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涵一脸讶异,“今儿这脾气可真是不小,到底是谁惹你了?”食指摩挲着下颚,微眯着眼睛将这女人打量,“你还没告诉我那天为什么哭……一定是被谁狠狠欺负了……难道是沐珂?”
冷清的脸色越来越差,电梯门刚开,她便立刻走出去。
陆铭涵知道自己猜得有七八分对,上前几步抓住她,眼睛瞪得和俩铜铃一般,极度夸张地放大了声音。
“她竟敢欺负我老婆,你等着,我去扒了她的皮,看谁以后还敢这样对你!”
冷清咬着下唇,又好气又好笑,真想一头撞死这男人,看他的嘴还能说什么不能。
可这男人一脸无所畏惧,缠在她身上,依旧在耍无赖。
“老婆,你笑一个好不好?”陆铭涵拿手摩挲她的脸颊,“你别对我凶,我是病人啊……”
陆铭涵一再地卖可怜,冷清怎么忍得住,是“嗤”的一笑,拿手捶着他的前胸。
勾起的弧度却在另一电梯打开时,彻底凝在嘴角。
*
“放开我!”
尉迟勋扼住她的手腕,视线锐利地飞射而来,刺得冷清满身满心的痛。
“不该解释一下吗?”他努嘴,冲不远处靠墙而站的陆铭涵扬扬下颔,“你和他,什么时候出双入对——连家都搬去一处了?”
冷清猛然想到停在楼下的那辆车,必定是尉迟勋开去无疑。
此刻不愿回答,只是重复一句,“放开。”
或许是被她仰面袭来的冰冷所吓,无比自我的尉迟勋竟在迟疑数秒之后,被迫松了手。
“如果你要问那天的事,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他说得很慢,语气里藏着薄恼,“但我也要你解释和陆铭涵之间的关系。”
冷清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已经没什么耐心再和这男人多说什么。
迈步疾走,却在距离陆铭涵几步之遥时,被尉迟勋又一次抓住。
陆铭涵红着眼睛,覆上同一处。
两个男人的手交叠在女人胳膊的同一处,谁都不肯先退步。
“松手,”陆铭涵难得的面色凛然,“你听着,她是我的女朋友。”
尉迟勋怎会理会,“契约不是么?”嘴边有斜斜一笑,嗜血般的荼毒,“堂堂鼎星接班人,和一个普通女人契约恋爱,一旦曝光,那些知道自己被愚弄的大众会怎么想?”
“那你呢,天王巨星尉迟勋,对一个普通女人死缠烂打,就不怕你的那些铁杆fans为此失望?你别忘了,对一个靠脸吃饭的艺人来讲,承认恋爱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尉迟勋想也不想,“我不在乎。”
陆铭涵亦是脱口而出,“我更不在乎。”
冷清板着脸,齿关咬得紧紧,深呼吸几口,方才冷冷一句,“松手。”她看着尉迟勋,一双眼睛冰得仿佛覆上寒冰,“你不配碰我。”
尉迟勋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煞白。
在一起时,吵架是不可避免的。最长的那一次,足足冷战了半个月。当他忍不住又去宿舍楼下等她时,亦是这样抓住慌忙躲避的她。
那时,她看着他,咬字很重地让他松手。他不肯,更重的握紧,楼过她,揉进怀中一般的用力。
短暂的挣扎之后,她还是妥协,抱着他,轻声说想他。
那时的岁月,透明的如同水晶。
何时,演变成这样一种剑拔弩张的敌对。
他一时无措,竟真的松了手。
再眼睁睁看着她转身而去,身边依旧有人相依,却不再是他。
原来,哪怕再深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变淡。原本以为无法替代的自己,早就在他无法参与的岁月中,被替代了。
*
冷清已然极力压抑,眼周还是红了一大圈。
陆铭涵看着这张泫然欲泣的脸,一直没多说话。直到两人一齐走入办公室,他拨了内线,让秘书拿一杯热可可进来。
冷清不拒绝,捧着热可可,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小心翼翼的喝。
有晶莹的液体滴落,混在棕色的可可中,尝进嘴里反而更甜一分。
“别哭。”陆铭涵揉揉她的头发,“我答应给你提供不限量的布丁了。”
她是嗤的一笑,眼泪落得更快,“不是哭,可可太烫,眼睛起了雾,凝在一起落下来了而已,。”
他却蹙了眉心,“还贫嘴,你那点小心思,我猜得出来。”
“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的,你就告诉我。”他分外认真,蹲在她的面前,抬头仰视着她眼中的一片清明,“有什么困难,不要自己一个去抗,记得还有我会挡在你的身前。”
冷清一怔。
明夏告诉她,无论何时,直面困难,陆铭涵却告诉她,有他挡在身前。
她有些无措,紧紧握着杯子,逃避般喝着可可。
陆铭涵却因她眼中的那份退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
不被认可的呵护,他自觉泄气。仿佛徘徊在无边的寂寥里,他坐去一边,薄唇抿成直线。
彼此无言,冷清犹犹豫豫半天,还是低声问了一个问题。
“你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陆铭涵自然点点头,她咬了咬下唇,“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那一句?”
