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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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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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内功?内功就是锻炼身体内部器官的功夫。内功是通过气的练习而成的,长期坚持练内功,能使体肤坚韧,筋脉柔软……”场中那个中年太监声音很大,即便我快走出练武场了,也听得很清楚。
  能使体肤坚韧,筋脉柔软……
  筋脉柔软!
  如同醍醐灌顶,甘露洒心,我陡然之间明悟了。
  狄浩轩的病,这回是真的有治啦!
  我一路小跑,迅速奔回凤坤宫。
  狄浩轩正半倚在床上,手里端了本书,拿得还算稳,没有颤抖摇晃。
  一见我跑得气喘嘘嘘的,立刻急急问道:“怎么?”
  我直扑到床边,拽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拽过他的手腕:“狄浩轩,你的病,可能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狄浩轩的眼睛里瞬时爆发出光彩,他惊喜道:“真的?”
  我点头,赶紧安定心神,仔细替他诊脉。
  诊完后,我陷入沉思。
  经脉受损是最难医治的,不象骨折,骨头断了可以接好,即便接不好,也不会影响别的器官。比如腿断了,大不了是瘸了,胳膊脑袋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经脉不同,只要有一个地方出了问题,那么可是牵一脉而动全身了,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就可能被它影响的不能正常运作了。
  我刚才听了那个武师的话,忽然有了一种构想。
  是不是可以让练武之人给狄浩轩输入内功,用“气”来舒通,蕴养经脉呢?
  我以前碰到过一位病人,他是练武之人,被仇家挑了奇经八脉,但他天资奇高,自己发明了一种武功叫蕴玉功,他将这功法教给了他儿子,然后他儿子十几年中一直给他输这种内功,他的经脉竟然慢慢的续上了。
  当时听他讲的时候,我觉得相当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经脉这种东西不是韭菜,割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被破坏了,那就一辈子不太可能恢复了。
  可当我替那人诊脉的时候,却清晰的诊出了他的经脉虽有问题,但体内仍有一丝游移的内力,当下只能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当时我手头正有一棵对修补经脉极有好处的药草,就和他换了蕴玉功,打算研究一下这功法到底有什么奇妙的。
  可惜我虽于医学上有点天赋,但对武功方面,绝对白痴的厉害。
  翻看了几眼后,自觉不是那块料,就将那书扔一边去了。
  我仔细回想,那本书到底让我扔哪了,可想了半天,仍没想起来。
  要是医书的话,我睡着的时候说梦话都能清楚的指出来它被放哪了,这本书嘛,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狄浩轩见我良久不语,抬起胳膊,有些吃力的帮我擦脸上的汗。
  我被他这一摸给惊着了,不敢看他无意识间流露出来的温柔,讪讪笑道:“我还得去问问南生,有本书找不到了。”
  狄浩轩含笑向我点点头。
  我心沉沉,意黯黯的出了房间,去找南生了。
  好在我有个心思细腻的好儿子,也好在我这个儿子比较爱看书。
  南生稍微想了想,就记起这本书了。
  我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去我们那个好久没人住的小家取去了。
  想到那个小家,不由叹息一声。
  我种的那些药草,怕是荒芜的要不得了,院里的杂草也都爬上台阶了吧。
  梁间的燕子是否仍是年年来搭巢?
