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面前的便宜竟然也不占,恐怕过了今晚,她就要沦为姐妹们之间的笑柄了。
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碧珠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但她却也知道,不能就这么收场,若这么狼狈的出去了,只怕花魁惨遭亚元拒绝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风月街了。
她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众人?
想到这里,她便低垂着头,面上有些委屈和难过,娇滴滴道:“陆公子有大才,碧珠仰慕久已,没料到公子竟如此严于律己,碧珠心中又是敬服又是愧疚,这厢赔罪了……”
说完她轻蹲下去,肩膀微抖,显得十分的无助。
见此,众人心生怜惜的同时,对陆烁也生出几分不满来。
如此美眷,陆亚元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闻相公面上则是一副尴尬之色。
他原本想着借碧珠献媚陆府的,没料好心成就了坏事,竟然令事情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众人叹息之时,碧珠边又开口道:“妾仰慕陆公子,自知云泥之别,不敢攀附,愿执杯侍奉在侧,还望陆公子成全。”
☆、第371章 同意
一道道有些热切的目光,俱都望向陆烁。
执杯侍奉在侧,这种小丫鬟才做的事,碧珠这京师一等一的美人竟愿为了陆烁去做,一时间众人眼中歆羡之色更浓。
碧珠仍旧维持着垂眉敛衽的模样,一双大眼委屈巴巴的看向陆烁。
“既如此,那便委屈姑娘了!”
陆烁叹了口气,终于点头。
世情如此,若一再推就,怕是要惹人非议。
再者,碧珠方才的委屈,倒也不是作假。
毕竟,她名声再怎么响亮,到底是在老鸨手下谋事。
妓馆的规矩,陆烁虽不太了解,却也知道,若是他一直推拒到底,恐怕碧珠本人亦要受伤害。
说到底,于他不过顺手之事,却可能让这本就身世凄凉的女子更添忧愁,这是陆烁不愿见到的。
碧珠得偿所愿,方才的委屈一扫而光,脚下生莲步步走向陆烁,坐到了他身边,果真执壶给他斟起酒来,递到他嘴边。
陆烁却单手接过,微微抿了一口便放到了眼前的食案上。
碧珠有些泄气。
她这副美貌一向无往不利,谁知今日竟遇此大挫折。
她还真是不信,陆烁是因为什么“修士”的缘故拒绝他的。
于是她便压低声音,直接问道:“我等妓子虽出身卑微,行的也是污糟事,却都是被逼无奈而为,没一个甘愿沦落至此……我见陆公子方才出言拒绝,可是看我不起?”
这样说着,眼见酒杯空了,她便又倒了一杯。
陆烁听她如此问,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
“姑娘想多了!”
他摇摇头,说道:“女儿家都是水做的骨肉,生来便比男儿柔弱两分,生在眼下这种世道,遭受的不公可比男子要多的多!我心中同情,自然不愿同寻常男子那般,做这辣手摧花之人……”
碧珠听了这话,心中猛地一震。
竟然不是嫌弃,而是同情?
她不由抬起头,仔细打量陆烁的面容,却见他神情平淡,面色坦然,无一丝虚假之意,陆烁顿时便信了他的话。
只不过,因为相信,她心中惋惜之意反倒更深。
毕竟,这样的男子可不多见,竟就这样让她错过了。
“那……若小女子不用公子怜惜,心甘情愿的呢?”
说完这话,碧珠边又不错眼的盯着陆烁去看。
她心中是希望陆烁答应的。
一来算是圆了心中的愿,二来,也能缓解她当下的尴尬困局。
陆烁摇头答道:“那也不行!”
