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的皇后这些年来,权势日重,形成了以她为核心的后党,眼看后党日渐势大,庆帝却视若无睹,一来是沉迷于酒色之中不能自拔,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位庆国的皇帝竟然有怕老婆的毛病,说得具体一些,便是这位皇帝很惧怕皇后。
皇后提出的事情,通常情况下,这位皇帝都是浑浑噩噩地同意。
后党在朝中最大的敌手,无疑就是商钟离的军方力量,从某种角度来说,后党的构成主要是文官系统,而商钟离一派自然是武官系统。
虽然武派有着强大的军队,但是商钟离一直以来,都是强烈遏制武将们的冲动,谁都知道,虽然皇帝昏庸,但是商氏一族对于皇帝的忠诚那却是无可撼动的。
百年之前,大齐外戚李氏篡夺皇权,手下最勇猛的将领,就是商族中人,立国之后,李氏皇族对于商家那是恩宠有加,而商氏一族对于皇帝的忠诚,那也是经受得住考验。
百年以来,商族蒙受着李氏皇族的恩宠,一直是庆国最主流的家族,而商钟离脑海中更是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哪怕他的皇帝再是无能,却也毫不动摇他对皇帝的效忠。
文官系统控制着朝中各个枢纽,也就等于后党在朝堂上有着强大的势力,但是面对着手握重兵的商钟离一派,后党却也不敢太过嚣张。
商钟离的存在,让后党并不能左右所有朝中的事情,更不能左右整个庆国的权势,这自然让后党视商钟离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从后党宁可国家遭受两面夹击也要破坏燕庆和谈,以此来致死商钟离,就可看出双方对立态势的火热化。
商钟离中掌握军权,一直是后党的心腹之疾,庆后最终想出一个法子来,通过枕边风,终于让皇帝颁下了一道新的旨意。
庆国增设了一个新的衙门,安军部!
安军部虽然带着一个“军”字,却并不是一个由武人组成的衙门,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由文官构成的新衙门,但是他们参与的事情,却又是地地道道的军方事务。
安军部的最主要职责,就是从里面派出文官进入军队,成为军中的一份子,然后干涉军方事务。
按照新出台的军制,三千人以上的建制部队,都会有一名安军部官员,他将担任军方将领的副手,名义上是要协助军方将领处理军务,实际上却是彻彻底底的监视军队。
这一类从安军部出来的官员,也是有着等级划分。
辖制三千人以下的将领身边,安军部官员称为安军尉,五千人以下编制的,称为安军督,而辖制万人的总兵一级武将身边,则是安军使。
而且军制规定,只要是调动五百人以上的军事行动,必须要有武将和身边的安军部官员联名军令,否则便是擅调军队,属于谋反之罪。
这样的旨意下达之后,军方哗然。
无数的庆国军方将领都感到了这是一种极大的耻辱,让一群不学无术毫不通晓统兵之道的文人们来军中掣肘军务,这实在是对武将们忠诚的一大亵渎。
为此,军方有无数的将领联名上书,要皇帝收回这道旨意。
只不过他们的皇帝在庆后的蛊惑之下,将那些军方将领的折子一一打回,更是毫不留情地传下话去,天子乃金口御言,既然下了旨意,就要照着旨意办事,否则便是抗旨。
毫无疑问,庆国皇帝的权威,比起燕国皇帝,那是要强出太多。
将领们无法平息的怒火,最终被商钟离的一道军令压下去,以忠诚为自己理念的商钟离,接受了这道旨意,允许了安军部的存在。
安军部虽然至今只存在了三年,但是这三年来,从安军部派出的官员已经遍及庆国军方的各个角落,虽然他们是庆国军方最厌恶的角色,但是毫无疑问,这些人已经成为混入米粒中的沙子,让军方处处受到掣肘。
庆国的斗争,如今不但是朝堂上的文武之争,即使是在军队之中,也上演着激烈的文武之斗。
庆国表面上看来,依然是中原最强之国,依然是地大物博,依然是繁华昌盛,但是骨子里却已经腐烂不堪,充斥着无数的弊端。
……
涢河对岸的南武关,总兵是商钟离麾下的战将,但是在他的身边,还有着一名安军使,这名安军使,便是从后党为了专门渗透军方而建立的安军部出来,那是绝对的后党中人。
如今公主已在涢河边,庆国方面却没有人到对岸迎接,在礼数上,已经是做的很不周全。
云沧澜心中虽然很恼怒,但是在燕国人面前,他却不能不撑住。
他心中很清楚,后党一派并不想燕庆和亲,不希望看到燕国的公主嫁到庆国,所以南武关的安军使必定是从中作梗,迎接的队伍才至今未到。
曹殷是燕国正使,一路上他都是显得很平静,但是此时此刻,他那秀气的脸上也微显不快之色,瞥了身旁的云沧澜一眼,淡淡道:“本侯并不是一个难说话的人,但是贵国迎接队伍至今为止,云大人却以一句路程有些远为借口,本侯却是有些介意了!”