  没人翻阅的医书怕是已经发了潮吧。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那个小家去。
  南生看出了我情绪上的片刻失落,乖巧的依进我怀中,安慰的亲吻我的脸颊。
  我的南生,和苏风华一样,都是这般的心思剔透。
  狄明辉见我和南生这样亲密,却没有象以往那样来和我抢南生。
  那小小的人儿一声不响的坐在角落里,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我和南生。
  他面前的桌子如同一条分界线,将这个世界分隔开来,前面是阳光,后面是阴暗。
  我和南生相拥在阳光下,而在那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狄明辉就寂寂的坐在那里。
  时间的明明灭灭,人间的悲喜无常,好象都绕过了那块阴暗,达不到他冷冷的心底。
  我走过去,将他拥在怀里。
  小身子挺的直直的,眼睛里,仍是无喜又无情。
  虽然知道他诡异,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想与他象正常母子那样相处,可自从那一晚坦白之后,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
  狄明辉那扇心门,又紧紧的闭上了。
  留给那扇门之外的,仍是那无法解冻的冰冷。
  南生走过去,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那冷冷的眼中慢慢有了笑意,然后细细的小手塞到了南生的手心。
  我被留在了阳光中,被隔绝在了那块小小的阴暗之外。
  我缓缓退出房间,将这空间,留给了相依相偎的小哥俩。

  灵异事件

  过了几天,蕴玉功取回来了,我叫来几个会内功的小太监,让他们练练看。
  看着他们练的速度,我只能说老天爷真是公平的,你有的地方比别人强,肯定会有的地方比别人差。
  我看了晕头晕脑的蕴玉功,人家练了几天就成了,说是相当简单。
  他们练成后,我让他们轮流将内力输到狄浩轩的体内,用蕴玉功练成的内功去疏通蕴养狄浩轩的经脉。
  刚开始的时候,极不顺利。
  内力一进入狄浩轩体力就受了很大的阻碍,用那人的话说,陛下的经脉就象堵了座山。
  而狄浩轩也相当的遭罪,经脉的撞击带来的疼痛,让他把牙都咬出血来了,身上的汗将衣服湿的透透的。
  不过我仍然觉得此法可行,虽然刚开始狄浩轩会吃很多苦头,但慢慢的会好起来的。
  在我的狠心高压下,狄浩轩天天得受这如同敲骨吸髓的疼痛,看着他咬紧牙关,头上汗如雨下的样子,我的心就象被放在火上烧烤一样,既煎熬,又疼痛。
  好在这种日子没太长,大约一周左右,堵塞已久的经筋终于渐渐松动了。
  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狄浩轩的左臂已经能轻轻举起了。
  苏风是一去就没了音信,这次消失的更彻底,连我的人都找不到他了。
  他的仇人,现任武林盟主心计极深,属于绝代双骄中江别鹤类型的,表面上是个君子,实际上心狠手辣。他这么多年发展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苏风华虽然厉害,但若一时半会想扳倒那人,却也是不太可能。
  现在双方进入了胶著状态,表面上一片友善,暗地里都没少放黑箭。
  看来,他们之间的争斗,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我们想要朝夕相对的日子,仍是遥遥无期。
  朝堂之事,一切都很顺利。
  偷渡来的前林,幸国的人口,安分的出乎我的意料。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镇压造反起义的准备,却未料到,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战乱之苦,这些人对得来的安宁生活颇为珍惜,当他们有了收成后,更是建屋起舍,做起了久居的打算。
  而老天爷今年也庇佑宁国,这一季的粮食大丰收,我没有趁机加税,反而是又减了三成税收,经过了战乱,理应让百姓有个喘息的机会。
  官仓之中粮食虽然没有充满,不过不急,以后会有机会的。
  以前有势力的官员,大多随二相叛乱了,不是死在乱军之中,就是投降成了阶下囚,这正好,让我有机会提拨年轻的官员。
  而这些年轻的官员大多有热情,有抱负,而且还未被权势蒙蔽了眼睛,一时之间,倒颇有政明官清的样子。
  陈旧的宁国,如同枯木逢春一般,重新焕发了生机,渐渐的抽出了绿芽。
  转眼间又过了两个多月,狄浩轩的病情好的相当迅速,已经能自己下床扶着墙走路了,说话也利索许多,虽仍不是很流利,但最起码他想表达的意思能说出来了。
  他略加好转之后,我扶他上了一次朝。
  当他再一次出现在朝堂之上时,我的心忽然放松了好多,我知道我的使命即将完成。
  我守住了这片土地,保护住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为狄浩轩,守住了大宁王朝。
  即便我现在要离去,我也可以骄傲的说,我没有半点遗憾了。
  狄浩轩的病虽然好了许多,但大多数时间,他还得接受着内力治疗,上朝之事,仍得由我暂摄。
  前途一片乐观,我开始计划如何抽身。
  这天上朝完毕之后,有两位官员有密事要奏,我把他们请进了小书房。
  那间小书房就是以前狄浩轩醉酒,还挂着他父皇画像的那间。
  由于觉得那画像有点问题,从那次后,我是再没进过这房间。
  不过今天事情有点特殊,这个地方最隐密,我就带他们进来了。
  奏完事,他们退下了。
  我坐在椅子上,思考问题。
  小书房光线不好,这个地方说来是让皇帝议事的时候休息用的,但基本上就是个用来商议秘事的密室,为了更加严密,留的窗子就不太大了,虽仍有太阳月光能照射进来,但总归不太亮就是。
  我看了看墙上,老皇帝那副画像仍在,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的原因,倒没有什么异常。
  靠墙西边,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我走过去翻了翻,无非是治国安邦之类的,我没什么兴趣,又都放回去了。
  当我扫到书架最下面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自杀以前曾问过狄浩轩张天师对他说了什么,狄浩轩当时怎么回答我的?
