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古往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到黄泉路上去说什么所谓的忠义吧!”
言罢,李景光不顾仆人破口大骂,扔下马鞭,将这仆人一刀砍死,将尸体丢在土坑里去喂野狗,转身带着十几个家丁返回滁州城。
。。。。。。
第二天一大早,也便是崇祯十五年的七月十六日,千总老五和几名家丁带着一封信从滁州的西门出发。
不多时,一行人终于来到清流关下,远远的就看见上面旌旗密布,一杆“王”字蓝底黄龙大旗高高在上,每个垛口后面都是身披红色全身罩甲,手持闪亮虎枪的山东军战兵。
“来者何人!”
听见城上传来略有威严的喝声,老五和家丁们相互对视一眼,知道自己没赌错,明威军果真是天下强军。
几人无声的咽了下口水,这才是跟着老五毕恭毕敬的下马,朝前几步,毕恭毕敬的喊道:
“卑职滁州城千总伍岱,昨夜碰巧捉住细作一名,搜到书信一封,听闻山东王师来到滁州境内,奉了守备之令,特此来迎大军入城。”
“碰巧?”
城上的人嘀咕一句,像是在互相商量些什么。
这也是惯例的程序,下一步就应该是从上面放下个篮筐让自己把信放进去,伍岱低头举着信,等待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等了许久,城上未见有篮筐和回话。
伍岱不明所以,正待抬头询问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阵厚重的“吱呀”声,紧跟着一名穿着深红铁甲,腰间配有腿裙的军将带着十数名战兵大步走出来。
伍岱满脸的吃惊,山东军竟然直接把城门打开了,容不得多发愣,他一看来人的衣甲和气势,就知道是山东军的战将。
当下连忙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将信交到那人手上,嘴里不断解释在袁府内抓到细作的经过,还有知州吕玮为了对抗安东候的的所作所为。
黄阳拿着信看了半天,实际上并没有留意其中在写什么,眼角余光都在留意这个献信的千总。
前一阵子在凤阳发生的事情让整个山东军都如梦方醒,眼下并非寻常时期,事事都要留个心眼,再也不能发生那种事了。
看了半晌,黄阳只是从伍岱脸上看到惊慌、窃喜和期待,这才半信半疑的将信收在手里,转身说道:
“随本将入城。”
第四百九十三章:做准备
入得关内,见到一路上如狼似虎的山东军兵士,伍岱他们好像几只进入狼窝的小羊,沿途畏畏缩缩,只想尽量不引起注意。
清流关的历史要追溯道南唐建国初期,元朝末年,洪武皇帝朱元璋从凤阳一带出兵攻破清流关,转瞬间克取滁州。
崇祯九年,闯王李自成率流贼与四省总督、兵部尚书卢象升在清流关一带的广武卫、珠龙桥发生激战,战况惨烈。
有人说当时漫山遍野都是尸体,所谓“填沟委壑,河水为赤”,便是形容这场战斗,那一战,李自成毫无悬念的败于卢象升之手。
古往今来,清流关虽然称不上什么名塞,但同样有无数激烈且不为人知的惨烈战斗发生于此,是南下迅速控制滁州的先决条件,也是南来北往一条重要的通道。
崇祯十六年七月,安东候王争率山东军与各路官军云集在清流关下,将败破的城墙修复完善,日夜训兵。
“启禀侯爷,一人自称是滁州守备李景光手下千总,名为伍岱,带着一封书信前来,此刻就在帐外。”
帐内,黄得功、董有银、高亮、邓黑子、翁之琪,还有卢久德等人正在议事,听见黄阳这话,都是互相看了看,议论几声。
王争坐在上首,微微点头示意。
可能是怕山东军的人不相信自己身份,所以伍岱进来之前就已经把证明自己身份的手札恭恭敬敬端起来,想着要面呈安东候。
不过山东军的人十分警惕,还没等他前进几步,董有银便是站起身拦在中间,虎目眈眈的盯了他好一阵,然后将手札亲自送到王争的军案上。
王争只是微微一瞟,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卢久德眼珠一转,破破口大骂一声,站起身指着伍岱叫道:
“好你个大胆的伍岱!为何不叫那李景光亲自来迎,派一个小小的千总算怎么回事,莫非是看不起侯爷不成?”
