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低头一看,那四尺多高好似孩童一样站在他身边,满脸笑容的拉着自己袖子的,不是好一阵子没见过的吉备真备么?江鱼惊讶的看着吉备真备问道:“吉备真备大人,还真是,他奶奶的幸会啊!”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和袁天罡折腾了一阵,这都快半夜三更啦,还叫做幸会呢?江鱼一手拎着吉备真备的衣领,拎着他飞快的跑过了几条大街,将他仍在了一个巷子口,这才皱眉说道:“您可真有心,每次都能顺顺当当的找到我啊?怎么说,这次又有什么事情啊?上次你给陛下上表请罪的事情,可办妥了?”
吉备真备点头哈腰的朝着江鱼行礼谢过了他的指点,说道:“天皇帝仁慈,我犯下的一点小错,自然是被轻松揭过了。如今已经有几个贵国的高人,在那里传授我随行的武士五行遁法了,可真是幸运呀,有了这么奇妙的法术,我国再也不怕那些山鬼山妖的侵害啦。”巴结了江鱼几句,这吉备真备眼珠子一转,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明日的比赛,您看好哪个队呀?您可是坐庄的人,不会不知道罢?”
咳嗽了一声,江鱼狐疑的看了吉备真备好一阵子,这才蹲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他:“嘿,你要下注呀?这话可是怎么说的,咱丑化说在前面,如今因为我大唐几个大家族的加入,最大的一注赌注都上百万贯啦,如今是五千贯以下的赌注咱不收。咱们这赌局,如今就是两派人在里面拿钱烧着玩哩,吉备真备大人,您要是本钱不大,就不要加进去玩啦。”
吉备真备陪笑了几声,比划了一个手势,殷切的看着江鱼道:“江大人,我下国之民贫瘠,自然是没钱玩太大的。不过,这次天皇帝赏赐了一些宝物,加上我们随行的人也带了一点点的钱物,我们在长安城的当铺变卖了好几天,这才凑齐了一万三千贯,还请江大人帮忙,帮我们押在那赢的把握比较大的队身上罢。”
朝着江鱼一个鞠躬,吉备真备猛的朝着江鱼跪了下去,磕头道:“一切都拜托啦,咱们使节团全部的钱物,都在这里啦,江大人。”
“呃,呃,这是干什么?”江鱼被吉备真备弄了个手足无措,他一手拎起吉备真备,将他凌空拎在手上,吉备真备却还是保持着那跪拜的姿势,不断的叫嚷着‘拜托了,拜托了’。江鱼苦笑,无奈的问道:“吉备真备大人,没想到,你们扶桑人,这么有赌性呀,雅致不错嘛,半夜三更的偷偷溜出鸿胪寺来找我江鱼,就是为了押注啊?”
“嗨!”吉备真备看着江鱼,面色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严肃:“这一次来大唐,实在是抱歉啦,为了我们扶桑的事情,吉备真备使了一些手段,差点触怒了天皇帝,已经很后悔啦。现在贵国的天师已经在训练我们的武士,也有佛门的高僧在传授他们一点最粗浅的佛法,我们扶桑境内的鬼怪,肯定要被平定啦。但是我扶桑民智未开,就依靠来大唐朝留学的那些年轻人,我扶桑的未来,还是很渺茫的。”
“诶,你扶桑的前途,关你赌钱什么事啊?”江鱼心里那个纳闷啊,就不用提了。
吉备真备挣脱了江鱼的手,又跪在了江鱼的面前:“若是这次赌赛,能够赢一笔钱的话,咱们使节团就能多买一些大唐的书籍回去扶桑啦。虽然有大唐天皇帝许诺赏赐的一些书,但是还是不够啊。我们要采办的东西太多,很多东西都是扶桑没有的,我们需要各种书,各种器具,让我们扶桑的百姓也富裕起来呀。”
吉备真备很认真的看着江鱼:“实话说吧,住在大唐鸿胪寺的高楼中,我想到的是我们扶桑百姓住着的都还是茅草屋呀。什么时候,我们扶桑能够出现像大唐这样的高大的建筑就好啦;我们扶桑的武士,什么时候能用上大唐这样精良的兵器呢?但是我们的工匠,哪里有这些本事呢?这都需要我们购买了各种书籍去教授他们。书籍嘛,是越多越好的,这都是要钱的呀。”
江鱼生平第一次有点佩服这些矮个子的扶桑人了。他同样很认真的看着吉备真备:“就是书么?我江鱼看到书就头疼,你们扶桑人,居然还没事找事要买书带回去,啧啧,不是没事做么?不过,既然你这么有心,咱们也算是有交情的,总不能不给你点面子。明天把钱送去我大哥府上,我保证你能赢钱就是啦。不过,你赢来的钱,可是要被抽走二成的利钱。”
吉备真备大喜,连连行礼道:“五成就可以呀,五成都可以呀,一切拜托给江大人了。”
五成的利钱都可以抽头啊?江鱼眨巴眨巴眼睛,不由得恼怒起吉备真备的本钱太少了,他从中想要混点好处,都难得啊。因为吉备真备的突然出现,却让江鱼想到了自己手上如今掌握的巨额赌资,他心情顿时大好。就算被袁天罡剥削走了绝大部分的好处,江鱼一想到那以千万做单位的赌资,就忍不住‘咯咯’直笑啊。