  他说先给我看样东西,我一看就明白了,那样东西在他书房的暗格里。
  他的书房,应该是指这间小书房了吧。
  暗格就在书架最下面一排哪本书的后面,这个我是知道的。
  我蹲下身,将最下一排的书全都拽出来。
  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暗格从书后面现了出来。
  我轻轻拉开,里面有两个不大卷轴。
  我将这两个卷幅拿了出来,这两个卷轴不大,大约筷子长短,用红丝线绑着,看来保管的还挺仔细。
  狄浩轩说这东西我一看就明白,不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
  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我能一看就明白,而且还能入了画的。
  我先打开一幅,这幅画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淡绿纱衣,执笔坐于案前,似乎是在写字。
  看了看模样,竟与我有七八分相象。
  我仔细端详一番,直到看到耳垂上的那颗小痣,我才敢肯定这女子就是我。
  不怪我迟钝,是这画像和真人,终归是有差距的。
  看惯了照片那百分百的一样,对画像,我还真有些看不太准。
  这画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画的,线条不是很流畅,下笔有些硬。
  不过对我的体貌特征把握到如此精细,除了狄浩轩,不做第二人想。
  我啧啧称赞,还真不知道,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竟然还会画画,都说画画能陶冶人的性情,我怎么没见他的性情有多好啊。
  画像右上角题了一首小诗,笔迹也是狄浩轩的:“凰凤分离,鸳鸯失群,昭昭日月,磊磊我心,上穹碧落,生死相随。若得天幸,吾妻来归,白首相伴,不弃不离。”
  我看了看日期,赫然是我离宫去破马关后的第三天。
  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鼻腔,眼里瞬间有了湿意。
  我可以想象得到,那时的狄浩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画这幅画的。
  心痛,悲伤,愤慨,绝望,还有一丝夫妻团聚的微小梦想。
  孤灯下,烛光里,他用不太熟练的笔,将早已牢牢刻划在心上的人,一笔笔跃于纸上。
  是一种记忆,是一种回想,抑或是相思成灾的慰藉。
  我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这幅画背后那颗深沉炽热的心,那么重,那么真,我所能给他的贫瘠不堪的感情,根本承载不住这份深情厚爱。
  没有刻骨铭心的痛,我们不会懂得什么是爱情,不会记得那曾经为你哭泣为你欢笑的那个人。
  狄浩轩用他所有的爱,给了我狠狠的一击,让我尝到了无可奈何的痛。
  纵我再薄情寡义,见到了他的如此激烈又痛苦的爱,怕是再也无法拍拍手将他忘在脑后了。
  抽抽酸楚的鼻子,我轻轻将这幅画卷起来,又用红色丝线绑好。
  如果知道这幅画中画的是我,如果知道他会在上面写如此情深爱重的诗,我是宁错过,也不愿打开的。
  打开了,就如同打开了狄浩轩深如海洋的感情。
  在那滚滚爱潮面前,我该如何保持全身而退的镇定?
  怕是走,也走得不再潇洒了吧。
  将这幅卷轴放到一边,我拿起了另一个卷轴。
  打开,还是不打开?
  打开了,万一还是一幅讲情述爱的画,我看了,必定又多一份苦楚。
  可不看的话,万一错过了什么,也是一种遗憾。
  我抚摸着那个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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