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的十分英俊,男子气概十足,面容挺竣,倒同皇帝有几分相似。
只是前者睥睨天下,俯视臣民,天子气度凛然,叫寻常人见了,深感敬畏,却失之可亲。
章武候则不然。
他也生的英武,气度之中更多的却是明朗阳光,太阳一般的温暖,叫人心生敬慕,想要亲近。
妙妙在美色面前最把持不住了,嘴上矜持的喵了一声,小身子却十分诚实的往前跑,眼见着就要投怀送抱了。
只可惜,还没等跳下御案呢,后腿就被皇帝捏住了。
他将一口银牙咬的格格作响,把尤且在挣扎的妙妙抱起,按在了自己怀里。
“喵喵爱干净,脾气也大,还挑人,”皇帝朝章武候笑,阴森森的:“只许朕一个人抱。”
真的吗?
章武候看着他怀里努力挣扎想要逃走的美喵,深深地怀疑起来。
“当然是真的,”皇帝看出他的怀疑来,笑意愈发阴森:“这小猫亲人,最黏朕了。”
可是它在挠你啊陛下,章武候眼睁睁看着,满脸的一言难尽。
啊,又挠了一下,出血了。
陈庆等几个知情的内侍站在一边儿,默默地将脸转向另一侧。
“打是亲,骂是爱,”皇帝咬紧牙关,强颜欢笑:“它这是跟朕要好呢。”
什么跟你要好,才不是呢。
妙妙在他怀里动个不停,想要从他怀里出去,皇帝被折腾的不行,终于使出杀手锏,假借安抚着顺毛的机会,手掌一路摸到她尾巴那儿,停住不动了。
“别闹了,”他低下头,像是要爱抚心爱的小猫儿,语气里边是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的意味:“是不是又要梳毛了?没事儿没事儿,等这个碍眼的人走了,朕马上帮你梳。”
妙妙尾巴被他摸着,整只喵都僵住了,老老实实的趴在他怀里,安静如鸡。
“你看,”皇帝心满意足的笑了,转向章武候:“它多乖呀。”
章武候挠了挠头,只觉得这一人一猫都有毛病,下意识的直起身,往相反方向缩了缩:“是啊。”
“你有事吗?”皇帝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喵喵不喜欢见陌生人,尤其是像你这样……”
他微妙的停了一个,露出同情的笑容:“生的丑的。”
章武候:“……”
“……臣”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臣是来取经的。”
“取经?那该去天竺才对,”皇帝十分不友善的笑:“来朕这里做什么。”
章武候听出他挤兑的意思来,只是彼此之间交情深厚,远不像寻常君臣那般拘束,犹疑一会儿,道:“臣……喜欢上一个姑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句话说出来,皇帝身上的气息平缓好些,连笑容都不是那么扎眼了。
“是吗?恭喜恭喜,”他一副衷心感到高兴的神情,明知故问道:“是哪家姑娘?说说看,朕给你赐婚。”
八卦因素使然,连妙妙都悄悄竖起了小耳朵,等着他说出答案。
“都还没定呢,成不成都得两说,”章武候摸摸鼻子,有点儿不好意思:“不好早早说出来。”
“这样啊,”皇帝点点头,又问:“那你进宫,是……”
“她比我小不少,年岁上的差距,倒跟陛下和皇后娘娘相仿,”章武候诚挚道:“臣想跟陛下取取经,是怎么叫皇后娘娘与您两心相许的?”
“怎么跟妙妙两心相许的啊,”皇帝被问的龙心大悦,摸了摸妙妙背上顺滑的毛,陷入了回忆之中:“权势与财富都是其次,脸生得好才是重中之重!”
他一开始说,章武候便赶紧从怀里掏出小本本,想要记上,等皇帝说完,他却愣住了。
“看脸吗?”章武候狐疑道:“皇后娘娘……没这么肤浅吧?”
妙妙趴在皇帝怀里,听得一阵心虚,蓝眼睛眨了眨,轻声喵呜起来。
就是说嘛,妙妙她……她才没有那么肤浅呢。
“脸才是第一要务,”皇帝深受其害,拍拍怀里中央空调喵的屁股,哼了一声:“你那心上人要是个街头婆子,朕就不信你还能喜欢。”
“有点儿道理。”章武候深深点头。
“至于第二嘛,就要投其所好,”皇帝继续道:“你要知道她喜欢什么,然后再送给她这个,有意无意的说些这个,创造共同话题。”
章武候深以为然,赶忙在小本本上几下。
“第三点……”
“第四点……”
……
“第九点……”
皇帝林林总总一共说了九条,才勉强停下,喝口茶润润嗓子:“怎么样,都记住了吗?”
