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的精神力试图钻入净瓶中。
“好熟悉的感觉。”季寥心里有些讶异,很快反应过来。
精神力瞬息一变,化为道道剑气,正是太上剑经。
剑气如鱼得水般,钻入净瓶中,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季寥由此在净瓶上打下烙印。
…
…
“师兄,这瓶子怎么一直在晃。”银角童子和金角童子回到静室,看见净瓶一直在晃动,银角童子立时有些惊慌。
金角童子沉声道:“白骨如来到底跟随过青霞山那位,确实有了得之处,他这个徒子徒孙应该是得了他的真传,所以才能有本事破开净瓶的法禁。但咱们八景宫,也不比他青霞山差,我用太清仙光罩住净瓶,你去把它拿起来丢进八卦炉里。”
说话间,金角童子打出一道清濛的仙光,落在净瓶上。
净瓶的晃动一下子停住。
银角童子连忙抱起净瓶。
金角童子不敢收回仙光,一步步退出房门口,银角童子跟上去。
最后两人到了一个丹房。
里面摆着一口八卦炉。
金角童子口中念念有词,八卦炉随即在咒语下掀开。
…
…
季寥不知怎么回事,即使炼化法禁后,他也很难催动净瓶。不过到底他能将净瓶掌控了,只是净瓶有些不太听指挥。
他努力催动法禁,终于将瓶塞通开。
季寥见状立即要出去。
轰轰轰,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
季寥不由发蒙。
他逃出净瓶后,周围竟全是是恐怖至极的火焰。而且跟宫灯火焰的本质有些相似。
“造孽!”
正文 第65章 你是鱼,不可以离开水
季寥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历经千辛万苦眼看要爬到山顶,结果被一人一脚踢到山脚下。
“去你妈的。”季寥忍不住破口大骂。
饶是他向来涵养极佳,此刻也大爆粗口。
季寥此刻根本不想抵抗周围的火焰,他一点都不想冷静,就想发泄。
暴虐的情绪在心头积累得越来越重,季寥明知道这样不好,但还是不想平复心情。
他感觉到这是一种捉弄,一种玩弄。
毕竟他都是太乙真仙了,运气再差,能差到这份上。
能刚刚让他把净瓶控制住,就突然间到了这个鬼地方。
如果说是没有人在算计他,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玩他很好玩?
“好玩么,好玩么,有意思么?”他疯狂咆哮。
季寥浑身长满金色的猴毛,变得尖嘴猴腮,背后冒出一条尾巴,不停地晃,搅动周围的火海。
他需要发泄!
“如果这一切是天命,他就打烂这破天命,如果这是人意,他就砸烂这个鬼地方。”季寥心头只有这个想法。
法天象地!
季寥狂嚎一声,身子不断拔高。
如果有人在旁边看,就会看到一只凶悍绝伦的金色暴猿,不停地身形暴涨。
嗡嗡嗡!
终于季寥的头盖碰到了这火焰空间的屏障。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形多巨大,但他也不在乎。
头顶的屏障是天,他也要把这天捅破。
火焰疯狂的围拢住季寥,他身上的皮毛,哗哗哗地爆响,在燃烧。
灼烧的疼痛感,只会让季寥越来越疯狂。
这一刻他好似跟无数年前进过这八卦炉的猴子生出共鸣。
天不怕,地不怕,不想什么未来,不想什么命运,就只想好好发泄一场。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越来越热。
火焰烧透他的皮毛,大量的烟尘涌进他现在比灯笼还大的眼眶。
季寥被熏得眼泪直冒,可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使出浑身里的劲力,往头顶撞去。
空间都出现剧烈的晃动。
头顶是一层薄薄的清濛仙光,看似很薄弱,但季寥可以撼天动地的力量,根本没有将清濛仙光捅破。
“这是大老爷留下的太清仙光,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里面,等白骨如来来赎你,我们就把放了。”外面金角童子的声音传进来。
季寥对于金角童子的话充耳不闻。
他现在进入一个极其狂暴的境界,即使金角童子告诉他过不久,他就可以出去,他也不会听。
他只想现在就出去。
他!一点都不想受到约束。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他都修行到太乙真仙这地步了,他都道佛魔三家之法融于一身了,怎么他还没有当四季山庄少庄主时自由自在,他还不如当初为大凉国师时。
凭什么!
