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聪明人,席总难道觉得我会听不懂?”
席宸哑口。
金嘉意搭上他的手,指尖有些微凉,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掌纹,她道:“你觉得那个孩子该留下吗?”
席宸的不由得紧了紧手掌,他尽力的保持着平静,语气如同往常那般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但我还是想说,那是我们的骨肉,是我们爱情的传承。”
“所以席总觉得应该留下了?”
“……”席宸沉默。
“我之所以一直保持闭口不谈,就想着有朝一日你会主动开口解释。”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尊重你,可是——”
“还是难以启齿对吗?因为你……骗了我!”金嘉意松开他的手。
掌心一空,席宸不由自主的反手扣住她的手,抬眸,言语真切,“我知道事情一旦捅破了,你肯定会生气。”
“所以你就借势在我面前装聋作哑?如果不是今天新闻被爆出,你是不是还打算等这个崽子呱呱坠地了才来告诉我真相?”
席宸蹙眉,多余的话被吞下。
金嘉意摇了摇头,似在笑,又不像是笑,她自嘲般说着:“届时我想画面会变成这样吧,我抱着这个孩子来到你面前问堂堂席总这是什么。席总说,这是咱们的孩子,你我的骨肉。”
“……”
“挺荒唐的,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母亲,自己肚子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一心以为自己是胖了。”
“夫人——”
“闭嘴。”金嘉意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席总果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我给唬弄过去了。”
席宸自知此事是他的过错,不敢多吭一声。
“现在怎么处理,你自己说。”金嘉意冷冷道。
席宸心惊胆战,怕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忙道:“事已至此,要不咱们就生了?”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吗?”金嘉意反问。
席宸心底忐忑,现在不能逼,得顺着,他苦笑道:“那夫人的意思是不要了?我都听你的,不要就不要了。”
“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
“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做那种手术肯定会伤到身体,要不就生了吧。”
“你觉得我是你生儿育女的工具吗?”
“当然不是,我尊重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嘉意站起身,背对着翘首以盼等待自己回复的男人,她控制着自己面上那情不自禁外露的笑容,沉下语气道:“我今天不想见到你。”
“那我走?”席宸僵硬的挪了挪身子。
“站住,我有让你走吗?”
席宸喜极,果真夫人不愧是巾帼红颜,宰相肚里能撑船。
“滚出去!”
“……”席宸僵了僵身子,大庭广众之下,他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这样不合身份的满地滚,被人看到,怕是有点尴尬啊。
金嘉意自顾自的跛着脚进入医院,这层纸虽说已经捅破了,可是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继续让它变成各自的秘密。
“总裁,您让调查的那个爆料者已经查到了。”苏叶神色匆匆的从医院前赶过来,见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席宸时,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席宸依旧表现的冷冷淡淡,甚至好像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
苏叶不敢过多的打扰,只得退居在一旁等待总裁的下一步指示。
“你说从这里滚过去,被人发现的几率有多大?”半响之后,席宸侧过身,将目光投掷到身后严阵以待的男人身上。
苏叶有些发懵,总裁突然问这个问题做什么?他环顾四周,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不计其数,这不是百分百概率吗。
“算了,我还是走过去吧。”席宸望了望三楼位置,确信那里并没有动静之后,大步流星般踏过草坪。
苏叶紧随在后,不明白自家总裁为何又突然变得如此紧张,好像遇到了什么更严肃的问题。
金嘉意刚走会病房前,一人匆匆而至。
医生显得有些急促,忙道:“金小姐,您说过顶楼的那位病人醒了之后要立刻通知您,她刚刚醒过来了。”
金嘉意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电梯走去。
顶楼病房里,齐菁意识还有些迷糊,她目光愣愣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苍白的颜色落在瞳孔里,她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很痛,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敲破了她的皮肉,下一瞬,眼瞳被鲜红染红。
她看到了姚瑶对着她砸了一下又一下,每一次的落下,都用了很大的力气,好像要杀死她那般。
“你醒了?”金嘉意踱步入屋,将身后的房门阖上。
齐菁闻声扭了扭头,看着进入视线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大脑死机,她茫然的游离了一圈屋内的环境,这里应该是医院。
“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金嘉意再道。
齐菁摇头,身体本能的给出了反应。
“还记得是谁伤了你吗?”金嘉意再问。
齐菁的手不受控制的拽紧床单,一旁的心电图发出警报声,显示着她的心绪起伏过快。
金嘉意瞥了一眼仪器上高高低低的心跳频率,嘴角轻扬,“看来你是记得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齐菁红了眼眶,他们是同窗四年的好友,可谓是举止亲密,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好闺蜜竟然会对她下狠手,还是置之死地的那种狠绝。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齐菁点头,“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是她撞了我父亲。”金嘉意不假思索的道破其中缘由,看着她的脸色由苍白渐渐的变得不知所措,又道:“她就是那个肇事逃逸的人,你现在是她的替罪羊。”
“嘉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警方的通报里,那辆肇事车辆里找到的驾驶者是你齐菁。”
“不,不是我。”齐菁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奈何刚刚坐起来,身体又一次失去力气的跌倒回去。
失血过多,她现在意识有些不清,连眼前的人影在自己的视线里也是忽远忽近,看的很模糊。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可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是这么现实,他们只会看着事实说话,而所谓的事实就是在肇事车内发现的人是你!”
