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同塌而眠,他也背对她,一言不发。
皇帝这次的态度十分坚决,非叫小姑娘知道厉害不可。
随随便便来个包子都能越过朕去,再不遏制,说不准连叉烧都要骑到他头上去了。
皇帝原本是打算晾她两天的,只是到了第二天清晨,却出了一点意外。
……
妙妙蹲坐在床上,歪着头,开心的向他打招呼:“喵!”
小哥哥早上好!
妙妙怎么又变成猫了!
皇帝在心里郁卒:这叫朕怎么跟她摆高冷姿态?
“小哥哥还在生气吗?”小猫儿眨巴着蓝眼睛,喵呜着问。
皇帝板着脸:“嗯。”
妙妙一脸乖巧:“妙妙知错了,小哥哥别不理我。”
皇帝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却没做声。
“小哥哥要是生气,就打妙妙屁股好了。”
妙妙转过头去,拿屁股对着他,毛茸茸的尾巴尤且在摆,小脑袋歪着,看起来又软糯,又可怜。
——如果你忍心,那就打吧。
皇帝看出她以退为进的心思来,冷笑道:“你当你变了猫,朕就没有法子治你,是不是?”
妙妙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直接说出来,就不太好了。
她矜持的喵了一声,表示自己是一只乖巧听话的喵。
“把她给朕关到内殿去,好好反省!”皇帝冷着脸吩咐内侍,神奇凛冽,不怒而威:“没认错之前……”
……
……
……
“不许她玩儿毛线团!”
☆、第72章 元景
妙妙听见他这话,整只喵不觉呆了一呆; 反应过来后; 赶忙跳到他怀里去,喵呜着表示反对。
毛线团爱妃们又软又好看; 她才舍不得离开呢。
可皇帝铁了心要叫她长个教训; 板着脸不松口; 亲自将她拎到了内殿,叫她好生反思。
妙妙哪里肯依; 再三拒绝; 到最后实在没办法,还使出撒泼无赖的功夫; 仰面躺在塌上,露出白肚皮; 左右翻滚起来。
皇帝又好笑又好气,却还是硬下心肠,转身走了。
这小猫儿不能娇惯; 要是再纵容下去; 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呢。
妙妙耍了半天赖; 见皇帝走了; 委屈兮兮的喵呜了一会儿; 又十分气闷的趴在一边儿舔小毛爪子。
陈庆在边上守着,见她实在无聊; 便试着道:“小娘子饿不饿?奴才叫人拿碟点心来吃?”
食物总能暂时的缓解忧愁; 小姑娘蓝眼睛一亮:“喵!”
好!
陈庆暗自失笑; 却摆摆手,吩咐一侧侍从去取些点心来,自己则留在一边儿,静静守着她。
正是夏日光景,烈日炎炎,好在内殿中有冰瓮祛除暑气,倒不蒸人。
妙妙将那碟点心吃完,将小脸和胡子弄干净,便趴在窗前软垫上,悄悄的合上了眼。
阳光从窗户透进一线,温暖却不热烈,照在小猫儿毛茸茸的身上,暖和的刚刚好,没多久功夫,她就睡着了。
……
妙妙再次转醒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内殿里掌着灯,却静悄悄的,她转着头看了看,连陈总管都不知去哪儿了。
有点儿奇怪呀。
舒服的伸个懒腰,她动作轻盈的跳到地上去,摆着尾巴,一路往前殿那儿找小哥哥去,哪知刚出了这内室的门,便听见外边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陌生。
怎么,小哥哥是在召见臣工吗?
妙妙心生疑窦,怕给他添麻烦,倒没急着凑过去,悄咪咪的出了内室的门,蹲在一丛绿萝后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
外边儿两人一高一矮,都……不是小哥哥。
高的那个做内侍打扮,却是她不曾见过的,矮的那个却是个年幼少年,约莫七八岁的模样,轩眉俊目,生的明朗极了,再年长些,必然是极为出众的美男子。
这都是谁呀,怎么到这儿来了?
