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另一个办法,“静初,”
好吧,为了拉近自己和章静初的距离,更好地博取形象分,他连称呼都从“章小姐”变成了“静初”。
“我想我们可以先谈另一个话题——片酬。我当初对演员工会报的片酬是一个浮动的区间,因为我也确实不知道最后我能找到的是什么样的人,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如果是你的话,片酬我觉得两百万是一个合适的数字。”
既然有顾虑,那就用钱来砸吧。
杜安觉得自己挺三俗的。
但是这一招确实有效,章静初不说话了。
杜安紧紧地盯着章静初,他能看出来,这个女生此刻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很好,马上就能成功了。
杜安正要开口,把两百万提高到两百五十万,一举压垮章静初的心理防线时,章静初身上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不好意思,导演,我接个电话。”这似乎是个重要的电话,在试镜的时候都不舍的拒绝——或许她也是看出了现在的杜安完全不会因为她的这个举动而生气。
杜安温和地笑着,给了个请便的手势。
看得出来章静初此刻心里确实摇摆得很厉害,接电话都不愿意去外面接,直接坐在椅子上讲了起来,不过从头到尾也都是“啊?”“真的?”“哦”之类的无意义的词汇,让杜安完全猜不出电话那头的人跟她说了什么。
挂断了电话后,章静初向杜安看了过来。
杜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眼神平静得让他很不安。
“导演,实在很抱歉,不过我真得演不了。对不起,告辞了。”
章静初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鞠了个躬就走了。
而王国顶随后在联系了好几个人之后告诉了他是谁扔出了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长谓准备拍一部电影,《孔雀》,女主角定了章静初。”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今天的试镜已经结束了,最后一个女孩刚刚离开。
今天试镜的这些演员,除了章静初外,没有一个杜安能够接受的。
“顾长谓不是摄影吗?”
杜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早就不是当初拿了个假证到处骗投资、对娱乐圈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了,对于娱乐圈虽说还不至于门儿清,但是顾长谓这种摄影名家还是知道的。
“他早就想拍电影了,今年你的事可能也刺激到了他,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拍电影。”
杜安愕然,着实没想到今天的变故竟然是由自己带来的。
是啊,他这样一个管理学院毕业的家伙都拍出了大卖的电影,想必给了顾长谓不少的信心去转作导演。而摄影大家转作导演,虽说是处女作,但摄影功底在那呢,还跟最顶级的几个导演都合作过,经验肯定也是有的,圈子里人脉又广,跟着顾长谓,怎么看都比跳进他这泥潭里强。
尤其在他这泥潭里捞个女主角还是个史无前例的妓女角色。
章静初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杜安面无表情整理着资料,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一件事:《孔雀》现在准备开拍,《风月俏佳人》也是,到了明年,这两部抢过同一个女主角的电影说不定还能在市场上碰个头?
ps:现实中,《孔雀》03年4月就开机了,为了小说需要做了调整,之后这样的调整就不再另行说明了。
第三十九节:糖水
直到睡到日上三竿,实在睡不下去了,杜安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穿好衣服裤子溜达出来,刚开门,就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甜腻得人发慌。
听到声音,沈慧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杜安捂着鼻子站在房间门口,又把头缩了回去。
“起了啊,电饭锅里给你留了菜,热一下就好了。”
江南这一片爱吃甜食,可杜安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异变,对甜食深恶痛绝,因此一闻到这甜腻得令人发慌的味道真正受不了,捂着鼻子跑去洗漱了一番,挤进了厨房里,手也从鼻子上拿下来了——人的适应力确实强大,闻着闻着也就接受了。
沈慧芳家厨房很小,挤进两个人就几乎塞满,转个身都困难。
杜安打开电饭锅,里面是剩饭,中间还搁了个盛着雪菜炒肉丝的小瓷碗,利用饭的余温保温着。杜安拿起来隔着碗沿试了下温度,还温着的,于是也就没有再麻烦沈阿姨,自顾自地打开碗橱拿出一个瓷碗来盛了饭直接就着雪菜炒肉丝吃起来。
菜是半温,有点凉,却能接受。
“哎!你这孩子,把菜热一下!”