章武候点头:“记住了,臣会好好钻研的。”
皇帝抬着下巴笑,神情中是学霸对学渣的蔑视:“回去好好看看,会有收获的。”
“陛下,”章武候踌躇一会儿,期期艾艾的问:“您亲自试了,觉得这些有用吗?”
“当然有用,”皇帝被质疑的有点心虚,摸了摸怀里小媳妇壮胆,方才道:“妙妙可喜欢朕了,一时一刻见不到,就想的睡不着呢。”
他这纯属是睁着眼说瞎话,妙妙前世都没达到这种境地,更别说今生了,一听他信口开河,赶忙喵喵呜呜的叫了起来,以示反驳。
他胡说的,你不要信!
然而,章武候听不懂这只喵的话,世界之大,也只有皇帝才能听懂。
“你看,”他捏捏小猫儿的耳朵,笑的温柔,故意曲解道:“喵喵也这么觉得。”
章武候被糊弄住了:“真的吗?”
才没有呢!
喵喵着急了,坐起身子,接连喵了三声。
他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
然而皇帝只是微笑,顺便再去摸小猫儿尾巴:“她怕你不信,再三重复呢。”
章武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妙妙气急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皇帝按得老老实实,等她亮出爪子来挠人的时候,章武候人都出了前殿的门,追不回来了。
皇帝抱着怀里的小媳妇,慢悠悠的踱步到窗前,目送章武候下了长阶,忽觉人生寂寞如雪,心生感慨。
“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啊!”
☆、第60章 偷吃
不对啊。
章武候走了,妙妙才想起另一件事来——他不是断袖吗?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 正待问皇帝一句; 只是还没等喵出来呢; 就被皇帝拎着回了御案前坐下; 四目相对。
莫名的,她心虚起来。
“怎么回事?”皇帝看着她,不怒而威:“刚才真想投怀送抱啊?”
“喵呜,”妙妙赶忙认怂,甜甜的叫了一声; 尾调拖得老长; 像是在撒娇:“喵~”
没有啦,妙妙这会儿是猫,被他抱抱怎么了?
“还有这种说法呢,”皇帝假做恍然,将她抱到怀里去,先摸尾巴; 再摸白肚皮:“反正你这会儿是猫,朕摸摸揉揉也没事儿吧?”
他手一放上去; 妙妙小身子就僵住了; 等他肆无忌惮的开始上下其手; 更是不自在到了极点,挣扎着想要逃走; 却被皇帝按得老老实实; 又羞又急; 喵喵呜呜的叫个不停。
“以后不许了,”皇帝没太过分,停了手,开口教训她:“听见没有?”
妙妙被他一通调戏,羞窘极了,亏得这会儿一脸毛,否则脸上只怕早就红透了,见他肯松口,连忙点头。
皇帝重重哼了一声,却低下头,脸颊侧着,道:“亲亲朕。”
“……喵。”妙妙蓝眼睛呆了一呆。
我现在是猫呢。
一只猫亲人,是不是怪怪的。
“这有什么关系?”皇帝自若道:“在朕心里,妙妙就是妙妙,跟是人是猫,并无什么相干。”
妙妙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倒是愣了一愣,深深看他一看,踮着脚凑过去,想亲他一下。
只是猫跟人毕竟不一样,嘴巴还没过去呢,胡子就到了,在他脸上别了一下,莫名的有点儿痒,她打个喷嚏,忽然笑了起来。
猫是没有笑声的,然而皇帝见她笑的站不住,甚至于瘫在了御案上,倒也明白她心绪,心中一软,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是初夏时分,日光明朗而温暖,透过半开的窗照进内殿,更见和煦。
窗外梧桐枝叶繁茂,地上树影婆娑,前殿里一人一猫相对,竟也别有一番温情。
……
章武候从皇帝那儿得了追妻秘籍,忙不迭回府去钻研了,对着看了几日,终于将行动方案制定出了。
创造机会,多多出现在她的身边,装作不经意的暴露出与她相同的喜好,引为知己,再投其所好送她喜欢的东西,一日日相处下来,日久生情……
对,就这么办!
