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人便肩并肩,漫步起来。
“倾蘅姐姐,你来我们临江,是路过的吗?”
“嗯,过几日便要离开,这几日真是麻烦你了。”
“倾蘅姐姐这样说太生疏了,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哪里会觉得麻烦呢?不知道你此去要到哪里呢?”
“不知道啊,大概,随便走走而已。”
“那,哥哥怎么不陪着你呢?”
“……”心下一疼,有些透不过气,“他是他我是我,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他也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宁茕虽轻轻点点头,嘴上并不完全附和:“你们要是闹了别扭,可以和我说,我去让哥哥和你赔不是……”
“宁茕……你真的觉得,他就是你的亲哥哥吗?”撇开她的戏语,直奔主题。
“没什么觉不觉得,就好像看不见的血缘关系冥冥中有一种牵引,我确定,他就是哥哥。”
“宁茕,尽管如此,你不觉得,在他眼里,这些都不重要吗?或者说,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茕儿从来不觉得哥哥是这样的人呢!
只是小时候经历的难以承受,这才有些偏激罢了呢。
哥哥他,其实很温柔的,姐姐可还记得,在琴乐客栈,哥哥他也送了你一件极佳的礼物,那可是他自己选的。
还有,哥哥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是我出事了也会去找我,没有丢下我。
哥哥他,真的很好呢!”
倾蘅经她一提醒才想起,当时只顾着揣测流幻的身份,随意接过了承寒大叔递给自己的东西,看都没看过……
此时竟也想不起那究竟是个什么物件了……罢了罢了,无所谓了吧……
“宁茕,我的意思是……”
“姐姐,要相信哥哥啊!”
一语言尽于此,宁茕是不能再继续说下去的,含泪一般的眼神,将哭却又顿住的压抑全都满上心头。
倾蘅叹息一声,她不想回答,也许宁茕说的对……
此时,李居安突然出现,有些担忧的看着倾蘅:“尽快离开吧,莫承寒的人追到这里来了。若是没地方可去,找你师伯便可。”
倾蘅心下一沉,颤了颤,想起那个画面……
“我知道了……”带着些许恐惧和惊慌,半天才抬了抬脚。
此时扬初也来寻倾蘅,可倾蘅却满脸无助的站在那里,一步一步的挪着。
李居安还没来得及问她,扬初直接拉着倾蘅:“这几日总有人在府上监视,肯定是针对你的,赶紧跟我走!”
也不顾其他人什么想法,正走着,却有人拦住了路。
倾蘅缓缓抬起头,竟是槿澜,雨上师伯的爱徒。
“槿澜……”有点惊喜,也颇为奇怪她在这个时候出现。
“这地方已被全围了,现在走是来不及的。”槿澜暂时不去解释,径自拉了倾蘅,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宁茕此时也有些哀默,李居安说过,那个苹苹口中威胁她的黑衣人,十有八九就是莫承寒……
现下再听见他的名字好不凄凉,但又听的出来如今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就说:“我家里还有条密道,十年前爹爹建的,虽然我不知通向外面哪里,不过应该可以让你们平安离去的。”
话毕便带了众人去了库房,密道口就在货架后面的隔墙上。
看起来虽然不怎么隐蔽,不过也不惹眼,可见宁茕的父亲这设计,确实煞费苦心了。
除了李居安和宁茕全数进入了密道,倾蘅虽然担心二叔,但也知道,他们没来之前宁府也算平静,可自己一来……这样一想,二叔和宁茕也算安全,便也不能劝他们离开的。
完全进入密道的时候,里面也开始宽敞起来。
扬初扫了几眼,便说:“这个应该不叫密道,是暗室吧。”
倾蘅此时应该冷静下来了,握着槿澜的手:“槿澜,这里只有一条路,你说,会通向哪里呢?”
槿澜想了想,闭上眼就开始在脑海里构造整个临江城的地理影像,大致思索了一番:“大概……如果这条路足够长,应该可以直接通到临江城的北门外。”
北门,倾蘅当时是从南门进来的。
扬初深吸一口气:“不会吧,这你也能看得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地方路虽长,可总觉得可以望到底,这上方悬浮雕刻尽是佛家、道家的内容,难道不会是茕儿的父亲建的暗室吗?”
