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士绅们都是文人,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是面对无比强势的任思齐,他们现在害怕了,根本不敢再撩他的虎须。
“还是去和任思齐讲和吧,看他怎样才会退兵!”沉默半天,钱树清才黯然提议道。
大厅上一片沉默,众士绅没人符合,却也没人提出反对。
“就这样办吧!”杨秉鼐自然明白众人心中所想,无非是既恼恨又无可奈何而已。
可是就算议和,那任思齐必然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件,最起码被他俘虏的海船大家别想再要回,这让众士绅非常心痛。
“那任思齐会有胆子攻打宁波吗?这可是造反!”一个士绅呐呐道。
其他人对他的话同样沉默,京师都被攻破,崇祯帝都已殉国,国事如此,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任思齐雄踞海外,若是真的造反,朝廷除了安抚又有何对策?
“派谁去任思齐那里?”杨秉鼐又问起了议和的人选。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敬贤身上,直让张敬贤有一种众望所归的感觉。
“还是请张贤弟前去吧,问问任将军有什么条件?毕竟你和任将军关系匪浅。”杨秉鼐柔声向张敬贤道。
张敬贤假意谦让了一番,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回到家中,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带着两个从人出了鄞县城,士绅们自然把他们的决定告诉了宁波府同知朱之葵,朱之葵本就不愿参与士绅们和任思齐之间的争端,当然乐意事情能够解决,于是张敬贤成为了宁波府官方的使者,以官方的身份被派到定海去和任思齐谈判。
。。。。。。
张府,丫鬟雀儿慌慌张张的跑上了绣楼。
“小姐,可不好了,姑爷,姑爷他。。。。。。”
“你个臭丫头,慌张个什么?”张蒹葭不满的呵斥道。
张蒹葭神色憔悴,满脸的疲惫。自从数日前,父亲告诉她决定把她许配给杨家三子杨帆做填房后,张蒹葭便愁眉不展,杨帆吃喝嫖赌,在宁波素有恶名,张蒹葭当然不愿,可是既然张敬贤答应,她又能如何?只能把满腹心事放在心中,把心全部用在摆弄算符之上。
可是一听到雀儿说到姑爷,张蒹葭知道雀儿说的当然不是杨帆,而是任思齐。
“早和你说过,不许再喊他姑爷,”张蒹葭呵斥了一声,然后便紧张的问道“他怎么了?”
“姑爷,不,任公子,任公子他造反了!”雀儿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说出的话让张蒹葭大吃一惊。
“胡说八道,他怎么会造反!”
“小姐,是真的。听说任公子他打败了定海的王总兵,占领了定海城。现在要攻打鄞县呢,现在整个府城都乱成一锅粥了,同知老爷下令关闭了城门,好多进城卖菜的都出不了城,在城门那里闹着呢。”
雀儿夹三夹四的说着,说出来今日发生在城里的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张蒹葭一下子抓住了雀儿的衣服,造反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她不相信任思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小姐,是真的。对了,老爷,老爷他都出城去了,听说官府让老爷去见姑爷,让姑爷不要攻打府城。”
“怎么会这样?”张蒹葭松开了雀儿的衣服,后退两步,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和张蒹葭的失魂落魄不同,雀儿却满脸的兴奋。
“小姐,你说任公子他造反是不是为了你?”
“胡说八道,怎么又扯到了我身上!”张蒹葭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胡说,小姐您看,任公子心中肯定有你,而老爷又想着把你许配杨家,所以任公子知道后,心里就不乐意了,就想着发兵攻打宁波,好从杨家把你抢回!”雀儿越说越激动,两眼冒起了小星星。
张蒹葭哭笑不得的看着激动的雀儿,好笑之余,心中却同样有着一丝丝期待。
若是有一个人,肯为了自己不惜造反,不顾一切的攻打宁波城,那该多好!
