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处变不惊地放下帐簿,在褒若对面坐下,褒若对菁儿和芜儿道:“你们出去逛逛吧,午饭前回来就行,我们午饭不回王府,就到前面‘客来兮’吃。”
虽是闲聊般,可是眼神却透着一股诡异的热切看着张让,张让初时有些疑惑,慢慢有些了然之色,但却仍不说话。
“你还没成亲吧?”褒若问道,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
张让看着面前一只青蚨衔币挂件,不太自然地道:“是啊。”便不再接腔。
褒若对天翻了个白眼,都这么明显了,还要怎么说,这个张让,也不知是存心推辞还是真不明白她的话,好吧,我也不开口,倒要看你装傻到什么时候。
“……”待客室一片寂静,褒若反正也没有事,陪耗。
两人在待客室呆了有一阵子了,有一个小伙计已经好奇地借送水的由头来看过两次,张让决定不再装了。
“这个,我的家人都不在李国。”
哦,原来如此,婚姻大事,必须经过父母同意,否则便形同私奔,褒若有些了解了,问道:“他们不在,你便不成亲了不成?”
“我要先请人去问过他们的意思,再说,菁儿姑娘这么优秀,想必心中早有了意中人了。”张让道。
褒若有些生气了,这明显是敷衍之辞,菁儿天天在一王府里呆着,又是内府里的丫头,平时哪有机会和别的男人接触?好!
“我明白了,哈哈,你继续工作吧,我会给她另外物色好人家,对了,这事我没有和她说,你也别说,省得她别扭。”
褒若站起身来,张让也站起身道:“我明白。”
你明白?褒若不置可否,只是让张让出去做事,自己把脚跷在桌子上开始打算起来,心里渐渐有了打算,正在这时,外面刘大户的家人来了,小伙计请褒若出去,便把这事暂时放下。
刘大户家的子孙都是败家子,刘大户死了不到三个月,家中值钱物品被那个赌钱成性的儿子卖的卖,当的当,褒若心里有底,这样的人,不把钱克得低些不足以平民愤啊!
那个玉壁瓶确实是个好东西,那兰花雕得生动灵巧,碧玉的叶子上伸出两朵天然白玉色的花,花瓶采用波浪浅浮雕雕刻,一丝一缕极分明,背后有两个小孔,那是方便挂在墙上用的,王供奉对褒若点点头,却挑剔道:“掌柜的,这东西雕工倒也不错,只是年代太近,值不了几个钱啊,您得三思。”
刘大户儿子一听便刀了:“这也是百年的东西,怎么不值钱?你欺我不懂行?”
可不就欺你天天泡在赌桌上不懂行?褒若暗笑,遗憾地道:“齐公子,你这东西不过一百年,可是你看,我们这一个小小的铜镇纸,那是六百年前的东西,不信你看下面的铸印,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压低价钱,你开个价吧。”
听说这东西年代不够远,那刘大户之子早就慌了,生怕又被压价,想了又想,褒若好心地道:“这样吧,我们提供几样东西给你作为参考,哪,这个是百年前的玉鼻烟壶,以雕工取胜,进价是三十两;这个四季发财的玉石白菜,玉质比你高了不知几倍,进价是五百两,是三百年前的古物。”
她给的这两样东西,虽然都是玉质的,却一个小,一个大,年代也各不相同,其实无从参考起,张让打圆场道:“这样吧,刘公子先放心个开价,我们再来讨论如何?”
“这个,一百两!”刘大户之子咬牙。
褒若一听,一百两?
“刘公子,这个价格高了点,我们只能给你五十两。”
“五十两?太少了,光这玉质就不只!”
没想到还有两下子。
“这个玉,虽好,不过却有瑕疵,你看,这玉的叶子这儿有一个米粒大的红砂眼,破相了,而且这碧玉也不是纯正的绿,而是夹了一丝丝的丝絮状的棉。”王供奉和蔼地道。
“这个,”早听人说过玉要纯净而无杂质的才好,王供奉这么一说,他也没声了,不过到底不甘:“再加一点!”
“掌柜的,刘大户生前常来光顾我们店,不如加点,也算我们和刘大户相识一场。”张让从中打和。“也好,你说得有道理。”褒若下定决心:“七十两,不能再加了,虽然是老主顾,也不能赔得太多啊!”
