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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将军，这种大不敬之言，亏你还真敢说得出口啊，就凭你这几句话，就已经构成大逆不道之罪。看来，你是很想和燕王殿下患难与共了。”
面对陈复直言不讳的责难，林康却显得很是不以为然，在沉吟少顷之后突然脸色一变，眸色忽转锐利，再无以往位分有别所产生的敬畏之意。
“哼，陈复，你现在自身都难保，怕是连太子登基的那一日都看不到了。燕王殿下向南楚借兵一事，你也有份参与其中，谁不知道，当年西晋一战，你可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此次你们又共伐西北，殿下与南楚图谋不轨，你敢说你对此一无所知吗？我看，你也是同谋之一！”
“林将军，我想你最好搞清楚。”
还未等陈复说完，只见一旁的高珩眸色骤然一深，眼中的凝然不动的寒气更是扑面而来。
“本王在这里等你，不代表本王认了这桩蓄意污蔑的谋逆之罪，此事更与陈将军全无干系，你心里那点心思，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又何必欲盖弥彰？”
被高珩戳中心中所想，陈复眼角流下了一丝不悦之色，语气也变的更加生硬。
“认不认罪，可不是由燕王殿下说了算的，等殿下回到京城见了陛下，陛下自有定夺。不过，殿下勾结南楚已是证据确凿，下官劝殿下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若是能诚心诚意地跪在陛下面前认罪忏悔，陛下顾及父子之情，或许还能网开一面，留殿下一条性命呢。”
他冷言冷语地说着，在神色轻蔑地瞟了一眼陈复之后，朝着高珩很是郑重地抬了抬手，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神采。
“殿下，请吧。”
“殿下，这可是龙潭虎穴，不能去啊！”
身后传来陈复字句殷切的劝慰声，此刻的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大有蓄势待发的抗争之势。
其实此刻在林康心中，酝酿着一股十分矛盾的情绪。
他早已觊觎左卫大将之位许久，无时无刻不想除掉陈复，如今正盼着他能够为了高珩而出手相抗，自己便可以以反贼同谋之罪一同论处。
但另一方面，陈复身后是泱泱大军，赤羽军又各个忠肝义胆，唯他之命是从，如果真要动起手来，光靠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定然是不敌。
正犹疑之间，却听高珩容色郑重地看向了陈复：“陈将军，你能在这个时候还愿意相信我，已经远胜于一切。但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不希望你和众将士们受到任何连累。否则，我会内疚一世的。”
高珩言辞恳切地说着，随即冷眼看向林康：“不用林将军请，本王也会回去。不过…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的语气变得平静而迟缓，当视线下移之时，放在腰间的手却骤然握紧了剑柄，话音刚落，便突然拔出腰间的凌霄剑飞身而起，在空中划开了一道冷冽的弧度。
林康眉间一颤，显是没俩到高珩会有此一举，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由于是武将出身，即使受到惊吓，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动作迅速地反手拔剑指向高珩，眼中燃烧开了一团隐而不发的火光。
“燕王殿下，你这是要抗旨吗？”
“想要本王跟你走，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高珩神色沉着地加深眸色，剑眉微挑，“你若是能赢我，我便任你处置，如何？”
“那我若是输了呢？”
“那就任我处置。”
望着高珩眼底深处那刺目的冷峻之色，林康闻言先是一愣，一来多少有些畏惧高珩的身手，二来也是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另生事端。
可他也素来是好面子之人，一想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却也不好认怂，于是便把心一横，气势凛然地干脆应声道。
“好啊，早就听说燕王殿下人中龙凤，武艺高强，今日，我倒想好好见识见识。”
话音刚落，只见林康脸色一沉，手执长剑回身疾转，朝着高珩大张旗鼓地冲了过来。
然而他虽然手握兵权，征战沙场多年，却终究是一腔热血的匹夫之勇，又是个自负冲动之人，没有高珩那般会察言观色的敏锐心思和沉着心态。
乍看之下虽然气势逼人，但仅仅几招之后，便开始趋于弱势。最后更是被高珩以剑相抵，愣在原地再无反抗之力。
“你输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香消玉殒
“将军！”
见林康败下阵来被高珩所挟持，身后的禁军全都拔剑出鞘，做出了防御攻击之态。
但因为忌惮自己主子的性命安危，只敢虚张声势，却迟迟不敢上前。
高珩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选择和林康动手，正是为了避免他动用带来的兵力围攻自己，而连累陈复率领赤羽军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最后不仅可能会两败俱伤，落入周帝耳中，更会觉得自己分明是在逃脱反抗，已然更加相信谋反之事。
而他正是看准了林康傲慢自大，是个极好面子之人，既然自己当面提出较量，出于自尊必然会选择迎战。而只要控制住林康这个领头之人，那剩下的这些禁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林将军，愿赌服输。”
高珩目光凛然地看着他，语气乍听之下无甚波澜，手中的剑却没有任何放下的意思。
“哼，男子汉大丈夫，我承认今日是我输了。但是我也奉劝殿下一句，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殿下就算逃得了一时，却也逃不出的陛下的手掌心。殿下是个聪明人，最好还是识时务些，免得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手下败将，颜面尽失，林康咬紧牙关，脸色很是难看，心中更是怒气满怀。
虽然心里根本没打算放过高珩，可奈何如今被剑指着，为了保住性命，也只能暂时软下态度，意图寻找合适的时机再反客为主。
“这一点就不劳林将军费心了。”高珩眸寒如霜地瞟了他一眼，“再说，本王何时说过要逃了？只不过，原本将军是将本王看作犯人准备押送回京，现在，就由本王送将军回去吧。”
“什么？”
听闻高珩此言，林康眉间一跳，神色诧异地皱起眉头，开始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图。
而此时在二人身后，禁军队伍一名将士立功心切，正借着人群的掩护偷偷搭箭拉弓，想趁高珩注意力集中在林康身上的间隙暗箭伤人，解当下之围。
