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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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毓秀-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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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顷之后,耳边响起了他温存而富有磁性的玉石之音。

    “这辈子收下你,足够了。”

 第一百四十章 聊解微肠

    自从在朝堂上被群臣毫无防备地被逼婚之后,原本最是在府中坐不住的高勋,已经一连好几日都把自己关在晋王府里闭门谢客,无论是谁前来探视,最后都被灰溜溜地赶了回去。

    程金枝原以为高勋平时性格洒然,心境通透,过个一两天想通之后就会恢复如常。

    可这次的事情似乎对他打击过大,一时半会儿根本缓不过来。

    于是在第三天的时候,程金枝终于耐不住性子跑到晋王府一探究竟,想要试图抢救一下这个在牛角尖里安家落户的少年。

    毕竟她怎么都不想看到高勋就这样从一只原本活蹦乱跳的麻雀,变成了一滩自暴自弃的烂泥。

    ……………

    “晋王殿下你在哪儿啊?你不能仗着自己家大就跟我玩捉迷藏啊。”

    这晋王府虽然不比燕王府那样气派威武,但也是间占地广阔的豪宅大院。

    由于高勋将所有婢女家仆都从身边赶了回去,因此程金枝只能让人指了个大致的方位,自己四处寻觅了好一会儿,这才在王府后花园的回廊边找到了正在喝酒买醉的高勋。

    地上扔着几个已经喝光的酒瓮,只见高勋满脸通红,衣衫不整地趴在石桌上,手上还在不停地朝嘴里灌着酒。

    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淌下来,浸湿了衣襟,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似的,依旧不知疲倦地大口喝着酒。

    那双从前明亮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埃与阴霾,除了茫然无措的悲凉之外,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这是她头一回看到如此颓靡不振的高勋。

    没有以往的阳光开朗,没有以往的朝气蓬勃,有的只有一张如行尸走般麻木不堪的脸,和一身让人嗤之以鼻的,难闻的酒臭味。

    就这么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程金枝突然觉得心头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酸楚。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是说了不许让人进来嘛!你们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嘛!”

    高勋虽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但还是察觉到了正在向自己靠近的程金枝。

    他将酒瓮气愤地往地上一摔,大声地嚷嚷了起来。

    “大臣们觉得我好欺负,父皇觉得我不成材,你们…就连你们也不把我这个晋王放在眼里!”

    高勋含糊不清地说着,嘴角勾起了一丝自嘲的笑意,愣了片刻,又想重新伸手去拿走手边还未喝完的酒瓮。

    只是那只手还未触碰到瓶身,手腕处就已经被程金枝给紧紧地掐住。

    他眉头一皱,刚想抬头骂人,然而在视线接触到程金枝的脸庞之后,整个人却像是受到惊吓似的浑身一震,连原本浑浊不清的眸子都霎时间清明了不少。

    “你…你来干什么?”

    他抿紧唇角,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并不想让程金枝看到自己此刻这副狼狈的样子。

    “酒好喝吗?”

    程金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反倒笑吟吟地看着他,却让高勋眉间一颤,松开了想要去拿酒瓮的手。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酒,当然好喝。”

    高勋侧过头不敢去看程金枝锐利的眸子,可还是嘴硬不肯松口,眼中已然涌起了一阵忧伤。

    在他心中,从小到大,这世上除了自己生母和高珩这个兄长之外,只有程金枝肯真心待他,陪他游戏人间,与他无话不谈。

    他虽然知道程金枝已经嫁作高珩的王妃,今生今世与自己都再无可能。

    但即便如此,他也宁愿就这样作为朋友远远地望着,看她幸福快乐。

    而不是被人逼迫,去娶一个自己不爱,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别国公主。

    这样毫无人情可言的政治婚姻,在他看来,无异于将他的余生都宣判了死刑。

    “那你解忧了吗?”

    程金枝在他对面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拿起一瓮酒递给他。

    “是不是喝了这酒,就不用娶那个南楚公主了?如果是,那你喝吧,我不拦你。”

    一听程金枝提到这门婚事,高勋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看着程金枝递过来的酒,紧咬下唇踌躇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不过他没有直接一饮而尽,而是抬眼看向了对面程金枝凝重肃然的眸子。

    待他再低头去看手中的酒瓮时,手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默然半晌,终是重重地将酒瓮放在了桌上。

    “你走吧,别管我。”

    高勋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了这句话。

    他踉踉跄跄地撑着桌子想要起身,眼眶都不由红了一圈。

    “这个傻小子,都这样了还死撑,以前还骂我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程金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高勋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底的某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

    “好啊,如果你希望我以后都不用管你,那我走。”

    程金枝故意语气凌厉地丢下一句话,说着便假装要起身离去。

    然而这才刚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高勋无助的喊声。

    “不要。”

    她停下脚步立在原地,过不多时,身后又再次穿了高勋的声音。

    “你要是也不管我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唉。”

    程金枝叹了口气回过身去,见高勋正扶着桌子泪眼汪汪地注视着自己,便走到他面前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渍。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其实我心里也不舒服,被人逼迫的滋味不好受,何况是逼婚呢。可是也就是娶个老婆而已嘛,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

    她一面替高勋擦拭泪痕,一面苦口婆心的说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觉得自己像极了高勋的母亲。

    “你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这副糟心的样子,以后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正当程金枝收起帕子想要将高勋扶到石凳上时,抬眼间却见他一脸的感动不已,随即便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金枝,谢谢你。”

    耳边传来高勋抽泣的话语,程金枝见他又是心碎又是喝醉,深知他心中苦闷难当,也就没有将其推开。

    只是高勋这一身浓烈的酒气,着实是差点把她熏倒在地。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晋王殿下最听话了。”

