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官军士卒的家人都居住在关城里面,士卒们争先恐后地逃进关城“保妻孥夺门出”,有的士兵和将帅急于入城,甚至无视孙传庭的督令,用刀劈开南水关栅栏。
顺军捡了个大便宜,尾随而进,趁势占领潼关,孙传庭和监军副使乔元柱在混乱中督兵力战而亡。
此役之后,潼关告破,孙传庭以及明廷在中原地区最后的五省精锐全军覆没,崇祯皇帝失去仰赖剿贼的最后底牌,整个陕西门户大开,李自成在中原彻底打开局面。
当时恰好传来山东军抵达滁州的消息,李自成怒不可泄,留马世耀镇守潼关,自己则统兵马不停蹄的继续前进。
顺军主力到达渭南时,山东军已从滁州南下,时任知县杨暄“籍子弟乘城固守”,在城上喝骂李自成乃是逆贼,然天有不测风云,举人王命诰开门迎接顺军入城。
初十日,李过率前锋攻克临潼,次日李自成率大军抵达西安城下。
这个时候,明廷在陕西官军的精锐已被歼灭,就连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都战死在潼关,所以西安城中的情况就和南京如出一辙,守御力量十分薄弱,显得杯水车薪。
当时守备西安的主力还不是本地驻军,是本地官员好说歹说才留下来途经西安的五千名四川兵,算是客军。
客军入城,一向是没有任何约束的办法,就像引狼入室,都是乱象开始的时候,不过这也属于从拆东墙补西墙,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由于天气比较寒冷,川兵没有御寒的衣物,本地的知府担忧客军会因此作乱,劫掠西安城,所以联合前去秦王府,想让朱存枢拿出点银钱给士兵置棉衣,借以鼓起士气。
说起来李自成和王争遇到的情况有些相似,顺军几十万大军由于没有重械,所以在西安久攻不下,损失惨重。
山东军一路望风披靡,最后因为南京城太过坚硬,重炮难以轰开,一时进退两难。
王争和李自成处理的办法也十分相似,都是从内部下手。
南京城内史可法不协助守城,给了山东军各个击破的机会,最后造成诸多勋戚为了自家利益开门投降,李自成则是间接受到秦王朱存枢的帮助。
秦王朱存枢言辞拒绝了知府和各级西安官员的要求,并且下令封闭秦王府,对守城之事不闻不问。
尽管知府和官员们恳请宽限些时日,但协防西安的川兵头子王根子大为不满,并不买账。
川兵作为守备西安的主力,连日和顺军作战,最后没有任何好处,就连最基本的后勤补给都没能满足,兵士们饭吃不饱,衣裳穿不暖,还要为城中的勋戚冒死守城,这根本说不过去。
所以说,王根子投降不过是代表了大多数官兵的想法,就算没有王根子,也会有李根子,赵根子。
当天夜里,川兵大开东门迎接顺军进城,投降成为顺军的一员。
七月十七日,就在山东军进入南京后的三天,李自成率顺军主力占领古都西安,活捉秦王朱存枢,威名大振。
陕西巡抚冯师孔还有知府黄炯被杀,布政使陆之祺等人投降,李自成进城后采纳宋献策的意见,立刻下令:
“不得妄杀一人,误者将吏偿其命”。
由贺锦等人统率的义军右营,从河南南阳地区出发后,于七月十二日进抵陕西商州,十五日攻克该城。
七月十九日,贺锦率部占领洛南县,二十日同李自成会师于西安。
第五百零九章:崇德已去,建元顺治
天下大势,瞬息万变。
王争拿下南京仅仅三日后,李自成率顺军攻占西安,迅速枝开叶散,同时间的关外,一样不平静。
崇祯十七年农历八月初九日,皇太极猝死于盛京后宫,并未立有太子,八旗立即开始内部相争,各王公大臣和贝勒,纷纷寻找值得自己效力的新主子。
此时,代善的两红旗势力已经遭到削弱,他本人也是年过花甲,早已不问朝政。
更何况他诸子中最有才干的岳讬和萨哈廉年轻时已过世,剩下的硕讬素不为代善所喜,满达海初露头角,在新君一事上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
但以代善的资历、两个红旗的实力,其态度所向却依然能左右事态的发展,这是多尔衮和豪格都需要争取到的力量。
皇太极生前集权的种种努力和八旗子弟日益的封建化,自然也使皇太极长子豪格参加到竞争中来。
从利害关系而论,两黄旗大臣都希望由皇子继位,廷议八大臣甚至立誓,说就算身死,也要让豪格继位,以此来报答皇太极的知遇之恩。
