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像话吗?”他盯着她,眼神冒火。
她也不怵,“特别像话。”
他头疼,只觉得血气直往顶上涌,才刚回来她就向他扔枚重磅炸弹。正正丢在心口上,血肉纷飞,钝钝的疼。
他早知道她不喜欢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她会喜欢旁的男人,她没说出来,他便心存侥幸和念想。现下她说出来了,他也不好过,接受不了。更不消谈,她喜欢的人是谢柏宁。
他咬着字重重的说,“你和温佩可是好姐妹。”
许湘眉讥诮道,“都说了不关她的事!少来那一套朋友妻不可欺的说辞,我没做对不住她的事儿,难不成我要为了个死人克制爱情?不可能。”
真是毫不客气,尤其刺耳。
“湘眉!”黎九骆吼道。
有一瞬,他都以为眼前的女人不是他认识的许湘眉了。可即使生着气,他也还是瞧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伤痛。
他冷静下来,“你和温佩怎么了?”
许湘眉怔了怔,收好情绪,转了话题,“九骆,我不想和你吵架,只是提前告诉你这个事情。我知道不仅是你,包括爸爸和老师,他们都不会赞成,但我有我的坚持。”
又是一阵沉默,黎九骆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和他在一起了?”
她也不隐瞒,“还没有,我在追他。”
他张开,“你怎……”
嗡嗡震动的手机铃声掐断他的话,许湘眉看了看,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是我……聘请我成为A大的客座教授……那行,明天我来学校一趟……再见吧。”
挂掉电话,许湘眉满脸喜意,她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个精光,眉眼弯弯的看着黎九骆,说:“九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A大美术系打算请我去教授陶艺制作课程。”
她一笑,黎九骆只觉得自己满眼都是她,心软得无以复加,也心酸得无以复加。嘴上却嗤了声,“有什么好稀罕的!你答应了?”
她摇了摇头,心说可稀罕了。
黎九骆松口气,“还不算笨,去那里忒掉身价,怎么说也得是数一数二的艺术专业大学才有资格请你。”
哪知许湘眉却说:“艺术可不能分得这么清,老师说过,但凡心怀诚挚之意,都有资格传承陶艺。”
黎九骆想反驳,他说的和她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耳边又响起她喜悦的腔调,“我也没有拒绝,想着明天直接去A大谈,正好见一见他。”
黎九骆如鲠在喉,他怎么就忘了谢柏宁是A大出了名的教授呢?
“你给我出出主意,男人……”她笑眯眯的。
“打住,免谈。”他哼了声。
“黎九骆,三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黎九骆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什么话都没办法说。
他站起身,“头疼,我回去倒时差。”
“你不等老师啦?”
“不等。”
许湘眉看着他迈着长腿走出大门,长长吐了口气,九骆,实在对不起了。
但她也不过暗暗自责了一会儿,便捏着手机回房,拨出电话。
那头传来温暖的男声,“湘眉?”
她心里触了下,不自觉的笑,“柏宁,明天上午在学校吗?”
“嗯,有两堂课,你有事?”
“是有点事情,我明天要来你那儿,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也不等他回答,她飞快的道了句再见,收了线。
耶!太好了!
谢柏宁放回电话,捏了捏喉咙,这丫头又要闹什么?