可是张蒹葭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张敬贤带回的那柄玉如意已经道出任思齐的心思。
可是一个原来整天就知道吃喝胡混,浪迹花丛的浪荡公子,怎么就走上了造反之路?这让张蒹葭很是不解。
难道他是害怕造反连累自己才让父亲带回那柄如意?忽然一个念头在张蒹葭心中涌起。
对,肯定是这样,他肯定早就打算趁着乱世,做出一番事业,又害怕以往的关系会连累自己,连累张家,这才做出了决绝之态。
不行,我不能放任他这样胡为!不能让他做乱臣贼子!我要去定海找他,阻止他进攻宁波!
这个念头在张蒹葭心中生出后,就像野草一样很快就生下根来。
“雀儿,我想去定海找他!”张蒹葭忽然对雀儿道。
“好啊好啊,我和小姐一起去!”雀儿兴奋的跳了起来。红佛夜奔,崔莺莺会张郎!雀儿脑中一下子脑补出种种情形。
张蒹葭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轻点雀儿的额头,雀儿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
“还是说说该怎么离开城里,去定海吧!”张蒹葭和雀儿商量道。
可是两个女孩,全无任何生活经验,又能商量出来什么?
“要不,我去找张朋问问,看看他有没有好主意。”雀儿提议道。
张朋是张家的仆人,家生子,会些武艺,现在在张家担任护卫。
“可是,他会不会说出去啊?”张蒹葭犹豫道。
“不会,我有办法让他听话!”雀儿自信满满的出去了。
穿过月亮门,走过廊道,雀儿很快离开后院来到前厅,找到了护卫张朋。
张明二十来岁,身材削瘦,却站的很直,浑身好像充满了力量。
“阿明,想不想做个军官?”雀儿直接了断的问道。
“当然想了!”张明闷声回答道,他勤练武艺,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可是身为张家奴仆,他知道这种机会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这种身份的人身上。
“现在有个机会,若是你能护送小姐前往定海,我保证你能做个军官,至少能当上一个百户!”雀儿言语中充满了诱惑,让张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是定海不是被岱山叛军占据了吗,听说带头的还是前姑爷。小姐去那里干啥?”张朋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这件事我只和你说,千万不能告诉别人!”雀儿逼着张朋发誓之后,方才在张朋耳边神秘兮兮的说了一番话语。
“你说的是真的吗?”张朋神色严肃的看着雀儿。
“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小姐吗?”雀儿不满的瞪着张朋。
“好!”张朋想了想,断然答应了下来。
“你,你有办法出城?”雀儿惊喜的问道。
“很容易啊,虽然城门封了,可是整个城中十数万百姓,每日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蔬菜,每日都有几十条船进城送货,只要咱们肯花钱,肯定能够乘着送粮的船混出城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全胜
张敬贤乘坐的船只未等到达定海关关下,就被岱山军的帆船拦了下来。
张敬贤表明身份,说是岱山军任将军的长辈,受宁波府的委托,来见任思齐。才被警戒的岱山帆船放了过去。
张敬贤下了船,被人引领着上了定海关。
虽然攻下了定海城,任思齐却不愿在山顶上去住,爬上爬下的很是麻烦,遂在关城之上安下大营。留了一千步兵在关城防守,大部分帆船都被派了出去,由茅十八率领去增援岑港,围剿王之仁舰队。
听闻手下报告,说有个叫张敬贤的来了。任思齐便下了关城,亲自前去迎接。然后把张敬贤让进中军帐。
张敬贤一路走来,看到精神饱满、全副武装的岱山军士兵肃立在关城之上,一路行来,所遇到的士兵全都昂然肃立,纹丝不动,全没有以往朝廷官兵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虽然张敬贤并不知兵,也能看出岱山军的精锐程度。
任思齐手掌如此雄兵,若真的生出造反之心,江浙一带谁能匹敌?张敬贤一边走,一边心中忐忑不安。直到进了中军帐后,方才定下心神。
“刚到定海,一切简陋,还望伯父不要见怪。”任思齐让人奉上茶水,歉然道。
“不知伯父来到定海有何指教?”
