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翰林院,其实我这几天想了想,内阁负责制后,翰林院没有了批红之权,但也不能因此闲置。我是这样想的,将贵族院的六科封驳之权,转到翰林院。以后内阁执政、翰林院封驳、议会立法和监督、审核财政预算。”
张超笑着对房玄龄道,“翰林院既是皇帝的顾问机构,也握有封驳之权,平衡内阁,任重道远啊。房公你经验丰富,威望着著,新朝也需要你这样的重臣。”
内阁掌决策和行政大权,而翰林院改握封驳权,这个平衡还是需要的。把封驳权从议会转移过来,也是如今议会权柄不断的上升。
以后正常的程序是内阁握有决策和行政权,而翰林院拥有行政事务的审议封驳权,议会拥有的是财政预算通过权,皇帝拥有否决权。但如果皇帝不特别针对提出,则视为默认通过。
“我确实是想回乡了。”房玄龄感叹着道。
“当初我与房公说过,你将为相三十年。自武德六年到如今,你为相不过十六年,你还得为我担任起码十四年的宰相呢。”张超笑着道。
翰林院如果握有封驳之权,那就相当于过去的门下省,翰林院长,自然也相当于宰相。
房玄龄也想到当年第一次玄武门之变前,张超曾经跟他说的天命,那时张超跟他说太上皇有天命,当成为大唐皇帝。后来又说他会成为宰相,而且是三十年宰相。
现在算算,这些年他一直在中枢,左右仆射、侍中、中书令再到内阁次相再到现在的翰林院长,可算时间,确实也才第十五个年头。
“你当年就算出来自己能当皇帝吗?”房玄龄问。
张超笑笑。
“其实天命这些东西我是不信的,但我相信民心人望。当年,太上皇与建成争储,人心在太上皇。”
房玄龄却是半信半疑,他总觉得张超就是那个知天命之人。特别是现在回头想想张超这二十年来走过的路说过的话,第一步都似乎大有深意。
“如果皇帝肯放下些权力,你真的不会取而代之吗?”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我现在只是摄政,可这段时间以来,我就已经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困在这京城之中,是开不完的会,处置不完的奏章。只是时也势也,我也是被时势推到这个位置的,有的时候,上来了就下不去了。”
房玄龄点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你为人处世太过锋芒,若是你肯低调内敛一些,只怕也不会如现在。”
“你说的也是,可很多时候,我这个人又忍不住。”他提出新政,推动分封,甚至是推动大航海、发展工商等等,这些他都认为有责任和义务。
他认为自己有了那个能力,就应当多做些事情,让华夏的目光能够走出中原这个小圈子,让华夏也走出去。
可这些事情做了,也就再难低调了。
“其实我很佩服你的许多决定,包括当初送上皇和李治他们离开,也包括现在决定让皇帝和长孙他们迁离。你做的对,仁慈没有错。”
“如果能够温和一些解决这些内部矛盾,我会坚决这样做的。没有必要一味的内斗,就如我当初表示我愿意专注封地发展一样。”
张超主动对房玄龄说到屈突通的事情。
“老帅之死,也是有些迫不得已。老元帅有时太执著了,他在霫地发出了勤王的军令,若是不阻止他,十余万将士受他节制南下,到时一场大战,不说大唐要内耗损多少,可能我们好不容易攻破的奚、契丹、霫三地,又可能要失去。”
“到我这个位置上,最难的是决择。在杀一人,和死万人甚至更多人之间,我最终只能选择杀一人。房公,你能理解我吗?”
房玄龄低声叹息。
天家无情,帝王最无情。
张超现在是摄政,距离成为皇帝不过是一步之遥了而已。他现在执掌的是整个帝国,面对有可能的叛乱,他必须做出决择。
他派人刺杀了屈突通,夺回了塞北军团的控制权,避免了一场内战。他成功说服长孙无忌等接受条件,换封去海外,也避免了这些忠于皇帝的家族的叛乱。
张超拿下汉京的时候,没有死一个人,没流一滴血。
现在,他也通过约法、宪章和那些协议,换来了帝国不流血的权力更迭。
“你也是无奈之举,摄政打算如何安置屈突老帅和他的家人呢?”