倾蘅才不理会她这个想法,不过也抬头看了看,确实如扬初所言,也感慨她看起来不济,心也是个细的人……
槿澜也懒得和她解释:“好了,暗室也好,密道也罢,走下去就是了。”
扬初怎么就此停口呢:“嗯。槿澜姑娘看着比倾蘅大一点吧,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槿澜确实较倾蘅年长几岁,不过自从倾蘅从师伯那里认识了她以后,从来不喊她姐姐,可是关系却比他们其他人要更亲近一些。
至于原因嘛,兴许是倾蘅不喜欢辈分这种东西,就随性了。
可是扬初槿澜不认识,看倾蘅待她的态度也不怎么样,便也是一般语气:“蘅妹妹和我什么关系你看也能看出来吧,还需要问吗?”
扬初立刻接话:“是是是,不过能和两位一起同行还真是不虚此行了!”……
莫承寒在宁府搜不到人,心里别提有多悔了。
要不是记起云涵曾说过,倾蘅的木盒被放在流幻那里,自己正好得到倾蘅的消息,就顺便带着,也省的这些人再去烦扰倾蘅。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耽误,走漏风声,让她提前跑了……
真不该兴师动众的让那么多人监视,不该耽误时间!
如今可好,又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更可恨的是,据手下回报,随倾蘅前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钟倾蘅,你生是我的命,绝对不会有人可以从我身边抢走你!”莫承寒恨恨然说道……
☆、第二章 暂离临江
慢慢前行的路上,槿澜和倾蘅也偶尔会聊上几句,不是问问师伯的情况如何,就是近来过得怎样之类的,但却不是和别人一样的嘘寒问暖,俗语气。只因槿澜就是个别样的女子。
言语之间满是关怀,谈吐幽默的较流幻等人又是另一种清新的,暖入人心。
看起来稳重的模样,其实不过也是性子刚定,不自然就会流露出少女的气息,既阳光让人舒服,也同样很有震撼力。
这时候的扬初居然也能安下心,耐着性子不插话,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没一会,槿澜就忽然停下脚步,他们二人也顺势站住。
“到尽头了呢。”槿澜扫了一眼自己面前不远的墙壁,但又上前敲了敲,仔细听了听,没有回音,是实的。
扬初这才开口:“也不会有人无聊到随便建个这么大的暗室吧?”
扬初这话显然是同意了他们的想法,此处果然是个密道,虽然不清楚宁家的目的所在。
槿澜朝她笑笑:“没错,所以……”
三人一起抬头看向上方,和别处的虽然一样,不过,直觉告诉他们,这个地方肯定能出去。
扬初也不知从哪里拿出的火折子,点亮之后直接扔向正上方,随即一脚蹬着对面的墙壁借力飞身上去,在两墙壁接壤出分脚站住,火折子正好落在自己前方,伸手一接顺势环视四方。
槿澜摇摇头轻笑:“下来吧,宁家的人会不会武功你还能不知道,这里也没有这么高的梯子,你以为别人要怎么出去呢?”
倾蘅也是一笑,看了看扬初略尴尬的脸色,问道:“那,你知道该怎么出去了是吧?”
扬初吹灭了火苗就收起了火折子,直接跳了下来:“不会吧,你知道你还不拦着我上去找路?”
