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一轮弯月静静的挂在天边。
紫棉花开的正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也不知道是因了这月色,还是这花香,还是累极了的原因,我觉得自己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从我住的地方到那几个人住的地方,短短几百米的路,我竟然走了好久。
我到的时候,那位公子正坐在紫棉树下。
一桌酒菜,两把椅子。
“抱歉,病人才走。”我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那人对面。
那公子可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脸上明显的有些愠怒,气势也有些迫人。
看我这么不客气的坐下了,他迅速收敛怒容,眼中闪过诧异,呵呵,可能没见过我这种人吧。
“无妨,反正我也没事。”声音有些低沉,也很有磁性,就好象播音员的一样。
“公子找我有事?”我累得很,干脆直入主题,我现在不想磨磨几几的花前月下,只想快速完事,回去睡觉。
“略备薄酒,答谢顾神医救命之恩。”我抬头瞧了瞧他,这才发现,这人的眼睛果然如鹰隼一般,锐利而有戾气,和他的相貌倒是真的很配。
“举手之劳。”我稍微谦虚了一下。
强撑着又看了他一眼,他可能没料到我言语如此简单,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呢。
晕死,谢恩的酒菜,你当主人的不吃,我怎么好开动,你不饿,我可是前胸贴后背了。
“浩轩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救命之恩是一定要报的。”
我还哪有心事听他讲些没用的啊,他不吃,我就不客气了。
抄起筷子,自给自足吧。
我默不作声的开吃,倒把他给震住了,我估计他从没见过我这种不讲礼仪的人吧。
他惊讶的看着我,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
靠,当我耍猴戏的啊,看得那么高兴。
一郁闷,更懒得理他了。
且祭五脏庙再说。
我吃,他看。
大声小声咀嚼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可能觉得两人都沉默有些尴尬,轻嗽一声道:“顾神医当真是不拘小节。”
我咽下食物,淡淡道:“饿的。”
一句话,又把他噎回去了。
他就那么尴尬的看着我,怔怔的接不下去了。
我继续吃我的,一整天都没顾得上吃东西,人没饿虚脱了,是我身体底子好。
他替我斟满酒,又端起自己那杯道:“那浩轩就敬顾神医一杯吧,祝顾神医天天有这好胃口。”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饮完继续吃。
他本想和我碰杯,没想到我直接喝了,伸到半空的手,讪讪的缩了回去,自己慢慢的喝了。
我本就不是一个擅言谈,广交际的人,何况这人背景深得很,和他沾上边,麻烦肯定少不了。
我这样冷冷拒他于千里之外,也算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吧。
一杯酒下肚,胃里有了点暖气,我也恢复了些力气,这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细嚼慢咽起来。
他又帮我满上一杯酒,这次学乖了,没来和我碰杯,而是象喝红酒那样,轻轻举了下杯。
我也轻举了下,慢慢品尝这酒。
清香四溢,花香满杯,酒气袭人。
这酒真是难得一见的花酿。
我刚才真是牛嚼牡丹了。
我小抿了一口,又对他轻轻举杯:“青栀雪。”
他笑了,笑得极为灿烂,连身上的缎子衣服都闪闪发亮了。
“顾神医果然不是俗人。”
我浅浅一笑,青栀不光是花,还是一种药材啊,我怎会不知!
“和公子相比,清颜只能算是个俗人了。”有了些精神,说话都长了。
他笑道:“顾神医太谦了。”
浅啜轻饮,一杯酒又尽了。
他很识趣,又帮我续上了。
我很豪放的一饮而尽:“三杯酒尽,清颜告辞了,多谢浩轩公子一席酒菜。”
他未料到我这么快辞行,一脸惊诧。
呵呵,看来,我的行事,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啊。
他一把拉住我,眼光闪亮如星:“难得和顾神医相谈甚欢,还请顾神医多留片刻。”
“不了,我怕一会儿醉的回不去了。”
“无妨,顾神医要是醉了,浩轩亲自送顾神医回去。”
晕,谁要你送啊,我只当客气话说的。
“顾神医不给浩轩这个面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走好象不太妥,我只好再坐下了。
他又帮我倒了一杯酒,举杯相邀。
坏了,照这速度下去,今天可真的要醉了。
我酒量本来就浅,三杯过后肯定要倒,这家伙,怎么看都象故意要灌我的样子。
“我量浅,你随意。”我沾了沾唇角,不愿再多饮。
这人倒也有些绅士风度,听我这么说,也不再频繁的给我倒酒了,自己拿了杯子,自斟自饮。
“听说顾神医义诊了好多年?”
