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八仙桌上一共坐着四个人,东面的是农夫打扮,西面的是商人打扮,南面的是县衙里当差的打扮,北面的是作坊里手艺人的打扮。
如里此时正好有个外郡人来到这里吃饭,猛然见到这四人同一桌吃饭,一定会惊讶这个酒家的生意可真好,好到身份地位截然不同的四个人竟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这种情况在外郡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或许他在九原郡呆的时间久一点就会知道,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当初有始皇帝的默许,又经李信的一系列改革,九原郡的商人已不是以前地位低下的人,他们的地位已经显著提高,并且提得不是一般的高。作坊里地匠人也不再是下贱的职业,他们每年领到的工钱,比领朝庭俸禄的公士还有多上许多。
四人先是聊了一会闲话。无非是张求盗抱怨九原的盗贼越来越少了。他一天到晚呆在衙门里除了闲侃无事可干。王工匠透露由于手艺好,他在作坊里已是个小头目,今年过年时一定会领到比往年多许多的赏钱过上一个踏踏实实的好年。赵农夫说他家的老黄牛就要下崽了,今年风调雨顺的,那二十顷土地又可多打不少地粮食。刘商人说现在的生意越来越难经营了,不过马上又嘲笑‘乌孙国’的人是多么地愚蠢,大秦只值几个大钱的东西,在那里一转手就可卖几十个大钱。
四人正说得高兴,张求盗话锋一转。道:“也不知这好日子还能过几天!”
其他的三人不知张求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纷纷请教。张求盗四下里一瞧,神神秘秘的道:“我在衙门里听说。二世皇帝开始胡为了!”
最紧张地莫过于刘商人,他怕皇帝把他从九原郡迁走,急忙道:“皇帝怎样开始胡为了?”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让我如何开口?”张求盗拿捏起来。
“请张大哥放心,我们绝不会出卖张大哥的!”刘商人道。
“我们都是相交多年的朋友。怎会出卖张大哥!”王工匠与赵农夫也道。
“这……”张求盗面露难色的依然不讲。
“今日由我来做这个东道,张大哥要吃什么东西尽管要来!”刘商人道。
“若是张大哥还嫌不够,明日由我来做东道!”王工匠道。
“两位哥哥都请了,后日只有由我来做东道了!”赵农夫道。
“这可是你们三个自愿请我的啊!”张求盗笑了笑,道。
“当然是自愿地!”三人点头道。
“好!酒保,把你们的拿手好菜给我上一桌来!”
桌子上换了一桌酒菜。张求盗喝了两~。皇帝东游全国于月初返回咸阳,你们可都知道?”
只要眼不瞎耳不聋,有哪个人不知道这事的?三人不知张求盗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点了点头。
“你们一定不知道,皇帝为了享乐,每到一处都大量收集这个地方的奇禽异兽,回到咸阳后所有的宫苑都装满了。每天所需的饲料以千车计,咸阳的谷仓都已耗干了。就在几天前,已有诏书送到咸阳周围三百里内地郡县,令这些郡县的谷米百姓不得食用,都得运到咸阳来。”
“啊!”听得三个人都面露惊讶之色。过了一会,刘商人道:“这让那里的百姓如何过活?还好只是令咸阳周围三百里的郡县,没到我们九原郡!”
“嘿嘿,九原郡也好不到哪去!”张求盗冷笑一声,呷了口酒道:“你一天到晚的只知做买卖,朝庭大事毫不知情!就在两日前。朝庭已下令召集三十万囚徒重建阿房宫,并从各郡招募了五万勇士屯卫咸阳。你也不想想,这三十五万人的粮响从哪出?再说咸阳周围三百里郡县的谷物也不够那些奇禽异兽吃上几日,之后的那些饲料又从哪里来?”
“这……也不能都让我们九原郡出吧?”刘商人道。
“是啊,不能都让我们九原郡出,可是谁让我们九原郡这几年有粮有钱呢?”张求
“我听说,朝庭的诏书已经下来了,令九原郡留足百其他粮食与钱物全部运往咸阳。”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听过后三人半晌无语。过了一会,赵农夫憋出一句话来,道:“李郡守他能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么办?蒙大将军死后,李郡守地靠山也就没有了,虽然他现在也算投靠了赵高,可是赵高怎会信他这个曾经跟过蒙恬的人。我猜赵高估计也想利用这次地机会掏空李郡守的家底,不然何必派个郡监特来处理这件事情,防得就是李郡守私瞒谎报。”
“还派了个郡监来?”刘商人道。
“嗯!”张求盗点了点头,道:“可能我们说话这会功夫,郡监已到了郡守府!”