☆、第4章
夜里头疼得厉害,神经撕扯着,难受得不行。
谢柏宁自嘲的想,到底是年纪大了,不过是吹了会儿风淋了会儿雨,这么容易就受凉了。自从温佩走了过后愈加能够显现出来,他的身子骨越来越弱,经不起一丝半点折腾。
家里备着常用的感冒药,他就着温水用了一服,一整晚都是昏昏沉沉的。隔早醒来,喉咙处像烧起一团火,灼灼的,声音沙哑。
再不适,课还是要上的。
谢柏宁教授经济,第一堂课才讲了十来分钟嗓子就冒烟了,状态实在不佳,于是他和学生们解释了下,播放两个金融大鳄的记录片给他们观看。
他的课向来座无虚席,除了本专业学生,还有不少其他系的,女同学居多。当然,这些女学生多半都是冲着他的脸来的,她们把他奉为男神,大家都一致的用八个字形容他: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私底下说得更是离谱,想睡谢教授。
学生们的玩笑话,谢柏宁倒也不介意,只要不扰乱课堂秩序,他并不会说什么。
这会儿他生着病,就有女学生端把椅子来让他坐着,又递上热水,嘘寒问暖,贴心得很。
他十分客气的道了谢,没有拒绝好意。
许湘眉找到教室来的时候,他正支着头阖着眼坐在讲台上,微微垂着脑袋。她只在窗外站了两分钟,便看见四五个女学生举起手机拍他,一脸兴奋,喜滋滋的。她忍不住发笑,就知道他招女孩子喜欢。
后门没有落锁,轻轻推开走进去,才发现里面一个空位子都没有。刚好门边的几位学生看向她,她朝他们笑了一笑,压低声音说:“我能和你们挨着坐一会儿吗?”
这几位都是男同学,看着她的眼睛里发着光,愣愣呆呆的。
她仍是笑着,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
他们反应过来,几个人同时往旁边挪,留出一个空位置。
“谢谢你们。”
她坐下来,目光掷向台上的男人,也拿出手机照他。相机镜头里,他逆着光,隔得远使得面容并不清晰,不过小小的一个剪影却让人心笙摇曳,安安静静的像幅画,风华过人。
“同学,你也是谢教授的粉丝?”
许湘眉锁了屏幕,她歪过头,身边的男孩子好奇的望着她,腼腆的笑着。
“我看着像同学?”她挑眉。
男孩子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学姐?”
许湘眉没有否认,用下巴示意投影仪,问:“你们上课就看这个啊?”
“本来不是,因为谢教授感冒了,临时播放的。”他回答。
许湘眉再看谢柏宁,果然察觉他面色发白,她心中一凛。
她问:“严重吗?”
“不太清楚,嗓子哑了,讲课很费力。”
她拧了下眉头,不再说话,盯着谢柏宁若有所思。
“学姐,你不是我们经管系的吧,你是哪个专业的?”男生又问。
声音不大,却也不低,惹得临近的同学朝他们这里望了又望。
“嘘!”许湘眉食指按在唇上,“别影响大家。”
她一本正经的,轻飘飘笑着,几个男孩子都看直了。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也不多事,老老实实闭上嘴巴。
许湘眉撑起下巴静静的看着,满心满眼只有谢柏宁。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她喜欢了整十年。
那是个夏季,那天是星期六,天气好的不得了。
许湘眉在书城挑选书籍,阳光斜进来,空气里罩着一层金色的薄纱,明亮极了。
谢柏宁便是在如此美好的场景里,不经意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入了心。
他穿着清爽的白衬,身材挺拔,背脊笔直。他手里握着本书,十根指头白皙清透,骨节分明,无法忽视的美。
再去看他的脸,浓眉之下是黑而亮的眼,鼻翼挺直,轮廓柔和,是一张格外俊逸秀美的面容。
他站在光线充沛的地方,神色柔和、专注,浑身都闪闪发光,如同神邸。
于是她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撞着,撞着,根本停不下来。
许湘眉自然知道这男人是谁,刚回国不久的谢家大公子,谢柏宁。她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想着,原来他是这样的啊!
后来,她看得入了迷,忘记同他打招呼,以至于很久以后他们才真正有交集。
再后来,心心念念抵不过阴差阳错,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景象。也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造化弄人。
好不容易,终于下课了。许湘眉轻吐一口气,朝他走过去。
谢柏宁睁开眼,有一丝惊讶。这会子,他脸色微微泛红,嘴唇却发白。
许湘眉直接用手探他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底下的学生目光稀奇,发出一些声音。
谢柏宁掩唇咳了一声。
她收回手。
他说:“今天就到这里,下课吧。”
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有的不断回头打量两人,悄声和同伴议论。
谢柏宁看着她,“事情办完了?”
许湘眉点点头。
他收好电脑,问:“想吃什么?”
