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隐眼角跳了跳,但还是恭敬道:“老奴明白。”
……
韩玄道自然不知道,韩漠此刻早已经绕到了庄渊所在的那个小村子,跟随他回京的护卫另有安排,只有萧灵芷随他来到了庄渊的住所。
依然是那间不起眼的屋子,庄渊坐在轮椅之上,萧灵芷和韩漠一左一右坐在他的对面,而一直服侍在庄渊身边的施连云为韩漠二人上茶之后,便即退出屋内,在门外戒备。
庄渊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小村子里安宁的生活,显然让他过得很是惬意舒畅。
他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沉思什么,屋内显得极是安静。
许久之后,庄渊才缓缓道:“京中的事情,为师从连云口中,也是略知一二,亦是觉着古怪。今夜听你这番言语,看来你们那位有着雄心壮志的皇帝,已经……魂归天外了!”
韩漠心中虽然有预感,但是庄渊此言一出,他还是禁不住身体一震,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笼上心头。
“他……真的死了吗?”韩漠喃喃自语。
庄渊道:“死讯没有传出来,自然是秘不发丧……能够将此事隐瞒住,你那位大伯看来已经控制住了内宫……只怕你那位皇后堂姐也已经卷入其中!”
萧灵芷瞥了韩漠一眼,见韩漠神色古怪,想伸手去握住他手,可是此时庄渊在场,她自然不好意思,向庄渊问道:“师傅,这……有没有可能是皇族故布迷阵?”
庄渊摇头笑道:“此前对于燕国朝局,为师也是颇有些模糊,并不能看得分明。但是今夜一番话,为师却是肯定,这所发生的一切,皇族处处受损,如果这是皇族布下的迷阵,那么你们的皇帝也未免太过愚蠢,未伤敌一分,却自损八分,哪有这样的布局?”
韩漠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道:“师傅,难道我的家族……真的走上了这一条路?”
庄渊摇摇头,很为淡定地道:“至少目前为止,并非你整个家族走上了这条路……至少你还没有踏上这条路。”顿了顿,轻声道:“你直到今日都未能明白其中的详情,韩玄道自然是由诸多事情在瞒着你……!”说到这里,庄渊似乎觉得这种关乎韩氏家族内部的事情并不适合由他来叙说太深,所以瞧向萧灵芷,笑道:“丫头,为师要饮酒!”
萧灵芷急忙起身,拿过旁边的酒袋子,喂着庄渊饮酒。
一时间,除了庄渊饮酒发出的轻微砸吧声,室内又是一片宁静。
见到韩漠神情很是古怪,庄渊轻叹道:“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趋。燕国今日之势,那是自立国之时便已经注定,除非皇族能将你们世家一一铲除,否则你们燕国皇族总会有今日一幕。燕国朝局,看似稳了近百年,实际上无一日不是风云激荡,这两年世家落马,朝局大变,不过是势之所趋而已……皇族与世家这百年来,玩的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游戏,如今看来,这场游戏……已经渐至尾声了!”
萧灵芷幽幽叹道:“师傅说的是,一来是势之所趋,二来……亦是人心求利。身在朝堂,人人渴求的便是权势二字,若是有机会得到更大的权势,又有谁禁得住诱惑?”
“不错。”庄渊平静道:“世家平衡被破,自然就有世家从中冒出头来,为师很早就琢磨过,在宜春八卦困之中,亦曾对你们提过,燕国平衡之势一旦被打破,能够从中出头成就霸业的,唯有三家。”
韩漠倒也记得庄渊曾经的论断,道:“萧、韩、苏!”
“正是。”庄渊缓缓道:“萧家有萧怀玉,掌控兵权,苏家有最广的官场人脉,而你们韩家则有其他家族无法比拟的地理优势和民心……萧怀玉但有异心,燕国必定是萧家的囊中之物,只是此人却倒是罕有的忠义之士,并无野心。”顿了顿,凝视着韩漠道:“只是为师如今却觉得,真正要比起心思深远,没有任何一家比得上你们韩家……为师曾经还觉得,这三家都有可能在燕国称霸,如今想来,为师还是小看了你们韩家,你们韩家能有今日至巅峰辉煌,或许……三五年前、十年前便已经注定了!”他微微一顿,才一字一句道:“能够联接北庆南风,瞒过天下人的眼睛,织成一道大天罗网,韩家……果然不简单!”
