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浮薇无语了下,挣扎道,“不好,我不怕冷,我可以就这么去马车里。”
她刚才说需要想一想再回答沈窃蓝,但实际上,她已经想好了。
并不打算答应这位前途无量的沈二公子的提亲。
原因很简单。
就算沈家同意沈窃蓝迎娶她,想也知道,过门之后,也不会很重视她。
不说故意找麻烦,态度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出身的差距在这里放着。
高攀怎么可能不付代价?
而按照郗浮薇自己原本的计划,不出阁,靠着手里的钱,以及在锦衣卫里打下的关系,招人入赘,自己当家,虽然没有嫁给沈窃蓝那样体面跟有权势,却舒心太多了。
她对沈窃蓝不能说一点好感都没有,毕竟这人不管是才干还是家世还是容貌……绝大部分少年女子都会动心的。
如果双方门当户对,郗浮薇又没有家仇的拖累,说不定也跟姚灼素一样,主动兜搭了。
可出身的差距,郗浮薇觉得,自己对沈窃蓝的喜欢,还没深刻到愿意为他做低伏小一辈子的地步。
这话她没有当场说出来。
毕竟地位不对等,她吃不准沈窃蓝听了这番话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郗浮薇觉得还是先拖一拖再说。
回头她兴许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来打发了他。
因此此刻下意识的就拒绝了跟沈窃蓝亲近。
“你是不是想拒绝我?”然而话音才落,她就察觉到沈窃蓝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随即,这人缓缓问,“现在是已经在想着怎么同我撇清关系了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若是想同床共枕的话……
郗浮薇闻言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她又放缓了语气,努力显得诚恳,“这是终身大事,而且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你这样出身的人,会看中我,我这会儿心里乱的很。”
因为仍旧被沈窃蓝揽在怀里,面颊紧贴着这人的胸膛,尽管旁边就有灯火,却看不到他神情,只听男子“嗯”了一声,缓缓说道:“看来你踌躇的还是家世……若是没有家世的烦恼,你对我这个人的本身,可还满意吗?”
“……自然。”郗浮薇总觉得他此刻脾性跟平时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戳穿了那层窗户纸的缘故,这会儿的沈窃蓝不再沉默寡言,显得步步紧逼:“既然满意,此处既无你我家人在,甚至没有其他人……为什么事急从权的共用一件裘衣,也要这样反感?”
“幼青,照这说法,你我家人都不在济宁。”郗浮薇嘴角抽了抽,努力跟他讲道理,“岂不是同床共枕都没什么了?”
沈窃蓝道:“你若是想跟我同床共枕的话……”
吓的郗浮薇赶紧否认:“不不不不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我就是打个比方!”
“我也觉得留在洞房花烛夜比较好。”沈窃蓝话语里有着笑意,显然是在逗她,“但是浮薇,我记得你是有些不拘小节的,譬如说,之前欧阳渊水心绪不佳,你明知道他声名狼狈,却还是念及前情,陪他登楼买醉。”
……所以,他这是觉得欧阳渊水的待遇,自己也要有吗?
郗浮薇有点头疼了。
她从来没想过冷冰冰的沈窃蓝会看上自己,以至于此刻固然被他揽在怀里,都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感。
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吧,郗浮薇心里惊大于喜。
毕竟她虽然从小生活也算优渥,由于生母早逝,长年为父分忧,打理家业,早就养成了比寻常女孩子更现实更冷静的想法。
在父兄去世之前,她就考虑到闻羡云是出名的孝子,其母又没多少贤名,反而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哪怕闻家当时对郗家各种好,都想着退亲再找个厚道的人家。
郗宗旺跟郗浮璀出事后,郗浮薇更是彻底将女儿情怀扔到了角落里。
她关心的是报仇跟养大郗矫,延续郗家的血脉。
至于自己的婚事,郗浮薇的想法就是招赘。
这不仅仅是怕自己没了父兄扶持后,嫁人会被欺负,也是因为从小管家的习惯,不把事情的发展掌握在自己手里,她就没什么安全感。
其实仔细的追根溯源的话,当初质疑跟闻家的结亲,以及此刻不想答应沈窃蓝的提亲,归根到底,就是她习惯了当家做主。
可这个时代,出阁的女孩子,注定是要依附丈夫,在丈夫,以及公婆,甚至还有小叔子小姑子的指手画脚下做事的。
郗浮薇想继续在家里说一不二,只有招赘一条路。
她本来想着沈窃蓝出身这么好,平素里都摆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估计也是很难放下架子的,先使个缓兵之计脱身,再慢慢拉开距离,让这位冷静下……估计最后都不要说什么做什么,大家就心照不宣的当做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如今沈窃蓝竟一副粘上来的架势,不免叫郗浮薇觉得手忙脚乱,她定了定神才道:“幼青,这是因为我从未考虑过同欧阳渊水有什么,心中自是坦荡。但你的话……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正需要静心之后好生考虑,如今这么做,岂非是故意乱我的心么?”
