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头子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有时候看着面哒哒的,可发起火来也真厉害,尤其是看着闷声不吭的,其实好面子着呢,要是当众撅他面子,那就是得罪死他了。
可若是让她交出当家权,看媳妇的脸色,她才不愿意呢。说是婆婆是天,媳妇是地,婆婆爱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那不过是扒瞎话说大戏的那么编就是了,家家户户都一样才怪。
这媳妇和婆婆的性格为人不一样,家庭状况不一样,可不管说到哪里,说是那么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儿。
要是婆婆公公不能干活了,靠着别人养活,就算是说百善孝为先,要是不孝就被人戳脊梁骨,家族有权处分他们。可处分了自己孩子也是打自己的脸,丢死人了,再说处分了他们,老的不照旧没人养活?
再者说了,有几家是真想为别家好的,还不都是看热闹的心态大?媳妇儿要是亏待老婆婆,外人是肯上心管?
哼,她才没那么傻呢。
不过老秦头之前都是跟她说,或者是跟柳氏说,总之没有正式地跟大家说,那就只是一个想法。可现在竟然拿出来正儿八经地说,就说明他已经决定了,不允许别人更改的。
张氏知道跟老头子说不通,所以她就看柳氏,拿眼睛狠狠地瞪,提醒她别忘了发过的誓言,可柳氏好像不记得那回事一样根本不看她。
张氏气得有些头晕,使劲地喘粗气。
三婶忙道:“娘你怎么啦?”说着就上前给张氏顺气,又道:“二嫂,快给娘倒碗水来。”然后又看柳氏,“大嫂?”
要是柳氏当家,那这个家更没有三房的地位,可别忘了,她三房还没儿子呢。这不管干多干少,可都是白干,都是给别人干的。
老秦头眉头皱起来,“怎么啦?突然就不舒服?”
张氏还是瞪柳氏,柳氏依旧不看她。
外面的秀容手里捏着铁梳子也不梳草,竖着耳朵仔细地听,恨不得将耳朵长得再长点,听得更清楚。娘怎么还不答应啊,当了家多好啊,看二婶还敢骂骂咧咧的,家里也就不用整天没什么油水了。
大家都在等她回话,老秦头看了她一眼,“大业娘,你就接过去吧,反正现在也不出去,在家里领着你妯娌和孩子们,把家好好管起来。”
柳氏这时开了口,她的声音依旧是平和淡然的,“爹,咱又不是什么高门大院的,还得专门当家。不过是吃饭睡觉干活,大家都自觉地很。再说了,娘当得挺好,要是让我当,我可做不到娘这个份儿。”她笑了笑,看了张氏一眼,“娘,你的病没什么大碍,不过是累得,从今儿起,你什么也别干,就吩咐我们好了。领着咱们妯娌几个,好好地干就行了。”
听她这么一说,张氏果然也不憋气了,咳嗽道:“大业娘说的有道理,我可不能坐吃等死什么都不干。”
老秦头被她气得差点上不来气,自己搭好的台子这个老蠢货总是拆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竟然还不能领会意思,他还以为她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呢。
见张氏这么说,三婶也拽了拽二婶赶紧道:“爹,是呢,娘也不是多大年纪,现在还年轻着呢,前些时候还能抱起大半袋子麦子呢。”
柳氏便道:“爹,还是别为难媳妇了,媳妇这点本事自己知道,哪里是当家的料,我性子太弱,我爹娘也常说的,当家可不行。”
老秦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笑得有些苦涩,“嗯,我也知道,这么个破烂家也没什么好当的。”他知道大儿媳妇不傻,聪明着呢,也许是知道自己的意思,所以才不想当。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难道他能打这个主意,还不是为了一家子好?
结果呢,这一家子,就算是这么穷,也真是应了那句话,三个女人一台戏,老二老三不想老大当,就算是老婆子都不想交权。就这么个破家,还有什么好争的?难不成他们觉得是那高门大户,家财万贯的,当家能捞好处?
见老秦头不吱声,脸色阴晴不定的,大家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谁都不敢吱声。
张氏只得硬着头皮道:“还有好多活儿呢,要是没有事,就去忙活吧,我觉得身上轻快些,也得起来活动活动。”
老秦头没说话,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都走吧,走吧,忙活去吧。”
大家陆续走了,老秦头还是坐在炕上一动不动,烟袋也没心思抽。等儿子媳妇们都陆续去干活儿,老秦头才长叹一声,对乐滋滋地要起身的张氏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不舍的那个婆婆架子?你是婆婆,就算不当家,家里谁还敢给你脸色瞧?”
张氏被老头子说中心事,低头不语,老秦头实在是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压着嗓子,低声道:“你是真不知道家里的行情?都要揭不开锅了你知道不?你当家,你能从你娘家弄一斤粮食来帮忙?”
张氏气得眉头都竖起来,刚要反驳,老秦头又低声道:“我让老大家的当家,你怎么就不明白?老柳家条件比咱们好,老大家的当了家,看着家里揭不开锅,她能不想办法?柳老哥还能眼瞅着闺女为难不帮忙?”
张氏没料到闷声不响的老头子还能拿这个主意,她虽然觉得不错,但是不肯服软,再说就算是想老柳家帮忙,干嘛非得让她当家?
她气道:“你没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我怎么知道?”
老秦头气得直挠头,指着她低声骂道:“真是个蠢货。你,你真是气杀我了。你当个家有意思?”
