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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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以南-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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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妩脸唰地泛起潮红,梁君白像一颗埋得很深,你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不经意的,便在你耳边倒计时。
  一小时多的动车,主任又将活动的注意事项梳理一遍,动车到达杭州,大家将行李存入宾馆,直接驱车赶往活动场地。
  南妩连续奋战三天,忙得天昏地暗,往家里拨的电话通常只来得及说五分钟。
  直到第四日,活动接近尾端,南妩坐在宾馆的藤椅上,夜间八点,天边恍惚升起好几轮月亮的影,南妩闭眼,再睁眼,问同间房的女孩,“今晚几个月亮?”
  同事怜悯地摸她脑袋,“你说呢?”
  “我数到五个,不该是地球要毁灭了吧?”
  同事不搭理她,往外走。
  南妩喊,“你去哪儿?”
  她说,“找后羿,给你射月。你眯会儿吧,都累傻了。”
  南妩蹭地坐起,认真看她,“我没傻,后羿是射日的,我记得。”
  同事只是出门买水,南妩不愿动,歪坐着给家里打电话,可这个时间竟无人接听。她又拨南父手机,响了好多声,他再接起。
  “这么晚了,你们不在家?”南妩不解。
  南父只是问她,“你还要在杭州呆三天?”
  “嗯,周三下午的动车回公司。”
  听得父亲话里有古怪,南妩关掉一扇透风的窗,耳边瞬时静谧得有如堕入深夜,这时南父陡然开口。
  “小妩,何晓问你借钱还赌债,有这回事?”
  没了风声,南妩听得异常清晰,她才想起何晓这回事,“还债?他是有问我借过钱,但没说用来还债,我以为他只是赌瘾又犯了。”
  “那没事,你先忙,回来再说。”
  南妩耳蜗里嗡嗡作响,那头已挂断电话,她遍彻一股熟稔的颤抖,从头到脚,明明是密闭的空间里,衣袖有如灌了风雪。一如三年前某些情境下,她手指尖冰凉,凉过面前的一栏铁窗框。
  她有直觉,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釉君十月4;5;6号要去黄山玩耍,明日停更一回,小伙伴们五号不用等了,么么哒~

☆、第四章,与岁时同寿(4)

  动车返回上海是下午五点半,她急忙拦车回家,一开门,烟草味淡淡飘来。
  南父在沙发抽烟,他不常抽,但这天烟灰缸里尽是黑灰和烟蒂。
  他眼珠里有血丝,说,“何晓欠人一大笔债,把房子抵掉了。”
  南妩哑口无言,她没换衣服,没放行李,甚至忘记该做什么,她站在玄关好久时间,“什么时候的事?”
  “3号,他签了抵押合同。5号,你大姑才知道的。”
  南妩将背抵在墙纸间,3号,是她出发去杭州的当天。
  大姑和姑父自个有一处房,两人住也嫌小,宋怡一家三口住的虽称不得宽裕,但老公房比她父母要大许多,如今乍然抵债用了,她们就这一块值钱的不动产,以后该怎么过。
  南母烧了些菜,她从厨房出来,也是沉默着没有话。
  菜凉在桌上,南母道,“好了,孩子刚回家,别说这个,先让她吃点。”
  她话还没冷却,手机来电刺拉拉地响起,防空警报一样刺耳。
  南父一秒接起,他忙乱间摁了免提,大姑抽泣着喊,“有人来收我房子,他们说,说今天一定要清空!凭什么收我房子,我和老宋辛苦赚来的!他们凭什么!什么东西!何晓王八蛋,人都不知道跑哪儿!我们家欠他的么,他敢这么做!他敢!”
  应该是有人来收这套房,那边十分嘈杂,只听大姑又哭又吼,歇斯底里地骂完这个,矛头又转向别的,继续哭骂。
  南妩一家赶到小区,瞧热闹的人里外围了好几层,他们不明所以,因此群情激奋。一闪一灭的老旧路灯下,大姑拉着一人衣领撕扯,不顾形象地死拽住对方,眼泪纵横,“你为什么害我们!你怎么不去死!活着就会祸害我们!”
