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也由老秦头特意跟任先生请了假送过来的,大哥成亲他最激动,跑前跑后地忙活,听见全福老人问,他喊道:“早生贵子!”
大家哈哈笑起来,都喊,“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外面支起来的棚子里摆了十几桌酒席,都是亲戚和本家来祝贺的,除了柳家的、秦家本家的,连刘安、周强、刘岩等人也都来了,冯掌柜等人也送了贺礼来。
大人们吃酒,小孩子们就跑进新房去要糖果吃,这时候新娘子已经掀了盖头自己坐在炕头的大红被子上,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扎着红花,脸蛋嘴唇都擦得红红的。
秀瑶挤在孩子群里看着,嫂子比以前白一点,可能是粉擦得多,白白的,眉毛和眼睛漆黑的,衬着红红的唇,看起来也挺漂亮的。
许二妮虽然是个大方爽快的女人,可毕竟大姑娘上花轿也是头一回,虽然是驴车,那也是嫁人。她从下了驴车,盖着盖头和秦业拜天地就心慌意乱的,后来进了洞房,掀盖头和秦业和交杯酒,她更是忐忑不安,如今坐在喜被上,被一干孩子们围观,她那头几乎抬不起来了,恨不得掀开被子将自己蒙住。
爹娘再三叮嘱过的,要温柔娴淑,人家秦家的闺女个个都是温柔的女孩子,叫她不要漏了马脚,让婆婆小姑们嫌弃瞧不起。不过她知道秀娴是个爽快性子,跟自己差不多,可听说秀娴是个没心眼没计较的,就干活。
许氏心思百转的,看到秀瑶就朝她笑,秀瑶朝她挥了挥手,就被一干孩子们挤在中间动不了了,她挥着手,“别挤,别挤!”
秦扬也急了,喊道:“你们都是故意的,不许挤我姐姐。”他在外面玩,经常听那些臭小子们说自己的姐姐们长大好看,尤其是四姐姐秀瑶,谁娶她做媳妇谁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可是记住了,看他们都挤她,他就开始扒拉他们。
秀瑶喊道:“嫂子,快扔棋子。”新媳妇坐炕,孩子们都来要糖果吃,里面有糖、棋子、花生,足足一手箱子呢,都是给新娘子分的。
许氏见秀瑶被人挤住,赶紧捧了一大捧棋子花生的往炕上一撒,那些孩子们呜嚎地冲上去抢,秀瑶和秦扬逃出来,长吁了一口气,“哎呀,好不容易逃出来了!”
秦扬嘿嘿笑道:“姐姐,我还是娶一个媳妇吧,八个的话,会累死的。”
秀瑶拍了他一巴掌,“胡说八道,要是八个,也只有一个是媳妇,其他都是妾。”
秦扬又问道:“姐姐,什么是妾?”
秀瑶就道:“小老婆,不用这样过大礼拜天地,直接抬进家随便就可以休掉的。”她随口敷衍他,秦扬却听得津津有味。
热闹了大半天,等宾客们都吃饱喝足陆续告辞,还有路远的要留宿,就在老秦头、三爷爷、二爷爷家借宿。
晚上柳飞住下,他和秦显最投缘,再加上秦产、秀娴、秀容几个,蹲墙角一合计,就要去听墙角。他们都不敢去闹洞房了,之前本村有人去闹,结果被大嫂给吓出来了。大嫂说了句:“这位小兄弟,你还没成亲吧。等你成亲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呀,我们会去好好捧场的。”这话没什么,可许二妮有股子狠劲,小时候家里穷,她打小姑娘的时候就干重活,比秀娴还能干,吃了更多的苦。大远的路都能挑着担子走夜路,遇到野狗一脚踹飞,男人都不敢跟她打架,都说她是母老虎。不过这些事儿秦家不知道就是了,毕竟离着远,人家一般也不会说的。
她用那股子狠劲把话说出来,那些半大娃娃自然害怕,都乖乖地拿了棋子糖的就走了,没有人闹洞房。
屋里的茶壶灯照的整间屋子都亮堂堂的,在暖黄的灯光里,许二妮微黑的皮肤也就不黑了,反而有一种光洁的白,朦胧挡去了诸多的瑕疵,她就是一个浓眉大眼,笑容爽朗的漂亮姑娘。
秦业看着她笑,有点不记得当时她的模样,这么一看,就跟看个陌生人一样,然后看她浓眉大眼跟她哥有点像,又觉得有点别扭。
许二妮抿着唇偷眼看他,然后也乐,心如鹿撞,又羞又喜,“你看什么,还不睡觉。”
秦业笑道:“我觉得你像你哥。”
许二妮摸了摸脸,“我眼睛像我哥,脸盘像我娘。”
秀瑶在窗外听到,暗道:幸亏脸盘不像,否则还真是更别扭,大哥怎么下得去手。
窗外人太多,又怕屋里的人知道,都小心翼翼地弯着腰,还有人想偷看,就悄悄地挤过去。秦扬在最里面,他把着窗沿,窗户上糊了窗纸,里面朦朦胧胧的只有两个人的剪影投过来,别的什么都看不清。
不过可以听见说话,只可惜,两人说话规规矩矩的,还真是没什么好听的。
过了一会儿,秦扬有点不耐烦了,小声问道:“他们怎么还不洞房啊。”
秦显低声道:“你知道洞房干嘛?”