“成交!”
奸商,就是黑了心的商人,褒若黑着良心把个值三百两的东西压得只剩七十两,给了现银,那个刘大户之子拿了现银连家也不回,一路直奔赌场翻本去了。不多时,芜儿和菁儿也回来了,张让看到菁儿略有些不自然,褒若也不理他,自带了菁儿和芜儿去酒楼吃饭,张让看着菁儿,眼里有些不安,更有些犹疑。
三人来到客来兮叫了这里最地道的几样菜,突然听到楼梯处有人说话声,褒若回头一看,大喜过望,抢先叫了起来:“云大哥!”
——————————————————————————————
不吊大家胃口了,怕被口水淹没……
第六十五章 怒马
云渡往这一边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对后面随从吩咐两句,随从们便自去一边吃饭,他快步上前,芜儿和菁儿忙站起身见礼让坐,云渡笑道:“芜儿姑娘菁儿姑娘,请坐下,我们都是一同患难过来的,算得上患难之交了,不必多礼。”
又对褒若笑道:“褒若,我不在你身边,看你的样子过得倒好,怕是早把我忘了!”
褒若笑道:“你还说呢,你说会来找我,结果我一直等到现在,总算你出现了!不然我以为你都把我们忘光了。”
她微撅着嘴,娇嗔不已,虽是男装,难掩女子娇柔之姿,但娇柔中分明透出一种飒爽来,阴中带阳,最是让男人心动,云渡微微有些愣神,又仔细看了她一眼,神色间便带抹惊艳,芜儿和菁儿看在眼里,相视一眼,低头暗笑,云渡一愣过后便回过神来,面色如常。
褒若也在打量着他,由于赶路,他穿的是一身紫檀色外袍,虽是外袍,却也是修身长腰,紧贴在身上,腰间别一柄六尺长剑,筒靴几长至膝,看得出是上等美皮制成,柔软如无物,但翻出一圈珠毛,在低调中悄然透显出一份富丽。
“岂敢?”他笑道:“我总不能说走就走呀,侯门深似海,一个侯府多少事?有些还事关朝廷和地方大事,总得交代一下才能走,这不,我一料理完事情,快马加鞭便赶来了,本来前几天就能到,结果路上遇上几伙强盗、响马,又老是遇上一些过去的老熟人,就耽搁了几天。”
说着先送褒若坐下,才在褒若面前坐了,又道:“一路循着你们的踪迹来到,本打算休息稍许,下午去找你,谁知这么巧!”
“你怎么知道我的踪迹?”褒若问。
“傻丫头,只有明厚载那家伙有万晴门不成,我们手下也有自己的情报门。”云渡眼眉间有些自得之色。
哦,这么说来,其实她走到哪里都避不开人了?褒若有些叹息,难怪明厚载那家伙竟会知道自己住在哪,看来也是观察了自己几天的。
“云大哥,明厚载也来了。”褒若闷闷地道。
饶是云渡向来镇定也不禁一颤:“什么时候的事!”
褒若被他突如其来的利眼刺得有些发愣:“呃?应该是四天前吧,那时他在路上截了我。”
云渡已经平复下来,笑道:“就算他来也不怕,有我呢,褒若你放心,我已经把中汉国的事处理好了,在李国就是呆个几个月也不要紧。而且,”他喝了一口芜儿斟来的茶:“这是在李国,就算他想强来也不像中汉国那么方便了。啊,我听手下报道了一些你的事,恭喜啊,沦海遗珠,终得还浦。”
褒若吐吐舌头:“什么沦海遗珠,不要变成猪就好,我就只会吃。”
众人笑了起来,云渡笑道:“你还是那么喜欢吃零食?”
