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晟将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转了转,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伏离的脑袋,安慰道,“离儿别哭了,寡人没有怪你,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的。”
殷桓也安慰他道。“就是啊,我皇兄可厉害了,受的伤都是男人的勋章,这点小伤根本都没法跟皇兄身上的勋章比呢!”
伏离这才抽泣着止住哭泣。
“但是哥哥你也不能因为是小伤就不包扎知道吗!”殷桓凶巴巴地指着殷晟道,“还不赶紧去把御医叫过来!”
殷晟无奈道,“嗯嗯,哥哥最听桓儿话了,马上就去。”
听见殷晟这么说,殷桓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专心安慰抽噎的伏离去了。
见殷桓移视线,殷晟才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为什么,他觉得伏离是先喊危险,然后才把剑拉下来的呢……好像是故意要等他过来。但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让他受伤吗?
怎么可能……殷晟摇了摇头,伏离让他受伤干什么?况且只不过是这点小伤而已。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
第七十三章 无端争吵
下了朝之后,飞电想起昨晚上作为抵押的簪子还在酒楼里,于是带了钱过去跟店家换回来,店家却满脸堆笑的告诉他,簪子被殷迹晅拿走了。
飞电只好一边在心里暗骂这个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他的东西给别人的没有道德的凡人,一边按照昨晚的记忆寻找殷迹晅的府邸,然而昨天晚上误打误撞找到的瑞王府,在这个晴朗的大白天里像是蒸发了般,再也找不到了。
无奈之下回到军师府,刚进了大门管家便过来说道,“军师大人,瑞王爷过来拜访,已经等您很久了。”
正要找他呢,他就过来了,这殷迹晅果然是凡人中的极品。
飞电进了正厅,看见殷迹晅正倚在雕花的窗户边喝茶,脸上慵懒的神色让飞电差点将他的脸和殷晟的脸融在一起了。
“你是来还我的簪子的吗?”飞电淡淡开口问道。
殷迹晅转过头对他笑了笑,伸手招呼他过来,说道,“军师大人,你知道从这边的窗户可以看见什么吗?”
可以看见什么?飞电到军师府这几天完全没有时间靠在窗户边喝茶,哪会知道那里有什么。飞电走过去站在殷迹晅身边,透过窗户,除了一株还没有开花的桂花树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飞电回答。
“本王也没说有什么特殊的风景啊。”殷迹晅笑道。
……原来只是没话找话,或者是引诱他走到殷迹晅身边来的谎言而已啊。
飞电皱了皱眉,懒得跟他废话,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正经事吗?没有的话可以把簪子还给我吗?有的话也请还给我。”
殷迹晅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拿出那只白玉簪,柔声问道,“殷晟给你的?”
“这不关你的事,但是你不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拿钱换走我的簪子,这是不道德的行为!”飞电认真地说道。
殷迹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来,左手盘起一丝飞电垂在胸前的长发问道,“你从来都不绾发,要簪子做什么。”
“那是我要……”因为是他给的东西,就算自己不用,也要带在身上。这是自己在勾引道路上的里程碑,是殷晟和他关系改善的纪念品,是如此重要的存在着。
飞电当然不会把心里想的那番话说出来,他顿了顿,换上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还你钱,你把簪子给我。”
殷迹晅愣了愣,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簪子给他,用很低落的声音说道,“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会很伤心的。”
飞电接过簪子,不解地问道,“伤心?我说的哪句话让你伤心了?”
殷迹晅低头叹息,说道,“并不是因为我想要跟你要钱才不把簪子给你的,我只是想借着还簪子这件事跟你多说几句话你明白吗?不过我想你一定不会明白的吧。”
“那……银子你不要了?”
殷迹晅欲哭无泪,沉默良久,对飞电说道,“我有的是银子,不要了。”
飞电听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有的是银子,是不是买药材治疗灾民的病情的时候也可以让他出钱?按照狐族那边的规定,一方有难全族支援,凡人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既然簪子还了,本王回去了。”殷迹晅淡然说道。
“哦。”飞电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殷迹晅的动作却像卡住了一般,动也不动,只是看着飞电,说道,“难道你不应该留我在府上用午饭吗?就算你不想,也要客套一下啊……”
“别,”飞电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军师府的东西很难吃的,还没有宫里的好吃,不过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是在风凌谙府上。”
看来他完全没有听出重点在哪。
殷迹晅只好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到瑞王府吃饭如何?那边的厨子绝对比风府的厨子厉害。”
“风府的饭菜不是厨子做的,是风凌谙的夫人做的。”
但这也不是说话的重点啊!