秦扬道:“知道呀,不就是玩亲亲吗?”学堂里那些人都说的,瞒着先生,还看玩亲亲的画呢,他也看了,没什么好玩的。
这时候秀容激动道:“啊啊啊,凑一起了,哈哈。”大家仰头,就见窗户上的两个剪影慢慢地凑在一起,轮廓鲜明,睫毛都根根清晰,唇形对着唇形。
而屋里的许二妮,只是往前凑了凑,去拿被子而已,灯光将他们的影子交错,就出现了那一幕。秦业听见窗外的声音,脸一下子红了,忙扑过去把窗帘挂上,对许二妮道:“快,吹灯!”
许二妮一听,刚才他还傻傻地坐着不动,现在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她又慌又羞,只觉得浑身发软,灯也够不到了,秦业歪过身来,越过她,将灯吹了。许二妮被他圈在怀里,只觉得浑身发烫,发软,从前那些豪言壮语都不见了。
从前她根本没想过自己还会害怕男人,只有遇到秦业的时候,她觉得那个眉眼疏朗的男人,真的很俊呢。不但是俊,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温暖宽厚,不轻视女人,对她也笑得很温柔。
他的身体也滚烫的,胸膛宽厚,唇*辣地落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慢慢地滑到她唇角,试探着吮住她,她忍不住学着回应。
……
再强悍的女人第一次还是有些怕,不知所措,接下来的可能是让她人生遽然改变的事情。
可她不怕,她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放下她那强烈的性子和女人强大的自尊,愿意主动提亲。
……
窗外,灯光朦胧,虫声此起彼伏,梧桐花的香气靡靡漫漫而来,将他们淹没。
窗外秀瑶几个原本是在偷听墙角的,结果一个个被柳氏提溜着耳朵赶走了,三间屋给秦业和大嫂住,秦产和秦显去场里的小屋里住,秀娴等人回家。
第二日,秀瑶几个还睡得迷迷瞪瞪的,就听见下面传来娘和人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大嫂。昨天晚上他们睡得那么晚,她竟然这么早就起来,太厉害了。秀瑶赶紧爬起来,推推三姐几个,看了看,天还没大亮呢。
大家赶紧起来,听见大嫂笑道:“娘,我做饭吧,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你教我。”
柳氏很高兴,自己也是婆婆了呢,她道:“就家常饭好了,昨天剩下的饭菜热热。”
许二妮就开始忙活,秀瑶等赶紧穿戴好下去洗漱见礼,见她们下来,许二妮笑道:“这么早起来干嘛,昨天累坏了,也不好好休息。”
秀瑶随口道:“大嫂,你比我们累,你该好好休息才对呢。”
许二妮的脸一下子红了,映着灶坑里的火光,份外明显,看她如此秀瑶也意识到说错话了,吐吐舌头,就赶紧溜出去。
☆、194顾宁帮忙
秦业和秦显几个也过来,挑水的挑水、洒扫庭园的洒扫庭园。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坐在炕上,许二妮将自己挎来的篮子拎过来,里面有给家人的礼物,每人一双鞋。秀瑶拿过去看了看,针脚不如大姐做的好,不过也可以的,起码比自己好,比二姐更好。人家大嫂虽然也是性子爽快的,跟二姐差不多,可二姐不乐意做家务活,大嫂做的可不错呢。
许二妮笑道:“爹娘,小姑小叔么,我做的针线活可不好呢,你们凑活吧。”
柳氏鼓励她:“不错呢,别自己瞧不起自己,来上炕吃饭。”
许二妮道:“不了,娘你们坐,我站着吃就成。”
柳氏却笑着让她上来,笑道:“做闺女咋就那么倒霉呢,在家里爹娘手心里捧着,嫁了人,反而开始受罪,连炕都没得上了?上来吧,咱们家不兴那个。”
秀娴笑道:“娘,等熬成婆婆不是就又可以上了吗?”说着笑起来。
柳氏嗔道:“你们以后都跟大嫂多学学,别整天嘻嘻哈哈的。”