“……也好。”沈窃蓝本来不打算这么轻易被她说服的,但那句“从未考虑同欧阳渊水有什么”实在令他心情愉悦,略一思索,竟就放开她,但立刻解了狐裘给她裹上,笑道,“那走吧。”
郗浮薇愣了下,道:“你的身体……”
沈窃蓝低头看她,似笑非笑的:“你若是愿意与我共裘……”
“咱们快点走吧!”郗浮薇深吸口气,立刻快步朝外走去!
被撇下的沈窃蓝不以为忤,眉眼弯弯的跟上:“别走那边,后门只怕已经杀起来了,跟我来。”
其实不止后门,就是方才邢芳归登台献舞的那座楼阁,此刻也没了靡靡丝竹声,而是不时传来刀剑相交以及桌椅翻到声。
乒乒乓乓的响个没完。
中间还夹杂着利刃捅入肉。体的闷响,以及死伤者的惨呼。
郗浮薇听的脸色频变,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回看沈窃蓝,却是一派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忍不住问:“怎么会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还是在这儿?难道有人想将济宁卫所一网打尽吗?”
她本来以为邢芳归是想将济宁卫所拖在这儿,然后派人去卫所那边,或者沈窃蓝的住处,以及其他什么要紧地方做手脚。
可现在看来,主要战场竟然就是此地?
郗浮薇就想不明白了,且不说济宁卫所的锦衣卫,几乎都是老一代锦衣卫的子弟,多少有些家传绝活在手,又是有备而来,哪里那么好对付;就说公然对天子亲军下这样的毒手,就不怕彻底激怒永乐帝吗?
最重要的是……
说句难听话,就算济宁卫所的锦衣卫都死光了,对于朝堂那个层面的大局来说,能有什么用?
哪怕济宁卫所身份最高的沈窃蓝,目前也是影响有限不是吗?
“其他地方也有动静。”沈窃蓝解释,“至于今晚此地的动静为什么会特别大……还记得之前咱们一块遇刺那回,我说过有内奸吗?”
郗浮薇“啊”了一声,惊讶道:“难道内奸一直没铲除?”
当时沈窃蓝是公开说了有内奸的,她还以为转头就把人做掉了。
谁知道竟然拖到现在?
“之前留着他还有点用。”沈窃蓝道,“而且当时陛下尚未返回应天府,太子顾忌手足之情,不敢很压着汉王、赵王,这二王当时很有些肆无忌惮,就算那时解决掉内奸,不定他们还会继续收买或者安插人手。所以就稍微留了留……其实也是因为当时的两场刺杀都没成功,即使揭发出来,对于二王来说也没什么。”
他毫不掩饰偏袒太子的立场,“甚至因为当时太子监国的缘故,这样的消息送上去,太子也不可能对二王做什么。索性按到今晚,回头一并报上去,且看陛下的处置。”
“你之前说让我去照顾太子妃的子女。”郗浮薇想起来,问他,“那现在还作数吗?”
沈窃蓝愣了一下,道:“浮薇,你我这年纪……”
该成亲了啊!
成亲之后,那不是自己要生儿育女的照顾吗?
他顿时眯起眼,狐疑的问,“你真正想问的,是不是,就算你不想嫁给我,我之前答应将你推荐给太子妃的话,是否还作数?”
郗浮薇沉吟。
这时候沉吟就等于默认!