    程金枝一手嫌弃地捏着鼻子,一手拍着高勋的肩膀以示安抚,轻轻地沉下了一口气。

    却不知就在距离二人不远处的花园一角,这番举动却早已被某个有心之人尽收眼底。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隔墙有耳

    东宫之内,器皿掷地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一眼望去,满地皆是瓷器琉璃的碎片和倾斜翻倒的玉雕铜樽,就连几案上的卷轴字画也都凌乱地散落四周,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肃杀和血洗。

    只不过是仅闻杀气,不见血光罢了。

    负责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齐齐跪了一地,各个面如土色,惶恐不安,将头深埋在胸间,连声大气都不敢出。

    “出去,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

    太子神态狂乱地怒吼了一声,抬脚踢开滚落在脚边的白釉蟠龙蒜头瓶,吓得这些宫人们又是浑身一震,一个个皆慌慌张张地站起了身,恨不得脚底生风,尽快逃离。

    而就在这时,只见一位明眸皓齿,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子一袭华美的锦绣罗衣,快步朝内殿走了过来,在看到满地狼藉之后,微微地蹙起了两弯柳眉。

    “太子妃。”

    一行人见状又匆忙跪下身去。

    “你们都出去吧。”

    太子妃轻抬下巴,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怒意正盛的太子身上,明媚的杏眼中荡起了一丝忧虑之色。

    作为当朝太子的正妻,李氏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端庄贤淑,父兄皆为朝中大臣,且早已育有子嗣,加之本人又深得皇后喜爱,因而即便太子另外立有侧妃,也难以撼动她在东宫的地位。

    “殿下,暴怒伤身,还请殿下千万要保重贵体。”

    太子妃收拢裙角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残渣,走到太子身边欠身施礼,柔柔地说了一句。

    “是你?有什么事吗?”

    太子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勉强压下怒火看了她一眼,甩袖在旁边的软塌上坐了下来。

    “新春将至,臣妾已经拟定好呈送给父皇和母后的礼单,想请太子殿下过目。”

    “放这儿吧,本宫一会儿再看。”

    太子妃闻言只能略显失望地手中的信笺放在几案上,抿了抿红唇,沉吟片刻,温言试探道:“殿下。。。是否还在为那天父皇在朝堂上斥责之事而生气?”

    “本宫现在除了生气,还能做什么。”

    太子抬高音量,眉头深锁,语气中仍旧夹杂着森森怒意。

    “父皇现在把我关在这儿,说好听了是面壁思过,说难听了就是怀疑我与刑部天牢那件案子有关。你知道外头现在有多少人在捂着嘴偷笑吗?尤其是那个高珩,这次不仅毫发未伤,还抢了父皇原本指派于我的差事,你叫我如何甘心,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殿下心中苦闷,臣妾当然知道。只是殿下即便在愤意难平,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

    太子妃说着弯腰在太子身旁坐下,抬起玉手覆上了他的肩膀,字句诚恳。

    “要知道这将来能登上皇位的,始终就只有殿下您一人,殿下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是无人可以超越的。”

    “可你应该知道本宫现在的处境。”

    听到太子妃这番话,太子转过身来注视着一脸忧心的妻子,声音也不禁变得柔和了许多。

    只是刚想再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这些朝政权谋之事,也并非她一介妇人能解,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于是便将她覆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入手中,借此调转了话题。

    “这年关将至,宫中事务繁多,你这几天忙进忙出也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

    “是臣妾不好,不能替太子殿下分忧。”

    太子妃黯然地垂下眼帘,眉宇间凝滞着一股自责之色,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别胡说,有你这位贤内助在宫中帮衬,替我料理家事,本宫很放心。至于朝堂之事,说了你也未必懂,就不要跟着操心了。”

    太子说着,又将视线转向了放在几案的那份朱红信笺上,抬手拿过。在粗略地扫了一眼之后,便将其递还给了太子妃。

    本说春节将至,辞旧迎新,应是件万象更新的喜事,只不过他上有周帝的警告压着,内里又要为刑部的事担惊受怕。

    这个年,确实是不太好过。

    “往年皆由你负责置办礼品,父皇和母后都很满意,今年也照你的意思办吧。”

    “是。”

    太子妃微微颔首,将信笺收回衣袖中,脸上的愁容才褪去了些许。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见太子妃眸色婉转,太子便猜到她还有话没说出口,料想又是些繁杂琐事,自己心情欠佳本不想多问。但回头看她一脸的欲言又止之态,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声。

    “殿下,臣妾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妃收敛眉角,眼中闪过一丝顾虑,似乎在思考其中利弊。

    “你我之间不用如此顾虑繁多,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关于。。。关于燕王妃的。”

    “什么?你说燕王妃?”

    一听到太子妃竟会猝然提到程金枝,太子脸色顿改,原本不以为然的眸子霎时变得幽深阴暗,急忙追问道:“燕王妃怎么了?快说。”

    “请殿下恕罪。”

    然而还未等他听到事情原委,太子妃却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太子屈膝下跪。

    “你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面色诧异地抬手将他扶起,眼中疑惑更甚。

    “是这样。今日辰时,有位宫人想要面见殿下,说是有事禀报。臣妾知道殿下心绪烦闷,不想被打扰,便单独召见了那名宫人,想着等殿下心情平复一些了,再替她将传话于殿下,却不曾想那宫人,原来是受殿下派于晋王府的线人所托,前来传递消息的。”

    太子妃说完便低下头去,似乎有些害怕自己擅作主张,会受到太子的责备。

    “晋王府的线人?”

    太子眉间一跳,思虑片刻,倒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责怪的意味。

    “说起来,本宫也许久未从晋王府那里探听到什么消息了。不过这也不是大不了的机密要闻,你无需自责,还是快说正事吧,那个线人到底要对本宫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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