第二日正午时分,长安皇城校场,小太监们将校场上的积雪扫得干干净净,又有千牛卫力士拖拽了沉重的轱辘,将地面压得平平实实。将近三千名大唐的官员、豪绅出现在校场四周。深紫色绣了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帷幕将校场整个围了起来,将那寒风拦在了帷幕外,官员、豪绅们一个个笑得无比虚伪的在那里相互打着招呼,联络着感情,好似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李隆基一身便装,很轻松的斜靠在一张胡床上,手上玉箫指着身前一名面色姜黄有两抹燕须的中年男子:“慎交,这次的事情,可是你儿子招惹出来的。朕可是押了一百贯赌你赢,若是你输了嘛,哼哼。”李隆基阴阴的笑了几声,斜着眼睛看了杨洄一眼。大腿骨刚刚长好的杨洄顿时一身的冷汗,急忙躬身了下去。杨洄心里将江鱼的三十六代祖宗都轮流的干翻了数十遍,早就恨死江鱼和金姣姣啦。
李林甫带着江鱼,趁着这大唐的权贵几乎倾巢而出的机会,趁机给他介绍哪个哪个又是什么奢遮的人物,哪个哪个和他李林甫交好,哪个哪个又是和他李林甫不对劲的。正当李林甫介绍到前方数丈远的地方张说身边的几位青年分别是哪个门阀的子弟时,一名容貌堂堂面色发紫,眼睛里却是寒光不时闪过,显得很有城府的男子已经带了几个官员朝着李林甫走了过来。
这男子朝着李林甫一拱手,笑道:“哥奴,这位就是最近在长安城声名鹊起的江鱼江大人罢?唔,年少有为啊。闹市只手举惊马,只身独斗护国禅师,扬州府怒斩妖人,嘿嘿。尤其了得的,可是江大人敢去向张相的女儿求亲,实在是让人钦佩呀。”这男子大笑,他身边的几位看起来品序不低的官员也是应声而笑,好似和李林甫谈到了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一样。他又继续说道:“谁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江大人,居然是宗师级的高手,罡气外放,可是了不得啊。”说道最后一句话,这男子的面色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李林甫阴阴的笑了一声,拱手道:“王大人,此番原本也是想要向我二弟介绍你的。中游啊,这位王鉷王大人,乃是当朝大夫,身兼数职,位高权重,最是得陛下赏识啊。此番见面,正好向你分说一二:杨洄派人陷害金姣姣,却是这位王鉷王大人的手笔,和张相却无什么干系,你可千万不要弄错了。中游你的脾气不好,可不要万一为了这事情触怒了张相,可就不妙啦。”
抿着嘴朝着王鉷轻轻一笑,李林甫转身就走。江鱼挑起嘴角朝着王鉷点点头,轻声道:“原来是王大人关照我江鱼的朋友?多谢,多谢,日后江鱼自有报答呀!江鱼一介武人,可不懂你们这群文官的奸诈手段哩。”他晃了晃拳头,低沉的喝道:“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么?钵盂大小的拳头!哼哼!”用力将拳头捏得‘嘎巴’作响,江鱼阴笑着转身走开。
王鉷站在原地,吓得魂飞天外,他喃喃自语道:“李哥奴怎知是我使唤杨洄做的那事?是你们谁把这事情告诉了李哥奴?嗯?他怎知是我做的?莫非我身边,还有他埋伏下的人不成?怎可能?怎可能?这,这,我没来由得罪一个宗师做什么?”王鉷显然有点乱了方寸,他看了看不远处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这边的张说,又看了看十几丈外正在将江鱼引荐给大唐李家如今的几位元宿的李林甫,急忙仓皇的走向了李隆基,好似只有在李隆基的身边,才能找到一点点安全感。
江鱼心中的诧异,却也不弱于王鉷,他一直以为金姣姣莫名入狱,却是张说在背后动了手脚;李林甫刚开始分析这件事情,不也说最大的主使人只可能是张说么?怎么过了不到一个月,事情急转直下,变成了一位从来没听说过的王鉷王大夫做的了?“这王鉷找死么?他想要挑起张说和我大哥的争斗!哼,若是我一不小心冒犯了张说,那就更好啦!这岂不是让我和我未来的岳丈翻脸么?简直,简直就是该死。”
没有心情听面前几位李家元宿对自己讲的一些废话,江鱼回过头去,恶狠狠的瞪了王鉷一眼,威吓性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粗鲁手势。这手势却不巧被李隆基看到了,李隆基眼睛一瞪,狠狠的朝着江鱼横了一个白眼,转头去打量了几眼王鉷,低声的询问起来。王鉷如蒙大赦,谦卑的弯下腰杆,细细的也不知道给李隆基说些什么。
闹腾了好一阵子,终于这一场击鞠竞赛在李隆基亲口发令下开始了。整个校场顿时一片的安静,只看到杨慎交领了三名骑士,骑着一色儿雪白的骏马,拎着球杆进了校场。金刀道场那边,则是金姣姣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杨慎交,领了三名身手矫捷的师弟,骑着一色儿的黑马冲进了校场。不等那校场上的裁判发话,金姣姣就朝着杨慎交怒吼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儿子无辜坑害良民,你也有大不是哩!”
