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易卿拳头紧握,指甲几乎都陷入了皮肉里,他面色冷冽的瞪着她,沉默下来的空气都能听见他指骨咯吱咯吱攥动的声音。
江梅如同胜利者那般高傲的抬起头,正准备推开门,突然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下一刻,门外驻守的保镖们被一个一个的丢进来。
陈亦城拍了拍手,扭了扭脖子,戏谑的盯着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贵妇人。
江梅是认识这位小祖宗的,惊慌之余急忙将电视关上。
陈亦城寻了一张椅子坐下,表情痞痞的瞪着将U盘装入自己口袋里的女人,冷冷道:“不用藏了,我都看到了。”
江梅苦笑道:“城少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有自己的眼睛,更有脑子,能看出也能猜出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江梅企图辩解着,“我和这个孩子还有事,就不打扰城少了,先走了。”
“我有说过让你们走吗?”
江梅刚刚踏出一步,又被男人犀利的眼神逼得动弹不得。
陈亦城掏出一根烟,点燃,轻吐一口烟圈,似笑非笑道:“薛夫人是怎么认识这个小戏子的?”
江梅如芒在背,含含糊糊的解释着:“就觉得跟他挺有缘的,就想着聊聊。”
“聊聊也需要动用这么大的阵势?况且我看着薛夫人不像是聊天的,倒像是来威胁什么的。”陈亦城意有所指的对着她的皮包点了点手。
江梅心口一滞,急忙摇头,“城少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来和他聊聊,不信你问他。”
莫易卿瞧着女人不停的暗示自己,语气平常道:“如同薛夫人所说民不与官斗,你觉得你斗得过他吗?”
话音一落,江梅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僵硬,她咬着牙,低沉着声音,“别忘了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什么。”
莫易卿不置可否,道:“你当然不是在跟我商量什么。”
“你自己放聪明点,我并不是说来吓吓你,别用你的拳头去撞我的铁板,这种以卵击石的方法太愚蠢了。”
莫易卿斜睨她一眼,冷冷道:“世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永远都只会想着欺负比自己软弱的人。”
“你——”
“你很怕他对吧。”莫易卿继续道。
江梅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坐着一动不动的男人,别说她很怕他,只怕这个上流圈子都知道这位城少,谁敢跟这位小祖宗对着干?且不说他背后有陈燃陈家,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名大将军,谁敢跟将军斗?
“看得出你真的很怕他。”莫易卿径直走到陈亦城面前。
江梅心底隐隐的泛起不安,她觉得自己好像从刚刚开始就忽略了什么?
为什么这位大将军会跑来这里?
难道他们认识!
莫易卿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陈亦城的肩膀,义正言辞道:“大哥,这位女士让你的小弟为她的宝贝儿子割一颗肾,都说结拜之后,同生共死,我若是少了一颗肾,你是不是也应该割一颗?”
“……”陈亦城沉默。
“……”江梅瞠目。
莫易卿继续道:“想来你也是会尊崇咱们昨晚上结拜时说的那些豪情壮语,跟我一起走吧。”
江梅急喘着粗气,她看着站起来的陈亦城,心口一慌,愕然道:“你们——”
“薛夫人不是要我的肾吗?走吧,这事可不能拖,免得被我叔伯知道了,你们薛家就麻烦了。”
江梅双腿一软,踉跄着跌倒在地。
莫易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色苍白不敢言语的女人,语气犹如窗外的寒冷空气,他道:“就算我愿意给你,你还敢要吗?”
江梅怒不可遏般瞪着趾高气昂的男孩,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中,抵抗着她此时此刻忍无可忍的怒意。
陈亦城丢下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圈,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莫易卿拿起床头的外套,两人并肩走出病房。
江梅软坐在地上,她很不甘心的看着已经离开的背影,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这么白白放弃。
陈亦城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小男孩,轻咳一声,一副想要讨讨夸奖的表情盯着对方。
莫易卿道:“她不会善罢甘休。”
“如你所说,她还敢要吗?”陈亦城按下电梯。
莫易卿沉默,思忖片刻之后,开口说着,“我奶奶和妹妹还在她手里。”
“看得出来,薛夫人果真是心狠手辣到连亲生骨肉都视如草芥,这样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不知道她把人藏在什么地方。”莫易卿侧过身,目光灼灼的仰望着他。
陈亦城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威猛了不少,就等着他开口相求,到时候他要不要逗逗这小家伙呢?就说自己也爱莫能助,他会不会很失望呢?
