“快叫那个什么捕快出来!我们观里乃是吃皇粮的地方,岂容你们一个小小的捕快欺负到头上来?”几个道士高声哄骂道。
“你说谁是小捕快?瞎了你的狗眼,咱们头儿可是御赐女捕,皇上亲封的。你们几个臭道士,也配说她?”几个衙役也顶了过去骂道。
“我呸!你说谁是狗?”
“就是你!”
这一言一句的吵下去,双方越发动了气,几个冲动的便要上前干仗。一时间,衙役嚯的抽出了明晃晃的长刀,道士们也拿着棍棒相迎,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争闹正到剑拔弩张之时,殿中突然传出一声断喝,接着洛丽霞怒目出现在门口。
“你们想干什么?别忘了这是天子脚下,尔等都敢无视大唐的律法吗?”洛丽霞扬声指责道。
“律法?好个大唐律法!”廊子里传来一声冷笑,众道士应声退开,道尘扶着道清走了过来。
“洛大人既然口口声声说大唐律法!我倒要问问,大人为何不经当今圣上和本观主的同意,竟敢私自打开这阎罗殿?”道清冷冷盯了洛丽霞一眼,继续道:“大人无视小道,那也罢了。这阎罗殿可是先皇亲自封上的,你不向朝廷禀奏就擅自打开殿门。万一圣上知晓,你就是大不敬之罪。我倒要看看届时,你担当得起吗?”
“担当不起!”洛丽霞平静道。
道清道:“既然担当不起,你又为何要做这等不敬之事?”
洛丽霞冷笑道:“大不敬之罪,我担不起。但替国家除去邪佞,帮百姓讨回公道却是我份内之事!我此刻打开这阎罗殿,就是为了为民讨回公道。”
“好!好!”道清气哼哼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想为自己脱罪。告诉你,贫道乃皇上御赐国师,可随时处置忤逆犯上之辈!别说朝廷大员,就是处置你这犯上忤逆的小官也是绰绰有余!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给我绑了!我倒要瞧瞧,以后还有谁敢在皇家庙宇放肆!”
话落,道尘给身边几个道人使了个眼色,几个粗壮大汉立刻朝洛丽霞围了上来。
“你们谁敢!”朱元嚯的拔出腰刀,护在洛丽霞身前喝道。
“反了反了!”道清厉声喝道:“我看你们谁敢在我白鹤观内伤人!还不快放下武器,想死吗?”
几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时拿不定注意。毕竟这白鹤观乃是皇家寺院,如果两方真的动起手来,那观主随时可告他们个犯上作乱之罪,到时候株连九族,那可不是耍的。但洛丽霞是他们的头儿,人虽严厉了些,但对他们不错,他们又岂能置她于不顾?
“你们在干什么?难道要受这帮臭道士的威胁吗?”朱元声如霹雳,朝众衙役喝道。
众衙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醒了醒神,拔刀护在洛丽霞身前。
“都退下!”洛丽霞发话了。
朱元跟众衙役都是一惊,齐声道:“大人!”
洛丽霞不容置疑的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洛丽霞向来言出必行,朱元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被洛丽霞贺退。
道清见洛丽霞叫衙役们退了下去,冷笑道:“算你还懂点规矩!你是要自己受罚,还是我让人帮了你?”
洛丽霞沉吟着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说到绑我的人,阁下和在场诸位恐怕还都没有资格!”
“你什么意思?好大的胆子!”道尘插口道,转而小声对道清道:“观主,她这是全然不把您这位御赐国师放在眼里。你可不能如了她的意,否则将来您还怎么伏下?”
道尘这几句轻描淡写的挑拨,将道清心里的怒火又激了上来。他是堂堂国师,连皇帝都还让他三分,今日竟被一个小捕快欺负到了头上,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我乃御赐国师,如何治不了你?”道清厉声道。
“就凭这个!”不知何时洛丽霞手上已多了一面金牌,“我乃皇上亲封御赐女捕,上可腰斩皇亲国戚,下可处置作奸犯科之辈。你们谁不要命,可来试试?”
朱元见众人肃然趁机喊道:“此乃皇上亲赐金牌,出示时如同皇上亲临,更可先斩后奏。汝等难道竟敢连当今圣上也不放在眼里?还不快跪下!”
