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战事- 第74部分

　　　　东边桦家沟还时而响起厮杀，枪声是一点没有了，拼刺刀的声音还偶有响起。吉副旅长是一个白面书生，笑面虎，又与韩麟符走得相当近，就不找他了。还是找找张永太参谋长吧。他迈步向西一拐，一片树林里，旅部和野战医院的人都忙着抢救伤员，所有的人都下手把不能下地的伤员暂时往老乡家抬。眼前的一幕墓，要是放到过去，自己也会冲上去，或者背或者抱，抢救更多的人而后快。

　　　　可现在，自己已站到另一个阵营，对这些不识时务的人，怎么也找不到同情之心了。他心说你们听了南京的话，不就得了嘛，还省地有这些性命之虞。他终于看到张永太参谋长，只见他两手是血，跟着抬伤员，又去接电话。到赤峰这些天没好好端详过他，此时，眼前的张永太，扫帚眉，金环眼，谁相信他会低下身来抬伤员？几天没刮的胡子，大老长，扎里扎砂，表情上透着杀气，一说话暗带杀机。

　　　　贾从良知道这个主更不好接近，正在那考虑。张参谋长已发现了他，撂下电话，转身问他道：“贾上校，有事吗？”贾从良忙一改阴阳怪气，笑着说道：“张参谋长，别这么说，卑职在张参谋长跟前，不敢称上校。你我都是革命军人，革命军人就要一切听从南京政府的。日本人咱打不过就甭打了，我看还是撤为上策。南京的意思是多保存实力……”

　　　　张参谋长想了想他说的话，似乎他还很理解贾从良，以往他一说话，谁都极力反驳，或者嗤之以鼻。今天他要把他的话听进肚子里转三圈，以示重视他。想了一会儿，张参谋长说道：“贾上校，目前的形势是日本人欺人太甚，而南京方面是认准了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这些天，四十一军执行了南京的意思就够窝囊的了，117旅还能让茂木一追杀就吓唬跑路了？你也看出来了，117旅不和他茂木骑兵第四旅团磕上，也不行，那样还是当兵的吗？咱大中国还有军队吗？”

　　　　他看了看贾从良，又说道：“日本关东军都在那看着那，如果117旅这样上下一心，把茂木给灭了，整个关东军虽然横扫东北，从此却不敢小確四十一军各部；而所有热河和东北奋起抗日的部队，也都看着117旅呢，在热河117旅的胜利就是一面旗，将会使更多的人与小鬼子做殊死的斗争……你刚说什么，打不过小日本？你也没离开过117旅，从3号晚到4号这两仗怎么样？”贾从良心里真是忍无可忍，再也不寄希望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愤愤地想难道他的歪理比韩麟符还多？

　　　　冈村宁次的小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茂木在两个军医的搀扶下，钻进了小车里。鬼子司机向梅井慎太郎微微颔首，就摇上窗户，磕磕绊绊的开走了。一辆军用敞车载着十几名荷枪实弹的鬼子，跟在后面保护着他们。载着茂木前之筑的小车，走完了那段又窄又长的土路，过了八家，很快驶进了赤峰城西门。他看到被皇军占领的赤峰城，井然有序，一点都不像经过战争的样子。

　　　　他想到自己是昨晚上一时气愤，带兵杀出城的，到现在十多个小时，又吃了117旅两次败仗。117旅了解地形，占了地利人和的优势。而皇军就差地利这一点，可我大日本皇军，还有天时和人和，再凭着神勇，不可能老打不过你小小的117旅……

　　　　冈村宁次和小矶国昭等日军高级长官，都出了卢斌楼相迎。茂木由卫兵搀扶，下了小车。他见到高一级的长官很是惭愧，说道：“茂木不才，又让大日本皇军损兵折将了，向两位长官请求制裁……”

　　　　冈村宁次和小矶国昭都笑了笑，小矶国昭说道：“胜败兵家乃常事，我的快速反应部队，至今还被缠在哈拉道口的有。你也大可不必太为一时失利而着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帝国是强大的后盾，关东军就是我们的大大地后援，热河迟早是满洲国的地盘……你地，先养好身体地有……”

　　　　茂木被军医搀扶去了军医院，他一边走一边回味着小矶国昭的话，关东军是第四旅团的后援，可也虎视眈眈的看着第四旅团，尤其第六师团在大大地虎视眈眈……他虽然躺在病床上，心却依然在古都河兵营。他不住地分析两次兵败的得失，第七联队败就败在孤军深入，中了守军诱敌深入的计谋。如果对方挑衅，他们不上钩，等到两个小时后，主力大部开到，117旅还敢投入数倍兵力围歼吗？