又把褒若细看了一眼,见她面颊丰润,神采飞扬,又道:“你站起来我看看。”
褒若不知何意,便站起身来,云渡从上到下把褒若打量了一遍,又站起身来在她身后,比了比,满意地道:“刚才乍见没发觉,原来不过一年多的功夫,你长高了许多,从前只到我胸口,现在到我肩膀了!脸色也好,当时在路上你老是那么瘦,我都担心你长不大。”
菜很快上来,两人边吃边说,云渡也不忘了芜儿和菁儿的口味,特意叫了她们喜欢的糖醋鱼,当时在逃离的路上这都是熟知的,芜儿和菁儿知他和小姐之间的故事,只对云渡露了一个感激的笑,便不开口,任两人说得热闹。
云渡把这一路上的事大致和褒若说了一下,原来他经过一个小郊的一个树林子时,突然出现一批武功高强的强盗,要他们留下买路钱,两方自然便打起来,那伙强盗打又打不赢他们,但武功也不弱,两方打了个平手,由于这个小树林是必经之路,无法从其他地方绕,虽然最后把强盗打跑,但也耽搁了一天,后来要抄近路行船时,又遇到了不良船家,把船划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一片水茫茫的孤岛,偷偷趁他们睡觉时又把船凿沉了,直到两天后有人经过,他们才获救,总算到了边境,又遇到过去父亲部下的一个旧人,战场之人极是念旧,拉着前长官的儿子不肯放,务要他住上几天才肯走,幸好进了李国后倒是没有事情发生。
“原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照理,我也是走南闯北惯了的,这次遇上这么多事,我总觉得透出几分诡异,如今你一说明厚载也到来,我便明白了,原来是他使的手段。”云渡了然。
褒若哼道:“他这个人,除了会用硬手段,还会什么?整个一小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的手段不是一般二般,你还不知道他整治部下的手段,他……”
褒若打断了他的话,嗔道:“云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别提让人不开心的人好么?”
云渡失笑:“对对对!是我不好!先敬你一杯,算我口无遮拦!”
两人初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酒也难免多喝了些,芜儿和菁儿便又叫了一些醒酒汤逼着褒若喝下去,云渡便也不让褒若喝酒,于是一行人移到茶馆去说话,刚走出酒楼门口,马蹄声急促,马铃老远便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骑鲜衣怒马,马上人面色冷峻。
正是明厚载。
芜儿和菁儿突然打了个冷颤,气氛似有些不对,明明是在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马车声、说话声不断,但她们站的这地方却是阴冷煞人,气氛诡异。
明厚载坐在高马上,居高临下,神情莫测,长鞭的两端被紧抓在手中,马鞍上垂下的皮护上,鎏金太阳花在阳光下放射着灼灼金光,刺人眼睛,他一身雪青锦夹袍,束着一根玉围腰,靴子上依旧锈着一只飞鹰振云,飞鹰眼睛怒视来人,脚后跟的马刺闪着危险的银芒,他冷眼看着褒若和她身边的云渡,嘴角似弯非弯,儒雅却隐含侵略性,让人不寒而栗。
褒若喝得半醉,倒是幸福了,毫没感觉到一股暗流涌动,睁着有些惺松的眼道:“这是谁呀?啊,是明厚载那小子!”
芜儿和菁儿暗暗抖了一下,想拉她,她一把挣开两个丫头:“干吗啦!光天化日拉拉扯扯地!”听得她又继续道:“云渡来了,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你,人家为人又好又专心,哪像你,你这个人太花了,简直是见到漂亮女人就上,我就奇怪了,铁杵磨成针的道理你们男人不懂吗?小心小鸡鸡磨细了,到时候细得像针一样,只能到处给人在皮肤上打针!”
大约觉得自己说了句很好笑、又很有水平的笑话,她回味着自己说的话,蓦地笑了起来:“铁杵磨成针!打的什么针呀?哈哈哈!”
云渡哭笑不得,芜儿和菁儿羞得无地自容,面红耳赤,互使了个眼色,一人扯一边,共同努力掩上她嘴,向两位公子干笑,抓着她就走,明厚载与云渡相视如电光激射,云渡拱拱手道:“原来明爷已经来到李国,也算他乡遇故知,不如下来小饮一杯如何?”
明厚载傲然下睨:“云公子几时来的李国,早知道云公子要来,明某必定出迎三十里!至于小酌,”他看了看消失在街角的、走得歪歪斜斜的褒若,“我看喝酒伤身,大可不必!”
说罢,提缰喝马,马儿高嘶一声,便往街角奔去,云渡只身向前道:“故人相见,不下马说两句话未免失礼!”便要抢他的缰绳,就在这时,明厚载脚后轻轻一踢,黑马向三个女子消失的地方飞奔起来,厚载扬声道:“内子醉酒,有话次来再说!”
话没说完,马已经飞蹿着拐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