这几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掷地有声,在场众人,除了道清有特赦免跪之权外,无不叩头便拜,口称万岁。
洛丽霞对朱元赞赏的点了点头。朱元心中得意,又喊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散了?难道非要领个在皇家庙宇聚众闹事之罪?”
众道人都是怕事之辈,先前见一个御赐国师给自己做主,便天不怕地不怕的要绑公差。但此刻,来了一个更有来头的人,他们嚣张气焰顿消,如何还敢逗留?纷纷口称不敢,散去了。
“你们都给我回来!”道清气的直跺脚,道尘也在一旁帮腔。但众人如何肯听他们的,头也不敢回,顷刻便四散走了。
“好好!你们都给我走!没出息的东西!”道清骂道。
“道清道长,今日得罪了!”洛丽霞走到道清面前不咸不淡的说,而后转身吩咐道:“把阎王殿给我看起来,不许一个闲人进来!”说着别有意味的瞧了道清和道尘一眼,带着朱元扬长而去。
洛丽霞这种傲慢的态度着实刺伤了道清的自尊心,他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你给我等着!我要到皇上那里去告你!”
可是洛丽霞已经走远,听不见了。。。。。
☆、第十七章
半夜三更与道清闹了一场气,洛丽霞心中已然不快,更何况现在又以此得罪了他,那更是让她觉得头疼。不管怎么说,道清都是受了皇家封赏、有爵位的道人,此刻他要是真要到御前告状,那事情就会变的麻烦起来。
她洛丽霞固然是行得端坐得直,但对于此事,圣上并不知晓。到时候,那道人老泪纵横,和皇上痛斥自己一番,皇上即便不听他一面之词,也定会派人来查清此事。这一来而去,必定会耽误查案。如果凶手此时选择收手,或逃之夭夭,那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想到此处,她不免为自己今晚的鲁莽行为,心中歉疚。
可这些关节朱元是不知道的,他也懒得想。当今圣上崇尚佛道,每年都会在长安和洛阳延揽各地高僧讲经说法。天子如此礼遇出家之人,各州郡的地方官自然纷纷效仿,于是各地广建佛寺,崇佛尊道之风蔚然而起。但正所谓,物极必反。那寺院中有些利欲熏心之徒却趁机大肆侵占民田,甚至豢养打手压榨百姓,弄的百姓苦不堪言,民生凋敝。老百姓百般求告无果只得到衙门来告状,但这些僧侣仗着皇家的荫庇,连朝廷大员也要礼遇三分,更何况是地方小官?所以,这些案子就被悄无声息的压下来了。
朱元常年在各地办案,所以深知地方民情,也知晓这些打着普惠众生的僧道怎样干那不法之事,因此对他们并无半点好感。今日道清在洛丽霞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朱元只觉得大快人心,对于自家小姐刚直不谄的品行更是钦佩。他夸洛丽霞是巾帼女英雄,是谢道韫在世。
洛丽霞听他瞎比,小道:“你知道谢道韫是谁?你就那我跟他比?”
朱元听了一愣,他确实不知这谢道韫到底是何许人也,只是听说是个有胆识的女子,所以就想当然的拿来夸人了。“难道这谢道韫不是好人?可戏文里总是夸她,我还以为是位巾帼女英雄呢?”朱元一脸疑惑。
洛丽霞轻摇额头,目光钉在别处,显然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
“小姐,你没事吧?”朱元满脸不自在的瞧着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洛丽霞半晌没搭腔,此时眼眸忽然一亮,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谢。。。谢道韫啊?”朱元说。
“不是!是下一句!”洛丽霞说。
“下一句?”朱元被洛丽霞问闷了,翻了半天眼皮才说:“戏、戏文?”
没错,就是戏!洛丽霞兴奋的看了朱元一眼,此前她一直不明白,那秋红明明在台上唱戏,为何会突然身亡?此刻,经朱元这几句提醒,她心内有一个想法渐渐萌生了。秋红才来就被人毒死,她此前也没与人结怨,那么只有一种解释。秋红发现了凶手的什么秘密,所以才会被杀害。可秋红来白鹤观不过几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又能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密事呢?