想想,这小子对自己满目的崇拜,他便是不受控制的想要翘翘尾巴。
突然间,扬眉吐气的感觉啊。
莫易卿走进电梯,最终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他道:“不过我想她也不会把人藏到天上去,只要还在B市,我一定会找到他们。”
等等,剧本好像不是这样安排的啊。
陈亦城抓住他的肩膀,眨了眨双眼,苦笑道:“你不是应该求我帮忙吗?”
莫易卿蹙眉,“我为什么要求你帮忙?”
“只要我说一句话,你想要找的人马上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虽说我的方法可能会浪费一点时间,但我很不喜欢自己的事假手他人,这样做,会是对我尊严的侮辱。”
“……”那你刚刚还狐假虎威的用我城少的名义去吓她?
“我之所以拉出你,只是想震慑一二她的高傲,让她心有余悸不敢再胡作妄为。”
“咳咳。”陈亦城撇了撇嘴,“我觉得你应该求求我,我挺想你求我的。”
莫易卿没有接话。
陈亦城凑上前,一本正经道:“你就软下语气对我说两句好听的,哥马上替你把人找出来,完好无损的送到你面前如何?”
莫易卿依旧一言未发。
陈亦城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语气强硬道:“老子不管你开不开口,我都要把人找出来,让你知道哥的厉害。”
“这事不需要麻烦城少。”
“不麻烦,是我主动要求的,你必须答应我帮助你。”
“我自己有本事找出他们。”
“我知道小莫有非常人的手段,但哥想要有一个能够表现自己的机会,你别说了,这事就交给我,明天,不,今天,不,一个小时后我就让人把她们给你送来。”
“如此就辛苦城少了。”
“……”陈亦城突然噤声,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电梯敞开,莫易卿正准备踏出的脚步蓦地收了回来。
陈亦城见他停止动作,顺着他的目光不以为意的看过去,只见医院大厅里正缓慢走过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没有搭对,直接跑上前,戏谑道:“哟,金大小姐这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两双眼齐刷刷的落在他的身上,恨不得将他的身子戳出几个窟窿眼。
陈亦城尴尬的瞄了瞄同样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莫易卿,他说错什么话了?惹得你们一个个天怒人怨的瞪着他无辜的脸。
金嘉意注意着他身后走来的莫易卿,看着他还是那般冷冷冰冰的态度,哼了哼:“你怎么会在医院里?”