沈慧芳一手伸过来就要拿菜,杜安阻止了她,一手护着碗:“不用,温度刚好,热了就太烫了,我吃不下去。”
面对杜安的执拗沈慧芳也没有办法,只好放弃,重新回去****自己的事。
杜安边吃饭边看着沈慧芳,随口问道:“沈阿姨,你这是在煮什么呢?这么甜,你这是放了多少糖啊?”脑子里却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那天面试过后,杜安也看出来喊人来试镜的办法实在不靠谱,于是自己主动出击,四下里寻找那些中意的女演员主动游说。他也是分清了目标的——中戏北电系的全部划入了黑名单,一概不找,反正找了也没戏——他找的以港台系为主,杨恭茹、贾靖雯、张筳等等,只要最近在南扬附近拍戏的,他都去拜访过,不过统统失败了。
这些人比章静初更难搞:他能拿出来的杀手锏两百多万片酬对于章静初这个新人来说非常有诱惑力,但是对于这些有了些名气的演员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相比之下,女主角是妓女的这个设定更让他们顾忌,所以统统都推辞了。
他这边想着,沈慧芳那边把他的话接了过去:“这不是街道办新来个干事嘛,挺有能力的,从南艺拉了几个小伙子小姑娘来给咱们街道办演话剧,还是义演,不收钱,今天晚上就开演。我也就想啊,这大冬天的,这些个小孩子大老远跑来给我们演个话剧也不容易,他们不收钱,吃点东西总行吧?我听说这些个娃娃大多是广洲人,所以这不就煮点糖水嘛。第一次煮,也不知道他们喝不喝得惯。”
杜安扒了两口饭,咀嚼了几口完全咽了下去才道:“有免费的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不成?”心思却还在自己的电影上。
这样下去实在不行,要不,就把剧本改一改?把齐薇妓女的身份换掉?
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了,杜安开始思索起改编剧本的可能性和方向来。
想着想着,一碗饭已经吃完,杜安收拾好碗筷洗干净放进碗橱里后,那边厢沈慧芳的糖水也终于煮好。
看着沈慧芳作势要亲自把那口装满了糖水的高压锅端起来,杜安赶紧阻止了她:“哎沈阿姨!放着别动,我来!”说着抢上去把沈慧芳挤到一边。
这高压锅装满了糖水,分量可想而知,更别提还要端到街道办剧场去。于是杜安就抢过了端高压锅的活儿,沈慧芳用个篮子装了碗筷,两人向街道办剧场走去。
街道办小剧场离这儿不远,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大门口上面挂上了“热烈欢迎南扬艺术学院今晚义演《雷雨》”的红幅,铁门开着。走了进去,转过弯,就是一片大院,院中摆满了长条凳,院子那头搭着舞台。舞台两边分别矗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音箱,舞台上还有五六个身着便服的学生在那儿排练着。
这院子四周高墙遮掩,院中无风,院中的长条凳上零星坐着几个没事干的老人家,冬天午后金黄色的温暖阳光洒下来,晒得人懒洋洋的,这几个老人就一边没事看两眼舞台上的学生们排练,一边昏昏欲睡,时不时地和身边的人闲聊上两句,其中有个戴瓜皮帽的老头已经迷了过去,拄着拐杖在那儿打瞌睡。舞台上排练的学生们没用话筒,音箱也关着,只有他们偶尔声音大了才能从舞台上传下来,一下一下的,像是催眠曲,衬上直要把人骨子里的力气都抽走的温暖阳光,整个院子悠闲静谧。
杜安端着锅,跟着沈慧芳来到舞台前。
在沈慧芳的一声招呼下,那些学生们立刻欢呼着跑了下来,杜安和沈慧芳分盛糖水递给他们。学生们都笑说着“谢谢阿姨”然后接过糖水,一边喝着一边聊着天,其中有几个时不时向杜安看上两眼,觉得这个人眼熟,似乎就是前阵子搅起假证事件的那人,但几人之间小声议论了几下后又哄然一笑,显然是觉得两人只是长得相像,杜安不可能是那人。
这几个学生确实还都是广州人,相互之间说话的时候都是说的白话,杜安勉强能听懂一些。
“杜导?”
