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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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毓秀-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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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太医替高珩包扎完伤口,开了几帖料理身体和涂抹伤口的药方,又嘱咐了几句话之后便先行离去。

    但言语间却透着一丝严峻之意,似乎对高珩此次的伤势并不十分乐观,听得程金枝忧心不已。

    好在她虽然心中忧虑,神思还算敏锐,在将太医送出房门之后,刻意再三嘱咐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关于高珩受伤之事,免得引来他人的猜测和怀疑。

    回到屋内,程金枝坐在床榻旁望着只能侧身而躺,已经沉沉睡去的高珩,伸手握住了他有些发凉的手掌。默然许久,心里不由泛起了一阵强烈的酸楚与自责。

    在程金枝眼中,高珩一直都是坚韧且强悍的存在,从来不会示弱,从来不会服输,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屈服在任何困难之下,只要有他在身边,总是能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

    今日是她头一回看到高珩受伤倒下,也是头一回看到他强忍伤痛。

    而归根究底,还是为了救笨拙的自己。

    蓦然间,也不禁让她想起当初为了隐藏身份刚入王府与高勋逞强去骑马时,高珩也是这样奋不顾身地舍身相救,抱着自己从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再往前追忆,就是他走入牢狱之中将自己带离了那片冲刺着绝望与死亡的,犹如地狱一般的黑暗之境,为她开启了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高珩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如果说他最初这么做是为了帮助顾寒清,可是后来,程金枝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确实对自己付诸了真心。

    就这么想着,泪水也已经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眶,顺着脸颊流向下巴,滴落在颈部被顾晨所刺破的那道伤口上,她却并不感到有多痛。

    斑驳的烛影晃荡在鹅黄的墙面上,不知就这样沉寂了多久,就在程金枝快要挨着高珩昏昏欲睡之时,沈钧突然来告知,岑风已经带人趁夜赶来。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由高珩出面才最为合适。可他如今身受重伤,好不容易能够暂时安静修养,又怎么能够再将他吵醒?

    自己好歹也是这间燕王府的女主人,就算大事不能独当一面,总不能什么都赖在高珩身上坐享其成?

    毕竟她又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于是在嘱咐踏雪寻梅留在屋内照顾之后,程金枝替高珩掖好被角,便先行踏出了屋子。

    此时岑风已经带着一批屠灵司的手下在关押顾晨的库房外等候,见出现的只有程金枝一人却不见高珩,脸上不禁显出了几分疑惑的神色。

    在躬身行完礼之后,刚想开口询问,程金枝已经率先告知道:“殿下他刚才与那个顾晨周旋时,为救我而受了伤,此刻正在屋内静养,所以就由我出面代劳,还望岑长司不要觉得突兀才好。”

    听闻高珩受伤,岑风显然有些诧异,急忙追问道:“殿下的伤势不要紧吧?”

    “不要紧,只是皮外伤,修养几日便好,岑长司毋需担心。”

    程金枝淡然一笑,眸光流转之间,却从岑风锐利的眼眸中捕获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屠灵司这些日子追寻了顾晨许久却一直未有所获,可如今顾晨这样危险人物竟然会好巧不巧地突然出现在燕王府,任谁都会觉得奇怪不已。

    可她却不能直接明说顾晨是因为走投无路而听了徐如烟的话来刺杀自己。

    但程金枝自然也知道岑风对于顾晨出现在王府还有诸多疑问,如果不能释疑,又难免会引起岑风的猜忌。

    进退两难之间,秉持着所谓多说多错的原则,再者岑风也不是可以百分之百可以信任之人,她当下也只能大致粗略地解释了一番,不仅省略了许多细节,对玉引山庄这个敏感的词汇也是只字未提。

    她一心想着尽量将事情简化,避重就轻,说完也懒得去在意他到底相信与否,便让他先行进库房去看看已经放弃挣扎的顾晨。

    可即便自己说的天衣无缝,可除了高珩的伤势之外,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里头的顾晨会借此对岑风胡言乱语。

