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好面皮,就忽然没有了动静。
许久,没有动静。
当然,她知道,男人还在。
因为床板还未起来。
只是,她不知道男人在做什么?
在看她?
她还不至于如此花痴自恋。
良久的静谧。
又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依旧不闻一丝声响,她终是按捺不住地睁开了眼,就看到男人果然坐在床边,只是背对着她而坐,背脊挺得笔直,不知在想什么,一动不动。
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也懒得去猜去想。
再次阖上眸眼。
良久,床板终于一轻,男人起身走了出去。
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又“吱呀”一声门被带上。
她缓缓睁开眼。
**********
厢房
叶炫第三次抬头看向负手立在窗边的那抹明黄身影。
因为他站在后面,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他不知道这个帝王是在生气,还是在思考,反正自画舫上下来,被迎到这套奢华的厢房内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
如果说气,他或许知道他在气什么,可如果说在思考,那么他就不知道了。
跟随这个男人多年,以前男人是将军时,他是副将,后来,男人做了帝王,他就做了禁卫统领。
对他,他却一直觉得不够了解。
不过有一点,这个男人强大的野心和擅长玩弄权术的谋略,他是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拥有今日的帝位。
就好比,这次来山庄的目的。
只是……
正兀自一人想着,男人猛地转过身,他一惊,抬头,就看到男人踱步走到屋中的桌案边,龙
袍袍角一撩,坐了下来。
“皇后呢?”
男人抬眸问向他。
叶炫怔了怔,略一躬身:“娘娘去庄中的樱花园去看樱花去了。”
“嗯,”男人点头,黑眸深邃,又瞟了一眼门口,见门口赵贤手执拂尘毕恭毕敬地守在那里,庄里的下人也都被支到院子外面候命,这才转眸再次看向叶炫,沉声道:“将山庄地图拿出来!”
叶炫一愣,连忙上前,自袖中取出一块布帛,毕恭毕敬地摊在男人面前的桌面上。
这张啸影山庄地图是他们来之前,废了很多的力气辗转得来,虽然不是很详细,但是大概的方位和比较大的地方上面都有显示出来。
他不知道男人要看地图做什么,但是,他知道,男人肯定又是想到了什么计策。
男人垂眸,仔细看着地图,俊眉微微拧着,忽然抬头:“让赵贤进来一下!朕有事交代他!”
**********
蔚景再次醒来,天色已是擦黑,屋里琉璃灯已经掌亮。
她记得凌澜走后,影君傲就来了。
许是见她睡在床榻上,便也没有过多打扰,就问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然后跟她说,因为帝后亲临,夜里庄中会摆夜宴,如果她身体不适,就不用参加了,他会让人直接将膳食送到她的厢房里来。
对于她的过敏,却没多问一个字。
其实,她也没有说身体不好,他一人自己说了,且都替她安排好了。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免得她又要去跟锦弦和蔚卿那些人共处。
她感激他。
如果不是他,今日,她就算没有被湖水溺死,也一定暴露了身份。
也正因为感激,所以,她不想让他牵扯到自己的事中来。
啸影山庄历来与朝廷互不干涉、互不侵扰,她不想因她,弄出什么纠复来。
影君傲仔细交代了一番就走了,她就一觉睡到现在。
估摸着这个时辰,应该是在夜宴吧。
奇怪,凌澜竟也没有来找她这个妻子参加夜宴,或许影君傲已经跟他说了。
不想了,睡多了,得起来活动活动才行。
撑着身子起身,她从床榻上下来,将外衣穿上。
许是听到屋里的动静,有婢女推门走了进来,“夫人醒了,奴婢去给夫人端晚膳过来。”
说到晚膳,蔚景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一折腾,午膳都没吃,遂含笑点了点头:“嗯,有劳了。”
待婢女走后,她又走到窗边,推开窗,让新鲜空气进来。
自己则是站在窗边,活动着酸痛的筋骨。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所有的感官都在过敏上了,所以,现在过敏好了,她就只觉得酸痛,那浑身散架一般的酸痛,似乎比早上起来更甚了几分。
她又想起昨夜那个男人的疯狂,猛地,她动作一滞,想起一件事来。
亵裤!
被男人撕成两半的亵裤,因为影君傲进来,她踢到了凌澜的床底下。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处理掉没有?
下人收拾应该看不到那里吧?
不行,得去看看,如果在,得拿走才行!
鹜颜来了,今夜这“兄弟”二人少不了要在一起吧。
如果被鹜颜看到,如果被她看到……
当然,她也不怕她看到,只是……
主意已定,她转身出了门。
***********
径直来到凌澜的厢房门口,蔚景停了脚步。
屋内一豆烛火,烛光透过窗纸折射到外面,橘橘黄黄一片。
外面一个婢女都没有,大概是被支走了,蔚景就犹豫了,因为不确定屋内有没有人。
如果只是凌澜在倒没什么,如果鹜颜也在呢?
《
p》她总不能说,过来拿亵裤的。
就说,专门过来知会一声,夜宴她不去了?
嗯,就这样!
主意已定,她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没有反应。
屋里没有人?
已经参加夜宴去了?
又加重了些力道敲了几下,见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她才伸手推开。房门。
闪身而入,掩了房门,就直奔床榻边上。
蹲下身,白色布帛入眼。
果然还在。
幸亏她来了。
伸手,将亵裤拾起,正欲起身,却蓦地发现边上一张细小的字条静陈。
之所以说是字条,因为白纸黑字依稀可见。
是什么?