妙妙有点儿糊涂了,正趴在花盆边儿想呢,就听那内侍轻声道:“陆太傅告病,这几日怕是入不得宫了……”
“只怕那是心疾,再也难以痊愈,”那小少年年纪尚轻,语气却沉稳,波澜不兴道:“儿子在地方上捅了这样大的篓子,他哪里还有颜面入宫做太傅,再过几日怕就要以此为由上表,告老还乡了。”
那内侍一顿:“那……”
“虎父竟生犬子,可叹,”那小少年淡淡道:“送些贵重药材便是,你亲自去,求仁得仁,成全他也就是了。”
那内侍应了一声,见他无话再吩咐,便躬身施礼,退将出去。
妙妙听他们说了一通,却还有些不明就里,那株绿萝的叶子耷拉着,蹭到了她的小胡子,这感觉有点儿痒,她不由自主的喵呜一声,拿小爪子挠了挠脸。
这一声猫叫十分轻,但在安谧的内殿里出现,已经是十分响亮了,妙妙心觉不好,正想躲开,却见那小少年已经望了过来。
“奇怪,”他眉头微动,语气疑惑:“宣室殿里,怎么会有猫?”
妙妙心道,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们都是从哪儿来的?
她说的喵语,除去皇帝之外,便没人能听懂,即使喵呜几声,也是鸡同鸭讲,索性不开口了。
虽然还是熟悉的环境,但人却是不认识的,按理说,妙妙本该害怕的,但不知为什么,看着面前这小少年,她却并不觉得畏惧,只由衷亲近。
真是古怪。
方才那内侍还没有走出内殿的门,闻声退回来,也有些讶异:“这是什么——野猫吗?”
妙妙才不是野猫呢!
小姑娘有点儿生气,他刚说完,就喵喵呜呜的辩解起来,可惜面前这两个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意识到这一点,说到一半儿,就恹恹的停下了。
“她不是野猫,”那小少年目光中闪过一抹心疼,这情感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走到她面前去,他半蹲下身,温柔的摸了摸她小脑袋:“生的这样好看,爪子也打磨的仔细,肯定是有人仔细照顾着的。”
“不要怕,”他语气温柔:“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他素来不是爱亲近小动物的性情,现下过去摸那只猫,倒叫内侍吃了一惊:“殿下……”
妙妙也吃了一惊:殿下?
小哥哥的家里,可没什么能被称为殿下的男孩子啊!
五公主与六公主皆是女子,而皇子们,早就全都没了啊!
那这小少年是谁?
小哥哥呢,又在哪里?
妙妙有点担心,只是这会儿是猫,又没办法发问,正有些无措呢,那小少年却伸手过去,轻轻将她抱起来了,安抚的摩挲她毛茸茸的背。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只猫,就觉得喜欢极了,”他也有些疑惑,随即又笑了,自若道:“也许是投缘吧。”
妙妙被他顺了毛,心思正有些平静下来的趋势,却听外边儿有个男孩子的声音响起,清脆而明快:“哥哥、哥哥!你看我逮到什么了!”
内殿的门被推开,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子兴冲冲的跑进来,面容同小少年有些像,一脑门儿汗,手上还拿着只碧绿的蝈蝈。
“咦?哪里来的猫?”他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的蝈蝈,视线就被哥哥怀里的猫引走了:“真好看!”
小少年抱着妙妙,往一侧椅上坐下,从怀里掏出块儿帕子扔过去:“脸上都脏的没法儿看了,还不擦擦。”
“这就擦这就擦。”男孩子应承的痛快,拿帕子抹了一把脸,重又凑过去,伸着小手想去摸妙妙。
只是妙妙是只爱干净的喵,看他手掌心儿都被草染成了绿色,哪里肯叫他碰,一个劲儿的往那小少年怀里钻,拼命的躲避。
“你手这么脏,不许摸她,”小少年察觉到她的不情愿,侧个身避开弟弟:“她在害怕呢。”
“真的吗?”男孩子怔了一下:“一只猫还有这么多讲究?”
妙妙从小少年怀里探出头,怯生生的点头,表示自己就是有这么多讲究。
“呀!”那男孩子瞧见她动作,又惊又喜:“她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话?刚刚还点头了呢。”
小少年也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喜爱:“她聪明嘛。”
妙妙周围全是陌生人,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害怕,毕竟她这会儿是猫,跟人是不一样的,但没过多久,却奇妙的同他们熟悉起来。
或许在潜意识里,她知道他们不会欺负她的。
两个男孩子年纪都不算大,虽然面容相像,气度却截然不同。
年长的是哥哥,更见沉稳,年幼的是弟弟,却更活泼,兄弟俩感情倒好,彼此关照,十分亲近。
“小喵喵,你从哪儿来的?”弟弟躺在暖炕上,一脸天真的问蹲在他肚皮上的妙妙:“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问这话的时候,哥哥也停了剥银杏果的动作,专心的看着她,等待回答。
妙妙自己也想知道答案,但问题是,她真的不知道啊。
无措的摆摆尾巴,她摇了摇头。
“没关系,”哥哥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又将剥好的银杏果仁搁在手心儿里喂她,温和道:“来吃吧。”
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体贴喵的孩子呢!
