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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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令-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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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笑容愈加灿烂,只道:“不愿如风如露如朝雾,只求如烟花般绚烂……”
  颜路望着她唇角缓缓滑下的血丝心痛不已,恳求道:“好昔雨,莫要再说了。好么?算我求你了。”
  她无力地笑了笑,慢慢阖住双眸,昏了过去。
  是的,她又病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均为严重,整日昏然,亦会落泪。颜路方知晓,这,原是最真实的她。原来,愈是坚韧顽强的人,脆弱愈加溃不成军。这一病,便又是拖了数月方痊愈。
  然,虽是大病久病了一场,她的眼睛却似是被那些日子以来的眼泪,被那些睡梦中的眼泪洗得明亮了些,甚至得以见得一些隐隐绰绰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她会惊喜地想要去凑上前看看叶之然与伏念的孩子,颜路便牵起她的手,轻轻放在那孩子娇嫩的小脸上。
  她的精神恢复得越来越好,颜路亦是看得欣喜。
  这一年间,颜路仅是顾着悉心调理她的身子,每日尽可能地多陪在她身侧照料。只是,一边二人时而亲昵着,一边他要控制自己的欲望,多少有些辛苦。然而,柳昔雨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亦是不曾细想过,便会偶尔拿他逗乐。直至他亲口说了那句受不住,方明白他再也未曾碰自己的原因——她的身体依旧虚弱,不适合同房,更不适合养胎。
  柳昔雨原是想要他去雪域,如此,兴许得以活下来。可是,他的心会愧对伏念,愧对儒家上下的吧?那样愧疚地活着,岂非同样痛苦么?于是,她放弃了这个想法,任由事态发展好了。历史就是历史,是无法因谁改变的,更是不会因为自己一个历史之外的人而改变。她愈想愈是觉着悲戚不已,索性忽略好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该来的迟早要来,自己何苦令他如此担忧呢!不是么?
  颜路去授课的时间,她便会在卧房内休息,这是颜路对她的千般叮咛万般嘱咐。于是乎,她便乖巧地等着他回来。
  待颜路下课归来,颜路便会亲自牵着她散散心。二人时而玩笑着,时而静默相对,宛若整个世界都睡了。
  有时,颜路会为她梳着她喜欢的发髻;有时,颜路会在她鬓边别上一朵娇美的花。她说她喜欢竹子,颜路便会折下一节细竹,当作发簪钗在她的发髻上。颜路对她的百般宠爱当真是羡煞旁人,她自己亦是如此说着。颜路每每听着这话,总是浅浅一笑,疼惜地摸摸她的头。
  “知道我为何喜欢竹子么?”她笑容灿烂。
  他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笑容清浅:“嗯……因为……你喜欢我。”
  她一听便乐了,不住地点头:“是啊!你,其淡如竹,静有其声。我便爱屋及乌咯!再者,我本就喜欢竹,所谓,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嘛!”
  他笑容温暖,轻轻揽着她:“昔雨……”
  她好奇地回首:“嗯?”
  他望着眼前人狐疑的笑脸,愈是笑得开心:“昔雨……”
  她回应着仰起头,碰到了他的双唇:“唔……”
  他轻柔地吻着她的薄唇,好似呵护着一朵易败的花。吻得久了,她便觉得憋闷得慌,本能地推开颜路,微微喘着气。颜路望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怜惜地抚着她:“好些了么?”
  见她点点头,他便安心了。现下,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得极好了。他心中甚是欢喜,便牵着她去往那处最高的山顶。
  高处不胜寒啊!
  她打个冷战,颜路抖开早就准备好的厚衣披在她身上:“还冷么?”
  她幸福地笑着:“不了。”
  颜路满意地笑了笑:“昔雨,你曾说过的什么飞机,与墨家朱雀一般飞得甚远,你很是憧憬却是从未坐过。”
  她挑衅道:“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不会造一个朱雀,就算造出来了也不一定会飞嘛!”
  他笑了笑:“你还说,喜欢一种被你们故乡称作‘蹦极’的娱乐运动,我觉得,这个应该比较容易罢!”
  她僵硬地笑着:“是么?”
  他淡淡一笑,回身将她的衣衫系好,再将自己的外衣褪下裹着她。随后,将她轻轻抱起来,纵身一跃。柳昔雨发誓,这是最刺激的“蹦极”了。
  她惊呼着:“哇!好棒啊!”