　　　　他又想到第十九联队，古生一郎和吉中玉如不是追敌心切，也不会误入桦家沟那么远。不进去那么远，就不会巧合地跑到那里连放大炮，进而把那座山里的水给震出来。支那的地形奇形怪状的大大地有，可这样的地形还是头一次听到。春天里，正是干旱的季节，几声炮响，就涌出那么多水，把皇军一个联队冲的七零八落，怪事。就是在熊本的莲花溪，常年到处都是水，也没听说有过这样的事。

　　　　第十九联队，也是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子弟兵，关东军中数一数二的联队，可以说凤毛麟角。可这次犯了地形上的错误，说明熊本兵神勇有余，智略还稍逊一点。想来想去，也怨自己求战心切，一心想抓住117旅，可知欲速则不达。白白损失那么兵强马壮的联队，还有那么忠勇的官佐……我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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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2。　茂木的烦恼

　　　　茂木被送到位于卢斌楼西院的第四旅团辽阳随军医院，他躺在床上，任由医生做各项检查。检查很快有了结果：茂木体质很好，只是最近两天，急火攻心，气滞血瘀。几个医生一致认为，他很快就会恢复好。但是他的肺受到了伤害。鉴于他快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想要恢复到当初，似不可能。冈村宁次和小矶国昭等长官听到他没事，都放下心来，又开始忙乎日军统治赤峰城的各项政事。茂木躺在床上，思想却没停，医生给他先打了一针安痛定。接着由针灸医生进行针灸治疗，接着是敷药。再下来是边敷边吃药。

　　　　傍晚，经过医生折腾了半天，他想睡一觉。长长地如雷的鼾声过后，他醒了，已经七点多了。冈村宁次在百柳饭庄备下酒宴，又派小车把他接了去。开始他怎么也不去，后来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他一进百柳饭庄，那种笙歌美女的氛围，让他有点受不了。这些年尤其满洲事变以后，他南北征战，无暇进这种场合一看。此刻，温香软玉的支那女郎，和服艳丽的日本女子，一时间让他感到红尘可恋。

　　　　冈村宁次把他引到主席，让他进行简短的发言。他看着灯红酒绿的舞池，一言不发。冈村宁次司令官只好替他说道：“茂木将军是关东军中的铁血将军，是皇军中不可多得的将才。参加过扶余会战等大小战役几十个，所率熊本子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们都为帝国和皇军占领满洲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次关东军进攻热河，他所率麾下第四骑兵旅团，担负着中路进攻任务。为了给帝国一个完整的赤峰城，第四旅团各部，遇到强敌守城的情况下，不惜血肉之躯，几乎没用大炮摧城。赤峰这座城市，得来不易……”

　　　　讲到这里，冈村宁次端起一杯青酒，沉重而又不失激昂地说道：“今天我们有幸一睹铁血将军的风采，这杯酒，既是为前线归来的茂木将军压惊，也是为皇军既茂木骑兵第四旅团占领赤峰城而庆贺，请干杯……”

　　　　所有人都起立，端起酒杯干了。茂木前之筑环视一圈中国人，只见他们皆处于日本人下首，站在那木讷的迎合着日本人的脸色。他端起一杯白水，象征性的喝了一点。如果不是连吃两次败仗，他会和在场所有中国人干一杯。这些中国人都为皇军占领赤峰做过贡献。由于他的沉默，下面又临时由关东军参谋长小矶国昭致祝词。小矶国昭站起来，挤了挤三角眼，清了清公鸭嗓儿，说道：“能征惯战的茂木骑兵第四旅团，还有第六师团参战的官佐们，攻下赤峰城，是你们的功劳，是关东军的光荣战史。帝国不会忘记你们的，大和民族以你们为荣。赤峰这座城市，富得流油啊，帝国会从这刮得数不尽的膏腴。在座的大和民族的精英们，为此开怀畅饮吧……”

　　　　大伙互相碰杯找酒，一阵杯盏叮当之后，又有各类当权新贵，亮相讲话。其中包括：龟森彻，赤峰城指导委员会委员。黑田完一，驻防赤峰城中佐大队长。花岛十郎，日军驻赤峰城特高课课长……龟森彻和花岛十郎等一些权利新贵们，都上前与茂木前之筑握手，言外之意是，他手里有重兵，占领区的工作，还需要他多多支持才是。