“我差点把你吃了,你还问我是什么身份?假戏真做的那么多,你是觉得我太差劲不能被爱,还是觉得我是花花公子不能好好爱你?”
“都不是……”
“我知道你没彻底放下他,想想也是,如此完美的初恋,当然会留给你极为深刻的印象。但没关系,我愿意去努力,努力到他被剔除,你的心里只装得下我一个。
“我说过我爱你,你以为那只是一个男人骗女人上床故意说得假话?若是我有意玩一个女人,花言巧语之后付钱了事即可。可你不同,冷清,你明白吗,你是不同的。”
冷清几乎愣在原地,他将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是如此真切无比的一张脸,她丝毫没有怀疑他的真诚。
又或者,从来都没怀疑过。
“可是……”她放下杯子,望着他,看进骨子里一般,“秋逸呢?你不爱她了吗?”
“……”
“你真的忘得了她?”
“……”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思维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耳朵却听见熟悉的男声,“我会挖个坑,将她永远埋进去,空出一整个心房等另一个走进。人不能活在过去和错误中……即使他让人感到绝情的可怕。”
这一次,换冷清无话可说。
*
冷清将合同塞进包中,迟疑中,又拿出看了一遍。
在此之前,冷清一直犹豫要不要签约鼎星,成为“唐”派近年来第一力捧的艺人。
然而,在发生那样的一件事之后,她立刻就下定决心签了部头约,打定主意要和尉迟勋、沐珂为首的“清”派一较高下。
唐桂生自然高兴,冷清在港名气极大,又是从内地而来,对将来开拓内地市场好处颇多。
更重要的是,凭借她和陆铭涵的关系,经费问题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鼎星,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不绝。这个幸运到让人眼红的女人,早就变成了全民公敌。
冷清接到的第一通公告,主要目的便是向全港宣布她的签约。
导演刚刚喊了“卡”,整个录影棚哄然炸开。
蹲守的记者从后台赶来,刚刚拍过陆铭涵,此刻都涌来采访当事人的想法。
冷清新配的助理叫莫小小,却是名不副实,是个极高大的女人。她长臂一伸,挡住一片人的去路,冷清在后面被保护的很好。
耳边充斥着记者的提问,她却好巧不巧听进了另一通对话。
一同赶公告的新艺人,自觉不比冷清差分毫,却苦于默默无闻的境地,对于运气极佳的冷清,多少有些不满。
“听说只让她拍公益公告,陆少还花大价钱买了个什么公益头衔给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的。”
另一个冷哼几声,“从没见过拍公益广告也能火的,这钱花了也是白花,还不如——”
“不认真做自己的事,就知道在背后嚼舌头,还要怪公司不捧你们么?”