妙妙被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感动极了,从弟弟的肚皮上跳下,主动凑过去舔了舔他的脸。
除去小哥哥,还没人得到过这项殊荣呢!
被小猫儿舔了一下,小少年也怔了一下,随即一笑,温柔的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身子。
他生的好看,抿着唇笑起来时,有种难以言表的明俊,妙妙看的一怔,心底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触。
既骄傲,又欣慰,还有些难以抑制的温柔。
外边儿天色已经大黑,只有内殿里灯火通明,她趴在柔软的垫子上,懒洋洋的摆着尾巴,不知怎么,却忽然生出一种恍惚感来。
蓝眼睛无意识的眨了眨,鬼使神差的,她就叫出他名字来了。
元景。
……
妙妙这一觉睡得久,皇帝原本都做好了她下午去找自己撒泼打滚儿耍无赖的打算了,哪知伸着脖子等了那么久,也没等到那只喵。
怎么,移情别恋,不喜欢她的毛线团爱妃们了?
到最后,他还是决定亲自去内殿看看。
内殿里已经掌了灯,只是碍于那只睡的正香的美喵,光芒不免有些昏暗,只能叫人瞧个大概罢了。
这小懒猫,皇帝扫了一眼,就禁不住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睡懒觉呢。
心里笑归笑,他却没有吵醒妙妙的意思,起身自一侧取了条毯子,动作轻柔的为她盖上,只是,还不等他重新在塌边坐下,便听小猫儿喵呜着说了两个字。
元景。
皇帝的手顿在原地,蓦然僵住了。
这是上一世……他们长子的名字。
怎么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第73章 针线
“妙妙; 妙妙?”皇帝声音温柔; 轻轻叫她:“醒了吗?”
小猫儿睡得迷迷糊糊,勉强睁开眼; 瞧见面前熟悉的小哥哥,也不知怎么,还没等喵呜着说话呢; 蓝眼睛里就先淌出眼泪来了。
“小哥哥,”皇帝将她抱着; 温柔的顺了会儿毛; 她才抽抽搭搭的道:“妙妙方才做了个梦,梦醒之后,可难过了。”
皇帝心头一动; 轻轻问她:“梦见什么了?”
“记不清了; ”妙妙趴在他怀里; 歪着头想了想; 终于还是摇头:“只是在醒后……觉得很伤心。”
“梦里的事儿,醒了就忘掉吧,”皇帝安抚道:“有小哥哥在,妙妙什么都不用怕。”
小姑娘依旧有些抑抑; 勉强点了点头。
皇帝抚摸着她柔软的毛发; 目光却幽深起来。
……
妙妙再次变成人; 便是在几日之后; 皇帝原本还打算借着灌汤包这事儿叫她长个教训; 但那夜听她在梦中唤出儿子的名字; 一颗心便软了,留小姑娘在宫里住的几日里,对她格外温柔。
妙妙被他这态度惹出了一身白毛汗,唯恐晚上被他咬一口,随便找个理由一扯,赶忙溜回家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总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在她帮皇帝绣制的那件衣袍快要完工时,姨母方夫人带着方兰蕊,笑吟吟的往魏国公府去了。
“什么?”妙妙杏眼瞪大:“阿姐,你要跟章武候定亲了吗?!”
时已深秋,天气却仍旧有些热,妙妙闺房里搁了冰瓮,倒不难捱,方兰蕊执着的团扇,更多是妆点,听她问话,笑着反问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妙妙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说,比如你们才认识没多久,彼此性情不熟,年纪相差有些大……但到了最后,居然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反驳之语来。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观者插嘴,算什么呢。
“只要阿姐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妙妙这样讲。
方兰蕊同小表妹一起长大,两家都只有一个女儿,感情之深,几乎像是至亲姐妹,听她这样真心实意的言语,笑意愈发深了。
“他比我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