　　　　正在大伙都先后与茂木前之筑握手寒暄恭维不断时，有一个人，也操着熊本方言，前来与茂木搭讪。他自我介绍说道：“鄙人，志内喜武墙，有幸结识我们熊本的英雄，我谨代表九州岛的熊本人深深地谢谢你……”

　　　　茂木前之筑对谁都不感兴趣，寒暄过后，依然表示沉默。冈村宁次司令官一直关注着茂木，他认为茂木前之筑是为两次被117旅出其不意大胜皇军而不快，始终走不出败仗的阴影。其实茂木的心理就装着两个事，其一是117旅每战必占尽先机，是什么给予他们这个先人一步的条件？其二是墓顶梁上皇军过不去，而他们却过得去，为什么？；还有，那些炮弹都哪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按着预先排好的程序，终于到了小憩的时间　，可以自由结伴跳舞。日本特务小禾美惠子，穿了一身蓝色和服，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的来到茂木跟前。她按着日本的礼节，向他鞠躬请他跳一曲。这也是龟森彻和冈村宁次司令官的意思。茂木只好陪着她跳起来，美惠子得体的着装，训练有素的举止，文雅大方的动作，让茂木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妻子小山由子……

　　　　还有一个人也一直在观察者茂木前之筑，他看到茂木和小禾美惠子一曲跳完，茂木渐渐有点意犹未尽，观察他的这个人就是志内喜武墙。他看到了女人的作用何其强大，本来是木讷不堪的茂木前之筑，冈村司令官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趣，却被一个女孩子一曲舞给跳热身了。他猜想一会酒宴结束，茂木一定会把她约到下榻的寓所去。

　　　　志内喜武墙又走到茂木跟前，说道：“将军，恕我直言，军中缺少女色，可以常回来几次……”茂木知道他曲解自己了，就说道：“阁下不可多说，刚才那个女子，跟我的女儿差不多年纪，长得太想我的妻子小山由子……”志内喜武墙不好再往下说，就转过话题，说道：“将军还不知道本人是干什么地……”茂木方觉有点失礼，就挤出一点笑，说道：“请问阁下，也是来赤峰城的实权人物？我第四旅团攻下赤峰，给好多人物，提供了肥缺……”

　　　　志内喜武墙说道：“将军错了，我并非新来赤峰城的实权人物。我来赤峰城早得很，1890年就来过。现在仍服务于熊本海外派遣队，任知事。该派遣队出版的《支那》杂志，大部是由鄙人负责。”茂木听到这，问道：“阁下一定对支那游历广泛，对这里的山川、地理、典故、人情和传说都了如指掌吧？”志内高兴地回道：“支那的山川，形胜群龙聚首，传说和典故我也知道一些，每一个人传说和典故都有其文化和地理渊源。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不白在这里混了吗？”

　　　　志内喜武墙对引出他的话题，很是得意，就说道：“茂木将军，你天南海北的打仗，碰到了什么传奇事情，可以问我，我会尽我所能，替你解答……”

　　　　茂木就把墓顶梁上的事情向他说了个大概，又把桦家沟的水炮泉也讲给了他，指望他有个合理的解释，好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志内喜武墙高兴得翘着人丹胡说道：“我不敢说百分之百解答，但我尽量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此时的茂木，方觉心中一口闷气，才出去一点。

　　　　宴会散了，茂木回到寓所，不住地给梅井慎太郎打电话。他了解到，117旅已全部退到猴头沟村，小野呲太郎仍住黄芹沟门儿，山冈洁驻北黄林子，旅团部带领直属队和各级炮兵仍驻古都河……他命令小野呲太郎不要轻向前推，小心吃了117旅的亏。

　　　　第二天（3月5日）早晨，他正忙着打电话，军医来催他去用药。冈村宁次派人拿着一个文件让他过目。他一看那上面写的是赤峰地方官任命名单，这个本来应该是自己定的，却让冈村代劳了，也只好签字了事。

　　　　冈村临行前又来到他的床前，说道：“茂木将军，不要老想着与117旅去寻仇，一个人老想着一个事，会误入歧途的……皇军对赤峰城的统治，暂时就交给阁下和龟森彻你们几人了。对于辽墓的勘探，还有卢斌的处理，你们看着办吧。我得赶回通辽去，在通辽，抗联和义勇军闹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