张氏委屈道:“我怎么也是个婆婆,你见有婆婆这么年轻就叫媳妇当家的?再说了,就算不让老大家的当家,柳家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帮忙?咱家揭不开锅,老大家的就不得跟着挨饿了?他们就能眼瞅着闺女受苦?这不刚送一石粮食来。”
老秦头冷笑不止,“你以为都和你那么傻里傻气的,人家柳家又买了好几亩地,还有闲地秧地瓜呢,最多也就是一年里来两回罢了。要是老大家的当家,怎么不得比这个多的多?要不是今年实在收成不行,要饿死人了,我能这么厚着脸皮?你以为我不臊得慌?我就那么爱占人家的便宜?我也想家里吃得好穿得好,富裕的粮食装不了,然后拿着去救济亲戚看人家满脸感激的模样,你当我不想?”
张氏被他说得没了话,可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是老大家的自己不当的,管我什么事儿?你有劲就冲着我使。”
老秦头磕打了一下烟袋锅子,苦笑道:“你以为老大家的是不想当,人家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人家不上当,我本来就想当着一家人,正式宣布让她不好意思拒绝,非得当这个家,谁知道你……你呀你。”
张氏嘀咕道:“你也没跟我商量啊。”
老秦头气得往后一仰,“也罢,省的我丢人丢到姥姥家,要不是为了你们,我能这么不知道羞耻的要占亲家的便宜。”
张氏想了想,“那怎么办?”
老秦头道:“你晚上跟老大家的悄悄说说,就让她接下这个差事。”
张氏摇摇头,“我看她不会,她当着一家人的面不肯,还能听我的?”想起柳氏跟她那副强硬架势,她就觉得悬,要是柳氏知道他们安着这个心思,只怕一家子饿死了,柳氏也不会去娘家要粮食的。
两人在屋里嘀嘀咕咕的,秀容想听也听不能完全听清楚,只得作罢,免得被爷爷嬷嬷发现了挨顿呲。
夜里大家都回来,晚饭后,张氏少不得找了柳氏悄悄地聊聊,结果自然是不意外——柳氏拒绝了。
柳氏露出个颇有点讥讽的笑,“娘,你早先不是逼着我发誓了吗,我不能食言。”
张氏心里气恼,却还是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年纪大了,又病着,你当了家也好。”
柳氏还是不肯,张氏看她油盐不进,不禁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怕当了家咱家占你娘家便宜吧。”
柳氏诧异道:“娘,你这话哪里说的?媳妇嫁过来就是秦家的人,怎么会想着占柳家的便宜呢?就好比娘现在,咱们家也没占过姥娘家的便宜吧。”
一句话把张氏噎得不轻,却也没什么办法,她有心要闹,要训斥媳妇,又觉得理不直气不壮没有底气,只得气呼呼地道:“你娘家又买地了,你也不回去恭喜恭喜?咱家租地都租不上了。”
柳氏道:“娘,俺娘家买地买什么的也好,那是俺爹娘带着俺哥哥嫂子挣来的,我可没出什么力气,要是我回家要,我也张不开嘴,人家我嫂子也不能干。将心比心,娘觉得呢?”
张氏既是娘,也是婆婆,还是嫂子,又是丈母娘,各种角色都占了,自己想想就好了,所以柳氏不想多说。
张氏却说不出话来,能说什么呢,三个闺女家老大家条件好点,可有个啰嗦婆婆,每次闺女回趟娘家都费劲,更别说拿什么东西;老二家虽然没有厉害婆婆,但是有个好酒的公公,那两口子精明得很,整天怕媳妇往娘家拿东西,虽然住得近可回来的次数也少得可怜;老三家倒是没有公婆,可当是秦家条件也差了,为了女儿好,她选了没有公婆却穷得叮当响的一户人家。
帮忙?哼,能自己养活自己别回来跟她这个娘哭诉要这要那就不错了。
柳氏看她沉思不语,便道:“娘,我去把那些挺杆拿出来拾掇一下,明天钉两个盖垫。多钉几个要是有机会换俩钱,就算不卖,自家也能用,原本那几个用了好些年,有两个实在不能用了。”
张氏嗯了一声,“随你吧。”她起身就去了西间,老秦头正在抽烟,看了她一眼,“怎么样?”
张氏摇摇头,“不中。”
老秦头叹了口气,“算了。”
他知道大儿媳妇没有那么傻,他也不好再硬逼她,不过家里这些粮食可养不活这么多人呢,还是得想办法才行。
转眼麦收了,虽然粮食歉收,可比往年更忙,老人孩子都没点空闲,收成差,老秦头也不舍的买肉改善,老柳头也没送,家里更没得吃。不过好歹菜园丰收,加点油炒炒也算是很好的伙食。
粮食本来就歉收,结果割麦子的时候又下了场雨,都说麦熟一晌,龙口夺粮,说的是麦子要熟一晌午头就熟了,夏日天气阴晴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大暴雨,地里的麦子很可能就糟蹋得厉害。幸亏今年草苫子准备的足,场里的都没淋着。可地里还没收割的被淋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可爱莫,2971114的地雷。
今天码字多一些,更得慢呀,抱歉。
大家都说分家太慢,(你们说的对啊!)其实这文从一开始也不是以分家为主题,分家就是个过程。主要就是开始展现一下农家的生活,然后女主和大家一起慢慢努力改造,这个是主要的。
要说分家,真是分分钟的事儿啊,为了能明天分家,今天多码了一些放在一章,两章的量和内容,就不分开发了,免得大家怨念我。(我也怨念我自己有木有!)
二婶三婶他们是早就想分家,对于柳氏来说,自从上一次家里大打出手对她来说就分了。就是还有个老秦头。
老秦头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到了他掉泪的时候,分家也就简单了。(其实他顶着很大的压力有没有,其实我压力更大有木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