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至此,两方也已经分道扬镳,各自不再联系,他也就没有再追查下去。
因为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实在太少,又无目击证人,这件案子也就一直悬而未决,成了一件无头公案。
直到事发三年之后,曾经和顾晨一起劫取官银的手下方何年在外赌博时,因欠下赌债遭人追杀,以为事发多日已经不足为惧,便将当时分到的官银拿去还债。
当年销声匿迹的官银突然流出市面,便引起了岑风的注意。
他顺着这条线索将方何年抓获,将其暂时将其收押在的刑部天牢之内,想要引出他的同伙。
惊闻此事之后,顾晨自然坐立不安,唯恐方何年受不住刑罚会抖出当年所有事。
就在他想要找已经时任户部尚书的魏延时商议时,魏延也突然找上门来要与他密谋劫囚,并声称自己当日会派人在西市挑起动乱,借此引开刑部的半数官兵前去镇压,劝慰他不用太过紧张。
劫囚一事非同小可,如今日子还不容易过的安生,随着年龄渐长,顾晨本不想再做这样的冒险之事。
可他又担心方何年会连累整个清河帮,到时候更加难以收拾,于是无奈之下,只好再次答应魏延的要求,于高珩前往天牢提审方何年的那一天,准备动手。
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魏延所精心设计的陷阱,请君入瓮。
他的目的其实并不在方何年,而在于自己和整个清河帮。
当时魏延口口声声说以防万一,还刻意派了一部分人增援顾晨,后来她才知道,这些人原来都是魏延精心挑选的杀手,要杀自己灭口。
在进入天牢之后,那部分人便开始露出真面目大肆屠杀自己带来的手下。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霍然明白,原来魏延是想借着劫囚的契机将自己一干人等赶尽杀绝,好让当年拿起赈灾官银案的真相永远长埋地下。
眼见自己带来的那批人纷纷倒在自己面前,为了逃出升天留待他日能够报仇血恨,情急之下他便掏出身上的火柴点燃干草,选择在狱中纵火,制造混乱。
随着火势越来越猛,那批人为了保命全都开始向外逃窜,就连牢内负责看守的官兵也都人人自危,陷入了一片凌乱的局面中。
浓烟滚滚之下,顾晨急中生智,杀了一个与自己身形相似的囚犯,又将象征身份的那块墨玉放入那个囚犯的衣服里,将他踢到火势最旺之处烧成焦尸,然后趁乱混在人群中逃出了天牢。这次的行动伤亡惨重,和他一同逃出天牢的清河帮弟兄寥寥无几。
他心中悲愤交加,只想让太子和魏延血债血偿,可他又担心自己尚存于世的消息若是被外人知晓,还会遭到太子派人围剿追杀。
因此只能强忍心中的仇恨暂时隐姓埋名,做个已死之人。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方何年原来被那批人带出了天牢,还制造成自杀的假象留下血书指证顾寒清才是幕后主使,借以构陷。
直到后来顾寒清在府中突然被岑风带走,他才霍然惊悉此事,但因为他对顾家本就心存怨恨,也就没有过问,甚至巴不得顾家可以因为此事而一朝倾覆。
话说至此,关于玉引山庄的部分,顾晨便没有再继续叙述下去。
一来后面的事对这件案子已经无关紧要,二来顾晨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潜入燕王府还被抓获现行,竟然是因为遭徐如烟这样的女流之辈所利用。
而听完顾晨这番交代,岑风心中虽然对所有事已经大致掌握,但心里却不免有些许期望落空的感觉。
从顾晨的证词可以听出,他自始至终接触的人都是户部尚书魏延。
如果想要落罪于魏延,此事并不困难,可若是直接指证太子,却终究还是有些牵强。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重获自由
经过小段时日的修养,加上程金枝日夜相伴的悉心照看,高珩的伤势大有好转,虽然暂时还不能动用武力,不过已经能够行走自如。
只是因为一连几天都未能在宫中和朝堂上露面,即使燕王府对外宣称只是遭遇刺客偷袭受了轻伤,还是引起了东宫和那些有心之人的怀疑。
自从上回的谣言事件过后,太子和赵皇后各自被罚于宫中禁足已有半月,期间态度诚恳,表现良好,如今恰逢岁末年关,周帝便借由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之由免除了二人的禁令。
