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修理,邀请你作陪,这个理由能接受么?”
南妩倒吸凉气,梁君白的车哪怕破条小口,修起来也贵得出奇,“什么时候划的?”
“昨天停在大排档的时候,我猜。”
南妩跌了两步,她当然没忘梁君白作何去的大排档,惊恐,“所以,我要负起一定的责任?”
“虽然你难辞其咎。”梁君白温柔看她,“但我会强迫你陪我修车么?不,不会。”站外人群蜂拥而至,他没抬头,似陷在自己的回忆里,“其实,我还是相当喜欢这车的……”
南妩妥协,顿了顿,咬牙忍痛提问,“修一下,大概要多少钱?”
“不用,你只要人来。晚上我把地址时间发给你。”他隐隐笑了。
宋怡所在的是老式公房,楼与楼挨得紧密只留一人容身的缝,每栋楼有六层,没电梯,楼阶暗灰斑驳。南妩随他们上楼,然后取些擦皮外伤的药膏,梁君白楼下等她。
今日天阴,大叶瓣遮蒙下的小径泛着灰褐,梁君白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一支蘸了墨的钢笔,找个光线稍好的地方,在尾端记下:修车。备注:借用女方愧疚心以达到约会目的,可行。
南妩到了房间,拉开一间屋子的窗帘,梁君白头顶那棵树亭亭如盖,他拿笔记什么东西,隐约似有觉察南妩目光,抬头,本子和笔揣回衣兜。南妩扶着帘布,向他微笑招手。
梁君白双手抄裤袋里,温温地望女子。
面前传来锁头打开的动静,老式大门里侧,三个年迈妇人臂挎菜篮走出来。
“隔壁502,那小姑娘长久没来了,我下楼看见她,瘦了。”
“五楼的?”一人搭话,“我跟这家不熟。”
“哦,那个呀,我知道。”当中红大衣的老太插了句,“前几年五楼的大晚上叫了辆救护车,我在外面乘凉,救护车声音多响啊,好多人围观。就那女孩,躺到担架的时候,裙子上都是血。”
她们聊着走远了,梁君白之前对公寓里头的格局瞧了几下,一楼层两户人家门对门,相隔不超一米长。
五楼,五零二。
从南妩招手方位足以判断,那是宋怡家的门牌号。
梁君白拧紧眉头,南妩大二的时候,他头回碰到她,当年南妩一色的雪纺连衣裙,气色干净,二十岁的她是清素了些,但顾盼流转间没有病态。他记性并不太好,可依旧记得,在他乍然打开的灯光下,南妩抬眼望过来,唇不笑自弯,两颊抹上落日余晖,淡淡的红。
南妩因为什么休学,这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梁君白,撩袖子。”南妩跑下楼,一点点的喘。
梁君白复杂地看她一眼,随手挽了挽袖子,什么也没说。
“你刚才写什么?”南妩问。
“商业机密。”梁君白补充一句,“只告诉未来老婆。要听?”
南妩红脸,一时话说不利索,“算了。反,反正你说了我也不懂。”
说话间,她踢飞数颗小石子。
小区年岁悠久,绿化面积不大,当中劈开块空地,傍晚时分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坐着聊天。南妩经这走过,一个男人抛出网球,他对面匐坐着只边境牧羊犬,毛色黑白分明,球至上空,它鱼跃而起,一口咬住网球,完美落地。
南妩看得停了下来,由衷叹服,“好帅。”
她出神几秒钟,忽然,梁君白显现在视野之间,他背身对着南妩,跟男人说了句话,这个距离,她什么都听不见。
男人微笑地转个身,举着球问她,“小姑娘,想试试么?”
“我可以么,要怎么做?”南妩上前,牧羊犬趴在水泥地上,黑葡萄似的眼珠盯着她,尾巴摆动得像根小钟摆。
南妩轻轻摸它,它尾巴摆得愈欢。
男人拿抹布把网球擦干净递给南妩,南妩站在他原先的位置,试了一次,球扔得太近,大狗没接到,它叼起球送回南妩腿边,哈哧哈哧地吐舌喘气。
“一脸谄媚。”梁君白批评它。
狗主人笑,“它喜欢女孩,漂亮的女孩。”
第二次尝试,南妩犹豫该用什么力道抛球,背后倏尔被一股温度虚虚实实地环绕,梁君白伸手绕过她臂膀,握住她拿球的手,胸膛时近时远贴着南妩的背。
“要高,要准,才方便它接。”气息淡淡的吞吐入耳。
然后,他不满道,“你从来没那么专注地看我,我还不如一只狗?”