  颜路笑得分外宠溺,在快要接近地面时一个旋转,踩着一棵松树腾起,再旋着身子徐徐及地。
  她惊喜万分:“好高的罢?你的轻功未免也太好了罢!?”
  颜路笑而不语,只牵着她一步步数着繁花向前。
  二人走了许久,终于回了庄。
  颜路抬眼便见着伏念满脸的阴云,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38、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

  原来,已经是公元前213年了么?自己怎么连这年份都忘了算了么?记得曾经看过那段历史呢?柳昔雨独自呆在空荡的风雪小筑,坐在榻边,将那段书本上看到的历史回忆了一遍……
  李斯进言,说愚儒“入则心非,出则巷议,非主以为名,异趋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
  秦始皇三十四年(前213年),在秦始皇于咸阳宫举行的宫廷大宴上,又发生了一场师古还是师今的争论。焚书之举正是由此引发的。
  在宴会上,仆射周青臣,面腴秦始皇,吹捧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博士淳于越针对周青臣的腴词提出了恢复分封制的主张。他说:臣闻殷周之王千余岁,封子弟功臣,自为辅枝。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今青臣又面腴,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
  秦始皇听后不动声色,把淳于越的建议交给群臣讨论。
  丞相李斯明确表示不同意淳于越的观点。他反驳说:三代之争,何可法也。儒生不师今而学古,道古以害今,如不加以禁止,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统一可能遭到破坏。
  为了别黑白而定一尊,树立君权的绝对权威,李斯向秦始皇提出焚毁古书的三条建议:(1)除《秦纪》、医药、卜筮、农家经典、诸子和其他历史古籍,一律限期交官府销毁。令下三十日后不交的,处以鲸刑并罚苦役四年;(2)谈论《诗》、《书》者处死,以古非今者灭族,官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3)有愿习法令者,以吏为师。
  秦始皇批准了李斯的建议。在宴会散后第二天,就在全国各地点燃了焚书之火。不到30天时间,中国秦代以前的古典文献,都化为灰烬。留下来的只有皇家图书馆内的一套藏书。只可惜,再后来,项羽火烧了秦咸阳宫,将那些古籍化作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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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被轻轻推开,仿若带着几丝犹豫般缓慢。
  他的脚步似是有些沉重,而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惊喜:“怎还未睡,是在等我么?”
  她垂下眼睑,亦是笑着点了点头,回道:“嗯!一起睡!”
  他暖暖一笑:“好。”
  话音方落,略重的叹息将所有的心绪全部泄露。柳昔雨虽然瞎,却不聋,更不傻。她明白,颜路累了。于是,她起身想为他解衣休息。然,摸着颜路的身子却是有些吃惊——尽管是如此累,他依旧不忘沐浴一番。她取来一方巾帕,为颜路擦拭着长发,不言不语。柳昔雨动作极其轻柔,仿似唯恐弄疼了他。而颜路跪坐在毛皮软垫上,一动不动,尽管湿发已将后背的中衣润透。
  柳昔雨为他擦过湿发,柔声道:“路,还得待会儿,等头发干了再睡。”
  颜路微笑着,声音温和:“辛苦你了,我不困,你先睡罢。”
  她跪在他身后,并未有走开的意思,这是她第一次跪坐,学习古人跪坐。为了不压得脚疼,只好将“跪坐”改成了“跪着”。
  颜路觉着是她闹着性子要自己睡觉,故而在身后站着不动弹,便安慰着:“昔雨,我没事,不困而已。莫要使性子,去睡罢。”
  柳昔雨伸手轻轻抱住颜路的腰,紧紧贴着他冰冷的后背,脸颊贴着他湿凉的发丝上。颜路的身子一震,低眼望着腰间的那双手,而后,便轻轻覆上。他又一次叹息着,虽是极轻,但柳昔雨却是听见了的。她愈加用力地抱紧了颜路,像是在传达着什么。
  颜路感受到腰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会心一笑:“昔雨,我明白。”
  她抿唇微笑着,不语,只是默默地抱着他。
  良久,颜路沉默之后,柔情蜜意般哄着她:“昔雨,松手。”
  她的身子即刻僵住,咬了咬唇,还是松了手。
  颜路终于起身,回身俯视着眼前的人儿,弯下腰递上手:“快起来罢。”
  柳昔雨抬手摸到了那双熟悉的手,而自己的膝盖早就不听使唤了,艰难万分地站起来,便又一次倒下去。颜路扶稳她,略略想了想,便将她抱至榻上,随即轻揉着她可怜的膝盖,心疼道:“委屈你了。”
  她浅笑着摇摇头:“无妨。”
  颜路瞅着她得以自己活动便知无事了,柔声道:“往后莫要如此了,我会心疼的。嗯?”