说到底,这些人还是为利所趋势,只有皇长子豪格继位,两黄旗的政治地位和权利才能有所保证,不会沦为鱼肉。
支持豪格继位的王公大臣们认为豪格军功卓著,才能较高,天聪六年时已晋升为和硕贝勒,而那个时候,多尔衮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崇德元年,豪格晋升和硕肃亲王,掌户部事,已经能与几位叔辈平起平坐,在八旗中的权势可谓是如日中天。
奴酋皇太极在世时大大削弱了各旗的势力,但同时又保持着皇党的实力,莽古尔泰死后,豪格把正蓝旗夺到自己手中,合三旗之力,实力远远强于其他旗。
因此,这三旗的代表人物必然要拥戴豪格继位,唯一有能力同豪格竞争的,也就是如今的和硕睿亲王多尔衮。
多尔衮手握两白旗,勇猛善战的两个兄弟又是他坚强的后盾,而且,正红旗、正蓝旗和正黄旗中也有部分宗室暗中支持他,就更加如虎添翼。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不容忽视,他就是镶蓝旗主济尔哈朗。
虽然他不大可能参与竞争,但他的向背却和代善一样,对其他各派系有重大影响,无论这两个人倾向哪一方,都会使力量的天平发生严重倾斜。
郡王阿达礼、贝子硕讬等人数次劝说,想要让多尔衮自立为皇帝,可素来狠辣果断的多尔衮,这次却一直迟疑,并没有表态。
崇祯十七年八月十四日,即山东军攻占南京后的一个月之后,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豫亲王多铎、睿亲王多尔衮等都一起来到崇政殿,举行决定皇位归属的会议。
说起来,满清这次的会议倒是很像明廷平日中北直隶众臣的朝议,各旗贵族互相声讨,谁都不服谁,若有丝毫不慎,就可能造成八旗内部互相倾轧。
豪格和多尔衮虽然都想当皇帝,但毕竟还没有傻的彻底,不会轻易发言,让多年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更何况,明廷虽然在辽东精锐尽失,只有驻守在山海关的吴三桂可以一战,但山东方面还握有一张王牌。
只不过安东候王争的态度不明不暗,虽然在表面上尊奉明廷,但自从崇祯十五年开始,就已经开始对崇祯皇帝的旨意不闻不问,完全凭喜好行事。
会议大约持续了两个时辰,多尔衮深知自己每一句话的重要性,竟然未发一言,只是冷眼旁观。
不过谈着谈着,事态还是朝多尔衮害怕的方向发展,满清八旗会议的矛盾集中在了以豪格为首的两黄旗和以多尔衮和多铎为首的两白旗上。
双方相争,委决不下。
豪格有两黄、两红和两蓝六旗支持,而多尔衮只有两白旗和其余四旗的部分贵族,自立的条件并不成熟,最大的阻力来自两黄旗原皇太极手下的亲信大臣。
这些人论起资历,比多尔衮和豪格都要高,一直和多尔衮对着干,又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多尔衮此前一言不发,却在会议即将结束时突然开口,他建议由皇太极的第九子,年仅六岁的福临即帝位,便是历史上的顺治。
此言一出,殿上寂静一片,豪格和诸王公大臣相视傻眼,多尔衮的话让他们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此前豪格继位,那是顺应人心,但现在若是还要继位,那就成了十足的野心家,舆论大势将会朝多尔衮一边倒。
多尔衮看似让步,实则却是闷声下了一招狠手,在做最后的挣扎,说一千道一万,他心中其实比豪格更想当皇帝。
但是多尔衮比豪格恐怖得多,懂得隐忍,然后一击必胜,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从这一点看来,倒是与王争十分相似。
至是,代善等诸亲王与廷议八大臣共奉福临登位,各旗贝勒大臣共同誓书,昭告天地,改元顺治。
多尔衮一样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顺治帝即为以后,下旨以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共同为辅政王。