第九卷 男儿颂
第九九三章 何去何从
'更新时间' 2012…01…24 23:25:31 '字数' 3311
韩漠听到庄渊这句话,非但没有丝毫作为韩族一份子的荣耀之感,反倒是感觉颇有些尴尬。他看到庄渊的表情,庄渊这句话竟是出自肺腑之言,似乎是真的十分佩服韩氏家族的谋略,但是韩漠身为韩氏家族的重要一份子,却对韩家的计划毫不知情,甚至于自己的父亲韩玄昌似乎也对韩家的整局谋划也是毫无所知,这无疑是一种令人感到尴尬的巨大嘲讽。
萧灵芷自然看出韩漠的不自然,向庄渊使了使眼色,可是庄渊却显得不解风情,笑眯眯地看着韩漠,问道:“漠儿,韩家能这么快就达到如此巅峰之时,你的功劳可是不小的。”顿了顿,叹道:“若不是你此前掌控了燕国最强大边军,你们韩家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达到现在的声势……萧苏两家也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没落。”
庄渊虽然居于小村,但是平日里自然会有施连云从外面得到一些消息回来,苏家叛乱被诛,萧家陨落,这些事儿亦是燕国举国上下皆知之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韩漠摇头苦笑,也不言语。
他自然清楚,如果真如庄渊所言,韩家早已经暗中联接了北庆南风二国,那么定然是早就在暗中策划了庞大的计划。
如此庞大的计划,自己的父亲和自己作为韩族直系子孙,却毫不知晓内情,这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和父亲竟似乎是被韩族排出计划之外。
这当然是韩漠不愿意接受的。
此前许多的事情,韩漠已经隐隐感觉到一丝端倪,但是他却宁可相信是自己的某种误判,也不愿意真的相信韩家内部出现了极大的裂痕。
自小到大,他受到的诸多家教,首要的便是要同族团结,而且在他眼中的韩家,在大事情上,也确实是人人精诚团结,十分默契,这也让韩漠心中隐隐为自己是韩族子弟感到几分自豪。
韩家能够在燕国立足百年而岿然不动,也正是因为这个族群表现出来的团结默契。
只是如今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着韩家确实早已酝酿了庞大的计划,而自己和父亲也确实被排除在外,这让他对心中所谓的“家族团结”起了极大的质疑。
他最不希望出现的局面,似乎已经出现。
……
萧灵芷柳眉蹙起,轻声向庄渊问道:“师傅,如果燕帝真的死了,这消息岂能瞒得住所有人?而且京中四大御林营,其中三营已经在白异的手中,而白异乃是燕帝心腹大将,若是有异像,白异不可能好不动作?”瞥了韩漠一眼,微咬红唇,随即继续问道:“韩……韩玄道在京中翻云覆雨,他难道不怕引起白异的警觉,又或者说……韩玄道在京中手无兵权,他真的敢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庄渊平静道:“芷儿,你这话对了五分,却又错了五分!”
萧灵芷和韩漠对视一眼,都看着庄渊,一时不明白庄渊话中意思。
庄渊正色道:“白异手握燕京兵权,而且对燕帝忠心耿耿,这句话不错,但是比起韩玄道,白异终究还是太嫩了。白异武人出身,在武人心中自然很有威望,但是也正因为他是武人出身,心思怎能比得上在官场上与其他世家争斗几十年的韩玄道?”他看向韩漠,缓缓道:“你那位堂姐乃是大燕皇后,据传深得燕帝的宠爱,为师且问你,如果燕帝真的死去,皇后身后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她接下来依靠的会是谁?”
韩漠叹道:“自然是我们韩氏一族!”
“这是自然……!”庄渊道:“若具体到个人,那又会是谁?”
韩漠道:“是……大伯!”
“就是韩玄道了。”庄渊缓缓道:“皇帝若去,皇后自然只能依仗韩玄道,也就是说,皇宫内苑,也就成了韩玄道的势力。你们韩家在朝中已经是权势滔天,没了皇帝,后宫内苑又是你们韩家的势力范围,内功外朝皆在手中,这份权势,那可是了不得的。”
萧灵芷道:“皇族其他人呢?”