“忘八蛋!”赵农夫大喊一声,见吃饭的人都朝他看来,低头细语道:“才过上两天舒心日子,就又要收钱收粮,还让人活不让了!”
“你没有骗我们?”刘商人道。
“我怎会骗你们,一会你们回家把能藏的东西都藏起来吧。郡监一来。李郡守也是无能为力,到时郡监一声令下查你们的家财,那什么都晚了。还有,若是不幸小弟也在查你们家财的人之中,你们可别恨我啊,得体谅我这身不由已的苦衷啊。”
“哪能恨你呢?”三人道了一声,也无心再饮下去,刘商人算了帐,纷纷告辞回去。独留下张求盗一人还在喝着。
李郡守府里,李信手里握着诏书在大殿上着急的走来走去,正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将诏书惯摔在地上。穿缀地丝线经此一撞崩开,绣签散落了一地。
“**赵高他十八代祖宗,还让人活不让了,想逼的老子造返吗?”
韩信、张忠、黑夫、韩敬坐在椅子上全都黑着脸,对于李信这新奇的骂人词汇他们也已习以为常。这是李信第二次操赵高的十八代祖宗了。前几次还比较文雅的抱怨上辈子做了何孽与赵高的老母生下赵高这个不孝子孙。
从二世皇帝巡游回来,这是送往九原郡的第八份诏书。
第一份诏书是令李信抽出一千勇士屯卫咸阳,那一次李信没有骂,而是以九原郡生活较好,胖子增多为由往咸阳送了一千笨拙的胖子。第二份诏书是令李信抓紧去咸阳为少府,李信推脱九原事多。无暇分身去咸阳为少府,希望在九原行使少府的职责。没过两天,就收到第三份诏书,夺了他地少府官位,并将他截留的钱粮全部收回,强调至九原的工匠全部调回,那一次是李信第一次问候赵高地母亲。
第四次诏书的内容是说有十二位公子与十位公主意图谋反,公子已在咸阳街头被处决。公主已在都邮被车裂。那一次,李信十分亲密的问候了赵高的母亲,深深佩服赵高真是个奇才,竟能劝得胡亥杀掉自己的亲兄妹,还好被车裂地公主中没有兴乐的大名。他十分好奇赵高用的是何种方法,经过多方打探终于在一个服伺胡亥的宦官口中探明了事情的经过:
胡巡游回来后,也不知怎么突发奇想向赵高问道:“人生在世,就如六匹马拉着快车在门缝前经过,‘嗖’的一下就过去了。朕贵为天子,整个天下都在朕地手中。朕想在这么短的人生中,用眼睛去看最好看的东西。用耳朵去听最好听的东西,用尽所有的精力去享受能享受到的东西,不知这样想有没有错!”
赵高大喜道:“感谢老天,陛下终于领悟到如何去做皇帝了!只有英明的皇帝才能领悟到这些,那些昏庸无能的皇帝永远是领悟不到这些地。不过,陛下现在还不能去享受这些。”
“为什么?”胡不解的问道。
“我与李斯助你为皇帝的事,虽说做得十分隐秘,但还是有许多大臣与公子开始怀疑我们。公子们都是陛下的哥哥,大臣们都是跟先帝多年的老臣,他们表面上什么也不说,心里巴不得陛下早点死去。时间长了,一些人就会想要谋乱,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陛下。每天夜里我躺在床上,一想到这事就心惊肉跳,浑身冒出冷汗,恐怕臣与陛下都死于非命!在这样的危险中,陛下能安心去享受吗?”
胡面有惶色的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臣有一法可令他们无睱谋乱!”
“赵中令快说!”
