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蘅反应过来的时候,是自己接下他这一掌,但怎么可能敌得过,于是向后退了几步,口中溢了些血出来。
“倾蘅!”三个声音重叠,承寒的惊讶和内疚,李居安的心疼和内疚,以及槿澜的担忧。
槿澜好不容易等到雾散了,刚找到倾蘅居然是这个场面。
倾蘅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你太过分了,二叔和宁茕两情相悦,如今你竟要违背她临终的最大意愿,你又怎么对的起你妹妹!”
承寒不去反驳,不去解释,又横抱起宁茕,打算离开。
李居安拦住:“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可你至少要告诉我,你要把她葬在哪里?”
“黑暗的泥土,阴湿的地下,像她这样可爱阳光的女孩是不会喜欢的。她会和我一样喜欢冰的,所以我要把她放在千年寒冰里,永远保持这张脸,永远保持她的心……”
落寞的悲凉,孤寂的人生,造就了不一样的承寒,奇怪的想法,难以理解的逻辑更是匪夷所思。
“你疯了!”李居安要去夺他手中的宁茕。
可承寒却没有那么容易对付:“被埋在地下,等着腐朽了,烂了,化为白骨,这就是你要的死者入土为安吗?”
槿澜忽然说道:“两位冷静一下。以槿澜所见,这位兄长所言不无道理,故去的那姑娘面容上看就是害怕阴暗的地方的吧,放在冰棺中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在意她的人还可以看见她,不至于对着一抔黄土诉悲苦,道相思吧……”
李居安纵是再不同意,也自知根本打不过承寒,只是心痛既不能见她最后一面,也不能送她最后一程……
承寒欲走,说了句:“跟我走。”
倾蘅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可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够离开二叔呢?
不回答,就是无言的拒绝了。
承寒看了看她:“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
倾蘅不争气的湿了眼眶,因为一提及上次的事情就会心酸,心痛,可如今,想了想说:“我们陪你一起安置好宁茕的后事再说吧……”
李居安像是看见希望的火苗,渴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槿澜看得出来,承寒不会轻易答应,就给倾蘅使了个眼色,倾蘅和她倒是默契十足,立马明白了。
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大叔,你欠我的!”无奈,若不是为了二叔……
承寒也确实担心刚才那一掌会不会太重,心疼了一下,便只好默许了。
青春本就是一场无怨无悔的追逐,会相遇,会相知,会相守,也会离开,可能做的不是挽留所有,而是相守便是生生世世,离别也可以坦然面对……
☆、第八章 未知的凶手
一个离临江不算远的山洞,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被一潭绿水围着。
承寒的记忆里,三十年前,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少了条路罢了。
可是即使是现在,他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去。
怀里是沉睡并不会醒来的妹妹,他从没有开口唤过一声的妹妹……
几个人轻轻一跃就进了山洞,可里面却居然明亮日白昼。没来得及细看,听承寒说:“听说,去世的人下葬前都要整理遗容……”
意思分明了,槿澜上前一步接过了宁茕:“那,衣物呢?”
“我这有,要是不嫌弃的话……”飘泠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众人愤怒大过惊讶。
李居安欲一掌击去,可飘泠怎会轻易被他袭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到槿澜身旁,看了看一旁的倾蘅,把包袱给了她,又去瞧了瞧宁茕,没有惊讶,没有疑惑,没有嫉妒,没有欣喜,没有,任何表情。
当李居安想要杀死自己的那一刻,才猛然有了一点,悲伤:“难道你以为,我像是会让别人轻易死去的人吗?你不觉得要是我,定要她生不如死的活着,一边折磨一边欣赏来得更加合我心意吗?”
李居安哼了一声:“你害死茕儿父母可是事实?你给茕儿下了毒又是不是事实?”