这原本对二人来说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可让他们为之惶恐的是,屠灵司里却突然传出了顾寒清被暂时赦免还家的消息。
顾寒清一被赦免,就意味着事情急转直下,已经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屠灵司行事隐蔽,太子又尚在禁足之中,私下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此并没有察觉到顾晨已被岑风所控,只以为屠灵司这么久没有动静,可能是因为缺乏重要的线索,使得此案陷入了僵持的状态中。
却不料这才刚被免除了禁足令,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准备辞旧迎新,就猝不及防地被这么一个震慑人心的消息给砸中了脑袋。
他们不知道的是,岑风刻意选择在此时放了顾寒清,明面上是向外人证明他是清白之身,实则更是为了引蛇出洞,让太子一方心中生畏,从而有所行动,露出马脚。
毕竟若是冒然将顾晨的行踪暴露,非但不能直接指控太子的恶行,还有可能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倒不如让太子和赵皇后自己去猜测揣摩。
这种时候,局势越是琢磨不透,躲在暗处的那些人心里就越没有底,往往也最容易因为一时心急而自乱阵脚。
而这两个消息一传回燕王府,程金枝的第一反应是喜,第二反应则是气。
她喜自然是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顾寒清终于得以洗脱罪名,重获自由,能在家里安心地过个新年。
她气则是因为当初谣言一事把她折腾得够呛,可太子和赵皇后被罚禁足宫中才不过半月,周帝就下旨接触禁令,实在太过便宜了他们。
不过高珩对于周帝的赦免倒表现得很是从容淡然,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举。
对顾寒清被免罪释放一事,由于之前已经从岑风口中了解到关于顾晨的证词,他已然料到这是岑风的计谋,所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突然。
自从上次在莅安侯府外与顾寒清再度重逢之后,程金枝心里就一直留有一个心结。
如今见他已经安然回府,就想和高珩一同去看望,岂料高珩却说他突然急事需要进宫,让她独自一人先行到顾府看望。
其实高珩这么做,只是为了给顾寒清和程金枝让出空间。
他很清楚,无论时间怎样流逝,无论这二人如何在人前收起心事,佯装无恙,都总有一天要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冰释前嫌,坦然相对。
这是程金枝必须要面对的事,也一样是他所不能逃避的。
………………
眼前的顾府还是和她初见时一样气派别致,玲珑清雅,门檐两旁为迎接新年也高高挂起了大红灯笼。
在与高珩大婚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到过这间府邸。
只是不知为何,即使有新年喜庆的氛围的渲染,可顺着这扇朱漆的大门朝府内望去,方正的直道上空无一人,不禁让她顿觉多了一丝萧瑟的清肃之感。
“不出我所料,金枝你可果然来了呀。”
正当程金枝跨入门槛被府中的小厮带往后院时,这顾寒清还没见着,倒是程素锦一身广袖罗翠新衣,在两个下人的陪同下款款走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一看到程素锦这番咄咄逼人的架势,程金枝站住脚步,心里立时一紧,连连暗道不妙。
在程素锦眼中,程金枝是最不能够接触顾寒清的毒瘤,也是最不该出现在顾府的人。
若是有高珩一同前往,她多少会顾及高珩这个燕王的身份而有所收敛,而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又明摆着要来探望顾寒清,她又怎么肯轻易放行?
如今顾寒清终于得以免去牢狱之灾安然还家,她即使是个挂名的少主夫人,想必也是喜出望外,自然得留在府内时时守着自己的丈夫,顺便增近一下本来就冷淡的感情。
“大姐你出现得这么巧,难道是料定我会过来,所以在这里埋伏吗?”