碧珠见他答得干脆,有些怨怒。
“看来方才公子的话果真是说说的,妾生而为妓,便果真该受人厌弃。”
陆烁见她委屈,自然不会去哄她。
他可不想让这姑娘误会。
他直接说道:“烁已有心仪女子,与她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不久便会定亲成亲,我已答应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请恕烁方才失礼之处,承蒙错爱,实在是愧疚。”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碧珠不知从女子口中听说过多少次,却是第一次听到男子如此说。
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因男子负心,何其难得。
碧珠也算得上是性情女子,如今听陆烁如此说,当下先前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转而被敬服取代。
碧珠由衷道:“妾当真羡慕公子的心上人……”
说罢,态度变得疏而不远,人也规规矩矩远离陆烁半步,变得恭敬起来。
陆烁对碧珠的印象倒是愈发好了起来。
宴会本就接近尾声,因此,陆烁与碧珠并没有交谈多久,很快,闻相公便宣布宴会结束。
等到结束时,众人见到陆烁满面正经,与碧珠亦是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先前觉得陆烁是假正经的,心里也开始泛起了嘀咕。
看来陆烁是“修士”的事情,果真不是作假。
闻相公举办的这场宴会,将此次乡试的许多举人俱都邀请了过来,颇为受人瞩目。
因此,陆烁不慕美色,清心寡欲的“修士”作风,很快便在私底下小范围流传开来。
罗氏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觉得心惊肉跳。
修士!
罗氏虽没听陆昀提过这茬,但陆烁回京师之后的表现却是做不来家的,当真是半点女色都不挨。
更何况,听外头的传言,那碧珠姑娘虽是个妓子,却才貌双全,更是曾被戏称“京师第一美人”,这样的女子,陆烁都能半点都不动心,可见他不好女色的事情是真的了。
直到此时,罗氏方才慌了。
想到昨晚陆昀跟她说过的话,罗氏慌忙吩咐了婆子,让她在知园月洞门处守着,一见陆昀回来,便立刻将他带过来。
罗氏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许久,等到午时时分,方才等到陆昀过来。
“母亲找儿子有何事?”
陆昀见叫他的婆子慌里慌张,还以为罗氏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因而朝服没脱,官帽没摘便直接来了。
“……你昨晚跟我说的,袁家表小姐的事,可是真的?烁哥儿当真在你面前屡屡提过他?”
“是真的!”
原来是为了陆烁和袁文懿的事,
陆昀点点头,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慌忙应了一声。
“既然烁哥儿喜欢,我看不如这样,你立刻托了人到魏州和袁三舅任上,跟他家提一提两个小辈儿之间的婚事……”
罗氏话说的有些急,整个人也显得忧心忡忡的。
陆昀见罗氏自己想通了,心中倒是更为安稳了。
他劝道:“娘放心,我回去之后立马托人去做,烁哥儿如今中了举,成绩亦是不错,两家又是这样亲密的关系,此时去提亲,想来袁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您老就放心吧!”
罗氏这才松了口气,道:“先前倒是娘想左了,这一辈人一辈事,又哪能事事一样……袁氏虽不能生,袁家三舅母却是个有儿女缘的,想来这袁家姑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罗氏之前一直不同意陆烁和袁文懿的婚事,如今闻听陆烁或许有龙阳之好,未免显得有些自私。
但老人家嘛,哪一个不是为自家儿孙考虑?自然不希望娶个或许不能生的儿媳妇进门。
因此,陆昀听罗氏如此不满袁氏,虽心中暗叹了口气,倒也有些理解。
☆、第372章 闹事
罗氏同意了陆烁与袁文懿的婚事,这消息传到知园之后,陆烁母子两个好一顿高兴。
袁氏心满意足,说起话来亦是十分激动。
她拍着陆烁的手说道:“你们两个年龄还小,不急着成婚,这六礼要一步步稳当着来,可不能像你大哥一样,急匆匆的,倒惹人笑话了……”
当初陆炘与顾氏成亲时,因为事情紧急匆忙,因而六礼只行了其中之三,便算完事了。
袁氏深知罗氏虽答应了迎娶袁文懿进门,但心里对袁文懿却是不满意的。
因而,她就想着,这婚礼过程更该完备些才对。
“母亲于这些事情上较为熟悉,全凭您做主就是!”