他这里满心期待,刚将行动纲领确定,另一边家里就来了客人。
长安伯一点儿也不见外的进了书房,摇着一把折扇,道:“干什么呢,这几天叫出去喝酒,你都给推了。”
“有点事儿。”章武候说的含糊。
长安伯刨根问底:“什么事儿?”
“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章武候同他相交莫逆,倒不遮掩:“我要娶妻的事儿。”
“你玩真的啊,”长安伯怔了一下:“还有,你不是断袖吗?”
空气有一转瞬的凝滞。
“……断袖这么重的帽子,”章武候斟酌着言辞,道:“在给我扣上之前,是不是该跟我说一声?”
“不是我说的啊,”长安伯摆摆手,忙不迭撇清关系:“都是市井流言。”
章武候斜他一眼,倒没多加计较,略经犹疑,又将自己手里头好容易写出来的大纲拿给长安伯看:“怎么样?”
“乱七八糟,”长安伯瞅了一眼,就笑开了:“这是你自己想的?”
章武候没给皇帝背锅,直言道:“不是,别人说的。”
“嘿,这人肯定是个光棍,”长安伯直笑:“要不就是光棍很多年。”
章武候想了想,这话还真是准,赶忙追问:“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的地方多了去了,”皇帝在西北的心腹班子里,长安伯是年纪最小的,但说起风月之来,却是头一个精通:“你想了那么多,却独独将最重要的给忘了。”
章武候虚心请教:“怎么说?”
“岳父岳母啊,”长安伯拿扇子敲敲桌子,恨铁不成钢:“你这头打的再火热,人家找个媒人将女儿另嫁,或者是咬死了不认,你能怎么着?”
也是,章武候心道,皇帝是天子,当然不需要太过计较岳家态度,他可就不成了。
“假使女儿愿意,他们总不会太过反对,非要棒打鸳鸯吧?”
“为什么不反对?”长安伯看他一看,撇撇嘴:“你当你天下第一出色,谁都想叫你做东床快婿呢!”
章武候年轻有为,深得皇帝信任,母亲性情也温柔,这些年来说媒的还真不少,这会儿听长安伯这么贬低自己,立马不乐意了。
“怎么,”他板着脸道:“难道我很差劲吗?”
“来来来,咱们慢慢捋,”长安伯喝一口茶,慢悠悠道:“你对心上人这么上心,想了这么多法子,也就是说,人家自己家世也不弱,最起码……你是拿捏不了的,是不是?”
方兰蕊之父方良是清流文臣,官居正议大夫,说起家世底蕴,还真不输章武候府。
章武候想了想,老老实实的点头:“是。”
“那也就是说,你有的这些,人家其实也不怎么缺?”长安伯上下打量他一会儿,道:“你自己想想,既比人家大十五六岁,又是武夫,人家不同意,你也说不出什么来吧?”
“再则,”他继续道:“你见过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吗?你的脸比人家还俊?”
章武候原本满腹雄心壮志,被他说了一顿,却哑火了。
“那怎么办?”他诚恳的问。
“先跟岳父套套近乎,请个客,喝喝酒什么的,”长安伯道:“交情深了好办事。”
末了,他又问:“到底是哪家姑娘啊?你自己叫出来喝酒怪怪的,不如找几个人设宴,也瞧不出毛病。”
章武候倒没瞒他:“是正议大夫家的小娘子 。”
“乖乖,那完蛋了,”长安伯幸灾乐祸的笑:“方大人年轻时就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人家女儿才瞧不上你这种呢,往近了说,魏国公府的二公子是她表哥,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他们俩要能成早就成了,”章武候倒不是很担心魏平远:“还能等到今天?”
“那周明均呢?”长安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先前可跟你那心上人一道走南行北,近着呢。”
一句话说完,他又想到另一处去了:“倒是巧了,方家的小娘子同皇后娘娘还是表亲,这事儿要成了,你跟陛下倒是表连襟了。”
“有周明均什么事,”章武候嫌弃的看他一眼:“陛下不是说了吗,他对皇后娘娘别有用心,哪里还会喜欢别人?”
“这可说不定,”长安伯压低声音:“陛下那个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