“七年了。”
“那顾神医走过好多地方了?”
“大半个国家吧。”
“那各地的风土人情顾神医应该都了解吧。”
“略知一二吧。”
……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各自轻饮着杯里的酒,倒也没有拘束。
我越发觉得头昏脑涨,有些飘飘然。
看来是有点喝多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喝了。
我不能喝醉,喝醉了就好象换了个人一样。
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而且肆无忌惮。
眼前有无数星子在闪烁,几缕飞云从月下掠过,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带去了身上的燥热,很舒服。
舒服的我昏昏欲睡。
宿醉的感觉,实在是痛苦。
揉着额头,我翻身而起。
屋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看来那位浩轩公子果然有信用,将我送了回来。
只不过,桌子上多了一些东西。
几个锦盒,一封信。
盒子中装了好些个稀有的药材,不错,不错,这人相当有心,送我一些黄白之物,我肯定没有这个欢喜。
看了看信,无非是他们要回去了,这些东西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的。
也算收之无愧。
将药材清点好,盘算着怎么能利用最大化。
无意中,发现左手腕上多了个镯子,墨绿的颜色,贴着肌肤的地方丝丝生凉。
哦?什么时候戴上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用力去摘,可怎么也弄不下来,沾了点香油,还是褪不下来,又弄了点皂荚,还不行。
都把腕子撸红了,那只镯子还顽固的留在我的手腕上。
郁闷。
细看一下,好象是个玉的,通体无瑕,光润有水泽。
应该很值钱的样子。
我想可能是那个浩轩公子搞的鬼吧。
救命之恩的报酬?
嗯嗯,出手还挺大方。
既然弄不下来,就戴着吧,反正挺舒服。
事出意外
又在这里待了一些日子,基本上无病人可医了。
又教了虎子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留下一些笔记心得,我又换地方了。
这回是向南进发,地图和病例又堆的很多了,我又得回我那小家一趟了。
走走停停,边义诊边赶路,这天走到了青凝峰。
青凝峰上特产一种草药,叫月夕草,主治心脏衰竭。
恰好身上没这种药了,不如上山去采。
在山下又义诊了几天,消耗一下身上的草药。
这次进山,就光采月夕草就行了,正好背回家,团药丸子。
青凝峰很陡,有许多的悬崖峭壁,风景也不太好,杂树很多。
我上山的时节不是观光的最佳时候,山上一个游客也没有。
我倒不觉得寂寞,正好乐得清净。
在人群中待一段时间之后,猛一回到山中,那返朴归真的感觉不是他人能体会的。
我慢慢游走于山中,四处寻找月夕草。
月夕草是一种很不好找的药草,它只生长于峭壁缝中,这给采摘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幸好我于悬崖上摘草药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倒也没难得住我。
山中的天气,变化无常。
刚才还艳阳高照,现在却又下起了雨。
我叹了口气,还是找个山洞躲一会儿吧。
天气虽然温暖,但雨中的山风还是有点冷,特别是身上湿透,再用山风一吹,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好在运气不错,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山洞。
一人高的入口,里面黑乎乎的。
我先在洞口洒了些避虫粉,等了会我没见有蛇虫爬出,这才放心的进去。
一对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猛兽?
我倒吸了一口气。
山中行走十来年,终于要命丧于此么?