庄渊正色道:“大燕曹氏一族已经衰微,所出本就不多。当年为了争夺帝位,皇族内斗,人丁本就是大伤元气,而且剩下来的,大都是平庸之辈,如今够独当一面的皇族之才,无非曹殷与曹秀二人而已。”看了看韩漠,道:“漠儿也说过,曹秀如今下落不明,曹殷也是远离燕京,这两大皇族顶梁柱既去,皇族再无大才……朝中如今尽是韩族党人,白异无人相助,怎能是韩玄道的敌手?芷儿方才说白异有兵而韩玄道无兵,这句话是不对的。”
萧灵芷蹙眉道:“师傅是说西北军?只是……西北军如今虽然掌握在韩家手中,却并不是掌在韩玄道手中。而且……西北军远在前线,白异若是在京中发难,韩玄道远水解不了近火,他根本不可能调动西北军来对付白异!”
“傻孩子,你可莫忘记,京中四大营,白异只是手握三营,还有忠义营可不在白异的手中!”庄渊嘴角泛起似是而非的笑意:“忠义营难道不是军队吗?”
提到忠义营,萧灵芷的俏脸就微显古怪之色,瞥了韩漠一眼。
忠义营的指挥使乃是韩沧,皇帝此前当朝赐婚,将萧灵芷许配给韩沧,此时到如今还没有完全解决,所以提到忠义营,萧灵芷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韩沧,心中始终有根刺。
韩漠心知萧灵芷的心情,他伸出手,当着庄渊的面轻轻握住了萧灵芷柔嫩的小手儿,被韩漠温暖的手握住,萧灵芷芳心一跳,脸上一阵羞涩,但是心中却是感觉很为甜蜜。
“忠义营难道会效忠韩玄道?”见庄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自己,萧灵芷颇有些发窘,急忙问话打破窘态:“韩……韩沧上任时间极短,不可能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忠义营!”
“不错,以为师只见,韩沧上任之后,根本没有丝毫控制过忠义营!”庄渊笑道。
韩漠微皱眉头,但是很快眼中便闪过古怪的光芒,似乎明白了什么。
庄渊瞧见韩漠眼神,笑道:“漠儿是否明白其中缘故了?”
韩漠沉默一阵,终于点了点头,神情颇是古怪,却没有说一句话。
萧灵芷美丽的眼睛眨了眨,眼珠子微微一转,娇躯猛地一震,娇声道:“难道……难道让韩沧上位,只是韩玄道的一个计策?”
庄渊嘿嘿笑道:“小丫头倒也不笨。”顿了顿,才道:“如果韩沧当初没有登上忠义营之位,今日韩玄道手中就真的可以称作是无兵了……或许他的手也不会张的像今日这般大这般快了。”
萧灵芷幽幽叹道:“不错,如果韩沧没有争取成为忠义营指挥使,而是让皇帝的其他心腹将领得到,韩玄道就不可能有机会控制住忠义营了。”
“韩沧固然没能控制住忠义营,但是至少占了这个位置,让忠义营指挥使一职不至于落入他人之手。”庄渊缓缓道:“如今皇帝既去,韩玄道控制朝堂,更有皇后之助,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借用皇帝的名义,在忠义营大量安插自己的心腹……今日的忠义营,只怕已是韩玄道的掌中之物了。如果当初这个位置被皇帝的心腹将领占据,韩玄道唯恐打草惊蛇,反倒不敢在忠义营做手脚了……!”
韩漠知道以庄渊的智慧,所说的这些事情十有七八是事实,越听心越凉,神情也愈加的黯然。
“忠义营可是两大御林营组成。”庄渊道:“燕京四大营,忠义营人数最众,白异虽然看似控制三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看向韩漠,“而且漠儿如今还是豹突营指挥使,并没有被解除职务,一旦回京,韩玄道完全有理由借用皇帝的旨意,将豹突营的兵权从白异的手中摘下来,那时候,白异手中便只有两营兵力,在兵力上,就已经及不上韩玄道了。”
韩漠叹了口气,道:“师傅,按你这样说,传召我回京的旨意,是大伯颁下的假诏?他召我回京,就是为了豹突营?”
“此其一也!”庄渊肃然道:“漠儿,你我既是师徒,事情涉及到你的身上,为师也就不能坐视不理,有些犯忌讳的话,为师也就不妨对你直说!”
韩漠闻言,立刻站起,肃容道:“一切还请师傅赐教!”
庄渊沉吟许久,才一字一句道:“临阵走将,乃是兵家大忌,韩玄道不顾此大忌讳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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