云沧澜心中暗暗叫苦,拱手道:“侯爷,此事回头,沧澜必会给您一个交代!”
曹殷轻叹一声,道:“我大燕公主金枝玉叶,若是没有人来迎候,大燕公主是不会过河的。”顿了顿,又道:“云大人,本侯劝你还是派个人先回庆国,一路通传下去,若是这一路上的迎候事务做的不好,那丢的不是我大燕的脸面,而是你们庆国人的脸面!”
云沧澜苦笑了一下,只是抱了抱拳,并不说话。
连上夏侯德带来的人马,上千人的队伍此时就在涢河边静静等着,并不过河。
好在等候的时间没有太长,片刻之后,遥望见对岸一马平川的空旷大地上,出现了一队人马来,并没有打旗号,瞧来人的阵势,却也并不大。
韩漠眼力极好,瞧那一支队伍,最多也不过二十多人而已。
马蹄声声,这一支队伍很快就到了石桥的对岸,当先一人却是穿着一身文官服饰,身形稍胖,身后跟着二十多名身着盔甲的兵士,这些兵士都佩戴着大刀,阳光之下,衣甲鲜亮刺眼。
河宽一百多米,双方遥遥相望,韩漠看着对方来人,瞥了云沧澜一眼,冷笑道:“云大人,本将现在还真是好奇,你们的人是要来和我大燕打仗,还是要来迎候公主?没有仪仗队倒也罢了,来这么点人倒也罢了,我只是想不通,既然来迎公主,何须如此全副武装?”
使团队伍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更有些人脸上显出愤怒之色。
人倒是来了,可是这么点人,而且没有半点迎候队伍的姿态,这让燕国人心中都大感不快,只觉得庆国人实在是太过无礼。
礼部侍郎宋世清也到了桥头来,见到对方的阵势,连声道:“太失礼,太失礼,庆国人搞什么鬼!”
云沧澜这次也终于冷下脸来,正要催马上前,只听对面那文官高声道:“本官乃南武关安军使秦思,特来迎候燕国公主!”
云沧澜已经催马上桥,沉声道:“秦大人,连总兵为何没有过来?”
安军使秦思立刻道:“是云大人吗?连大人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实在来不了,所以本官才亲自来迎。”随即笑道:“诸位,不要嫌我们阵仗小,关隘那边,已经摆下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绝不会怠慢公主的!”
第六卷 诡海风
第六一二章 黑色骑士
'更新时间' 2011…06…27 04:53:31 '字数' 3193
曹殷微皱眉头,终是举起手,向前挥了一下,示意队伍开始过河。
韩漠却已经催马上前,绝影就像一道利箭一样,从石桥上划过,眨眼间便到了石桥的另一头,在安军使秦思的面前勒住了马。
秦思骑在马上,豁然见到一名银甲武将飞驰过来,吃了一惊,他座下的骏马显然对绝影生出了畏惧之心,不安地嘶叫几声,往后退了几步。
韩漠在马上凝视着秦思,只见这名安军使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细皮嫩肉,倒也看得出来是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文人。
只不过这位官员的脸色有些发白,那是一种很不自然的白,眼神也有些闪烁,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样。
秦思身后的二十多名骑兵,座下都是极剽悍的骏马,膘肥腿长,这些骑兵亦都是魁梧健壮,身上的甲胄显然也都是精铁所制,在阳光之下,颇有些刺眼。
韩漠突然从石桥上冲过来,秦思固然吃了一惊,他身后的这群骑兵却都是将目光瞬间集中在韩漠的身上,这一群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兵士,毫无慌乱之色,一道道冷厉的目光直盯在韩漠的脸上。
韩漠神色平静,他的眼睛本就明亮无比,一旦冷峻起来,便是异常的犀利,盯在秦思的脸上,很平静地道:“请你们下马!”