莫易卿正打算说话,却被一人抢了先。
陈亦城拍了拍他的肩膀,独自笑的前俯后仰,道:“这小子别看他跟块冰似的,其实他很脆弱的,就因为得罪了我,怕我生气,一个想不懂就割腕自杀了。”
“……”静,落针可闻的静。
陈亦城却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你是没有看到,那个血啊都把整件衣服都泡湿了,如果不是本大爷怕他做傻事派人去找他,这小子估计现在都死硬了吧。”
“还真是看不出来,你心气真的挺高的,一言不合就自残,只是比以前胆子大了点,这一次还敢自己割自己了,我还以为你还跟以前那个小子一样怕死怕的要命。”金嘉意冷冷道。
“是啊,连我都没有想到,这小子太骄傲了,宁死勿屈,只要跟哥说说好话,哥怎么会责备你呢。”陈亦城再道。
“闭嘴。”莫易卿低吼一声。
陈亦城兴致高昂,显然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我行我素的说着,“看他失血过多的躺在病床上,我的心啊,都快疼死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我虽然在圈子里名声不好听,但我可是热血青年,也是讲理的一个人啊。”
“我想你们肯定需要好好谈谈。”席宸拉扯着还在不停给自己加戏的男人,未有再跟他多说一个字的机会,直接拽着他走出医院。
莫易卿站在离她两米的距离外,没有任何动作。
金嘉意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向偏僻的角落里,自上而下的审视他一眼,最后指了指他的手,“让我看看。”
莫易卿的确是骄傲的,如果是别人,无论对方如何威胁他都不会将自己的伤处曝光在他们的眼里,但唯独金嘉意的话,只得用言听计从四个字来形容。
他乖乖的抬起手,将手腕上那条蜈蚣虫暴露在空气里。
金嘉意眯了眯眼,“割的挺狠的啊,这下手可是不留半分情面啊。”
莫易卿缩回手,移开目光,“并不是像陈亦城说的那样。”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是他说的那样,你为什么要割自己一刀?”金嘉意问道。
莫易卿紧了紧拳头,上辈子他受够了斐滢的折磨也没有想过自残,唯独最后战死沙场时他都在想,这样死太窝囊了吧,可是没有比这样死更能让他解脱的方法。
一个人压抑久了,会得病,很严重很严重的病,想着死,却又怕着死。
这辈子他想着好好的活着,自由自在的活着,却不料,活得更窝囊。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有话不敢说,只知道闷在心里,我给了你机会,你却装得比哑巴还像哑巴。”
莫易卿低下头。
“抬起头。”金嘉意吼道。
莫易卿听话般的高高仰头挺胸,却是依旧一声不吭。
金嘉意围着他转上两圈,压抑着自己暴躁的情绪,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为什么每一次看到你这副德行,我就想拎着鞭子给你两下?”
“气大伤身,你现在不宜动怒。”
“知道我不能动怒,还故意气我?”金嘉意抚了抚心口,心悸烦闷,她觉得自己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莫易卿见状,急忙扶住她。
金嘉意甩开他的手,语气甚严,“自己说吧,怎么回事?堂堂大将军竟然会被生活所迫做出自残的事,还真是闻所未闻。”
“我没有自残。”莫易卿道。
“那就是你无能到被人给割了一刀,堂堂大将军竟然会被人暗算,还险些丧命,传出去怕是得贻笑大方了。”
莫易卿垂眸,“我只是偿还一个人的生育之恩罢了。”
“你爸不是死了吗?”金嘉意迟疑了片刻,恍然大悟,“你妈来找你了?”
“是,她来找我了。”
“这倒是奇了,她不是跑了吗,好端端的来找你做什么?要你的血?”金嘉意目光深邃的落在他的手腕上。
莫易卿扭扭捏捏不知如何启齿。
金嘉意抓住他的手,“或者说来要你的命!”
“她要我救她的儿子。”莫易卿含糊不清的开口道。
金嘉意自嘲般冷笑一声,“用你的命救她儿子的命?”
“……是。”
金嘉意抚了抚肚子,笑意更深,“这想法挺让人啼笑皆非的,同是她的儿子,倒是挺轻贱你的。”
“我与她再无瓜葛。”
“看来这其中还有挺精彩的一个故事,我这个人别的爱好没有,就挺喜欢听故事的。”
莫易卿愣了愣,她想听的不一定是自己想说的,但就算自己不说,她也有那个本事查出来,以着这位大小姐的手段,只怕这事会闹得人尽皆知。
席宸见着走出来的两人,迎面上前,“谈完了?”
金嘉意点了点头,目光饶有兴味的落在一旁嘚瑟中的陈亦城身上。
陈亦城将香烟丢进垃圾桶内,正色道:“你这么看着我,是对我有什么别的企图?”
“今天的事多谢城少相助了。”金嘉意对着他笑了笑。
陈亦城面色一惊,这女人竟然会说感谢他的话?
“你从今天开始就跟着城少,想来城少也不会放任那个女人再来找你麻烦。”金嘉意瞥向身后亦步亦趋的男孩。
莫易卿脚下一停,蹙眉道:“我自己能解决。”
“你以为现在这个社会还是靠拳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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