但她察觉到身侧男子气势骤然暴涨才反应过来,赶紧自救:“你又不是不知道宋礼说是收我做义女,实际上安的什么心思?就我这出身跟你根本不匹配,若是进了东宫,有太子妃垂青,也不至于在妯娌之间太过拿不出手不是吗?”
“这么说你已经在考虑嫁给我之后的事情了?”沈窃蓝惊喜问。
郗浮薇:“……”
心好累。
但是。
想起来宋家也确实不是好相与的……没有沈窃蓝帮忙,就得不到进入东宫的机会,她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去给太子妃打下手,归根到底还是怕被宋家利用完了之后送个“暴毙”或者远嫁某个传说中的“如意郎君”。
然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这点考虑的话,郗浮薇觉得,自立门户招赘什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不如趁沈窃蓝没反悔的时候果断嫁呢!
她纠结片刻,试探着问:“我父兄的仇……?”
“你若是嫁给我,你父即我父,你兄即我兄。”沈窃蓝不假思索道,“你父兄的仇,当然也就是我的仇怨!”
“………………”郗浮薇抿嘴,想起来之前宋礼认自己做义女时,那样干脆的拒绝。
哪怕她拿出鱼死网破的架势,也只是许她以后一个机会。
这不能怪宋礼,他毕竟跟郗浮薇,跟郗家都非亲非故,甚至他女儿跟郗浮薇还有仇怨,并不是真的出于喜爱才认郗浮薇做义女,自然不愿意付出多余的代价。
而现在……沈窃蓝这样的干脆,不论将来如何,至少此刻,他总是有点真心的?
“那我要闻家满门的头颅为聘礼。”郗浮薇并非拖泥带水之人,如果没有宋家这个后患,哪怕沈窃蓝此刻紧追不舍,她肯定也要想方设法的挣扎,继续走招赘立户自己做主的那条路的。
如今意识到那条路很有可能是条死路,抿了抿嘴,当下就说,“你什么时候拿来我什么时候嫁!”
这话说出来想想又加了一句,“我还想知道我父兄的死,尤其是我兄长的死,到底是命该如此,还是为人所害!”
“一言为定!”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一扇角门,穿着羊裘的老仆握着马鞭坐在车辕上,沉默的等候着,见沈窃蓝只穿单衣带着郗浮薇出来,撩起眼皮看了眼,一声不吭的起身,帮忙掀起车帘。
郗浮薇认出这是应天府沈府派过来的老仆之一,有点尴尬的转开视线,就听沈窃蓝低下头,在自己耳畔低声道,“你等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隋帝
沈窃蓝带着郗浮薇登车而去,消失于雪夜的时候,欧阳渊水正脸色阴沉的穿行在地道里。
地道的出口是一座破败宅院的后院。
“那帮番子马上就会追过来。”引路的侍女出去后四面打量一眼,低声说,“跟我来!”
欧阳渊水没吭声,将短刀换了个手,这动作让侍女下意识的问,“你伤口血止住没有?”
没止住的话,就是现成给锦衣卫引路了。
“皮肉伤,之前在密室里上过药,路上就止住了。”欧阳渊水看她一眼,雪夜下视线受阻,然而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皮笑肉不笑,“我比你们更不想跟那群番子打交道。”
侍女“嗯”了一声:“走!”
七拐八弯的,到了一处民宅的厨房里,借着火折子的光,移开柴禾,开了暗门,下了地窖,才见几支火把列壁,将宽敞的地室照的堂皇。
“你动作倒快!”欧阳渊水下去之后,不意外的看到邢芳归已经在这儿了。
只是这位片刻前还千娇百媚的行首这会儿很有些衣裳不整鬓发散乱的意思,显得非常狼狈。
她肩头还受了伤,此刻坐在绣凳上,背对着欧阳渊水,外衫解了一半,裸。露出大片凝脂般的肌肤,动作有些艰难的上着药。
“小姐,奴婢来吧。”给欧阳渊水带路的侍女连忙上前帮忙。
欧阳渊水则自顾自的找了张距离她们主仆最远的座位坐了,淡淡问:“带我过来做什么?”
“你说的仿佛是我们求着你一样。”邢芳归将伤药交给侍女,从旁边的铜镜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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