秦思皱起眉头来。
韩漠见对方并没有下马,又重复了一句:“下马!”这一次那是连“请”字也免了。
秦思拱了拱手,道:“听说燕国护卫队的统领是韩漠韩将军,阁下便是韩漠吧?”
韩漠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道:“公主就要过河,你们还不下马迎候?”冷冷一笑:“骑在马上,让我大燕公主如何过河?本将护卫公主的安全,更要保证公主在庆国境内享有她必须拥有的一切礼节!”
秦思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话来,瞧见云沧澜也已经驰马过来,他最终还是翻身下马来。
身后那些骑士互相看了看,也终于翻身下马。
队伍终究是踏上了石桥,如同一条长龙般从石桥上穿过,夏侯德率领的一百多名骑兵则是留在了南岸,俱都翻身下马,看着和亲队伍踏上了庆国的土地,全都单膝跪下来,齐声道:“公主一路保重!”
上百名西北健儿的声音如同雷鸣,为他们的公主送行。
……
队伍过了桥,云沧澜已经到了秦思身边,看着秦思问道:“秦大人,连总兵什么时候病的?”
“有两日了。”秦思脸色有些不好看,依然是异样的白:“军中的大夫也看过,据说是操劳过度,又染上风寒,所以要歇上几日。昨日得到消息,燕国使团今日便要入境,连总兵本来还要亲自来迎,只不过身体太虚弱,全身发冷,所以是本官劝他不必过来,让他好好歇息,我亲自来迎就是。”
云沧澜皱了皱眉头,看着队伍从旁边过去,又看了秦思一眼,才淡淡道:“秦大人的身体好像也不好啊?这天还不算热,秦大人的额头却是流了不少汗!”
秦思一怔,随即干笑两声,目光闪烁,从袖中取出手帕,往额头上擦了一擦,忽然看到那豪华的大马车从前面不远过去,问道:“云大人,车里便是燕国的公主?”
云沧澜瞥了秦思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抖马缰,跟上了队伍。
秦思看着云沧澜过去,眼中划过怨恨之色,却听身后一名骑兵已经沉声道:“秦大人,咱们也该跟上了!”
秦思回头看了那骑兵一眼,点了点头,这才翻身上马,领着手下的一群骑兵跟在了队伍的侧翼。
石桥南岸的夏侯德看着队伍慢慢远走,这才起身来,望着远去的队伍沉默了一阵子,才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领着部下的骑兵往涢水关返回。
燕庆两国涢水关一带,便是以涢河为界,涢河往南二十多里是燕国的涢水关隘,往北近五十里才是庆国的南武关。
这中间竟是空出了七十里的无人地带。
其实这也是历史使然,在大齐国时期,并没有涢水关的存在,那时的涢水关,只是一个很小规模的哨卡而已。
当时的武平郡和吴郡,是以庆国如今的南武关为界限,实际上这无人区域的七十里地,在大齐国时期是属于吴郡的辖境。
燕武王当初平定燕地六郡之时,第三个拿下的,便是吴郡之地,在拿下吴郡之后,就考虑到如果庆军出南武关进攻吴郡的话,一马平川,无关可守,到时候吴郡便岌岌可危,所以毫不犹豫地下令在当初那哨卡的基础上,修筑关卡。
当时庆国方面正忙于平定北方,无暇东顾,倒是让涢水关很快修筑起来,虽然比不得如今的巍峨磅礴,但也确实构筑了一道坚固的关隘,也正是因为燕武王的这个命令,后来进攻庆国失败,败退之后,才能凭借着涢水关抵挡住了庆军的反扑。
庆国固有南武关,那里有着地利之险,自然不会再往前推进修筑新的关隘。
一来自然是金钱上的考虑,往前推几十里修筑新的关隘,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绝不是小数目,二来也是因为地势的原因。
自涢水关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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