他不要这么被动,他要做自由自在的自己。
如果是别人强迫的永生,他绝对也不稀罕!
如果是他自己选择的死亡,他甘之如饴!
他的宿命是挑战那位不可能战胜的存在么,这一切都是对他的磨练么,好似是这个逻辑。
因为季寥实实在在感受到火焰正锻炼他的肉身,正在使他的金刚不坏身趋于圆满。他可以老老实实呆着,不过是受点苦而已。
但他不稀罕!
这就像是有人告诉他,他是一条鱼,可以一生不愁吃喝,但他不能离开水。鱼儿当然离不开水,但总有那么几只傻的鱼非要离开水。
这样的鱼,基本上都会被干死。
但总有那么一天,终于有一条鱼,它离开了水,他还能呼吸,慢慢地长出四肢,能在陆地爬行。
于是世间有了第一条能离开水的鱼,后来又有了能在陆地行走的鱼,如同鱼儿在水里一样自由。
如果没有那些傻傻的鱼,陆地上便不会有鱼,这鱼后来便进化成了别的,甚至都忘了它曾经是鱼。
可后来又有人告诉它,它可以在水里,在陆地,但它不能飞。
这条鱼不信,它既然能离开水,也自然能离开陆地,最后它飞了起来。不可能做到的事,它做到了。
季寥此刻就是那条鱼。
他可能会干死,也可能从此脱离水,谁知道呢。
而季寥并不知道,他身处这座八卦炉的主人,便是第一条离开水里的鱼。
即使倾尽世间所有的资源,修尽大道三千,也不可能让一个修行者超脱。
即使历尽无量劫,也只能让人做个天帝,却不可能让一个修行者超脱。
即使太上忘情,斩掉三尸,也至多是混元无极,而不可能让一个修行者超脱。
季寥不清楚,不明了,不知道这一切。
“去你妈的修行!”季寥狂暴一声大喝。
金色暴猿的妖身都要崩溃了!
但季寥真的捅破了头顶那一层太清仙光!
好似可以镇压万古的八卦炉的盖子被掀开,一只浑身爆射金光的暴猿从炉子里出来。
季寥心头闪现过从前读过的一段话。
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要这地再也埋不了我的心,要这诸天神佛都烟消云散。
但他此刻不要诸天神佛烟消云散,他只要眼前这一切都消散掉。
金角童子浑身颤栗道:“你不要乱来,这里是八景宫,是太上的道场!”
银角童子同样瑟瑟发抖,现在的季寥,让他想起无数岁月前那只猴子,也是这个样子冲出八卦炉。
那时候有大老爷在,他知道这都是注定的,都是一场戏。
可猴子从炉子里出来那一刻,仍是让他恐惧了。
那种自由自在,那种无法无天,那种感觉,好让人……向往!
可是猴子终归还是被镇压了,被佛陀镇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风吹雨打的折磨,五百年铜胆铁汁的浇灌,终于杀死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
后来,他和兄长亦下凡间去演了那一场戏,看着猴子被他们捉弄,他心头快意,他心头悲凉,他更体会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命运,因为无论他们做得多好,在那场戏里,他们注定要输。
没有人喜欢输。
可他们只能做个戏子。
同样悲哀的是,猴子也知道他们在演戏,却不得不配合他们演出。
如今,同样的故事发生了。
已经没有了大老爷,还会是一样的结局么?
正文 第66章 仙草何在?
忽然间,季寥身上的暴虐气息消失了。
但他眼眸燃着火焰,只是除此之外,整个人变得跟深渊一样平静。看不见波澜。
他对金角童子道:“这是八景宫?这是太上的道场?”