瞳孔一敛,她伸手,将字条拾起,起身来到桌案边,借着烛火,摊开。
娟秀的字迹入眼。
她并不陌生。
只是这字条上的内容……
她愕然抬眸,脸色一白。
***********
回房的时候,婢女已经将晚膳端了过来。
红红绿绿、十分丰盛,且荤素搭配、非常精致,更难得的是,每个菜都是热菜。
她知道,肯定是影君傲吩咐的。
但是,她却已然没了胃口。
肚子里很饿,很空,却没有胃口。
随便扒拉了几口,她就让婢女撤下去了,而自己则是躺回到了床上。
大概是白日里睡得太多了,躺了很久,睡意全无。
不时看向墙角的更漏,“沙沙,沙沙”细沙从漏斗里一点一点渗出,她第一次觉得时间流淌得如此缓慢。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人声,陆陆续续,听样子,像是夜宴结束,各自返房。
蔚景看了看时辰,已是亥时的光景。
“夫人晚膳用了吗?”
是凌澜的声音。
蔚景一震,连忙闭上眼。
“回右相大人,用了,只是……用得不多。”
汗。
蔚景皱眉,这山庄婢女还真尽责,竟然用多用少也禀报。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男人沉稳的脚步声进来。
蔚景连忙舒开眉心,再次装睡。
脚步声来到床边,站了一会儿,却也没有逗留多久,就又转身离开。
她知道他不会呆太久,因为他有事要办,是吗?
弯了弯唇,她听到门开了又阖上,睁开眼,她起身坐了起来。
稍稍沉淀了一下,她掀开薄被下床。
穿衣、穿靴、拉开。房门,门口的婢女不意这么晚了她还起来,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晚膳没怎么用,现在饿得厉害,能否帮我去厨房找点什么吃食过来?”
“好的!夫人请稍等!”婢女诺了一声,转身离开。
等婢女走远,蔚景左右看看没有人,就出了门。
啸影山庄果然是啸影山庄,就连这样的深夜,也丝毫不觉得冷清。
各处的风灯、红灯笼都亮着,虽不说亮如白昼,视线清明却绰绰有余。
蔚景沿着花径往前走着。
可是,缠云谷,缠云谷在哪里呢?
完全凭着感觉往前走着,其实根本不知道对不对。
曲径通幽。
在花径的拐弯处,她猛地撞在一个人身上。
骤不及防,她惊呼一声,差点跌倒,踉跄了两步,连忙扶住边上的花树,才险险稳住自己的身子。
《
p》
而那人显然也吓得不轻,喊道:“谁?”
蔚景借着附近风灯的光亮看过去。
只见花径拐弯的青石路上,一个婢女跪在那里,此时,正一脸惊慌地看着她。
蔚景也是一愕:“如此深夜,你为何一人跪在那里?”
因为跪着,身影被花树挡住,所以她刚才也没有看到,就撞了上去。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她,脸色一变:“夫人,你没事吧?”
作势就要起身,却又蓦地想起什么,再度跪了下去。
“我没事,倒是你,你为何跪在那里?”
婢女脸色一黯,垂眸弯了弯唇:“奴婢在罚跪。”
“罚跪?”蔚景一愣,“为何?”
“奴婢黄昏搬盆栽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一盆盆栽,所以……”
“所以就在这里罚跪?”蔚景愕然。
印象中,影君傲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啊。
“不过一盆盆栽而已,就罚你跪在这里?你也说了,是不小心,”蔚景皱眉,难以置信:“是很珍贵的盆栽吗?不然,我觉得你们庄主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庄主,”婢女摇头,“庄主不管这些琐事,是管家,管家让奴婢在这里跪到天亮,管家很严厉,奴婢罚跪是轻的,今日小红煎药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药罐,还被杖责了。”
这哪里是严厉,简直就是虐待。
蔚景微微抿了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人家府中之事,自己也不应该插手太多,只是,看这个女孩子顶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这春寒料峭地跪在青石路上,如何受得了,心里有些不忍。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兰竹。”
蔚景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知道庄里的缠云谷怎么走吗?”
婢女一惊:“夫人怎么问这个地方?”
**********
夜风呜咽而过,吹得一整片林子的树叶细细沙沙地响。
女子攥了攥手心,睁着大大的眸子,紧张得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连忙加快了步子,朝着所谓的缠云谷走去。
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又是气愤。
她从小到哪儿不是一群人簇拥着,可现如今,却打发了婢女,独身一人深更半夜来这种地方。
怎么说也是富甲天下的啸云山庄,刚刚一路倒是灯火通亮,怎么到这里竟然连一盏风灯都没有。
现今只能靠着月色辨别路况。
所幸今夜的月色还算好,照下来,也还能勉强辨物,她硬着头皮往深处走。
可越走越深幽,四周的气氛也越发不对劲起来。
原本在刚才的林子里,还能听到虫鸣声,蛙叫声,可这里,却一片死一般的静谧。
只剩下她的脚步声和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强烈地撞进耳朵里。
蔚卿壮了壮胆子,又咬牙,逼着自己朝着深处走去。
骤然,一声什么东西的长啸,划破所有的静谧,也划过她的耳膜和她的心头。
对,长啸,那动静、那气势,仿佛震得整座山谷都在颤动。
蔚卿全身一颤,本能地循声望过去。
就猛地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紧盯着她。
她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
定睛,再看。
没错,眼睛,血红的眼睛。
而且那眼睛还在慢慢靠近,蔚卿浑身一震,只觉得全身的血瞬间往上一涌,忘了动,也忘了呼吸。
怪物!
是个怪物!
约有一人高的一个怪物,体型庞大,像一只巨大的苍狼,胳膊却像人一般可以弯曲……
看到蔚卿,那怪物张了张口,粉红色的口腔里布满獠牙,那獠牙仿佛一根根短
剑,在月色中泛着骇人的幽光。
有那么一瞬,蔚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做一个噩梦。
她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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