伍岱来之前就想过这茬,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当下满头冒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的道:
“侯爷息怒,提督大人还有众位将军大帅息怒,昨夜我们在城内发现吕府的细作,人手不足,所以在城内整肃治安十分费力,李守备为了抓住这个细作更是追出城十几里啊。”
说到这里,伍岱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周围各人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屈声道:
“眼下里守备刚刚回城,正在设宴为侯爷接风洗尘,实在是走不开。”
王争斜着眼,拿起军案上的刀,佯装愠怒,一步步走到伍岱眼前。
所有人都不知道王争要干什么,那些朝廷的军将基本都是只求自保,并没有任何劝阻的想法,山东军的军将们这种场面见多了,只是冷眼旁观。
卢久德下意识的捂住眼睛,心道这位侯爷可真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不仅心思缜密,杀人向来连眼睛都不眨。
伍岱听见这脚步声,端的是惊吓不已,跪在那连连叩头,丝毫面子都顾不上了,胸间一阵的七上八下,心说难道天要绝我。
不过等了半晌,王争却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经过,淡淡说道:
“众位,既然滁州李守备盛情相邀,我等自不能怠慢,这便整军出关,进入滁州吧!”
“谨遵侯爷军令!”
众人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即齐声接令,伍岱更是长呼了一口气,心道老天有眼,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衣甲内已经黏糊糊的湿成一片。
十几万大军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山东军的战兵,王争的军令下达没有多久便已经集结完毕,在关内整装待发。
其他那些官军经过山东军简单的裁撤老弱之后,人数虽然少了一些,但行动和意见得到统一,虽然慢了很多,但同其他官军相比,已经算是不错。
王争让奋威营负责清流关的防务,这担子自然落到振威营主将高亮的身上。
事先山东军内部的军议已经说的很明白,清流关虽然重要,但那是在大军进入滁州之前,一旦占据滁州,清流关立刻就成了鸡肋。
因为这个关卡只能防住从凤阳府定远一带南下的兵马进入滁州境内,对周围的庐州府、来安一带的防御十分有限,就连在滁州北上返回,也不是非要经过。
元末的朱元璋,还有现在的王争,都是因为想要迅速的南下袭取南京,占据先机,所以才会用占领清流关的方法。
其实话说回来,想要绕过清流关抵达滁州的方法实在不少。
山东军的随军参谋中不乏本地人士,都知道没有任何必要在此地耗费额外的资源,高亮得到军令后回去和奋威营的战将们商议。
最后决定,奋威营会派出一名军功不低的哨官,统带一整哨战兵驻守在清流关,缺额会从辅兵中暂时补充,不久之后山东方面会给这名哨官守备的衔头。
除此之外,黄得功部、卢久德部各自要选出两名百总配合,这两名百总同样会擢升到千总,但是其他的东西暂时都不会变。
这样一来,算上后勤辅兵,山东军总计留下一千左右的兵马驻守在清流关。
这倒是和元末的历史差不多,朱元璋攻取滁州之后,同样把留守在清流关的人马和辎重调去了八成。
。。。。。。
“卑职滁州守备李景光,恭迎安东候率山东王师入城!”