“算了,暂且不说这些了,你还是赶紧用饭吧,你昨晚一宿没说,所以吃完饭要睡一觉。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嗯。”飞电点头,目送似乎有些遗憾的殷迹晅离开。
看着老管家将殷迹晅送到大门外,飞电才手握着簪子打算去后院,刚从偏门出来,就看见殷晟阴沉着脸站在门外,吓了飞电一大跳。
“你怎么来了?”飞电惊讶地问道。
“我从后门进来的。”殷晟回答,“为了不让伏完的人看见,我特意走了后门。”
殷晟才把奏折改完,实在忍不住就过来找飞电了,没想到却看见那样一幕。
“我不是问你怎么来的,我是问你怎么来了……”
“这重要吗?”殷晟有些激动,走上前去双手握住飞电的手腕,脸上有隐藏不住的怒意,“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和殷迹晅在一起!从这个窗户,在这课桂花树下看见了,你们动作亲密,殷迹晅还拿着我给你的簪子!”
这个样子的殷晟让飞电有些害怕,但他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神情,只是眼中多了一些惧意,故作镇定的说道,“现在簪子不是在我手上吗?”
“是啊,是还在你手上,”殷晟语气和缓了些,说道,“我不想问为什么刚才会在他哪里,我只想让你以后不要在跟殷迹晅走这么近了可以吗?”
“别这样……”飞电有些纠结,“你不喜欢他,没必要让所有人都讨厌他,你总是让我别跟他接进,但他却从未让我别与你接近……”
“原来在你心中我和殷迹晅是同样的位置吗?我们说的话在你心里也是同一个分量?”殷晟说道,“狐狸哥哥,我和殷迹晅永远都不会共存,所以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你够了!”飞电突然很生气,他推开殷晟握着他的手,“你不过只是低等的凡人,而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使命而必须要和你在一起,你没资格要求我做什么。”
面对高贵病发作的飞电,殷晟渐渐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刚才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然而不可否认,这却是他看见殷迹晅和飞电在一起时最真实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那么冲动。
二人默然半晌,殷晟无奈,先低头认错,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便伸手自己左手手腕,可怜巴巴地看着飞电说道,“狐狸哥哥,你看我受伤了。”
飞电冷冷的瞥了一眼,缠着的纱布上还可以看见映出来的红色血迹,飞电的心突然就想被扎了一下似的,很疼。
不过他嘴上却是说道,“不就是这点小伤吗,你之前受了那么多的伤,这点伤痛还会难得倒你吗。”
殷晟讶然……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之前说的他让他心疼呢?其实也是像自己身边的大臣和妃子们一样说些好听的逗他开心的吗?
他怎么突然就不心疼自己了?那岂不是在这世界上唯一可以让殷晟做回懵懂少年的人都不这么想了,连他都觉得自己活该没有人疼爱,活该一个人肩负天下吗?
呵呵,果然啊,果然没有人会觉得他还是个孩子,还需要疼爱,需要被保护,可以有时候耍耍脾气,可以有时候撒撒娇,果然只是逢场作戏,戏还没唱完就要换下一场了么。
不过谁不是逢场作戏?他对飞电,本来不就是抱着好好利用的心态才将他封为军师的么,他对自己而言的唯一价值难道不就是对付殷迹晅吗?这样的话自己还生个鸟气啊!
殷晟想完这一切,觉得自己应该有些释怀了,于是故意忽视心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感觉,冷冷对飞电说道,“那军师大人好好休息吧,寡人回宫了。”
这些称谓在飞电听来格外刺耳,这是不是说……他们又回到最初,没有情感没有纠缠的时期了?