袁氏心中满意,乐呵呵与陆昀父子两个商议了一番,便定下请范夫人作为陆袁两家婚事纳采的媒人,即刻便向袁家提亲。
范钦乃是袁仲道的弟子,与袁正陆昀亦是同窗,且官至正三品,范夫人亦是贤良的妇人,与袁氏关系倒也极好,因此作为中间人来说,十分的恰当。
袁氏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定下来之后,便带着侍从亲自去了范府,给她说了此事。
这婚事双方可谓男才女貌,再加之事成的几率极大,范夫人自然愿意做这个中间人,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陆烁未曾辜负对表妹的承诺,成功定下了亲事,心里总算舒了口气,开始继续忙起学业上的事来。
按照陆昀的想法,既然乡试势头极好,加之陆烁又在桃山书院潜心学了几年,索性一气呵成,将接下来的会试也一同考了。
会试虽然录取率要比乡试高出许多,但因为参加会试的俱是全国各地拔尖的学子,因而陆烁并不敢放松半分,每日跟着孙哲一起,勤勤恳恳到范府读书。
……
南丰馆位于西大街最好的地段,行事却极为低调。
仿佛一夜之间开起的一般,显得有些神秘,甚至直至今日,整个京师的人都不知道南丰馆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不过这并不影响京师众人对南丰馆的忌讳。
因为,南丰馆虽然一向低调,但因为有白茶以及四皇子这个皇子龙孙的存在,因此,想要招惹的人事先都要仔细掂量一番。
然而近来,不长眼找上门来的倒是不少。
天空刚刚透亮,西大街上的铺子小摊刚刚支应起来,街道尚未热闹起来时,南丰馆便响起了一阵阵动静,引得来逛街的人纷纷往这边走来。
平芝昨夜刚接了客,身子尚在疲惫着,听到外头的喧哗声也立刻起了身。
透过小轩窗,外头的光景一览无遗。
几个孔武有力的闲汉站在南丰馆外头,或靠着木柱或蹲在台阶上,大清早便在南丰馆外头说起荤话来。
这被调笑的对象不是别个,恰恰是南丰馆的头牌白茶。
这场景不是第一次出现,平芝略微看了几眼,便“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外头的说话声却源源不断的继续传了过来。
“……不过是个卖屁股的,傲什么傲,还不是被人骑在下面……”
“你懂什么?人家愿意卖给皇子龙孙,你个腌臜货算什么东西,人家凭什么卖给你……”
“呵,进了京城就觉得高人一等了,听说以前还是个山贼呢!一山之长,居然做这种勾当……”
“哎!听说当初做山贼的时候,就被千人骑万人压过了……”
云云。
这些话虽荤,其中该露出的消息却半点不少。
白茶原先是个山贼……
还经常打家劫舍……
胁迫手下与他苟合……
……
原先这白茶虽是个小倌,但因为他一向孤清得很,且连四皇子都是他的入幕之宾,因而敢于议论他的极少。
这下,几个闲汉的话虽是无根无据,却立刻将众人心中的好奇炸了出来,众人一时间俱都围在南丰馆门口议论纷纷,连逛街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加之有人事先安排好了托儿,因此,很快这些“消息”便由假成真,似真似假,闹的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了。
白茶再怎么淡定多智,到底是个女子,脸皮薄,羞耻心重,连连被人议论了好几天,已是气的浑身发抖不能自已。
这些人不是第一天来了。
南丰馆有晋王罩着,自然势大,第一天便带了护卫出去赶人。
然而这几个闲汉看着懒散,却个个都是练家子,且锲而不舍,赶跑了一次,明日照旧来,所说荤话一日比一日重,即便管事报给了京畿府尹,依旧半点作用都没。
白茶只得眼睁睁任人议论。
“不行!”
白茶听了一阵,终于站起身来,满面羞愤。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捣乱,小真,你即刻派人出去,报给殿下那里,让他想个对策,再给四皇子说上一声,就说有人借我之名抹黑殿下……”
接着她又细细吩咐了一遍如何在四皇子面前卖惨装无辜,小真听得连连点头,便恭谨的退下了。
而在小真离开南丰馆不久,另有一个小厮趁着外头骚乱,借着采买东西之名,大大方方出了南丰馆。
只见他七拐八拐,饶了好几圈,见身后没什么人了,方才直奔苏府而去。
苏成恰好在府上,在书房内见了他,忠叔也陪伴在侧。
小厮三两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
“平之观察了许久,觉得这伙闲汉不似等闲之辈,今日便趁着骚乱派了小的出来,想请世子爷拿个主意。”
苏成皱眉想了一会儿,心中隐约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