沐珂的声音压低而来,有耳尖的记者转而去采访,冷清亦是转身,视线扫过那两位新人,最后定格在沐珂身上。
*
B1层地下车库中,沐珂一阵疾走。开了门,却不急着进去。
“你出来吧。”她摘下眼镜,“我知道你在。”
冷清从一处柱子后闪出,既然被人发现,也就没有再躲的必要,高跟鞋的声音干脆,回荡在整个车库中。
“什么事?”沐珂咬着镜架,娇而媚的笑。
“可可是不是你的女儿?”冷清不拐弯,问得干干脆脆,“你和尉迟勋的女儿。沐珂,可可,我猜得不错吧。”
沐珂倚着车门,咯咯一阵笑,“可可不是你的女儿么,冷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可可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你和尉迟勋的私生女。”
“冷小姐,你将如此重大的一个秘密告诉我,我不能保证是不是会和别人分享。你该知道的,与编造八卦相比,人们更爱分享——”
“我没时间和你多啰嗦,”冷清毫不留情面的打断她,“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可可的妈妈,和尉迟勋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沐珂凝了笑,片刻之后,站直了身子,“可可是谁的女儿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我和尉迟勋的。如果你硬要问我和他的关系,我只能说……”她挑了挑眉,自嘲地笑笑,“我只能说,我们毫无关系。”
“可你们——你们——”
眼前是那副纠缠的画面,冷清难以启齿,涨红了脸,死死咬着下唇。
沐珂脚步一顿,还是慢腾腾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很在乎他,我看得出来。但如果你真的想解决问题,就该好好听听他的解释……虽然看你们在一起,陆少会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
“别把陆铭涵扯进来!”冷清几乎是吼。
“是,你也很在乎他。”沐珂见惯这种歇斯底里一般,语调毫无起伏,“你现在应该很矛盾吧,向前向后都难以选择,放不下这一个,丢弃另一个却也是不可能的。”
冷清吞了一肚子苦水,是紧紧捏了捏手中的铂金包,不多言,甚至不多看沐珂一眼,悻悻而去。
她本能地不想再听下去,一句都不想再听。
沐珂这个可恶的自以为是的女人,真以为能一眼望穿她冷清吗?
没走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闷响,是身体撞上坚硬水泥时,肉与硬的碰触。
她即刻停下,猛然回望。
沐珂倒在了车边。
24人尽可夫
“里面躺着的是沐珂呢,十二周了已经。”
“她可是玉女掌门人,这下子成‘欲女’了,多大一个八卦!”
“要是被那些狗仔知道,她可就彻底毁了。”
冷清捏着化验单,恰好从旁路过,两个嚼舌的小护士靠墙而站,其中一个见她来了,扯扯另一个的袖口,及时递过一个眼风。
冷清板着脸,已经暴躁到快要发作,转而怒视这两人,却在一堆的怒火中,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发泄点。
她被话梗住,加快步子走过,手未扶上门把手,门却开了。
一天之内,尉迟勋第三次出现在面前。
冷清只当他是空气,侧身进去,手却被人一握。
尉迟勋将她往身边拉了拉,面无表情地贴耳低语,“劝劝她。”
冷清不明就里,如此一说便有些糊涂。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唇动了动,没发出声,松开她,兀自走离。
沐珂斜倚在沙发上,当职的医生和冷清很熟,笑脸盈盈地迎上来,接过那份化验单。
“沐小姐的身体不太好,我个人不推荐在此时做手术。”她将化验单递去沐珂手上,“好几项指标都达不到正常水平,如果现在做手术,对身体的影响很大。”
沐珂只将视线一扫,便将单子放去一边,不容置喙地吐字,“现在就安排吧,我要立刻手术。”
冷清似是有些懂了,和那医生贴近耳语,“是要做人流么?”
医生讳莫如深地点点头。
冷清心里原本堵得厉害,现在立刻听到石块落下水的噗通声。
工作两年,自然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意外怀孕又无法生下孩子,感觉一个生命从自己的身体内剔除,这样的折磨经历一次便是刻骨铭心。
冷清咬着牙关,冷眼扫过沐珂苍白的脸。
即便知道自己的心里扭曲的可怕,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是让她心安理得地吐出一口气,一时间还在犹豫,要不要刻薄地挤出点笑容。
沐珂看得出冷清的这份讥诮,却是早已习惯一般地忽略。
给助理发了条短信之后,她站起身来慢腾腾地走。
路过冷清身边时,才浅浅一笑,“跑来跑去,麻烦你了。”
冷清几乎是一怔,她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