“老元帅是被霫人刺杀的,这个会载入史册,老元帅为帝国讨灭霫国,为帝国开疆拓土,一生功绩必将永载史册。朝廷将追赠屈突通为太傅,追封为巴国王。老元帅之子屈突寿袭爵为巴郡王,次子屈突诠将晋爵为白城侯。”
屈突通的死,算是就此盖棺论定。
张超厚赐追封屈突通,对屈突通的兄弟、儿子都加以厚赐。屈突通就算举起过勤王讨逆的大旗,但张超对他既往不咎,屈突家族也不会受到影响。
而朝廷在塞北三道的那八万南衙军,将成为驻扎那的边军,配合朝廷下一阶段的修路、移民,将在那里开展移民屯田和军屯建设。
北地诸侯的北伐兵马,则各自班师回封地。
回纥与契苾两族的兵马,也各回漠北,去扫荡薛延陀的余部。
至于室韦和靺鞨,他们的酋长首领们,都已经派了使者带了许多贡物前来赔罪,重新称臣纳贡。
张超暂时接受他的称臣,在朝廷完成权力过渡,以及塞北消化完成前,暂时不去征讨他们。
“让南衙的那四军留在塞北军屯驻守也好,其实我感觉这些年,我们的扩张有些太快太急了。四处出击,多个战场同时用兵,而且打的还都是灭国之战,朝廷的兵马调动频频,军事一直紧绷着,军将们也因此不免多了几分桀骜。一张一驰才是王道啊。”
张超认为房玄龄说的也很有道理。
其实扩张到了现在,也确实进入了一个瓶颈期。
主要的问题不是敌人有多强,而是敌人太遥远。
遥远的距离,陌生的环境,以及新环境下的不同气候,甚至是疾病等,都是些问题,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新占领地的统治,稳固和消化等问题。
一个霫部,就已经远离汉京五千里。若再往北打,室韦诸部离的更远,补给会更加困难,而且那松嫩平原寒冷的气候,也确实会是个相当麻烦的问题。
南边,与真腊的战争还在继续,现在唐军是先占了沿海的湄公河三角洲,然后沿着湄公河逆河上攻。
只不过那边炎热的气候,还有雨季的洪水,也依然是让唐军造成不少的麻烦。洪水过后,往往疾病横行,非战斗减员倒比打仗损失还多。
“塞北这块,朝廷现在可能只能维持在霫境了。西面隔着大鲜卑山的漠北草原,那里暂时交给回纥和契苾两部,由他们去吞并薛延陀,我认为起码能保持十年的漠北安稳,十年后,也许回纥也契苾将内斗,只要稍加控制,十年内,他们内斗不出结果,也无力南下。至于室韦和靺鞨,朝廷会设立自治领,在他们的地方先设立州县,但暂时先由他们自己的首领来担任各级官员,一任他们自治。”
先设自治领,然后慢慢加强一些商业贸易,对他们的情况多摸清了解,等朝廷在原来的霫地、辽东、朝鲜、辽北等地屯跟粮草器械,适应那边情况,到时万事俱备,再一战扫灭他们。
北地虽寒,可有棉花和火炕,张超认为要占领那边并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军队需要适应那边的地形气候,还有需要准备好足够的粮草器械。
“摄政有这样清醒的认识,我就放心多了。”房玄龄道。
第1407章 登基前夕
长乐宫。
张超和房玄龄过来看望皇帝。
北宫冷清了许多,之前长孙无忌等一堆人在这里热热闹闹的,承乾这个皇帝也还是有几分皇帝气派。
而现在,连长孙无忌都出宫去变卖自己的家族产业去了。
偌大的北宫,十分冷清。
“陛下又瘦了许多。”房玄龄见过礼后,望着承乾有些心疼的道。二十出头的皇帝,还是个孩子呢。
承乾坐在长乐殿前廓下,背靠着红色的廊柱,直接坐在地上,一身便袍,一条腿垂到了廊下。
他对张超二人的见礼丝毫不以为意。
“这长乐宫,居住过两位太上皇,朕本以为,朕会是第三任入住的太上皇呢。”
张超站在一边。
“是陛下不想再当这皇帝的,不当皇帝去当唐王,到了唐国,到时想怎么折腾都随陛下。”
承乾不满的哼了一声,他现在对张超是无半点好感的。
十几年的师徒情义,早已经化为昨日。
“摄政,朕与皇后和贵妃离婚一事,为何还没有办好?”