除非,这个凶手秋红一直就在追踪!那么,此人定然与秋红失踪的姐姐大有关联,那会不会秋叶还在人世呢?洛丽霞想起了疯子清风说的话,铁链、女人。那会不会是他看见一个被铁链帮着的长头发女人呢?可这里是道观,哪里来的女子?而且,这里人多眼杂,一个女人被囚在这里,为什么没人发现?还是,道人之中根本就有凶手的内应。那会是谁呢?
“朱元,你说今日道清为何会知道我们开阎罗殿的事?”洛丽霞沉吟着问朱元。
朱元想了想道:“我也一直不明白。按说,我们今晚行动很是秘密,可道清是怎么知道的?”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事,说:“我想一定是道尘这老道士干的。”
“哦?何以见得?”洛丽霞问。
“咱们昨日要见清风,他就支支吾吾的推脱。今日,他又跟着道清气势汹汹来堵我们,众人起了冲突,他不但不说和,还插在中间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摆明了就不怀好意。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有问题。”朱元咬牙切齿道。
朱元的想法与洛丽霞的正不谋而合。道尘今晚的态度太过积极,确实让人怀疑。可现在他们没有证据,所以根本无法动他。而且,经过晚间这么一闹肯定已经惊动了凶手,短时间内他应该会收敛行迹。这对洛丽霞他们非常不利,再说高官的家眷已经困在山上两日了,如果再不放出去,到时候肯定会落人口实。可凶手还没落网,万一他混在家眷中下山,该如何呢?
朱元见洛丽霞愁眉深锁,知道她目前遇到了难题,于是提议道:“小姐,不如我们把道尘秘密捉来审审?兴许,能问出点什么也未可知!”
“不妥,不妥!那样更会打草惊蛇!”洛丽霞摇头。
“那该如何是好?那我们要不要把李公子叫来,让他开那扇铁门,瞧瞧里面有什么?”朱元又说。
洛丽霞摸了摸下巴,抬头道:“这倒也不必。既然已经打草惊蛇,索性就再来点热闹助助兴。”
朱元不解这话是何意,愣怔的盯着洛丽霞,神情甚是茫然。
洛丽霞不忙着解释,反而转进房中写了一张便条交给朱元,说:“你把这纸笺交给戏班班主,要他务必按我说的去做。我们明天再来一场大戏!”
朱元半懂半不懂的看了看手中的便条,“那道尘还抓不抓?”
洛丽霞淡笑道:“他只是条小虾米,等大鱼落网,他又岂能置身事外?”
京兆衙门洛铺头要开锣唱戏的帖子还未过辰时就已经到了各家女眷的手中。众人接到帖子都觉得很是奇怪,观中戏台上刚发生了命案,洛丽霞却又要开锣唱戏,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欲待不去吧,可心中着实好奇的很。要是去吧,又觉得前日那幕惊魂一刻还在眼前。
可想归想,快进巳时之时,莲花台下的戏棚子里早已是云鬟雾鬓,香气环绕了。洛丽霞咱在隔间看着戏台子下人声鼎沸,闹哄哄的场面,她身边毕恭毕敬的站着戏班的班主。
稍早些时候,当朱元将洛丽霞的便条交给他之时,他简直惊讶到了极处。洛丽霞在信中说,要他再安排一出百戏,而且人员都要上次的,各人的位置也不能改动丝毫。可洛丽霞明明知道,他班子里已经有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如何还能原样不动呢?
“可王子服升仙这出戏,没有女旦也不成啊?而且,小人班中的武生也于前几日失踪了,这可如何是好?”班主左思右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朱元见班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道:“班主不必担忧。那武生墨华我已给你领来了,此刻就在后台。至于女旦,洛大人的意思,演出照常。等到了时候,她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着领他到了后台,那个墨华还真就坐在那里,像没事儿人一样。班主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同时也纳闷,不知这位洛大人究竟要做什么。可既然官府众人发了话,他也不便多问,埋头自去准备去了。
洛丽霞看看天色,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转头吩咐班主开戏吧!班主得了信,转到后台吩咐开锣。不一会儿功夫,台上已经锣鼓喧天闹成一片了。这出戏跟上次一样,之前是百戏杂技,之后才是唱戏。
洛丽霞靠在门廊上看了一阵台下,这才返回后台。按照她的吩咐,后台的伶人,杂艺,此刻都在各自上次的位置上没有一动。他们有化妆的、有在吊嗓子的,更有四处跑腿送茶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