他呆呆地看着殷晟独自离去的背影,这个倔强的孩子,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孤寂。
他其实……是需要一个人与他同行的么。
殷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飞电才发现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涨得疼……
“也许我真要睡一觉……”他抚着额头喃喃自语。
这时老管家却冲冲赶过来,对飞电说道,“军师大人,门口有一群小孩子找你,看起来像是灾民。”
第七十四章 死灵蛊虫
“军师大人,门口有一群小孩子找你,看起来像是灾民。”老管家恭敬地说道。
飞电迟疑了一下,问道,“灾民?小孩子?一群?找我?”
老管家点点头。
飞电皱着眉头想了想,吩咐道,“请让厨娘多做点吃的,再把那些小孩子叫进来,我要见他们。”
管家答应着,转身去把那些小孩子放进来。
在军师府的花园里,一群脏兮兮的小孩子吃着大饼围着如同白莲一般圣洁的飞电,都有些胆怯,完全不敢向他靠近,怕弄脏了他雪色的衣摆。
飞电想了想,向一个看起来大一点的孩子身边走去,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问道,“谁让你们来找我的?”
“是红音告诉我们,有一个叫做军师大人的人带她去吃了好多好吃的,我们今天就一起过来了,问了好多人才找到军师大人的府邸呢。”那孩子说完,又咬了一口大饼。
“红音?”飞电想了想,应该是昨晚的那个女孩子吧,“她今天怎么没来?”
“她的脚烂掉了,走不动,我们待会儿可以给她带点吃的回去吗?”孩子期盼的问道。
“脚烂掉了?”飞电皱了皱眉头,明明昨晚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身体还不算挺差的样子,今天就不能走了?
“是的,”那孩子掀起自己破破烂烂的上衣,露出腐烂掉一大块的腹部,说道,“今天我还可以走的,估计明天我就跟红音一样走不了了,再过一天我就要死掉了。”
提到死,他语气依然平静,飞电忍不住问道,“你不怕吗?”
“我爹娘都死了,死的时候全身都烂了,就在今天早上,”那孩子眼眶终于红了起来,“他们都说,许昌太圣洁了,无法接纳肮脏的我们,所以到许昌来的灾民过两天就死掉了……”
“别这样……”飞电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孩子的眼泪,雪白的袖子立即黑了一块,他柔声安慰道,“陛下不是怕大夫去给你们治病了吗?怎么,还是没有人过去吗?”
“今天来了好多大夫,但是他们好像都查不出什么病……”
既然如此……飞电思虑片刻,觉得果然还是要亲自去灾民区看一下。他吩咐府上的婢女好好照顾这些孩子,带着两名侍卫即刻赶往灾民区。
刚到那边,还未开口问,便有大夫看见了他,过来主动招呼道,“军师大人,你怎么来了?”
“是瘟疫吗?”飞电来不及跟他废话,如此问道。
“我们都不查不出来……”那位大夫满脸愁容,回答道,“若说不是瘟疫,可这病未免也传的太快了,而且异常凶狠,若说是瘟疫,可发病的却大多数都是灾民,陛下派来送食物的人天天跟他们接触,可却没有多少人得这病。”
“大多数是灾民,也就是说还有许昌原本的百姓也得了这病?”
“是的,今天一大早便有人找到小人,说是昨天切菜时伤了手指,今天整只手都腐烂了。”
飞电沉默半晌,复又问道,“你有没有把他们的伤口切开,看看那黑色的脓肿中间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活物?”
“这……”这位大夫一想象那场景,便恶心地想吐,摇了摇头道,“暂且还不能这样做……”
飞电皱了皱眉头,这时另一位大夫又过来了,急急禀道,“军师大人,刚才又死了三个人……有一个甚至是在小人正替他号脉的时候突然病逝的……”
“突然?”飞电惊讶道,“带我去看看。”
那位大夫带他到刚死没多久的病人身前,飞电忍住难耐的酸臭味俯下身子仔细看他,这位病人右边半边脸都腐烂了,飞电扯开他的衣服,发现他整个身体都溃烂不堪,没有一块好皮肤。
他站起来,环视了一下整个灾民区,摆在一边的尸体都是连脸都腐烂了,身体腐烂的还可以行动,这么看来,莫非这病是可以在身体上移动的?它从不同的部位侵袭人体,到达脸部,就是脑袋里的时候人就完全死了?
飞电突然又想起那天晚上活过来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