“这个事情,我问过夏花姐妹俩了,她们两个现在还都有孕在身,陛下如何说的出离婚这样的话呢?她们都不想离,也愿意随陛下去非洲。不管去天涯还是海角,她们都愿意跟随陛下一起。”
“她们愿意,可朕不愿意。”
房玄龄在一边劝说,“陛下何必说如此气话,两位娘娘如此情坚意定,陛下应当高兴才是。”
张超也坐了下来,他不理会承乾,只是看着显得有些冷清的北宫。
“你若真不愿意离开中原,也可以留在这里,这长乐宫可以一直住着。”
“那我宁愿去非洲。”
留在这里,那就是张超的眼中钉肉中刺,虽然能当张超的眼中钉也不错,可他不想连累皇族的其它宗室。
过了会。
承乾主动问,“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如何?”
“还不错,比太上皇的美国和澳国公的澳国,土地可能不那么肥沃、气候不那么好,但交通要方便的多。朝廷在非洲东北有殖民领,那里还有繁华的贸易航线,陛下的领地在非洲的南面,但沿着沿岸航行到北边来比较方便,虽然与中原依然遥远,但起码不是独处遥远异域。”
承乾点点头。
他问张超一个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听说你与诸侯、官员们约法,还在拟大宪章?你真的能做到吗?”承乾认为,皇帝怎么可能做出那些?
却不料张超道,“约法是我主动提出的,大宪章也是我主动提出的,而且大宪章的头一条,就是宪法高于一切,高于皇权。陛下,其实宪章限制一点皇权,这并非坏事。”
“不是坏事吗?”承乾茫然。
“当然不是坏事。”
“过些天,宪章草案就要拟出来了,到时我会让陛下也参考一下。等到正式成法,还要所有的诸侯、议员、高官们签名盖章,到时也请陛下也签个章。”
宪法不仅仅是约束皇权,也是对帝国体制,对诸侯对官员地主商人百姓们的一个约束,颁布后所有人都要共同遵守。
宪法既约束皇权,也保护皇权。宪法也约束诸侯,并保护诸侯。
“陛下,内阁已经拟定了禅让大典的时间,定在八月初八。”房玄龄终于提起此事。
承乾面色僵住,很艰难的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
此时已经进入七月,酷暑难耐。
张超跟承乾打了声招呼,就去见两个女儿。
夏花和妹妹两个都挺着个大肚子,都是六七个月的身孕。
张超来了,两人招呼着他坐。
“要不你们回家里住段时间,在这里怕是也照顾不周。”
夏花摇头,“出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嫁鸡从鸡,嫁狗随狗,不管他过去是皇帝还是将来是庶民,我们都会跟着不离不弃的。”
“你们是不是怪我?”
“是的。”
夏花很直接的回答,在她看来,父亲是太师是首相,还是国丈,他应当帮着丈夫维护他的皇位,可父亲却篡位了皇位。
她想不明白,为何要这样。
“其实事到如今,也不是我的本意。如果承乾肯听我的一些劝告,也不会有今天的。他登基不过两年余,可却一直得不到朝臣的支持,你道为何?”
“不是父亲不肯支持吗?父亲是百官之首,诸侯之首,若父亲肯支持,谁能反对?”
张超苦笑。
事情哪有这么的简单。
“我们都是在浪潮尖上,只能顺势而行,不能逆势而行。这次回京时,我根本没想过要做什么,可是许多人跟我说,让我代唐,他们说承乾不行。你知道这些话越来越多的人说出来,尤其是许多实权文武说出来时,有多危险吗?”
“夏花,就算是我,也不能逆这浪头。”
看着夏花绷着的脸,张超不想再解释什么。
“等到明年五月,到时你们乘季风南下。乘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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