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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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美人-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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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霍菁菁引着一人来到茶楼,迈过门槛直直地朝她这边走来。宋瑜对霍菁菁可谓又气又恨,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跟她道歉承诺,转眼就又领着霍川过来,真是……真是教人气愤!
    偏偏霍菁菁毫无这种自觉,她走到跟前眨了眨眼睛,笑靥灿灿:“阿瑜,这是我二兄,没想到会在此处偶遇。既是缘分,不如就坐一起喝喝茶再走。”
    宋瑜缄默不语,埋怨的眼神睃向她,模样真是委屈得不行。
    霍菁菁自觉将她出卖,挽着她手臂嘿嘿一笑,并肩坐下讨好道:“我许久没同二兄说话了,只是坐一会儿而已……”
    霍川在她对面落座,“怎么,三妹不欢迎我?”
    宋瑜默默地摇了摇头,想起他看不到,正欲开口解释,见他眼睛纱布已然拆卸。然而看模样似乎不大好,当即话语哽在嗓子眼儿,仿佛压了块石头一般难受。
    他的双眼狭长,长眉入鬓,凝了世间万千光华。若是痊愈,该是一双多么风华绝代的眼睛,明亮煜煜,盛气凌人,同他的人一样强势不容忽视。
    这厢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宋琛已经眼尖地瞅到这边光景,当即噌地从板凳上站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川。他甩开袍子气势汹汹地来到这桌,在霍川身旁毫不客气地坐下,开门见山道:“你为何在这?”
    霍菁菁提起吊壶给他倒了一杯清茶,抬眼扫过去凉凉问道:“这是我兄长,为何不能在此?”
    宋琛不是好说话的,他冷哼一声:“他对我阿姐图谋不轨,我岂能坐视不管。”
    他的动静很大,谢昌循着望来,自然看到端坐在宋瑜对面的霍川。他眸光微动,转而渐沉,坐在原处驻足观望,一时不知是否要前去。
    霍川握着杯子转了转,没有跟宋琛周旋的心思,“宋小郎君说的对,我确实对她图谋不轨。”
    此话落地,在场三人皆吃惊,尤其宋琛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没料到他竟然承认的如此干脆。
    宋瑜一颗心惴惴不安,大庭广众下,四面都是人,他说话能不能收敛一下?
    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指不定又要编排什么是非。
    说完他不欲解释,反而更加坦荡地朝宋瑜道:“我知道有一处灯火盛美,不知三妹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宋瑜摇头不迭,时值戌时,她若再不回家恐怕会露出端倪,引来龚夫人怀疑。“我不……”
    “三娘。”话音未落,便听身后一声温和沉缓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回头,谢昌业已从他的位子上坐起。他唇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星目对上宋瑜疑惑视线,“我有话同你说,可否另借一步。”
    他不像说笑,或许当真有正经事。宋瑜正要点头答应,已有一个嗓音替她回答:“这位莫不是谢郎君?”
    霍川以手支颐,眉眼低敛,看不出眼里情绪。他唇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明知故问。
    谢昌垂眸看他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对他委实没有好脾气。
    他对三妹居心不良,逼迫自己与三妹退亲,又时刻在算计谢家与宋家,委实是个狠戾的角色。只因谢主母与庐阳侯夫人有些关系,是当年闺中好友,是以对他的身世多少有些了解。
    外室生子,生母病逝,被侯夫人逐出府外,流落街头。至于他是如何熬过那段日子,成为如今霍家花圃的园主,其中历程便不得而知。但经历那样的事,非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有如今成就,确实不容小觑。
    然而从小的好教养使谢昌没法不回答,他低声:“正是。”
    霍川曲起手指轻叩桌面,清隽的五官精致无暇,似笑非笑地问道:“我记得谢郎君才同三妹退亲不久,怎的如今又走在一处?”
    谢昌面色微变,他看一眼宋瑜,不想令她为难,便浅淡一笑:“我与三娘无缘,此生无缘做夫妻,好歹能成为朋友。朋友出行,有何不可?”