飘泠毫不在意的撇开了头,她的痛他不懂,她的殇她看不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既然你觉得是我害死了她,可你又没能力杀了我,那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居安居然笑出了声:“哈哈,我没能力杀了你,你……当真觉得我杀不了你!”忽的就是向前奔向飘泠,袖子一抬,袖中蹭的亮出一柄利剑,直刺向飘泠颈部。
飘泠也没有闪躲,看着他刺向自己。
眼里不知道是不可置信的惊讶,还是错失情缘的无奈冷漠……
直到鲜红的血顺着柔嫩的颈脖滴落下去,冰冷的利剑触及的不是她的皮肉,是,碎了的心。
可李居安到底离她有一段距离,剑的长度有限,所以也是进了少许,不可能一击就要了她的命。
他本想再刺进几寸,可居然望见飘泠正在用一种极其悲漠的眼神凝视自己,那是绝望的低端,是黑暗的尽头。
他只犹豫了一下,便狠下了心。
再动手时,飘泠就已经紧紧抓着他的剑了:“都说死者为大,你确定要在她最后安息的地方留下血腥吗?”
一词一句没有过多的悲哀,没有讽刺,没有内疚。
李居安既没有松手,也不想继续刺进去。
却是承寒一手折断了利剑:“走吧。”
末了还把短剑丢给了李居安,向槿澜看了看,槿澜便立刻明白了,就和倾蘅一起找了个僻静靠水的地方,替宁茕做最后的……
李居安心里千百个不解,也有千百个无奈,这女人到底和自己什么关系?要她这样来害自己心爱的人?
承寒呢?他不是宁茕的亲哥哥吗?为什么会纵容那个凶手?为什么?
李居安到底是李居安,再怎么失去理智,都不会迷失本性。
忽然觉得承寒的身份的可疑,前不久就听说莫承寒身边多出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而且身手极高,无人能比。
加上之前自己对承寒的猜疑,以及这个被不合理放走的女人……
难道……李居安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怀疑了,却还是一脸平静的盯着身旁的承寒!
可承寒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也会想到李居安肯定会怀疑自己。
不过承寒并不觉得飘泠真的害死了宁茕,反而猜到了幕后的真相。
可事实呢,不管真的假的,不管谁是凶手,宁茕死了就是死了,无论怎么挽回都不可能复活的了……
这样一个曾经为了安慰父母掩藏悲伤的女孩,一个给别人带来温暖的可爱的女孩子,带着遗憾和,无法相守的情,与世绝别……
☆、第九章 倾蘅何去何从?
带着无法言表的悲伤和哀默,将宁茕放入了冰棺之中。
隔着厚重的冰棺,已看不清宁茕的模样了。模糊不清的还有众人的心。
承寒虽然猜得到真正害死宁茕的人,可是却既不能告诉他们,也暂时报不了这仇,心里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可一看见倾蘅,就少了些许无奈……多了几分愧疚。
倾蘅呢,既没有看见承寒的注视,也并不是特别的难过。虽有感伤,但到底和自己不熟的同龄人故去,失落中便是遗憾,遗憾中又是悲思,悲思中带了点无可奈何。剩下的全是担忧了,担心二叔是否可以坦然面对宁茕的离开。
李居安受到的打击,无法直接表露出痛苦来。一年前的一见钟情,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陪在她的身边的日子,算下来不足两月……
豆蔻年华的她,爱上了即将而立之年的自己,而自己也是一眼陷入了温情。一年前给不了任何承诺,无言的肯定。一年后,居然无法履行承诺……
这果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吗?
当刚刚跨离水面的时候,只听轰然一声,一巨石完全掩住了山洞的出口。
李居安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心立刻涌上来了,一拳挥向承寒。
承寒一手挡住了:“现在谁也没有资格进去看她,你要是想进,尽早找到凶手就是。”说完便撇开他的手,去拉倾蘅。
倾蘅避开了他的手去扶李居安:“二叔,罢了。宁茕姑娘既然去了,就让她且静静在这里安息吧。那地方四周密布了夜明珠,连冰棺也是通体晶莹发光,关了出口那里面也不会暗的。况且地下种满了奇种花草,经久不衰的,不怕宁茕孤单的。”
槿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倾蘅果然心细如尘,若不是为百长门所累,世俗所绊,如今定有非一般的名声吧……
承寒虽因为倾蘅能看得懂自己的布置而小小欣喜,可她不理自己又难免失落了些。
李居安不是看不出来,可承寒的目的究竟是何?他只是怕,这一离开,再没有机会见她最后一眼了……
可倾蘅既然开了口,他又怎么能继续逼问呢?作罢是作罢了,可是心里更加确信了,无论如何不会把倾蘅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里去的!