当天正午时分,山东军十数万大军,在安东候王争的率领下昂首阔步开进滁州城,进城之后便接管了原州城官兵的防务。
滁州还是那样的滁州,但入城的军队已经不同于当年。
山东军接管防务后,王争没有一刻闲下来,首先做的就是调出账目补充些许物资和军需,紧跟着就进行了一次大刀阔斧的裁撤和整改。
滁州乃是要地,更是进入南京的缓冲带,必须要稳稳攥在手里。
走到这个地步,山东军南下的消息走漏与否,王争已经根本不在乎,眼下唯一重要的是要尽快做好过江前的一切准备事宜。
所以山东军入城后没有任何留手,借此时机,顺带着将那些会和过来的各部官军彻底整改一遍。
最开始在凤阳一带的整改,只是为了稳定人心,所以王争之裁撤掉各部老弱,其实这些官军中不乏混事的兵痞,这种人一概不能留。
山东军的战兵几乎全员出动,战将们手捧兵册来到军营中,对所有的人一一核对,四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整改的进程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第二天下午,整改工作顺利完成,在王争先前的铁腕镇压之下,官军们虽然有些躁动,但并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
一番整改,算上滁州城的那些,总数在六万左右的官兵被裁撤了半数,最后还留在外系中的不过是三万多人。
黄得功所部是最少的,可就算这样,也被裁下去两千多人,只剩下八千左右。
说来有些可笑,经过堂堂南京史尚书大力整改的南都京营是最让人吃惊的那个,两万人足足被撤了一万多。
对于那些态度不服不忿的,山东军实行一则警告,二则杀头的政策,一夜过去,滁州的城头上陡然出现了三百多颗尚在滴着血的头颅。
血腥味的刺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才明白来到他们眼前的兵马是什么存在。
山东军进入滁州后的第三天,控制了滁州全境,并且雷厉风行的完成了本地官军裁撤和改编入册的全部工作。
第四百九十四章:南阳 汝宁 滁州
既然要在滁州一带以最快的速度扎稳脚跟,最好的方法显然是普及聚耕农庄,只有改变了当地百姓的想法,让他们不再那么仇视,王争才能放心去南京。
拿出地图,王争的眼神在滁州这丁点大的境县走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绝佳地点。
今天凌晨哨骑来报,说只有来安一带是平原,剩下大多数地方都是山脉崎岖,少有几处比较平坦的也是坑坑洼洼。
并且滁州一带适合复耕的地区不多,基本都集中在来安附近。
清流关还是有些作用,周围都是比较陡峭的山地,可以找到一个秘密的山谷建立后勤转运点,在那边养马也是不错的选择。
安东候王争一声令下,山东军开始将强制收回滁州境内大户地主们手中的田地,百姓们可以在新建起来的军议司分署中重新入册入籍,根据户内丁口领取相应的农具、种籽和田地。
由于保安司和军议司新建,除了少部分高级文吏和盐丁需要从山东本地调,剩下大多数都会从本地招。
很明显,这次王争是直接动真格的,命令是强制性的,打算将山东境内实行许久的一整套体制直接般过来。
自命令发下来的当日起,山东军战兵还有外系兵马便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就算那些田亩稍微多一些的小地主都逃不掉。
遵从的结果自然是最好的,军议司会派人签好地契转让协定,老爷们只需要动手按个手印,不会让你吃太多亏。
但要是不遵从,那可就对不起了。
百姓经常看见某户大宅的老爷对山东军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置若盳闻,最后没有一个好下场。
往往都是被身披红色衣甲的山东兵横冲直撞进去,将府中一干人等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最后随便扣上个通贼的帽子,然后整府资产都成了安东候的名下。
说来有一件事让王争想不通,无论自己怎么杀,有些地主总是那副视财如命的样子,明知道违抗的后果,但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就好像李自成围攻襄阳时城内的福王那样,最开始官兵打算抵抗的时候就应该散财稳定人心,可即便那种要命的时候,他还是不发一文。
甚至寄希望于流贼进城后能用钱让李自成对他网开一面,说是猪其实一点都不过,流贼一旦进城,你的一切人家不都是唾手可得,哪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种时候,你只需要稍微的配合一下,山东军就不会对你太过为难。
况且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谁听说过,那些和王争配合的士绅哪家饿死或是破产了。
正相反,这些人本以为自己会倾家荡产,因为王争给的那些好处最开始他们根本不明白,都是哭丧个脸,但后来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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