  她温顺地点点头:“嗯。”
  颜路遂开口道:“好,我们歇息罢。”
  待她点了头,他便为她解了衣衫。
  躺在她身侧,回想着白日间与伏念的对话,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乏力。柳昔雨在薄被下稍稍翻动了身子,手臂搭在颜路的腰上,继而轻抚着那一直未能平息的胸膛。颜路是忍着不言语,自己亦不好逼着问,仅有如此劝慰了。
  颜路深深呼出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没事了。睡罢。”
  她方安下心,因着颜路的胸膛亦是平稳地呼吸着,显然没有了那样大的起伏。颜路亦是侧过身子,借着昏暗的灯火望着柳昔雨渐渐沉静的面容微笑着,倦意缓缓袭来,且安心地睡去……
  卯时的日头方出来,柳昔雨便醒了。正要爬过颜路的身子,却被颜路猛地抱住:“我这就起来。昨夜睡得迟了,你再睡会儿。”
  她没撑住,便压在颜路身上,有些慌神:“我不困。额……抱歉,压到你了。”
  颜路缓启双眸,轻轻抱着她:“你极轻,怎会压着我?傻瓜!”
  她遂贴着他的胸口,沉稳的心跳声似乎有催眠的效果,她又一次进入梦乡。颜路见着身上的人呼吸均匀,丝毫未动,便小心翼翼地将她移去一旁,尽可能不出声地打理一番,方离开。
  “师兄,你昨日一夜未眠?”颜路望着堂上眉目中略带疲惫的伏念,轻声道,“今日之事,交由子路,师兄去歇着罢。”
  伏念摆了摆手:“无妨。”
  颜路见伏念一脸肃然,到嘴边的劝说又咽下了,他知道,伏念不想做的事,任何劝说皆乃徒劳。
  现今的情况,只能烧了那些诗书。否则,整个小圣贤庄上千人的性命不保。呵,烧了那些先贤典籍,不依旧等同于毁了小圣贤庄!这个道理谁都懂,只是,即便付出小圣贤庄所有人的性命,亦无法保住这些被儒生视作生命的古籍。故,伏念与颜路商议许久,只得暂且将儒家至尊经典《诗经》、《尚书》、《春秋》等书籍埋藏于泥土之中,各藏一卷,待来日再取回罢!
  所谓知道的越多,离死亡越近。埋书一事,只由伏念与颜路亲力亲为,免得其他人四散传言,免得其他弟子受刑。于是,二人将竹卷整理好,放入一个个青铜匣之中,分为三部分。再将那些划分好的青铜匣分别埋于横槊阙的松树下、风雪小筑的竹林中、逍遥居的梅花侧。
  没了书卷,更不可谈论诗书,伏念便命弟子回乡,谨恪言行。
  只短短二十日,小圣贤庄便空荡如也。
  伏念亲自来到荀卿的竹舍请安问候,顺便劝说其回乡。
  荀卿只道:“老夫穷尽一生在这齐鲁之地,如今你要我走,我又去往何处?莫不如,生于此、葬于此!想必,你亦是有此想法罢?”
  伏念沉默了,一旁的颜路劝道:“师叔,小侄们不敢弃庄而去,此乃小侄们职责之所在。师叔是长辈,理应过着安乐……”
  荀卿打断了颜路的话,缓缓起身,凝望着两名青年:“莫非我们三人一并陪着小圣贤庄毁灭?子路,你素来是个耳聪目明之人,此刻犯了浑不成?由着子念一人胡闹么?”
  颜路不曾意会其中深意,荀卿仰了仰首,抬眼望向屋外依旧晴空万里的几朵舒云,轻声道:“你们既尊我为你们的师叔,那便听我的,在下令后的第三十日,你们再来我的竹舍,我有话说。现下,老夫没空理会你们这些言谈!”
  到底是师叔,逐客令一下,伏念与颜路便只得战战兢兢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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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皎皎,恍若当年。
  泰阿阁。
  伏念没由来地忆起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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