    若是他为了报复而提到玉引山庄,再提到当初程府的人质一事,甚至再添油加醋地扯点有的没的,那一切可就有些糟糕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云过天空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镂花窗棂淌进屋内,夜色的黑暗与沉重消散尽去,绵延一地的流光灿烂。

    厢房之内,程金枝正伏在高珩床边睡得酣甜,丝毫没有因为这别扭的姿势而感到有所不适。

    昨夜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心惊胆战,不夸张地说她简直就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高珩及时出现,她估计已经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加上后来又要应付岑风将顾晨安然转交于屠灵司,所以临近破晓之时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屋内。

    本想就这么守着高珩一直到天亮,也好减轻一点心里对他的内疚感,可这眼皮二话不说就纠缠在一起大打出手,不一会儿就已睡得不省人事了。

    高珩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好,经过小半夜的休整和养息,伤口虽然还未完全脱离危险,精神却已经恢复了许多。

    感觉到有光照进来,他试着动了动眼皮徐徐睁开双眼,随着视野愈发清晰,正靠在床沿边熟睡的程金枝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回想起昨日发现自己受伤时程金枝焦急担忧的脸庞,如今又见她守在自己身边,高珩目泛柔光,眸色微转,嘴角扬起了一个欣慰的弧度。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温柔地抚过程金枝的云鬓,见她面容恬静,睡意正浓,一时觉得乖巧可人,忍不住轻轻地捏住了她的鼻子。

    感觉到呼吸突然变得不顺畅,鼻间的气体只进不出,程金枝下意识地伸手去揉鼻子,当指尖触到高珩尚有余温的手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啊!”

    见高珩正目光柔和地注视着自己,脸色比起昨夜大有起色,她悬着的心也跟放下了大半,一把握住高珩的手,有些激动地叫了起来。

    “我只是睡着而已,又不是昏迷不醒,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高珩温言说着,在程金枝的帮助下坐直了身子。见她眸子里突然间泪光盈盈,脸上顿显自责之意,忙出言安慰。

    “我没事了,只是小伤而已,不用这么担心,更不许胡思乱想。”

    “这还叫小伤。”程金枝吸了吸鼻涕将泪水倒流回眼眶里,一脸严肃道,“太医说你筋骨强健,所以才能保住性命,如果顾晨那剑砍在我身上,我可早就已经归位了。”

    高珩见程金枝说的夸张,忍不住淡淡一笑,随即调转脸色认真道:“说到顾晨,岑长司是否已经将他带去屠灵司了?”

    “放心吧,已经连夜被带回去了,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应该已经在受审了吧。”程金枝若有所思地说着,转而略显担忧道,“不过昨夜我本来还担心他会对岑长司胡说些什么,可是这家伙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发,低头沉默,不知道心里又在谋划些什么坏主意。”

    “他之前好不容易能够避人耳目捡回一条性命,此次就这么栽在我们手里,断然不会这么容易认输。好在屠灵司这个地方看守素来严密,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他如今身在其中,应该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高珩说着轻微地咳嗽了几声,在喝了两口茶水润喉之后,这才继续道:“至于他会不会说出关于我们和玉引山庄之间的事,我们也控制不了。但他毕竟是个朝廷钦犯,用心险恶,他说的话岑风未必会信。要知道屠灵司的主要任务是查案,这件案子父皇很是重视,至于其他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他们应该没有这个闲情雅致去管。只是……”

    程金枝担心道:“只是什么?”

    “只是岑风一定要尽快让顾晨松口,道出关于此案的所有来龙去脉,否则此事一旦被太子那方的任何一个人得知,他们必然会闻风而动,到时候恐怕又会生出新的变数。”

    “唉,这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人防不胜防。如果这次的事真的证明和太子有着莫大关系,就算是你父皇,也包庇不了他了。”

    程金枝漫不经心地样仰头感慨,提到“包庇”二字时,全然没有注意到高珩脸上异样的表情。

    从顾寒清遭太子陷害牵涉进这件那自至今已经拖延了许多时日,其中也掀起了不少风波,这回好不容易能够抓到顾晨,她不想中间再出任何差池。

    “别担心了,既然上天让我们在阴差阳错找到顾晨,事情就一定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听高珩这么说,程金枝感到稍稍安心之余,也不免也松了口气。只是刚松完这口气,她心头却突然涌上一阵疑云,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对了,昨日你在顾晨面前说,是徐如烟让他来…来杀我,这是真的吗?”