槿澜拍拍他的肩膀:“你想出风头,我怎么好意思阻止你呢?”一面笑,一面一掌击在挡在三人面前的墙壁上,只这一下,周围忽然“隆隆”作响,正前方的墙壁缓缓向后推去些许,上方露出了向上的阶梯。
扬初虽惊讶了一下就立马反应过来了:“这也行?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武功的吗?你这……”
槿澜拉了倾蘅向阶梯走去,头也不回说道:“嗯,对,这墙肯定要机关控制,不过设计者不怎么高明,我这样施压和机关开启区别不大。真是不好意思呐。”
扬初在原地干眨巴眼睛,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作罢,迅速跟了上去。心里也不知在猜测什么,一言不出。
阶梯的尽头是个四四方方的铁盖子之类的东西,槿澜用力一推,就被打开了。
忽然一束光线窜入,刺的倾蘅有些睁不开眸子,可微微想看看外面的时候,却是槿澜用手挡住了耀眼的阳光,顿时心里一酸,继而和她一起上去了。
瞬时,几个闭合,就从不适应光明中脱离。
扬初出来之后就盖上了出口,铁盖子的另一面是像草地一样的颜色以及装饰,隐藏于周围真的青草之中,乍一看确实分辨不出。
这才四下去看,仿若郊外,并没有居住的乡民以及来往的商旅马队之类。四周又很是空旷,一眼就看尽了,可见是相当偏僻了。
此时就算有地图图纸在手,一般人恐怕也未必能认出这不熟悉的位置来,不过槿澜是个例外,从小游历了大江南北,十载光阴,就把各个地方的地理位置记了个遍,尽管不可能是所有。
这些都要感谢槿澜的师父,雨上真人的特殊对待。槿澜并不算他弟子里最厉害的那个,也不是最有天赋的,可是学习的能力和热情却是上乘的,观念又和别个弟子不一般,想法是一个比一个新颖,待人处事不仅有条不紊,也很有自己的原则,大概,雨上真人的目的是想要好好栽培她吧……
槿澜替倾蘅理了理碎发:“你现在想去哪里?”
倾蘅也是环顾了一下,略迟疑了:“我本来……我本来就是四处玩玩走走,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她是没有目的地的,也是没有归宿的人,至少这是她自己的想法。
槿澜也看得出来倾蘅此时的心情,没来得及说什么,扬初就插句话:“倾蘅不知道没关系啊,我可以推荐推荐几个特别好玩的地方!我们三个结伴前行可好?”
槿澜轻笑了声:“蘅儿,你们刚认识不久吧?”
槿澜随意挑了个方向,挽着倾蘅边走边聊。
倾蘅也是点点头,心里默默地想着什么。
扬初随即跟了上去:“刚认识怎么了,朋友多多益善,况且我更是乐意和两位美女子结伴游山玩水……”
槿澜边听边看看倾蘅会有什么反应,岂料面色依旧,便回了扬初:“那就随你好了。”
三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在一条小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走来,几乎没见过一个人,连户人家都没有。
倾蘅还在不断地纠结当中,是放弃冷漠决绝,还是狠下心来撇下过往?
面对待自己如亲人的槿澜,她又如何能够狠下心冷着脸,用假面具敷衍她?
面对曾经的朋友,二叔,自己又是否可以割舍的下?
就因为他们终将不属于自己一个人而沮丧到要放弃一切吗?
毕竟“属于”这个词有时候是很自私的,二叔曾经说过的。
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亲近和疏远,伪装和真诚,坦然释怀和……
忽然狠狠摇了摇头,暂时断了这些想法。
可槿澜却尽收眼底,一边揣测她是为了什么,一边又在考虑该如何帮她……
倾蘅还在为了承寒的话斤斤计较,难以安然的时候,承寒却在为了她的离开以及身边多出一个男子而耿耿于怀。
某个隐秘的地方,他虽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可浑身散发的戾气和寒意,竟使得靠近的人都不自觉颤了颤。
忽然一个黑衣男子前来汇报:“请主人恕罪,属下目前仍然得不到一点妖姬女的消息。”
妖姬女,莫承寒在自己手下面前给溪泫编造的身份,也是为了不让人发觉溪泫和自己之间的那个联系。
可此时,对于正在怒火中烧的莫承寒,最是听不了坏消息的,一个转身,狠狠一脚踹了上去,那人却没有倒下,也不敢动。
莫承寒微微抬起左手,本想就此了结这个人的,却还是顿住了:“继续找。”
这样的惩罚已是莫大的荣幸了!平时只要不是妨碍莫承寒计划的错误,就会被送到暗室,自有人惩罚,莫承寒是不管这些的。
可一旦未能完成他的任务,或者影响到了他的计划,莫承寒也不会直接杀了这些人,各种折磨的办法,不带重样的来,有时候会更加血腥的牵连他们的家人。
那样的日子里,他的手下除了觉得他可怕,剩下的居然只有臣服,而且是誓死追随的臣服。
至少他的手下里,至今没有出现一个背叛者。
而今天,他居然还能这样轻易放过犯了不该犯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