赵高面露狠色道:“抓住有一点罪行的人,用严刑逼得他由小罪变成大罪,教唆他们说出自己亲友也牵扯在其中,抓捕那些亲友再如法炮制,必能将这帮人一网打尽!这样就可以把公子与重要的大臣全部诛杀,把谋反扼杀于萌芽之中!”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胡亥仰仰头,笑道。
“不!”赵高道:“这只是一方面,我们还得收买人心。擢升那些地位低微人地官位,让他们代替那些先帝任命的高官,这样新升上来地大臣就会感激陛下的恩德,成为陛下的心腹。如此一来,整个天下的官员都是陛下的心腹,也就没人再会谋反。陛下就可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宦官是绘声绘影给探子形容地,探子也是声情并茂的给李信讲的。听罢,李信得出两个结论,其一:从此以后胡亥将要去享受自己的人生,朝庭的诏书将由赵高一手策划。其二:各郡官员将会大调换,从此以后整个大秦的官僚体系将会成为赵高的亲信。他有些担心自己会在撤换之列,暗使了许多钱财贿赂赵高身边的人,并深深的问候赵高地母亲一下。
第五道诏书是询问李信与兴乐公主是否有婚约。这事本是件十分隐密的事情,知道的人没几个。并且其中地始皇帝、扶苏、蒙恬都已死去,剩下的也就只有韩信他们几个与兴乐公主本人。李信怀疑是自己身边的人出卖了他,又想或许是兴乐公主向胡亥提起过。但不管怎么样。在现在胡亥一心要杀死自己所有兄妹的恐怖时期,李信一口否决没有此事!又使了许多的钱财向上打通关节,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六道诏书是重修阿房宫,令九原郡打造一批宫殿用具。整套东西打造下来,李信多年积攒下来地钱财将会耗掉一半。朝庭却一个子也不给,这让李信如何不骂赵高。
接着的第七道诏书更是离谱,简直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令他留够九原百姓的一年口粮,其他粮草以及钱财一率上交朝庭。
“给我派个郡监来,不如直接给我下道诏。让我交出郡守的官位就好了,何须这么麻烦!”李信的愤怒已达到极点,将诏书扔于地上,又踩了两脚,大喊道:“老子不干了,老子他娘的这就造反!韩信,你带领一万步兵攻打云中郡,夺下雁门关口。黑夫。你带领亲兵给我守住黄河,若放一兵一卒进来,提头来见!”
“万万不可!”韩信站起身,急道:“郡守莫非忘了,长城上还有邯地三十万大军,我们这不到两万的兵马,如何能与其一战!”
“邯,邯与我同为蒙恬的手下,怎会攻我?”李信叫道。马上他又笑了一笑,道:“如今这世道。都是人心隔着肚皮,谁又能保证他不攻打我!我也是一时急了胡说八道。诸位权当听了个笑话!对了,可查出这次来的郡监是谁?”
“回郡守,刚刚收到咸阳方面的消息,来得这个郡监是李斯的舍人,说起来跟我们也是老相识了?”张忠起身笑道。
“老相识?你别吓我,莫非是那个孙弘?”李信开着玩笑道。
“正是这个孙弘!”张忠道。
“姥姥的,让他来当郡监,还不如直接给我两刀呢!”李信叫道。见黑夫朝殿门呶了呶嘴,回头一看,原来是王莹扛着已有七个月身孕的大肚在门口含笑而立。李信马上换了一幅笑脸,极尽温柔地走到门前道:“你怎么来了?”
“该吃饭了!”
“没见我正忙着商量大事吗?乖,你回去先吃。”
“那我回去等你!”王莹伸手在李信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我可不饶你!”她骄傲的挺着肚子往前走,正走着回头一笑道:“听说朝庭正在诛杀皇亲国戚,那个叫兴乐的小丫头也蛮可怜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就救上她一救吧!”
“哦!”李信回头走到殿上坐下沉思,张忠等人强忍住没感笑出声来。过了一会,一个亲兵跑入大殿喊道:“报!郡守大人,有个自称孙弘的官爷在衙门口求见!”
“不见!”李信摆了摆手道。
“大人!”张忠站起身来,道:“郡监是代表朝庭来监察边郡的,大人不见,可有蔑视朝庭之罪啊!”
“谁想见谁见,反正我是不见!”李信的额上绷出几道青筋。那名亲兵领令正要出去,李信叫住他接着道:“对他说我前几日去匈奴地界狩猎,不小心染了诅,无法见人!哦,黑夫,当年在安崖底孙弘最怕你,你领着张忠他们去郡衙见上他一见吧!”
“是!”黑夫笑道:“若是他问起大哥何时能愈,我该如何作答!”
“快则三个月,慢则一年半截,这谁又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