张敬贤发现这次来到定海,任思齐和以往相比沉稳了许多,言语中也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因退婚带来的愤懑。
一切都彬彬有礼,可礼貌中却带着疏离。看来他已经看淡了往事,这让张敬贤心里轻松之余却又有着淡淡的失落。
“贤侄不必客气,我此次前来是受宁波府同知朱大人所托,前来询问贤侄下一步的打算,定海总兵王大人又在哪里?”
“伯父恐怕不是受宁波府所托,而是受杨家屠家那些人的委托,来问我下一步的打算吧?”任思齐淡淡道。
被看破身份,张敬贤端起茶盏,借着喝水掩饰自身的尴尬。
“实话告诉伯父吧,王之仁受宁波士绅唆使,悍然进攻岑港,他的船队已经受到我岱山军舰队的夹击,相信很快王之仁就会被送到定海来。”
“至于下一步,世家们既然已经对我下手,那就应该想过后果。等我的舰队击败王之仁,我会带领大军顺甬江而上,兵临鄞县!”
“你,你,你。。。。。。”听任思齐要攻打鄞县,张敬贤一下子惊慌了起来,“贤侄,不可啊!你也是鄞县人,怎么忍心让家乡生灵涂炭。况且公然攻打府城,这可是大逆不道啊,这可是造反!”
“造反?谁造反?王之仁没有朝廷旨意悍然出兵攻打岑港,他才是造反!那些世家们先是违反大明祖制,出海通倭,被我查抄了海船后,又勾结王之仁攻打我的驻地,他们才是造反。”任思齐怒不可遏道。
“哎,贤侄,贤侄息怒。”
“贤侄啊,咱们都是明白人,干脆就把话往明白里说。虽然说海禁是祖制,可这年头有实力的谁不出海?就是贤侄你,去年不也是去了日本?”
“大家各做各的声音,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可贤侄你怎么能拦截人家的海船呢?这可是断人家的财路,又怎么能怪人家想法对付你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那些人的能量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贤侄还是见好就收吧。”
张敬贤苦口婆心劝解着。
既然张敬贤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任思齐也就不在做出一副义愤填膺样子。
“伯父您是个明白人,既然这样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宁波我一定要去的,事情已经如此,若不给那些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就不会老实。这些士绅嚣张惯了,兼并土地、垄断海贸,一个个的家财万贯却又从来不肯向朝廷缴纳一点税赋,简直以为这大明是他们的天下。”
“这次我就要让他们看看,在大明,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听了任思齐的话,张敬贤不住的唉声叹气,他没想到任思齐现在竟然变得如此狂妄,竟然要和所有士绅们做对!
“伯父您又何必忧心,我这次又不是针对你。况且若是我灭了那些世家,对你只有好处全无坏处啊!”
“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张敬贤有气无力的问道。
“当然有好处了,在宁波,张家只能算是二流世家,可要是我把那些一流世家尽数剿灭,张家不是就可以跻身于一流了吗?”任思齐笑眯眯的道。
“贤侄你莫要说笑。”张敬贤有些哭笑不得。
杨家屠家等之所以是一流世家,是因为人家的底蕴。累世高官,代代都有人中举人中进士。
而张家呢,现在张家最有出息的张煌言也不过是个举人而已,和人家比可差远了。
就在二人谈话之时,有士兵前来禀告,说岱山的舰队已经到了定海。任思齐闻听哈哈大笑。
“伯父,说不定您很快就能见到王之仁!”
站在关城之上,极目望去,就见广阔无垠的海面上,无数只帆船乘风破浪,向着定海而来。
船帆如云、桅杆如林,一百多艘帆船聚集在甬江口的海面,其气势非常的雄壮。张敬贤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
茅十八、司马南、奥利尔等将领乘坐小船进了甬江,在关下江岸下了船,沿着阶梯上了关城。
“将军!”所有将领站成一排,向任思齐抱拳躬身行礼。
“大家辛苦了!”任思齐哈哈大笑,让众人起身。
“说说吧,战况到底如何?王之仁可曾抓到?”
众人相视而笑,茅十八刚要回答时,却被司马南抢了先。
“将军,还是我说吧,毕竟是我先和王之仁开战的,十八和奥利尔去的晚,有些情况他们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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