梁君白下巴微凉,有意无意摩挲过她头顶的发,最后怎么抛球,怎么离开的小区,南妩都恍惚没多少印象,连那只边境牧羊犬的模样她也忘了大半。
她认为,梁君白实在坏极了,坏的她都说不出口。
她气闷地问,“你一开始跟大狗主人说了什么?”
梁君白回忆,他说了什么?哦,他只是说,我爱人喜欢狗,能让她试一下么?
两天之后,经过多次面试,南妩成功录取为一家外企文员,路程比前家远,来回需要两小时。
南妩的活计很琐碎,领导是个刚生完孩子的严苛女人,部门私下群里都在传,她为拼工作连生孩子都没请几天产假,如同女战士捍卫自己的高层岗位。
在她手下,南妩一入公司深似海,连着加了几天班,给足了她下马威。
南妩父母旅游回来,听她说何晓借钱做生意的事,两口子交换眼神,行李都没摆放好,老爹匆匆拨通他姐姐的电话。结果大姑并不知情,只说会去了解情况。
一早南妩醒来,客厅在放娱乐新闻,她睡眼惺忪地坐桌前,“爸,我不要看这台。”
“那看什么?”
“动物世界,牧羊犬,有嘛?”
“……你自己播吧。”遥控器搁到椅子里。
南妩闭眼一摸,拿起,实在没睡醒,眼皮都懒得翻。
换台之前,画面一切换,变成另则娱乐报道。要闻中,主播用富有磁性的声音撒播八卦:日前国内当红女演员程又岚在访谈节目中惊爆曾被传媒大亨潜规则,暗指对方为梁辰传媒董事长梁君白。
一段程又岚录制节目的片段紧随其后,她端坐沙发双腿交叠,关于潜规则,具体到哪年哪个城市,她张口就来。此条花边新闻最后配了画外音,‘小编我都惊呆了,深感贵圈太乱。’
南父倒壶茶回来,看不太懂,“现在小年轻这么开放,什么都敢说。”
南妩发呆良久,她似乎听到梁君白上头条了,关键词还是娱乐圈的不朽话题:潜规则?
这下当头一棒,南妩瞌睡全醒了。
程又岚?原来麦当劳遇到的女人叫程又岚,是个二线女演员。
☆、第三章,年少那场梦(3)
南妩中午跟朱颜约好吃饭,选在公司附近的韩式料理。
整个早晨事件,办公室女同胞将程又岚出道史翻了个底朝天,从初期整容风波到潜规则,小道消息还细节至她八年前出席某个电影发布会,声称自己是程咬金的后代。
南妩不理解这种信息有什么八卦价值,让一众女孩笑得花枝乱颤。
一姑娘笑岔气了,“哈哈哈,程,程咬金,你说好不好笑?”
南妩卖她个面子,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回转头看她,一愣,接着温柔低声道,“嗯,好笑。那个,主任在你后面。”
姑娘这回真岔气了,直咳嗽。
至于为何矛头全部指向程又岚,因为关于梁君白的资料甚少,没什么可深扒。除去为公司及新戏做宣传,他干练的秘书挡去很多八卦歪风。
午饭时间,朱颜迟到五分钟,她哭丧脸,“小妩,我犯错了,请组织原谅!”
“怎么了?”南妩从菜单间抬头,镇重其事,“组织决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林夏珂找我问了些事,我可能表达有误。”朱颜瞥着别处,心虚地对手指。
“他?”
事情的脉络要追溯到朱颜出公司那会儿。
林夏珂穿了大片破洞的牛仔裤,衣服袖臂套了几只银环,哐当哐当地响。林夏珂蹲台阶前抽烟,守到朱颜出来,他丢掉烟头,拿鞋底碾去火星儿。
“喂,朱颜,我问你点东西。”他一身烟熏火燎的味儿。
朱颜捏起鼻子,“什么重要事情,值得你来公司堵我?”她追问,“你哪来我公司地址?”
“我想要当然有法子,你别管。”林夏珂手指转着打火机,“南妩真和梁君白在一起了?”