我掏迷药的手还未摸到药,那血红的眼睛就到了跟前。
怦一下,脖子后面传来一阵痛楚。
世界在摇摇晃晃中黑暗下来。
急促的呼吸,在我耳边一直响着。
我的身体软的好象面团,有一双手在不停的揉着,力道很大,我很痛。
全身都很疼,感觉自己好象是肢离破碎了一般。
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撞到我身上,撞一下就离开,随后又会狠狠撞过来。
眼睛很沉,我使劲的要睁开,费了半天劲,仍是徒劳,只换得眼皮动了几下。
然后脖子后面又挨了一下,我又晕了过去。
几次迷糊,几次昏睡,在一丁点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总有一双血色的眸子在头上晃。
醒来的时候,身上奇痛无比。
就象狠狠被七八个人揍了一样,身体无一处不叫嚣着疼痛。
又象被人从悬崖上扔了下来,摔的七零八落,不复完整。
我撑着坐起身,一个坠子从胸口荡了出来。
我凑近光亮,才看清这是一个纯白的玉佩。
晶莹剔透,纯净无瑕,入手微温。
这,不是我的东西。
连忙四处打量,除了我以外,这洞里没有第二个人。
光秃秃的洞穴里,除了几株夜枯藤之外,别无它物。
没有一丝一毫不对劲的地方。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上一阵刺痛,尤其是两腿间,火辣辣的疼。
我一惊,颤抖看去。
红白相间的液体,扎眼的躺在我的裙子上。
我……被强了?
连忙脱衣检查。
遍身红痕,有按出来的,有攥出来,有亲出来的。
那个地方更是血迹宛然,又红又肿。
我就那个靠了。
我咬牙切齿,忍不住骂了脏话。
一直以为手中有迷药有毒药,碰到危险自保总是没问题的。
没料想,碰到打闷棍的,人家一下就搞定了。
真是他娘的郁闷。
事已如此,还能有什么办法。
上辈子结过婚,已经知道婚姻是什么滋味了,这辈子没打算再结。
贞操不贞操的,无所谓了。
我连难过都没有,只是有些懊恼。
懊恼自己被人欺负了,却没有还手之力。
看来这个玉佩就是那个混蛋留下的了。
妈的,当老娘是卖肉的啊,过一夜还留个过夜费。
我就那个他娘了。
抓起玉佩往地上一扔,呸,不义之物,我才不要呢。
转念又一想,不对!我得拿着,万一有人认识这个玉佩,那不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出那个混蛋吗!
到时候,要杀要剐,要昏要毒,不就全凭我一句话嘛。
捡起玉佩,又揣到怀里。
身上脏的厉害,我艰难的挪到溪边清洗身体。
溪水很凉,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水一沾身,又冷又痛。
痛得我直吸气。
妈的,不知道那个浑蛋是不是属狗的,弄得我遍身伤痕,嘶,被水一碰,真疼。
强撑着洗了洗身上,换了套干净衣服,这才觉得自己又象个人了。
不想再在山上待,药也采的差不多了,我蹒跚着下山。
我发烧了,淋了雨,在又湿又冷的山洞里被折腾了一夜,又用山溪洗了个澡。
还未等下得山来,就发起了高烧。
我强撑着撑到山下,迷迷糊糊的进了家客栈,糊里糊涂中还不忘叫小二请大夫。
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一连一个月,我缠绵病榻,人都熬成干了。
等好的差不多的时候,那个老大夫却闪闪烁烁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一楞,随即伸手自己诊脉。
晕死,滑脉。
那个该死的浑蛋,在我的肚子里留了个纪念品。
老大夫还说呢:“恭喜恭喜,喜得贵子。”
靠了。
第一个反应是骂混蛋,第二个反应是做掉。
一个意外的受精卵,何况提供它的另一半来历不明。
这个孩子我不想要,带着个拖油瓶我以后如何四处游历?而且我的身份还是未婚,说出去名声太不好。
自己写了个方子,叫小二去抓药。
把药碗举到嘴边,又放下,再端起来,还是犹豫不决。
药喝了,一条小生命就没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