  何晓来了,或许只是刚来,姑父还在楼上收拾东西,何晓捏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他没还手,但拼命想抬起拿烟的胳膊,颤颤巍巍的,想凑近嘴角抽一口。
  宋怡跟在跌撞的他们旁边,哭,“妈,你别打何晓,别打何晓,他以后不赌了,他说的。”
  “你信他!你还信他!他把你和飞飞住的地方赌没了,没了!”说到伤心处,大姑涕泪直流,皱纹苍老。
  这时何晓看到南妩,他眼底溢出彷徨,转而化成一抹疯狂,他推开大姑,“是南妩!南妩不肯借我钱!哪怕她借一点点给我,我也不会抵掉房子!是她切断我最后的退路,我知道她恨我,三年前,我知道……”
  南父冲上去揍他一拳,“你不学好,就会推卸责任!”何晓摔到草地上,撞到停放的轿车轮子,车子安装了警报系统,蓦地盘旋起一阵荒凉长鸣。
  大姑怔在哪儿,回过头,狠狠瞪南妩一眼,她把何晓话听进去了。
  一霎时,南妩整个人冷得很。
  宋怡原本拎着部分行李,右手还怀揣一只盒子,跑到何晓身边,企图拉起他。两道泪痕沾在女人脸面上,每走一步,痕迹越深。
  问她什么是爱情,她固然无法诗意地描述,可一个女人眼里的痛而不退,疼而不舍,触目生怜,生难弃,死牵挂,说那不是爱,南妩是不信的。
  何晓也伸手给她,宋怡双眼被泪水衬得发亮,快要碰到何晓的手,一个猛然,男人粗鲁抢夺她怀抱的木纹盒子。
  宋怡大惊,“爸爸说,盒子很重要,不能给别人,何晓你别拿它。”
  应许是紧要家当,姑父叮嘱宋怡时刻抱在怀里。
  宋怡常年干粗重活,力气很大,何晓一抢未成,他向女人高声粗吼,“我不是别人,宋怡,我是你丈夫!你看清楚,我是你丈夫!”
  丈夫这个词似一记甜腻巴掌,打得宋怡松懈了力道,何晓趁她慌神,将盒子夺来,狼狈地翻身便跑。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南父拨开围观热闹的人群,追他出小区。
  姑父下楼,大姑坐草坪上撒泼地哭嚷,谁拉也不起,嘴里喊什么,钱被王八羔子抢走了,没活路。
  那盒子里有几近宋怡的全部财产,年轻时父母买的首饰,嫁妆,存折。
  姑父气得直哆嗦,他环顾一圈,宋怡垂头丧气抹着泪,飞飞高她一个头,站她身后,安静而面无波澜。姑父终究不忍责骂女儿,他一定晕头转向了,否则他不会向南妩伸手,轻声问,似哀求,有烟么,谁有烟,给我一支烟。
  “今天住我们家吧。”南母不忍,“理好的行李也搬过来,小妩,把东西拿到你爸车上。”
  南妩想先扶起大姑,“地上冷。”
  大姑就她的手站起来,衣服沾满碎草絮,南妩为她拍掉这些碎屑,缝针的那只手突然被人捉住,施以大力推开,南妩猝不及防摔退好几步。
  大姑冷眼瞧她,“假惺惺。”
  她上了南父的车,重重地一关车门,人坐进车厢,什么也不拿。
  南母直皱眉,倒是南妩,拍她手背,“妈,没事,她心情差,可以理解。”
  南父没追回何晓,他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衣服湿了一大滩。
  一辆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姑父骑上自己摩托车,南妩和母亲选择打车回家,她们比南父早到一步,念在大姑行李不少,两人等在大堂玻璃门外。
  天暗下了,三米一盏的白色路灯里,南妩扶着右手,缝入肉里的线扯着她,破体而出一般地痛,她头歪到一侧,不知怎地会这么痛,眼泪悬在眼眶,生生未落。
  梁君白关掉办公室的灯,锁门,抬手看表,北京时间下午六点半。
  “至于房型结构,基本满足梁总的要求。”罗洛一旁道。
  “二手房?”梁君白问。
  罗洛答,“虽然是二手房,但房主买下之后一直没入住,还是新的。”
  “什么原因卖房?”
  “这间连花园和地下室的房子很贵,房主当初付了首付,是为投资考虑。他最近资金出现大问题,每月还贷能力不足,所以挂牌中介,想做一个转按揭卖房交易。”
  梁君白考虑片刻,“中介地址发我手机。”
  “还有,梁总,关于程又岚。”梁君白步子快,罗洛飞起高跟鞋追他后面,“她之前在梁辰传媒的一部电影《念有所依》,现在临时换人,导演推荐来一个女演员,各方面条件不错,只是长期居住海外,在国内没名气。”
  “程又岚?”梁君白站定,“她跟我们有过合作?”
