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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试探问道:“大巫,您刚才可是受到了师袓在天提点?”
“下去办就是。”
“是,大巫。”弟子垂首而退。
……
蜀王呆呆地坐在殿中的台阶上……
老五的命没了,却也要不了老六的命。老三还没回来,名朝的帝星与辅星就恢复了明亮。老六为何死不了!老六不死,夏国不敢出兵,他只占着西南一隅,又有汹涌的忘川河阻隔,难道真的只能望着河对岸的土地山岭而叹息?
老五对他是忠心的,当初起事时,老三老五二话不说就应了,他们不是一个母亲所出,却也是兄弟,老三老王从小就爱跟着他,视他为真正的兄长。他小的时候带着他们玩耍,长大后带着他们起事,老三老五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壮士断腕舍了老五,就为了夺老六的性命。夏国怕老六,是因为预言。他惧老六是因为老大与老六是嫡亲兄弟,只要老六带兵,就绝对是精兵与壮马,粮草与药材绝不会断。这种仗打下去,就是拼人命,他蜀国又岂能拼得过大名朝。
老六若死,夏国出兵,他在西南同时出兵,京内的王丞相又派兵逼宫,老大纵是几百万大军,也事出紧急,调动不全,顾了北就顾不上南,这本是稳操胜券之事。可如今……
夏国大巫空有其名,空有其名啊!出的什么主意,蜀国为成就大事,送上了老五血祭,却依然成不了事!这帮子废物啊!
夏国真是个胆小鬼加废物。成天就靠着大巫来指点国政,哪里像一国之君,与西南深山里的小部落里的村落一样,装神弄鬼,不行正事,一肚子蛊虫。岂如名朝宗室血脉那般高贵!江山是打下来的!是打下来的!当初名朝的开国太祖,就是打下来的江山!
蜀王叹息。
早知如此,也不必搭上老五的性命!他们流着名朝宗室的血,就应当打,而不是瞻前顾后,不敢发兵,什么智取?都是放屁!什么谋算?都是放屁!
统统都是放屁!
可是,打?他岂能是名朝的对手,他打不过名朝啊!
自两年前那一计失策后,老六与镇国将军又收回那么多城池。把他们逼到忘川河以西了。
老六为何死不了,老六为何总也死不了?!老六就是他的克星啊!
蜀王眼睛泛着疯狂的光芒,深吸一口气,道:“增加忘川河的哨岗,静观。”
一句话毕,他五内俱焚,如今只能这么办,只能守着静观。
又悲伤暗忖、太祖啊太祖,您在天佑的是老大与老六对吧,是注定了的,老大就是皇后所出,是注定了的,要做一辈子的皇帝。太祖您是马上得的天下,得到后却在嫡长之事上不留半分情面。
蜀王哈哈笑了起来。
太祖啊太祖,此举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啊。您就是个匪!您是个大匪!您抢了人家的天下,却又沽名钓誉,非立嫡长子不可继位。
老大,纵是曾经的兄弟又如何,从小你就与我们不同,九五之尊只有一个,是你,天星守护的有两个,又是你与老六这两个皇后所出的儿子,这是命数啊!
太祖,您莫不是看到了?名朝真如夏国预言所说,真的能一统天下?在老大手中……
蜀王哭笑不停。
……
京城皇宫,太后与皇上欢喜饮泣着。
钦天监使歪歪躺在软撵上,奄奄一息的看着天相。
副使在软撵边上,一同观着天相。良久才道:“皇上、太后娘娘,辅星阴阳一体,名朝百年昌盛繁荣,天下将一统,太祖皇帝的心愿必成。”
这便是轩儿无事了?挺过这一死劫了?太后率先泣了起来。
钦天监使喘着气,又道:“副使你按我所言来卜卦,我来解……”
众人屏息看着副使动作。
卦相显现,副使没有吐血昏迷。
“扶我起……起来……”钦天监使喘着粗气。
软撵边的随从小心把他扶抱而起。
他看着卦像,泪流满面:“皇上,太后娘娘,是王妃,是王妃挡了劫……”
话毕又晕了过去。
“快,太医……”皇帝道。
随在一边的太医忙上前施针。
太后泪水仍未干,喃喃自语:“真是她,真是她挡了轩儿的死劫?”