朱颜揣测,梁君白大小是个偶有出境的名人,那晚喝酒着实也不愉快,林夏珂能从报道配图里一眼认出他,算作正常吧。
她沉吟,久久不给准话,“这个……不好说,你懂的。”
林夏珂的气温急剧下坠,直至冰点,他是不动气也显凶蛮的人。他冷眼,“看新闻了么,梁君白潜规则女演员,那种货色……”
他骂,那种货色,他没说清楚,话头指的是程又岚差劲,还是梁君白。
朱颜一惊一乍,“真的?不能吧。他这朵高岭之花,不像饥不择食的啊。”
林夏珂二话不说,晃着叮铃哐当的铁环,留给朱颜一个深沉背影,有些张狂,又漏出一缕缕外渗的危险。朱颜喊也喊不住他。
听完,南妩十分恨铁不成钢,盘问她,“组织有个疑问,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回答‘不好说,你懂的’。”
“感情这码子事谁说的准。”朱颜一脸理所当然,“也许你们谈了,也许你们谈过又分了,也许你们闪婚了,也许你们闪婚又闪离了,也许你们领证前已经珠胎暗结了……感情如此微妙,我怎么好说呢,没想到林夏珂悟性太低,听不懂我话里玄机。”
南妩勾勾手,“来,把头伸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朱颜捂脸,“梁君白真跟人苟合了?”
“这些我是不信的,他多么骄傲,做不来这种掉价的事。”这场绯闻大战,南妩或许会是撇去梁君白之外,第二淡定的人。
“那,你说,林夏珂他要干嘛?”
南妩沉默,她大概知道林夏珂会做什么。
如果说,陈佑儒是朱颜青春期的一场劫数,那林夏珂就是南妩学生年代里的意料之外。
饭后南妩思想再三,拨通梁君白电话,“你当心林夏珂,他今天找颜子问了我们的事,其实你跟我一清二白……”
“等等。抱歉打断你。”梁君白插话,“他暗恋你是一回事,但是否有资格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又是另一回事。”他停顿,淡淡道,“对,我吃醋了。”
南妩靠在走廊深处的墙壁,想笑,“我跟他,就是你跟程又岚,别捕风捉影,没有的事。唯一不同,林夏珂待我不错,而程又岚一心往你身上泼脏水。”
梁君白背脊离开皮椅,眉头舒展带笑,“哦?你也知道我在12年,香格里拉大酒店,五楼总统套房,下午三点,潜规则了她?”
南妩笑出声,“我了解的没你具体。”
“我看了完整视频,归纳总结,以上是全部信息。”梁君白清清嗓子,颇为在意地问,“作为交换,说说那小子吧,他追过你?”
“没有。”南妩往前踱步,“相反,整个高中时期,我们总共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梁君白甚为满意,“好,很好。”
只要他无关南妩的过去,梁君白有信心,他同样轮不到南妩的未来。
这时,罗洛敲门,拿来一叠下午新剧《挽歌》开机发布会的资料,剧中男女演员乃是一线老牌艺人,同梁君白私交甚好,他应邀出席发布会,一面是为公司造势,二来替老友捧场。
南妩挂断电话,倒杯水的间隙,一只飞鸟落入半敞的窗棂上,轻柔灵巧。她高中坐靠窗位置,春暖花开的节气,雀鸟成□□来小憩,南妩会在灰白水泥砌成的窗台洒些小黄米,引它们来啄。
当时她担任历史课代表,这光荣头衔归功于老师点芝麻点到她,砖头厚的历史书,定期抽查笔记和书后思考题,她负责将抽到同学的书集齐并上交。
“靠!我被扣了两百三十分!南妩,老师怎么批的?”男生拿回批改过的历史书,翻了最后一页,大喇喇的负二百三十,他有些承受不来。
南妩温和解惑,“历史书有二十四课时,每课时结尾有至少两道思考题,每题十分。”她关切问,“被刺激到了?”
他扔书,“心拔凉!”
南妩以课代表姿态维护大Boss,“这个政策旨在鞭策大家学习,你的负二百三十分,老师可是拿计算机摁了十分钟,生怕少扣一分,最后亲笔誊到点名册上,留作期末考试的参考分,多么敬业!”
男孩气结,捂住心脏,“这回抽到谁的学号?”
他抢来纸条念,“28,36,47,33……咦,47和33号……”他乐道,“47是林夏珂吧,33刘烁,他们都不省油,有你好受。”
南妩想,他将对负二百三的仇恨发泄到自己身上,瞧那嘴脸,多幸灾乐祸。她惆怅,“祝下次负四百六!”诅咒罢了,南妩跑去收历史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