轻轻拍了拍倾蘅:“蘅儿,二叔明白的……我无法保护她了,但我一定不会再丢下你了,你是二叔唯一的侄女,唯一的亲人……”这感情牌打的甚好,承寒是怎么也插足不了的。
“这外面的世界,蚀骨的浮华,虚无的荣耀,一切都是泡影……蘅儿,你可明白?”虽是说给倾蘅的,却还是依依不舍的望着岩洞那里,分明是在嘲笑自己吧……
倾蘅懂也不懂,可至少知道二叔的言外之意:“二叔,你是要,要蘅儿回百长门,重振百长门吗?”
李居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倾蘅就被承寒一把拉了过去:“回什么回,百长门不都解散了吗?重振不就是个笑话吗?你要她一个人怎么承担?你自己也清楚她不喜欢,这样也要逼她吗?”
李居安冷冷一笑:“我们百长门的事情,与你何干?
你口口声声说为她着想,那又是谁弃她于不顾,两度让她和陌生的人走在一起还待了不少日子?”
承寒眼光顿时狠了起来:“李居安……”
“够了!宁茕姑娘的遗体就在对面,你们是不希望她安安静静的的话,就继续吵吧!”槿澜忽然意识到倾蘅的为难和无奈,纠结和心痛,不得已中断了他们,拉回了倾蘅。
承寒也不管李居安,从槿澜手里抢过倾蘅就走。
忽然一个女孩的哭泣声响起,倾蘅顿觉耳熟,挣开承寒的手,寻声找了过去。
其余的人虽惊讶,但还是立刻跟了过去。
一棵不怎么高的树下,坐着一个小女孩,衣衫破旧,却是干净得很,脸上挂着泪珠,好不心疼啊!
倾蘅慢慢走了过去,蹲了下去:“小妹妹,怎么了?”
那女娃抬起头,呆呆望了她一眼。原来是她!那个自己无意救过的小女孩,兮兮。
“娘~”倾蘅还在回忆那个时候的事情呢,忽然兮兮停止哭泣,向她甜甜一笑,并且双手环住自己。
不过最奇怪的就是那孩子居然唤倾蘅“娘”?!
随后赶来的几人无一不吓了一跳,疑惑得很。
倾蘅虽惊讶,可却不好意思推开。这孩子太可爱了不说,还这么小,说不定也是无父无母,错认了人的……
轻轻抚了抚她的青丝:“我记得你,你叫兮兮,对吧?为什么要这么称呼我呢?”
生命有终结,也有诞生,周而复始,可出现在人心里最多的那一种情感,叫做哀痛……
☆、第十章 倾蘅多了个女儿
可爱的包子头,萌萌的眸子扑闪着,一脸天真的望着这浮华的世界,却依旧清澈的心灵,不受到一丝一毫的污染。
她叫兮兮,生下来就没了父亲,也不知道父亲是谁。
母亲呢,一年前也投湖自尽了。
她叫兮兮,母亲唤她惜惜,希望可以得到命运的怜惜,过得好一些。
可命里多舛,无奈改名无姓。
没有任何亲人的一年时间里,她一个稚子是如何熬过来的?
“会帮兮兮的人就是善良人,我娘说过的,善良的女人是有慈爱的心,慈爱的心就像娘亲爱我一样的心。”歪着小小的脑袋,甜甜的又是一笑,暖了倾蘅的心,抚慰了她的灵。
虽然这,思维逻辑怪怪的,但至少倾蘅明白了,兮兮不算是认错了人,只不过是误解了她母亲的话罢了。
“嗯,兮兮说的虽然对,不过如果随便对每一个善良的女子都喊‘娘’的话,兮兮也不会喜欢的吧?”倾蘅点点她稚嫩的小脸蛋,微笑着说。
兮兮也不知听懂了没有,还很煞有介事的点头:“兮兮才不喜欢喊别人的,可我就喜欢唤你,可不可以啊?”说的楚楚可怜,眼眶中还噙着泪。
这是一个和自己一样都是孤儿的孩子的请求。
这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吧。
倾蘅心里不讨厌她这样喊自己,反而亲切。仿佛自己的遗憾,既不能在她身上重演,也要兮兮过得更好的想法,油然而生。
可,身后的人,却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要是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