    程金枝本不想再在高珩面前提到徐如烟这个让她头疼的名字。

    不夸张地说,从她和高珩赌气,到顾晨入府刺杀以致高珩受伤,这一切事情其实皆因她而起。但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如此蛇蝎心肠,她就觉得心惊胆战。

    毕竟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只要她对高珩的情愫不减,就不知道还会再变相地对自己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对你下手。”

    提到徐如烟时,高珩的目光猛地一沉,眼中虽然没有怨恨,却满满皆是清冷的寒意。

    默然半晌之后,突然眸色深沉地看向程金枝,眼底深处流淌着一丝自责之色。

    “对不起,我……”

    望着高珩内疚的神情,程金枝轻抿嘴角,觉得心中涟漪起伏,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自责的话来,可自己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情急之下,突然凑近身子,闭眼贴上了他的唇。

    片刻之后,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程金枝有些迟钝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之下,突然觉得脸颊滚过一阵热流,心中一咯噔,急忙调转话题站起了身。

    “哦对了,药房的药这时候该煎好了,我去膳房拿些早点过来,吃了才能喝药。”

    话音刚落,她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门。

    而身后的高珩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不由轻舒眉角,会心一笑。

 第一百九十二章 树静风动

    屠灵司的牢房也像大理寺的天牢一样,每一间都是灌浆而筑,各自独立,除了坚硬无比之外,其守卫也是出了名的严密。

    自屠灵司设立至今,还未有一人能够突破此处的防卫和看守,越狱而逃。

    到过此处的犯人来之前可能还守口如瓶,死鸭子嘴硬,但后来无一例外通通都束手就擒,全盘托出。

    老百姓之间经常戏传,屠灵司就好比是阎王设在人间的地府,只要犯了事被他们盯上和抓走的人,就等于被判了死刑,送进了地狱,基本上是有去无回。

    所以当初顾寒清被岑风抓进屠灵司时,才会风声四起,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江湖,都激起了不小的风浪。

    由于屠灵司掌管的大多都是隐秘之事或是由皇帝亲自授命的大案,关在此处的犯人不多,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而顾晨的到来,为这处本来凄清阴冷的的牢狱又增添了一丝人气。

    正确地来说,应该是一丝饱含恨意的怨气。

    微弱的光线中浮尘四散,顾晨倚墙而坐,沉默不语,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感知似的,连眨眼的频率都少之又少,远远望去,简直如同一樽石像无异。

    这件牢狱中的犯人各个都并非泛泛之辈,因而屠灵司对每个人所采取的方法也都不尽相同。

    岑风深知顾晨不是那种光用刑就会松口招供的人,也知道他很难对付,所以自他进入牢房开始就没有对他动用任何刑罚,没有派任何人前去审问,就这么不闻不问地将他扔在那里晾了两天。

    很多犯人都是这样,如果你一开始就上来严加拷问,他或许会强憋着一口气和你对抗到底。

    可你若是刻意冷落,时间拖得越长,那种压抑和不安会让犯人的心理防线变得越来越弱。

    毕竟那种等待死亡降临的未知恐惧,往往比直接构成的威胁要来得更加恐怖。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眼见时间也耗得差不多了,岑风这才准备去亲自去会一会顾晨。

    不过在他与顾晨面对面之前,他选择先让同样身为顾家人的顾寒清先去探看一二。

    随着牢门开锁的声音响起,顾晨囚首丧面,依旧低头坐在墙角,神情涣散地落在一处凝然不动,直到顾寒清开口道出一句。

    “二叔,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霎时响起,顾晨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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