“真的不是我。”齐菁咬紧下唇,“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也许正因为你对她好,她把你对她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可以替她受罪的事,毕竟这个人傻到可以随意被利用。”
齐菁摇了摇头,“会不会是弄错了?姚瑶可是你的表妹啊,她不可能会去故意伤害你父亲的。”
“事到如今,你还在替她说话,所以你能被她选做替罪羊,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只是想不明白,自欺欺人罢了。”齐菁红了眼,眼角有液体流下,静静的藏进了发中。
“你好好休息吧,可能过两天就会有警方来找你问话了,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前途被毁了,最好不要再说这么愚蠢的话。”金嘉意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知道嘉意的意思,你是为了我好,我会考虑清楚再说话的。”
金嘉意走出病房,有微风拂面而过,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刻意的放缓着步伐。
……
震动整个京城的这场肇事风波渐渐的失去热度,众多媒体也慢慢的放弃了关注,娱乐圈仿佛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金嘉意重新回到剧组,选择沉默的继续拍戏,对于自己制造的那些热点话题,皆是充耳不闻。
潜伏在医院的记者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去,席家的安保系统堪比国防,想要突破一二挖掘到什么可观的新闻,比登天还难。
《变异人》紧张的拍摄着剧情,因为有大量的后期制作,再者为了保护自家女主角,大部分剧情都选择在摄影棚内拍摄。
辛导拿着两杯温水,递上其中一杯,和颜悦色的说着:“嘉意这两天都在剧组里赶戏,身体能受得住吗?”
金嘉意莞尔,“毕竟因为我的私事耽搁了剧组太多的时间,现在事情基本上都解决了,我应该把耽搁的戏份给补上。”
“也不用那么着急,身体为重。”辛导目光幽幽的落在轮椅上刻意穿的很厚的女人身上,她虽然保护的很好,但明眼人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金嘉意察觉到他的眼神注视,有意无意的搭了搭衣服,笑道:“应该再过几天我的戏就要杀青了吧。”
“是啊,还有五场左右。”辛导揽了揽袍子,入冬之后,京城已经连续下了两场雪,着实冷啊。
金嘉意不再言语的翻开手机,瞧着上面刚刚收到的短信:“今天来医院吗?”
她简单的回复了一句:“嗯。”
辛导望着不远处已经准备好的主演们,从椅子上站起来,将纸杯丢进垃圾桶内,再道:“听沈琦说《家人》入选了这一届的金影奖?”
“嗯,挺意外的,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上映,没想到倒是未播先火了。”
“你有那个资质,我很期待最后的颁奖典礼,我想《家人》会满载而归吧。”
“辛导这话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我的资质还浅,金影奖也算是国内最好的电影盛会,前辈们都有精彩的影片参选,我只是一个参与者罢了,能够入围亦是意料之外的事。”
“嘉意真是谦虚,我相信沈琦那老头子的眼光,他既然抱着那么大的把握,想必最后必能折桂。”
金嘉意笑而不语,看着离开的导演背影,倒是不以为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已经五个月了,这下想藏也藏不住了。
这两个月倒可以藏在剧组里扮演着这个半身不遂的女主角,可是一旦出了剧组,参加了那星光熠熠的颁奖典礼,只怕又得全国瞩目了。
医院内,姚翠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着瞌睡,刚眯了会儿眼,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摸了摸她的手背。
金主睁着两只眼珠子,双眸中氤氲着浓浓的水雾,好像还处于迷糊的状态。
“醒了就醒了,你挠我做什么?”姚翠花面色不悦的拂开男人的手。
金主指了指自己的嘴,“口渴。”
姚翠花伸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少喝一点。”
金主润了润喉,声音不再像方才那样干哑,他道:“闺女今天来医院吗?”
“最近她和女婿都很忙,不知道来不来。”姚翠花放下水杯,叹口气,“现在他们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外界都在猜疑我们闺女是不是嫁给了席宸,可是席氏都过去了两个月还没有发通稿宣布,惹得媒体们自顾自的写着咱们闺女的豪门梦碎,所以才会憔悴的躲在剧组里不见人。”
“我都睡了两个月了,他们还没有举行婚礼?”金主想要坐起身,可是身体刚动,又被姚翠花给压了回去。
姚翠花嗔了他一眼,“我看得想个办法让闺女醒醒,不然她这样拖着等你外孙出世了,她都没有和席宸举行婚礼,她好歹也是一个公众人物,这样拖着,可不妥。”
“要不我装死写下遗嘱?反正他们都不知道我醒没醒。”金主拔掉身上的心电监测仪,瞧着一条线的仪器屏幕,甚至满意的躺回去。
姚翠花将他遮挡在头上的被子扒拉下来,冷冷道:“你觉得你这肤浅的演技能骗过精明的两人?”
金主皱了皱眉,“那就这样拖着?”
“我等下寻个机会问问那个妮子。”姚翠花站起身,瞥了眼蠢蠢欲动也打算爬起来的男人,又道:“你给我躺好了,医生说过还要两天你才能开始复建,不想哪里摔骨折,就给我乖乖的躺着。”
金主委屈的攥了攥被子,“我背都躺酸了,媳妇儿替我揉一揉?”
“我会让护士过来帮忙的。”
金主面露难色,却是心潮澎湃,“这样好吗?毕竟我是个绅士,被陌生女人这么摸——”
“男护士。”姚翠花一言打断他的想入非非。
金主沉下脸色,“我好不容易起死回生,你就不觉得感动一点对我好一点?”
“我挺谢谢你的,让我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谢谢你家的八辈祖宗。”
“……”她这是在骂我?
姚翠花喘了喘气,大步走出病房。
她刚关上病房的门,两道身影便从电梯方向并肩走来。
姚翠花急忙推开门,对着还在望天兴叹的男人吼了一句:“你闺女来了。”
霎时,金主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金嘉意脱下外套,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一整杯水。
席宸替她擦了擦嘴,“怎么这么渴?”
“刚刚吃的蛋糕太甜了。”金嘉意望了一眼依旧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