  “她试镜之后定了女三,其实也是小角色,戏还没拍,明天才开机。”
  “嗯,换角的事,不用知会我。”
  梁君白到中介了解情况,时间将近七点,看房是不方便了,工作人员善观人,殷切地要求拿些照片给他看,极力吹捧此片区讲风水,地势像只大元宝,两端高中间低,有聚宝寓意。
  这间中介是十几平米的店面,有面墙贴满旧房出卖的价钱信息,中介取资料的时候,梁君白端着水杯看墙壁。
  “梁先生,照片……”
  “田爱小区三号楼502,几号挂牌的?”梁君白手指点在一张告示纸上,纸间用红色记号笔明码标价,楼盘是田爱小区,三号楼502。
  黑西装中介分辨几秒钟,“哦,这家没挂牌几天,卖家比较急,愿意低价抛出,已经卖出了,买家付的是全款。”
  “低价抛出?”梁君白若有思索。
  中介不以为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梁君白拿手机拨号码,双眼没离开墙面,结果无人接听。
  他摁掉手机,“我有事要走,照片不用看了,你直接安排看房时间,最好是双休日,谢谢。”
  梁君白一路上想,按响南妩家门铃的时候该用什么说辞,车子开到公寓楼外,隔着数盏路灯,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拉扯南妩袖口,情绪激烈地纠缠着,他发觉那些理由完全不需要了。
  南妩往车外搬行李,大姑推她,“用不着你,别碰我的东西!”
  南母绷不住,横眉冷对,“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大姑爆发,终于憋不住,“南妩,你说,你是不是拒绝借钱给何晓?”
  “是。但何晓没告诉我他欠了大笔赌债。”南妩解释,大姑嚷得她头晕目眩。
  大姑愤怒打断她,“何晓不在,你说什么都死无对证!你高材生,文化人,你会看不出他急需用钱!”说着,她哭起来,“他肯定是知道我们两个老的没那么多钱,才来找你的!你不帮他,就想不到他会拿房子抵债么?你这是要我们家全部去死啊,你小小年纪心眼怎么这么坏!”
  姑父拽她,“你胡说什么!”男人没哭,但眼一圈肿得充血,“老婆娘,越活越倒退,就会无理取闹你还会什么!”
  姑父从来让她,大姑经这一骂,哭嚷更甚,狠狠钳住南妩袖子,“我说错什么了?还不是钻钱眼里的东西,怕何晓没钱还!这不还有我么,他还不起,我做牛做马也会还清的,谁想你势利成这样!”
  南妩不是没脾性的,她一摁太阳穴,甩甩头,“大姑,这不是钱的问题。早年何晓赌博成性,他骗我们公司裁员,没钱给飞飞看病和交学费,爸陆续给他五万,三个星期全部给他赌光,一分钱没花在表姐和飞飞身上。我担心重蹈覆辙,他如果只是想拿钱去翻盘,我岂不助纣为虐?”
  “你说的好听!好像你有多高尚一样,放屁!”大姑听不进,摇晃南妩身体,继续恶语攻击,“你就想我还那五万块钱是么,我们家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来讨债,这是拐着弯子逼我们啊!你太恶毒了!”
  南母上前,欲图将大姑拉离自己女儿,“你够了!小妩也没说错!除了何晓那五万,你弟弟接济你们多少东西,多少钱?你们家是状况特殊,但也不能仗着弱势,为所欲为吧!”南母喊,“你放开我女儿!你放开她!”
  南妩感觉有两股力量不断将她手腕向外扯,手骨折裂似的生疼,她使不上一点力。准备就这样任她们拔河,忽然,她毫无感应地落进一个怀抱里。
  往后再有彷徨难捱的境况,她就会思念那怀抱的温度,缱绻如风,深如海,比四季长,与岁时同寿,引她向光明的地方去。
  在梁君白给她的最好的爱里,她才能够成为最好的自己。
  梁君白四两拨千金,拿开她们的手。
  “你谁?”大姑质问。
  南母意外他如此晚造访,“小梁,你来是……”
  梁君白表面礼遇,而眼光冷淡如洗,“阿姨,是这样,南妩上回托我给她侄子找工作,我联系朋友在他厂里多加几个名额。我看那孩子工作有段时间了,想问问南妩情况,打她手机不接,我办事路过这,就来了。”
  大姑如鳞刺噎喉,她不敢置信外孙的工作靠了南妩,“你胡说!你……怎么可能?”
  大姑失了方才强硬的模样,有些慌。
  “李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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