“殿下，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弓箭声起，眼见那支箭穿透空气直飞而来，顷刻间便要射中高珩的脊背。。。。。。
就在这时，只见一直默然不语的元熹公主突然语气急迫地惊叫一声，随着一个轻盈的身影从眼前掠过，待落地之时，脸上却已是一片痛苦的惨白之色。
她用自己的身体，替高珩挡了这一箭。
“公主！”
见元熹公主中箭倒地，高珩心中骤然一紧，顾不得再去理会林康，而是一脸担忧地朝她飞奔而去，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即使他知道元熹公主对自己确实有情，却没有想过，她竟愿意为自己豁出性命。
而眼看林康失去威胁，正欲趁机下令抓拿高珩，原本按兵不动陈复立刻不假思索地一声令下。很快，人多势众的赤羽军便一拥而上，将这一行禁军全都团团围住。
“公主，你怎么样了？军医，军医！”
看着元熹公主胸口那触目惊心的长箭，和浸湿衣襟的大片血渍，高珩只觉心底某处尘封已久的地方深深地刺痛了一下，鼻尖也随之泛起一阵酸楚。
“殿下，不要叫任何人。我只想让你陪我呆一会儿，哪怕，一会儿也好。”
元熹公主有些吃力地抬手拉住高珩的衣袖，眸光紧锁，不想他再离开自己半步。
“真好，你终于。。。终于愿意为我担心一回了。”
虽然因为伤口剧烈的痛疼，元熹公主的脸色很是苍白无力，可唇边却挂着欣慰的笑意。
仿佛此时此刻，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流淌，这世上，只剩下她和高珩两个人。
“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离开！”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赶我走吗？”
“我不想连累你，更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高珩字句沉重地说着，抱着元熹公主的手收紧力道，回想起自己往日里对她的冷言冷语，淡漠如水，眼底深处满是隐而不发的哀伤。
“我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付出生命。”
元熹公主泪光盈盈地说着，抬手覆上高珩的脸庞，可渐渐地，原本闪烁着零星光芒的眼中，却溢满了被亲人欺骗和舍弃的痛苦之色。
对于她而言，此刻肉体上的疼痛再甚，却也远不及心上那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殿下，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从未有过害你之心，我不知道我皇兄，我父王会做出这般阴险之事，他们竟然骗我……”
元熹公主说到此处，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牵扯到伤口，整个人都猛地抽搐了一下，从唇角溢出了些许血迹，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与此同时，温热的泪水也从眼中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滴落在高珩的手背上，更如同一把利刃直戳高珩心头。
“如果…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别再说这件事了，是我不该怀疑你，我相信你，我永远都相信你。”
高珩强忍住心中的酸楚，抬手替元熹公主拭去眼角的泪水，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填补之前对她的伤害。
“永远……”
听到这两个她曾经奢望已久的字眼，元熹公主的眼神突然颤动了一下，刚刚燃起一丝希望，却又立刻消失在了眼底深处。
“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怕是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随着伤势的迅速恶化，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说话也愈发吃力，如同冬日里即将枯萎的花朵。
“其实，我已经无家可归，与其，与其苟延残喘地过这一生，就这样死在自己深爱之人的怀中，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你不会死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带你回家，以后燕王府就是你的家！”
高珩一面万般恳切地说着，一面将她揽腰抱起，却见元熹公主用力扣紧高珩的肩膀，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一句。
“殿下，如果有下辈子，能不能…能不能只爱我一个人？”
“好，我答应你。”
为了不让怀中的女子有任何遗憾，这个答案，高珩几乎是脱口而出。
回眸间，只见元熹公主被鲜血染红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欣慰而幸福的笑容，可同时，眼中的光芒却在慢慢消失。
刚迈开脚步，却觉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重重地滑落了下来。
第五百一十二章 远水近火
“如今京城局势大乱，燕王殿下勾结南楚意图谋反，王府内一干人等皆被挟持于府中，陛下已经暗中派出人手追捕回京路上的燕王，看来燕王府此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泉州镜湖边上的大片宅邸，皆是顾家祖辈当年发家之时所修建，如今虽已经历经数十年风雨，却依旧维护翻新得完好如初，亦成为了一种地方势力的象征。
顾寒清当初决定暂时离开京城回到泉州小住，表面上虽是借着回乡探亲的名义，实际上更是为了逃避现实，不想再留在伤心之地，面对他不愿面对的人。
然而只要心底那处心结难解，即便他如今处在这片看似远离喧嚣的安然之地，耳边却仍旧避免不了那些远道而来的刺耳风声。
就好比此次从京城中传来的，关于高珩和程金枝的消息。
纵然心里还对这二人留有怨恨，但好在顾寒清素来是通情达理之人，他知道高珩绝非这般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更不会行这种遗臭万年的卑鄙之事。
在这场动乱谋逆之事的背后，一定是少不了太子一方的推波助澜和暗箭伤人。
或许昔日友情已经不再，可这份对于高珩在江山社稷和家国天下上所留有的信任，却仍旧不曾有过分毫的动摇。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竟会在短时之内变得如此严重，情况已是朝露之危。
“即刻派人备好车马和人手，我要立刻赶回京城一趟。”
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对事情的大致了解之后，他仍旧过不了心中那道坎，无法做到就这样不闻不问，袖手旁观。
只是在心底深处，顾寒清还是一再刻意去劝慰自己，此去京城并非是为了往日旧爱，就当是为了报答当年高珩在西晋时挺身而出的救命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