“张爱卿,朕定会保你性命。”皇帝整容,“去,林小姐送来的参取一截来,送给张爱卿。”
☆、 第305章 望仔的口水真甜
“拿到参后现煎一碗参汤来,待张大人醒来后服下。”太后又道。
施过针后,钦天监使悠悠醒转。“张大人,张大人。”太医唤道。
钦天监使呆呆怔怔地躺着,眼珠子缓缓的动了动。
“如何,张爱卿可无恙?”皇帝问道。
太医回道:“回皇上,太后娘娘,张大人现下怕是不能出言,微臣开方服下后,再静养数日才行。”
“参汤送来,喂张大人服下,再送张大人回府,你随同一起回府,定要治好张大人。”皇帝说道。
“臣尊旨。”太医回道。
而躺在撵上的钦天监使却艰难地摇了摇头。
“张爱卿……?”皇帝问道。
太医俯下耳听着:“皇上,张大人要服过参汤后再言。”
太后眼神灼灼地看着不能言语的张大人。
众人便这样静静候着。
参汤送了上来,另还有一个锦盒,里面便是放着一截参。
太医小心地将参汤喂了下去。
一刻钟后,钦天监使便眼神清亮,声音虚弱却是有了:“皇上,太后娘娘,之前臣下所算不错,六王爷遇劫难逃,而王妃则会为六王爷挡劫,让六王爷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臣下一直卡在王妃的卦相之上不得其解,皆因王妃之卦是无解之卦。臣下才猜测王妃挡劫而殁……”
“但如今才明,无解不是死卦,是天机,天机啊。这等奇异天相,臣下一介凡人,竟却妄想算出……皇上,太后娘娘,王妃与六王爷都安好,天星自成阴阳,比之前更为夺目。”
钦天监使一阵喘。半天才平息下来:“王妃是不是王妃都会为六王爷挡劫,便是六王爷退婚也不能改变……这才是命数,是六王爷与王妃的命数……”
钦天监使说完便又大喘起来。
“张爱卿累了,不必再言。”皇帝说道,“张爱卿回府静养一阵,必定会身体康健如故。”
软撵抬起,一行人走了。
太后眼睛还有些肿,看着星空:“腾儿。”
“母后,儿在。”
“轩儿没事了是吗,是真的对吗?腾儿。”
“是的母后。”皇帝也抬眼看星。“子轩没事了。大劫已过了。子轩出征前就说过,让我信他,他一定会平安归来,到时还要让我为他与王妃主持大婚。”
他的六弟啊……他一想起宁王出征前的话。就唏嘘不已。
“腾儿……”太后娘娘眼泪再次掉落下来,泣不成声。
夜空中月儿弯弯,繁星满天,宫外有狼吼,禁卫军首领再是熟悉不过这样的的狼吼,是银狼,必是送边境的军报。
如风被迎了进宫,军报被送到了皇帝贴身太监手中。太监看到信封上的‘急’字,心“咚咚”地跳着。
此时是丑时初。已是七月初七。
皇帝与太后正在明堂拜祭太祖皇帝。
名朝开国的太祖皇帝,打下了锦绣江山,建立了大名朝,让萧氏一族,成了宗室。成了天下最尊贵血脉。并据《元和姓纂》一书中。举出萧姓源流可追溯到上古圣君商汤。以子为名,以国为姓。太祖皇帝是圣君转世一说,堵住了天下清流们的众口。理所当然坐上了至高无上的龙椅。
他们,就是上古圣群商汤的子孙后代!
皇帝与太后恭敬虔诚叩拜。
贴身太监立在明堂外守候着。
皇帝与太后拜祭完后出来堂外,见得他双手捧着信筒,垂首曲身道:“皇上,西北送来了加急军报。”
“轩儿……”太后直觉叫道。
“母后莫急,子轩已安好无事。”皇帝接过信报,随伺之人打高灯笼。
皇帝看完书信,神情怪异:“母后请看……”
太后看完后沉默片刻轻声说:“原来是有两颗舍利子,她不必以身挡劫,那她为何急着要退婚……”
“母后,现在还想些做什么,林小姐,不,王妃若是真的怕死,也不会献出第二颗舍利子,王妃救了子轩两次。王妃对子轩情深义重,感天动地啊。怪不得算不出,王妃挡劫不是以身而挡,是以舍利子相救。早在西南时,王妃就是以舍利子相救,谁也没想到王妃手中还有第二颗舍利子。”
太后沉吟:“腾儿,赐安乐候府邸一处,如何?”