金角童子看着此刻的季寥,很是害怕,手里悄悄拿出一件宝贝,然后说道:“是的,这是道祖炼丹的丹房,你不要作乱,否则你就犯了滔天大罪。”
“哦。”季寥道。
当他说话时,金角童子手里多出一只芭蕉扇。
芭蕉扇挥动,一股无可抵御的风力生出。
到了季寥面前,风力直接消散掉。
金角童子惊骇道:“不可能,就算你是大罗,也不可能不受芭蕉扇的影响。这可是道祖炼制的灵宝。”
季寥淡淡道:“因为我用的是定风波,这大概也是跟太上一样的存在留下的法意。”
季寥现在并非没有暴虐的情绪,而是进入一个奇特的心境。
如心有猛虎,却细嗅蔷薇。
狂暴是他此刻的心情,却不能主宰他。
这是他同无数年前那只猴子不一样的地方。
猴子只知发泄,季寥却在宣泄中懂得了控制。
怒火亦是可以控制利用的。
如佛要扫灭魔障,便有明王忿怒。
这种忿怒可以毁天灭地,却又受到佛的控制。
接着便是静寂,静寂得金角童子和银角童子都像是在等待季寥对他们宣判死刑。
季寥终于开口了,不是宣判死刑,而是轻轻道:“八卦炉可以炼制金刚不坏之身,你们应该是清楚的,为什么你们自己不炼?”
金角童子和银角童子有些茫然,对啊,他们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季寥本也想不到这个问题,但是怒火在心里,好似使他打破某种桎梏,所以他想到了这件事。
甚至金角童子和银角童子在将季寥丢进八卦炉时,都没想过季寥会不会跟无数年前那只猴子一样,练成金身,从炉子里逃出来。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们是戏子,只是这次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戏中人。
季寥道:“为什么要抓我?”
金角童子和银角童子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是从一次卜卦中得到提示,如果要让八景宫上一位主人玄都,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小老爷回归,便得找到玄都昔年造化的那一株仙草。
而且卦象还提示他们仙草就在白骨如来这里。
两个童子先是跟随道祖,后又跟随玄都,背景极大,手上还有几件道祖留下的秘宝,更为了迎接玄都回归,便撞起泼天胆量去找白骨如来。
结果白骨如来不在,就抓了季寥回来。
那时他们以为季寥是白骨如来的徒子徒孙。
季寥听得很仔细,更明白了两个童子行为的背后完全是由一条无形的线在操纵。
他自己何尝又不是,由宫灯牵引到了苦海,然后领悟白骨如来佛法时,被两个童子抓走,先是炼化净瓶法禁,再在关键时刻被丢进八卦炉。
一切都是定好的剧本。
现在即便他已经出来,未必就已经脱离剧本。
因为事情牵扯到白骨如来,那么背后牵着那根线的存在,自然在白骨如来之上,也就是说这是万劫不磨之上的人物。
按照天书的说法,那么就是那四位混元无极的存在之一,或者是九位超脱者?但超脱者未必真要对他怎么样,毕竟天书的说法,人家已经是无所不能。
所以四位混元无极的存在可能性极大。
白骨如来提过,宫灯火焰来自清水天。而自己来的又是八景宫,这么说清水道君和玄都都可能是幕后的操纵者。
但猫儿又是扮演什么角色呢,毕竟宫灯是猫儿偷出来的。
季寥并不愿意怀疑猫儿。
可事情显然跟猫儿也有关。
玄都是自己的缔造者,清水道君在青玄道宗就和他扯上因果。
季寥似乎抓住了某条线。
整件事的核心都是他,但事情的进展,或许在于清水道君和玄都的博弈。
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破局?
一旦思维展开,季寥顿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即使他此刻的明白,或许也是局的一部分,但至少他不是糊涂鬼。
如果只是玄都一位混元无极的存在在幕后,季寥自认为他不可能脱离定下的宿命,但现在有清水道君以及一直以来都神秘莫测的世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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