程金枝想罢便笑吟吟地走上前去,从容地迎上了她的目光。
“什么埋伏?你这是什么话?”程素锦轻扯嘴角,秀眉一蹙,“我也只是听下人说你来特地前来看望寒清,我既然身为顾家的少主夫人,自然得来迎接你这位王妃的大驾光临了。”
她尖声尖气地笑着,随即故作疑惑地四处张望了几眼:“不过…这燕王殿下怎么没来?我听说他前几日在王府遭遇刺客偷袭受了伤,难道是因为伤势的原因行动不便吗?还是说,你是瞒着他偷偷跑出去的?”
听程素锦字句带刺,程金枝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但脸上还是不以为意道:“我们殿下不过是受了一点轻伤,伤势早已痊愈,因为今日有要事急需进宫一趟,所以让我先行前来,让大姐费那么多心思,真是不好意思。”
程金枝说着便要绕过她往后院走去,却见程素锦挡在跟前,似乎有意不想让自己尽快见到顾寒清。
“哎呀,金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对了,上次你帮着劝大哥的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你对付男人啊果然有一套,我大哥之前还死活不肯娶那个陵容郡主,结果被你一说竟然就鬼使神地同意了,真是叫人佩服。”
“什么叫做对付男人有一套?你大娘大爷给你们拜年了!”
程金枝眯起眼睛,不悦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想出言反驳,忽而瞥见不远处徐徐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豁然收起脸上的愠色,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静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为谁春
见程金枝突然默然不语,程素锦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去,只见顾寒清一袭素雅青衣,正踏出通往后院的二门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红唇一抿,立刻收起挑衅的脸色,笑意盈盈地朝着程金枝客气道:“金枝,你一定是来探望寒清的吧,他此刻正在后院呢,我带你去见他。”
对于程素锦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程金枝还没来得及感叹她演技的高超,就见她已经转过身去装出要带路的样子。
在视线接触到已经走到面前的顾寒清时,方又假装有些惊讶地拊掌笑道:“哎呀,这还真是巧了。寒清,金枝说要来看看你,我还正准备带她去后院呢,没想到你已经过来了。”
程金枝冷冷地瞟了一眼那里自说自唱的程素锦,只觉昨天的晚饭都在胃里都在翻腾。如果非要用两个毕竟粗俗的字来形容,那就是“想吐”。
“我听下人说燕王府来了客人,所以出来看看,原来是金枝来了。”
顾寒清淡然地回了一句,转而朝着程金枝柔柔一笑,看得程素锦脸色猛地一沉。
在顾寒清离开屠灵司回府之后,见府中大小琐事都被处理得井井有条,知道程素锦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对她的态度比之从前的视而不见,不闻不问确实有所改善。
可仅是这样的改变,对于心高气傲的程素锦来说实在远远不够。
在她心目中,只要有程金枝在这世上一日,无论她做什么样的努力,顾寒清的心都永远不可能归自己所有。
于是在咬牙切齿地咽下一口气后,待再次抬头时,她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亲切之态。
如今好不容易让顾寒清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善,她万不能因为程金枝而打回原形,即使心中再盛怒不已,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留待往后一血前耻。
而看着程素锦在眼皮底下如此旁若无人的转变,着实让程金枝惊叹不已,只觉自己那拙劣的演技和面前的程素锦相比,也真是自惭形秽。
“你们许久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这就不打扰你们了。”
程素锦和善一笑,见顾寒清只是轻轻朝她点点头,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隐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攥起了拳头,在愤恨剜了一眼程金枝之后,只得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临走之时,还特意朝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意思自然是要让她盯紧这二人的一举一动。
“那个。。。殿下本来也要来的,只是因为宫中突然有事,所以就让我先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发生了太多事,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像如今这样和顾寒清两个人面对面地交流,看着面前这个风采清雅的男人,程金枝抿了抿嘴,忽觉心里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挤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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