杨慎交微微一笑,晒然道:“姑娘简直是冤死犬子哩,吾家犬子自幼循规蹈矩,最是遵循律法,更兼饱读诗书,乃是一君子,怎会作出姑娘所说的那些勾当?若犬子真正作出那等不法行径,陛下又怎会将咸宜公主许配给犬子?倒是犬子月前受人暗算,被打断了腿骨,幸得本官求得灵药,这才在短短时间内能下地走动,不知这件案子,和姑娘你有无关系?”
金姣姣脖子一扬,‘放屁’二字响彻全场。场边大唐的权贵们差点没喷出血来,大唐的女子纵然比历代女性豪放得多,如此粗豪却又生得如此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是生平仅见哩。金姣姣却不管那些观众的想法,只是指着杨慎交叫道:“姑娘我倒是恨不得亲手揍你那狗儿子一顿,奈何江鱼那滑头说殴打未来的驸马,是个流放的罪名,我金姣姣可不愿意为了你一个狗儿子让自己倒霉哩。哼哼,十万贯的赌注,也够你受了罢?这就叫做子债父偿,你是自作自受哩。我要你姓杨的全家日后就连锅盖都揭不开,这才合了我的心意!”
李隆基在旁边听得话头越来越不对了,金姣姣这丫头也太口无遮拦了。就看到李隆基一只手重重一挥,场内的裁判大吼一声:“废话少说,一切恩怨,以击鞠来决断罢。本场规矩,哪一队先进二十球则为胜,比赛中严禁用球杆攻击对手,否则以失败论。开始!”
那裁判一声大吼,八骑骏马立刻在场中奔驰起来。金刀道场四人都有一身不弱的功夫,纵然杨慎交率领的队员,都是李隆基御用击鞠队的好手,却哪里比得上他们?刚刚开球,金姣姣俯下身体,手上球杆狠狠的一杆抽到了那细藤编成的马球上,马球‘咻’一声化为一道虚影飞了出去,命中了三丈外一名对手的面门,将那对手直接砸飞了数尺高,从那狂奔的骏马身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场边数千大唐的权贵同时高呼一声:“好!”更有武将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叫道:“过瘾!”
李隆基脸上肌肉微微一抖,心疼得他差点没把手上茶杯都捏碎了。他一手抓住了站在他身边李天霸的手膀,低声责怪道:“快去告诉江鱼,若是那金姣姣将朕的这些人儿伤得太重,朕,朕饶不了他江中游!”
李天霸极其古怪的看了李隆基一眼,低声嘀咕道:“陛下,您在杨慎交这老小子身上押了不过一百贯,却在金刀道场身上押了一万贯。您怎么也陪着江鱼胡来呢?这场击鞠,若无您在背后暗地里推动,哪里会闹成这样?好罢,现在开始心疼了?”
李隆基面色一变,翻着怪眼瞪着李天霸低声吼道:“闭嘴,朕行事可要给你解释?”顿了顿,李隆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声道:“朕这是给这群宗室一点警告,不要以为身为大唐宗室,就能胡作非为了。哼,杨洄是什么东西?居然都敢坑陷百姓啦!这金刀道场在洛阳,有门徒近千人,乃是鼎鼎有名的武林门户,若是他们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