“不吃了,去医院。”
许湘眉要帮他拿电脑,他抢先提在手里,没准。
谢柏宁笑了下,“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他抬手捏了捏喉咙,一说话就疼。
许湘眉看他眼,不高兴,说:“喝醉的人喜欢说自己没醉,生病的人喜欢说自己没事,什么毛病?”
谢柏宁笑:“小感冒,不严重的。”
她一滞,他笑起来可真是要命。
“感冒是百病之源,再小也要重视,引起其他并发症就麻烦了。”
“没有这么吓人。”
她想到了一些事情,问:“你害怕去医院?”
他神色平静,“为什么这么问?”
许湘眉动也不动的看他,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才说:“可我现在不想吃饭。”
谢柏宁问:“那你想吃什么?”
许湘眉:“药。”
谢柏宁:“……”
最后,谢柏宁妥协了。头昏脑涨,四肢沉重,他自己也清楚必须治一治,原本是想请家庭医生的,没有想到她这么固执。
谢柏宁烧的确实厉害,三十九摄氏度,高烧,医生难免说他两句。
许湘眉拿眼瞪他,这也叫不严重?
他只笑笑,没有说话。
护士挂上吊水走后,谢柏宁说:“湘眉,你先去吃饭。”
她走过来,“清汤面条或者粥,你想吃什么?”
谢柏宁摇摇头,头重、眼涩,嗓子痛,他什么都不想吃。
“我没有胃口。”
许湘眉坐下来,“那我等你吊完水,一起吃。”
“不用等我,别饿着肚子。”
“我不饿。”
谢柏宁又笑,“去吃吧,顺便帮我买一份白粥,麻烦你了。”
许湘眉奇怪的看他,“你又有胃口了?”
他点点头。
她哦一声,拿起手袋往病房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我很快回来。”
回眸一笑,眼神清冽明亮,恍若一汪淌着的泉水。
谢柏宁怔了一下,“好。”
许湘眉刚走,他手机响起来,是家里打来的。谢柏宁接起电话,“喂?”
戴悦问:“柏宁,什么时候到家?”
他说:“妈,忘了告诉您,我暂时不回家,你们自己吃午饭。”
戴悦耳朵尖,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谢柏宁回答:“小感冒。”
“那你赶紧回来,我让陈妈熬姜汤,也请陈医生来一趟。”
他说好,又说:“不用请陈医生,我现在在医院吊水。”
电话那头声音高了几度,“怎么还去医院了?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别来了,就是有点发烧,烧一退就没事了。”谢柏宁有些好笑,母亲太草木皆兵了。
“哎呀,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是一个人。”
“还有谁?”
“湘眉。”
“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正好在学校碰见了,还要谢谢她送我到医院。”
母亲没再问什么,只嘱咐他吊完水早点回家,挂掉电话后隔了一会儿,许湘眉便回来了。
她朝他笑,捧着热雾腾腾的粥走来,“白粥没有味道,这是南瓜粥,很好吃的。”
谢柏宁说:“谢谢,费心了。”
“不要这么客气,你右手扎了针不利索,我喂你?”
“有病床上使用的饭桌,我自己可以的。”
许湘眉似笑非笑,“但我真的很想亲自喂你吃,满足我?”
他抿了抿唇。
许湘眉支起小饭桌放在床上,“逗你的。”
她把粥放在他面前,还有一小叠咸菜,拆开勺子递过去。
谢柏宁接在手里,“谢谢。”
“你不要跟我客气嘛。”她笑着道,“反正以后你是我的人。”
谢柏宁一口粥呛在嗓子里,别过头去咳嗽了好半天,缓缓平复,他说:“湘眉,别开这样的玩笑。”
许湘眉没理他,自个儿吸着面条。
饭后,许湘眉收了桌子,细心的调平床位,“你困会儿吧,我守着,药水到底了我去叫护士换。”
谢柏宁过意不去,“我……”
她不耐烦,“放心,我绝对不会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你。”
“……”
谢柏宁闹了个大红脸,这丫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