    坦坦荡荡,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霍川手指顿在半空,旋即轻轻落在桌上,“好一句朋友。”
    明朗在身后暗暗捏了把汗,园主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最为吓人。越是平静越是代表他内心汹涌,酝酿着滔天的怒意,他将情绪藏的太深,轻易不会外露,即便有时笑着也不是真正的高兴。
    *
    茶楼宾客络绎不绝,行到他们身边总会忍不住侧头打量。几人之间气氛着实奇怪,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宋瑜不知为何从脚底窜起一股凉意,尤其看到霍川不怒自威地面容,她心里愈加没底。挣扎不多时,便妥协对谢昌道:“郎君有何事,便在此说了吧,此处并无外人。”
    这么说并不是为了霍川,而是她认为方才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他们不再是一个月前未婚夫妻的关系,应当懂得避嫌才是。她怎么会不清楚谢昌的情意,可即便清楚又能如何……
    谢昌眼里的一簇光芒瞬间被碾灭,他低声道:“是上回颜玉请托我的事,我前几日联系了永安城一位妙手回春、口碑颇丰的郎中,他脾气古怪,但凭一封书信无法请得动,是以恐怕得亲自动身前往永安才行。”
    原来他一直记着这事,宋瑜上回想起他,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如今两家毫无关系,他大可不必帮助,没曾想他如此上心,怎能教人不感激?
    宋瑜一喜,期期艾艾道:“交给我,我可以去请他。”
    谢昌颔首,确有此意,“不过你对永安城不熟悉,或许不能轻易找对地方。届时我命一人为你带路,并取我的信物给你,如此应当可行。”
    宋瑜点点头,真心诚意地道谢:“多谢郎君,有劳你为此费心了。”
    谢昌轻笑道,“三娘不必客气,宋伯父于家中有恩,这是我分内之事。”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连霍菁菁都插不上一句话,双手托腮看他们你来我往地客气,忍不住往自家兄长方向睇去一眼。果见霍川面色沉沉,头顶一片阴霾,她轻声喟叹摇了摇头,不是她不肯帮忙,而是阿兄的情路委实坎坷波折啊。
    彼时他骗自己接近宋瑜时,曾问过他:“阿兄为何要这么做,你看上人家姑娘了?”
    犹记霍川彼时思量许久,才得出一个结论:“她对我始乱终弃,我不能放过她。”
    起初霍菁菁不信,后来看到宋瑜本人更加否定他的话,只当他在说笑。目下逡巡一圈,似乎果真那么回事,宋瑜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与旁人相谈甚欢,独独将他排斥在外。看来他二兄是真碰上钉子了,霍菁菁哀叹。
    *
    天色不早,是时候陆续离场。
    宋瑜与宋琛回府,谢昌顺路前去送两人。霍菁菁便跟着霍川离去,她今晚不再住谢家,暂时在城外别院落脚,明日一早赶回永安城去。
    永安庐阳侯府出了大事,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有意逃避。
    如今已经逃了整一个月,再过几日就是大兄下葬的日子,她无论如何都得回去。阿母已经写书信催促了好几回,阿母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府里还有两个姨娘生的姐姐。她跟她们亲昵不起来,学不来她们的心眼子。唯有跟大兄最亲,毕竟两人一母同胞,从小一块儿长大。
    得知大兄猝然离世的消息,她有好几天没能缓过劲来。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是以才一直没回永安。她在逃避,以为这样大兄就仍旧活着,她害怕回去之后看到的只是一棺灵柩,再见不到大兄和煦的笑容。
    她的思绪陡然低落,全无方才活泼模样,“二兄打算何时回去?父亲在家中等了你许久。”
    霍川在茶楼门口立了少顷,直到宋瑜的车辇远去,他才任由明朗扶着上车。车内霍菁菁端坐,听闻这个问题他挑唇讥诮一笑,“我去不去有何关系,那里何时有过我的位子?”
    霍菁菁听了难过,饶是彼时她还小,仍旧清清楚楚地记得阿母是如何残忍待他的。后来他母亲逝世,竟连个可以葬身的地方都无,当家主母不发话,没有一人愿意趟这浑水。
    她才七八岁,拿出自己的攒下来的小钱借给霍川,让他安葬了母亲。
    从那之后,霍川才偶尔会跟她说话,此前一直视为无物。
    “阿兄不要这么说。”她往里面坐了坐,低垂着头满怀歉疚,“父亲心里一直认可你的,只是当初我阿母太偏激,他没得办法才妥协……我一直想替他们补偿你,如今家中这样……父亲心里定也不好受,他没了一个儿子,你若是再不理会他……”
    霍川毫不留情地打断:“我从来不是霍家的子嗣。”
    当初他走投无路,霍家可从未出手帮过一回,哪个不是作壁上观,事不关己?唯有一个小姑娘同情他,三五不时便拿偷偷攒下来的钱接济他。
    霍川不止一回告诉她此事与她无关,让她不必过于自责,然而她却始终无法释然。既然是侯夫人所作所为,便与她脱不了干系,那是她的生母,她怎能不管,眼睁睁地看着她造孽。
    庐阳侯这几年身体不济,再生是没可能的了,只有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霍川忍不住冷笑,但凡他有一丁点骨气,都不该再踏入那地方一步。然而如今情况不同,霍川转念一想,忽而挑唇轻笑,意味深长。
    霍菁菁抬眸恰好看到他笑模样,以为他是同意了,“阿兄何时回去?”