大家笑起来,秦业对许二妮道:“你上去吧,我在下面好了。”人多炕小,坐不下的。
吃了饭,许二妮赶紧下去收拾,秀容倒是坐着不动了,柳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等都收拾好了,许二妮对柳氏和秦大福道:“爹,娘我有点事想说。”
秦大福本来要去地里看看的,看看棉花还有种的甜菜等,见许二妮有话说他就站住了。秀容看了秀瑶一眼,扯扯她,低笑道:“第一天就要给我们开会呢。”
他们已经接受了秀瑶那个开会的说法,秀瑶笑着拉她上炕,听大嫂说什么。
许二妮等家人都坐好了,她就道:“爹,娘,我跟大业商量,咱们把房子换换,我们回来住,爹娘和弟弟妹妹们去场里住。”
她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愣,大嫂还真是个好的,竟然主动要来住这个破房子。秀瑶道:“大嫂,这房子漏雨呢。”
许二妮笑道:“那更该让我们住了,怎么能让爹娘住呢。再说了,给我们成亲,家里花了那么多钱,这新房子,当然得给爹娘住。再过几年,二弟也得成亲,新房子人家乐意看。”
柳氏激动道:“二妮真是个好孩子,真懂事,不用,你们住着。咱们回头还要继续盖房子呢,把那里都盖起来,二显的房子到时候也有呢。”
许二妮还是坚持,秦业也道:“爹娘,就不要争了,我们住这里,你们住那里,等咱们新房子盖好了,再都搬过去。”
秦大福道:“既然孩子有这份心,我看这样也行,别让孩子们心里是个事。”儿女孝顺爹娘的心,要是爹娘不领会,那也让孩子不得劲,总觉得哪里做错了,不如就听他们的。
柳氏也道:“也罢,那就这样。”
许二妮立刻就让秦业给爹娘搬家,柳氏却道:“媳妇,你刚成亲,怎么也得住个满月再说,要不人家还说我这个婆婆刻薄呢。”
许二妮立刻道:“谁说呢,我去跟她说,娘哪里刻薄了,娘可是我见过最和善的婆婆了。”
秀瑶觉得这个大嫂跟二姐也不像,二姐可不会说这么好听的话,秀瑶笑道:“大嫂,咱姥娘,是个比咱娘还和善的婆婆。”
许二妮笑道:“那就是一母相承呢,以后我也要做个这样的婆婆。”说完,她快速地眨了眨眼,垂下眼笑,又道:“小姑们也都是很好相处的,我真幸运。”
虽然秀芹出嫁了,可有了许二妮的加入,秦家也更热闹。
她能干嘴甜,又大方,倒是把张氏也哄得乐呵呵的,并没有挑她的刺。
不是农忙的时候,秦大福就张罗着继续盖房子,起码要再盖三间出来,然后其他的厢房就可以慢慢地添加。
还有二十天就要麦收,秀瑶寻思着怎么能让大家省力点,她将自己买的那些书研究了个遍,看到了那个麦绰、钐刀、麦笼,这东西是专门用来收割麦子的,她从前根本没有见过。
她找了个时间让秦业赶着驴车送她去县里看看,两人走得早,不到晌午就到了县城。秀瑶让秦业把驴车拴在王老大那里,他们先去那些农具店看了看,没有找到。又去铁器铺子,问了问,人家倒是可以帮忙打一把钐刀。钐刀就跟打羊草的那种差不多,木柄,一头安着二尺长左右的镰刀,镰刀的刀刃很薄很锋利。然后她又去找麦绰子,跑遍了匠铺也没找到,最后她和秦业在路边歇息。
这时候一人骑马跑过来,恰好停在他们旁边,马上的人带着帏帽,身形纤细,看起来像个女人。秀瑶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这年头能骑得起马的,都不是普通人。一匹普通的马都要十五两银子左右,一匹能骑的好马,那可是几十两甚至上百两呢。再好的那就没边了,不是普通人能想的。
那女孩子看了他们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冯家怎么走?”果然是女孩子的声音,清脆悦耳,虽然她穿着男人衣服,不过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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