一个女声将杜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转头望去,瞧见一个穿着呢子外套、打扮庄严的女子。
“朱干事。”
杜安还没说话,沈慧芳已经率先打了招呼。
“朱……干事?”
杜安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面前这打扮庄严的女子是朱茜:当初在《电锯惊魂》剧组中,他最欣赏的就是这名女演员了,可她如今怎么在这?沈阿姨还叫她朱干事?
朱茜走了上来,笑着招呼道:“沈阿姨,你怎么还真给他们做了糖水送过来?还真是麻烦你了。”沈慧芳连连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这些小家伙一个人在外地也不容易,好好的礼拜天没得休息还要来给我们做义演,实在辛苦啊。”
“能捞到面向群众的表演机会,他们才是占了便宜呢。”……
待沈慧芳和朱茜寒暄完,沈慧芳就拎着盛碗筷的篮子先回去,锅让杜安一会儿拿回去;学生们喝完了糖水也重新回到了舞台上,开始排练起来;杜安就和朱茜随便找了条长凳坐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干事是什么?”
杜安迫不及待问了出来。
朱茜看了看舞台上的那些学生们,又看向杜安,给了他一个洒脱的笑容,说道:“我现在已经不当演员啦……”
当《电锯惊魂》大获成功后,虽然杜安没捞到什么好处,但是片中其他人好处可都是捞得足足的,尤其是两个主演张家译和朱雨晨,光凭着这一部电影就一飞冲天,俨然已经跻身二线明星序列了,不过朱茜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电锯惊魂》大火之后,这个小配角的处境还是没有改变,依然只是个特约演员,依然还是只能在一些小制作当中担任个配角,这也彻底打碎了朱茜的信心。
“……这样的机会我都抓不住,火不起来,我想我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比这次更好的机会了,一辈子估计也就只能这样半死不活地混着了,我确实不是吃这碗饭的。所以我也终于放弃了,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到这边的街道办当了个干事,然后结婚、生子。”
“我家里人说得没错,我先天不足,不适合当演员。”
朱茜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太阳从她的正面射过来,金黄色的阳光温柔地覆盖在她的脸上,从杜安这里看去,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密的绒毛。
杜安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洒脱的笑容,心里堵得难受,只想大骂一句:去******先天不足,一群他妈****瞎子导演!
ps:今晚一更在凌晨12点
第四十节:雷雨
话剧和电影不同。
电影有特写,有各种景别,这就注定了电影演员们的表演需要细致,因为他们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动作都逃不过镜头的捕捉、然后放大。而话剧是在舞台上表演,最近的观众都离他们几米远,远一点的甚至隔了十几二十多米,所以话剧需要适当地夸张,用力要大,这样观众才能看到他们想要表达的东西。
舞台上的南艺学生们排练得不错,中规中矩,和街道办自己组织的那些表演确实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杜导。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就住在我们街道,你最近怎么样了?”
面对朱茜的询问,杜安笑了一下,“我怎么样全国人民应该都看到了吧?离开了娱乐圈,回去过了个小长假,然后又回来南扬了,打算拍一部新电影。”说到“新电影”的时候他特意注意了一下朱茜的表情。
没有任何改变。
看来她真的已经放弃演戏了。
“那挺好的……”
两人闲聊着,舞台上的学生们的排练进入到了尾声,没一会儿就结束了。他们收拾好了东西,下台来和朱茜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留下几个闲坐的老人,还有朱茜和杜安。
朱茜抬手看了下表,站起身来,“杜导,那我也先走了,晚上有空的话过来给咱们街道办捧个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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