“母后此意与儿不谋而合,母后,那便老二以前在京的府邸怎样?那府邸大,位置也好,里面房屋与花园处处精致。以前九王叔还想讨要这所府邸给他新妃的娘家呢,我没松口。”
“荒唐!老九最是荒唐,一个闲散王爷,就知道花天酒地乱花银子。就属他能花银子。幸得他除了花银子,别的也不太会。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想法?没得让人笑话!那逆子老二以前到底是王爷,府中规制岂是老九那个继室娘家能享用得了的?现在正好赐出去,省得宗室那帮子人成天叨念惦记着。”
皇帝笑了:“母后,您现在不觉得王妃配不上子轩了?”
太后感慨叹道:“我曾发过愿,若是她能挡轩儿大劫,便保林家三代富贵平安。若是她能挡劫后还活着,轩儿也不至落得克妻之名,哪怕她癫狂无状,正妃之位也绝不会落入旁人手中。”
……
宁王仿佛做了无数个梦,长长的梦,但他知道那不是梦。
他醒来时背上的伤口巨烈地痛着。他缓缓动了动身体,好容易才支撑坐起来。
看看到林小宁在他身侧睡得正酣畅,屋里还有为了赶蚊虫熏艾的气味。这一切那么让他感动,他的眼睛微微湿润。
他死过两回,都是她救了他。
第一回,是因为银影中蛊,他在惊愕中死去,他甚至还没有品尝到死的滋味,便失去了意识。他在苏醒的期间,时时听到丫头与他说话。醒的时候,就看到丫头趴在他的床沿睡着。
这一次,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将要死了。等死的滋味,不甘、不舍、遗憾、伤感。诸多的情绪他一一品尝,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全命的珍贵与难得、那些说不出来的感动,如鼻端熏艾的气味、如他手掌的温度、还有身侧心爱的女人浅浅的呼吸、屋外静静的,伴着些许虫鸣声。他的眼泪滑落下来。
他与她都没死,她没事!
他想起林小宁说的话:你哭什么,我才难过,我才是应当难过的那个。
他哭什么?
因为他活了,她也活着?这可多好!他笑着用手掌抹净眼泪。
他听着林小宁的呼吸。是她救了他。她说他的家人对她不好。她是误会了。原以为必会身死。她误会并自求退婚,与她最好,他没有回她大哥的信。那时她多伤心,却连只言片语也没收到。
他轻轻摸了摸林小宁的脸颊:“丫头。有个梦里我老得都怕冷了,你还那么年轻,不要嫌我。我欠你的,能在这一世还是我的福。以后,没人会让你难过。”
他又想起她说青青欺负她,她要是一个人就甩青青一耳光。他一时心酸,却又忍不住笑了。轻声说道:“丫头想打青青?我给你的医仙封号讨个一品品阶,你想打就打好了。”
“嗯。”林小宁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丫头。”他忍不住唤着。他们都活着,真好。
“嗯。”林小宁含糊应道。并不醒来。过了一会儿,突地睁开眼睛看向宁王。
宁王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啊,”林小宁小声尖叫了一下,“你醒了,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她一边说。一边下床点蜡烛,外面的月亮再亮,屋里的窗棂与帘子也挡去了。
灯亮了,林小宁的笑颜像烛光一样一晃一晃,满屋都是,满眼都是。宁王激动看着她:“丫头,你过来。”
“我给你倒水,马上就来,别急。”
“我不渴,我想抱着你。”宁王神情复杂说道。
林小宁眼睛湿了,回到床沿,宁王伸手抱着她,小心翼翼,生怕一动,她就消失了一般。
林小宁低低泣了起来,身体抽动着不能克制。宁王静静抱着她,不说话。直到怀中的身体不再起伏。一切都平静下来。
“丫头我欠你的。”宁王开口。
林小宁伸手取过枕边的帕子,把脸擦净才鼻音浓重说道:“知道就好。”
“丫头,你是我的福星。”
“知道就好!”林小宁的鼻音中加了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