这样八旗分化的危机就此被多尔衮一言消除,并且借此朝权利的巅峰更进一步,豪格则沦为普通亲王,位劣多尔衮一等。
济尔哈朗守成有余而攻势不足,用他来钳制多尔衮明显是个错误的决定,两位辅政王,实际上掌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多尔衮自己。
济尔哈朗老迈怕事,早在松锦之战的时候,他多次贻误战机,让王争有机可乘,造成阿济格阵亡,乌真炮营全军覆没的结果。
当然了,这也是多尔衮力主让济尔哈朗同为辅政王的关键因素。
满清廷议上,两黄旗廷议八大臣“佩剑向前”,逼迫多尔衮认豪格为新帝,无奈之下他才提出让福临继位,而并非是一开始就高瞻远瞩。
只是豪格并没有多尔衮狠辣的手段,在大多数人都支持自己的情况下畏首畏尾,竟然十分可笑的相信了多尔衮在不利形势下的示弱。
要是多尔衮站在豪格的位置,怕是会立刻商议周密的计划,动用一切力量来助自己登位。
成为辅政王以后,豪格本想借济尔哈朗之手和多尔衮再次平起平坐,但算盘再次打空,济尔哈朗只是附议多尔衮的决断,昏庸怕事。
多尔衮很快就摸清了济尔哈朗的软肋和态度,利用辅政王的职权,将此前支持豪格一派的艾度礼、硕讬、阿达礼及其下属逐一肃清,基本在内部掌管了八旗。
当然,这都是王争率兵入主南京的后话。
第五百一十章:半个皇城
崇祯十六年十五日凌晨,平时繁华的南京城却显得有些冷清。
每逢大战降临,无论何等繁华的城市都会遭受重大打击,南京城自然不例外,山东军从围城到攻克一共用了一日一夜。
在这一日一夜里,南京城被围的水泄不通,就连水城都有几百艘大小型水师战船围堵,水军右统领江奉了王争的军令,早早的封锁了水城。
不过水师的目的是封锁,并不是攻克,因为南京建造不易,若是用重炮击毁,修复更是难上加难,损失极大。
考虑到这一点,王争已经在力所能及的不动用重炮毁坏南京城。
南京城最为繁华的地带自然是鼓楼街无疑,这里平素到处都是士子们吟诗作赋,沿街喝卖的小商小贩和行人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不过这一天,这些统统不见了踪影,只是一队又一队手持刀枪来往巡视的山东军兵士,南京城甚至有一些民居冒出滚滚黑烟。
昨夜,山东军入城后,城内旋即大乱,官军成为乱兵,很多混迹城内的不法之徒趁机作乱。
这些都在王争的考虑范围内,山东军进城内立即就有一部分兵马开始进入大街小巷平乱,不过事情出了点差错。
因为谁也没来过南京城,没想到居然这么巨大,足有寻常州城的数倍,就连山东军境内极其繁华的蓬莱、济宁等地都比不上三分之一。
况且山东军又是分从各地入城,内城外城的城门,还有各处敌楼垛口,运河的枝脉合流,南京城内简直像个迷宫。
起初的时候,山东军虽然全力以赴,但却并没能立刻制止乱象,为了保险起见,董有银、黄得功等人均采用了由外到内的地毯式搜查。
这也是山东军素来稳妥的做法,虽然会拖慢速度,但胜在仔细认真,好在太监卢久德手下的京营兵士是本地人,在他们的带领下,山东军很快就把每个街巷都搜查干净。
“咔嚓。。。”
忽然响起不起眼的声响,古朴的民居中露出一道缝隙,一双灵活的眼珠露出来来回查看。
果然,此时街上冷清得很,除了山东兵基本没有其他人。
“孩儿他爹,怎么样?”
听到妇人询问,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把房门关上,说道:
“不知道,还没人出去,看样子城内的官军是完了。”
“孩儿他爹,官军有什么好,欺压咱们这平头老百姓,还不够多?”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担忧的道:
“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咋知道这山东兵比官军要好,现如今这天底下,哪还有咱们的活路,还是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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