    “三日之后。”他故意要拖到最后一日,霍川低声。
    霍菁菁遗憾地叹了口气,她必须得明日回去,如此一来便不能与霍川同行,“阿兄路上小心,记得带多几个仆从。”
    霍川应下,沉吟片刻才道:“明日你回去,同他说我要另外带上一人。”
    霍菁菁眨了眨眼,“何人?”
    这个“他”指的便是庐阳侯,霍川从不叫他父亲,盖因他实在没有资格为人父。
    外头人群渐次散去,唯有天上还飘着一盏盏花神灯,璀璨生辉。车辇行在城外的小径,路途清寂,是以霍川平静无澜的声音在夜里分外突兀:“他的儿媳妇。”
    霍菁菁倏忽睁大了杏眸。
    *
    庐阳侯的儿媳妇此时正在正堂承受龚夫人的苛责,规规矩矩地跪在前头低头认错,手边是一同被惩罚的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
    不知是哪个仆从告密,他们今晚行程被阿母得知,一待两人回来便让他们下跪,一言不发。
    看得出龚夫人确实生气,并且气得不轻。宋瑜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察觉事态不对便瘪瘪嘴做出一副知错的模样,可怜巴巴地讨好:“阿母不要生气……我们下回再不出去了,再也不瞒着您……”
    龚夫人放下茶杯,乜她一眼仍旧不动容,“三妹,你可知今晚的事被旁人看见,他们会如何说你?”
    宋瑜缄默不语,能怎么说呢,来来回回就那些罪名,连个新鲜说辞都无。
    不过她今晚倒也聪明一回,一到人多的地方便自觉戴上梅花面具。并且满大街都是她调制的熏香香味,旁人看见只以为谢昌跟个姑娘出行,断没有理由猜到她身上。
    见她不说话,龚夫人还当她是真的悔过。
    到底是捧在手心里疼的闺女,无论怎么错都不舍得打骂,她让宋瑜从地上起来,点着她额头恨铁不成钢地嗔了句:“你呀你,究竟是有没有心?”
    宋瑜知她消气了,笑着贴上去撒娇:“自然有了,全在阿母和阿耶身上。”
    宋琛鄙夷地觑了一眼她,此等卖身求荣的行径他才不屑,是以没人喊他起来,他一直在地上跪着。
    许久龚夫人似才想起他,往他睇去一眼,“你可知错了?”
    宋琛咬咬牙,“儿知错。”
    若说怪罪,龚夫人将泰半过错都归到宋琛身上。怪他心思不正,带坏了宋瑜,多时才轻叹一声:“你也起来罢。”
    疼爱归疼爱,但该说的却一点不少。
    龚夫人教训他们日后不得再发生今日之事,更不得与谢昌再有任何牵扯。
    宋瑜皆应下,却不敢说她才求人家帮了忙,过不几日要到永安城去一趟。
    她该如何让龚夫人同意?阿母定不会让她抛头露面,可若是不去,阿耶的病情便毫无进展,她不能坐视不理。
    *
    及至二月十九,这一日是霍川口中出发的日子,宋瑜仍旧毫无头绪。
    谢昌早命人送来了图纸和信物,上面将郎中的居所画的清晰详细,一目了然。信物是一个小瓷瓶,瓶子里有几颗黑色药丸,看着并无特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木盒,盒子是棵大人参,看模样不下百年,宋瑜拿在手里一时说不出是何情绪。
    他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只为了她能请动那名郎中,宋瑜心里沉甸甸的,连薄罗唤了两声没听见。
    “姑娘,大门外来了车辇,是霍园主的人。”薄罗试探地开口,“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您要出去吗?”
    她拾掇下心情,“阿母呢?”
    薄罗蔫蔫,“夫人在堂屋把守着呢。”
    宋瑜想了想,举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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