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猛地抬头看向他：“大哥切勿恼火！”
牛魔王没搭话，从腰间掏出酒囊，灌下一大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才稍微冷静了些。
如果孙寓走了，那么他就不得不拿出那个“法宝”，也就相当于将成果拱手相让，局势便无法仍然被他一手掌控，而这个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该死的猴子！
牛魔王唤来看守的小妖，详细询问之前房内的动静，当下作出决定，派出洞内所有的妖魔，兵分两路，一路往上，一路往下，分头寻找。
而他自己，则连夜赶往南海。他迫切的要去见见那个人，和她商量下一步，他已经等不及了。
在这个计划上他花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不能因为一点小变故功亏一篑。
只要提前开始，一定能成功的！
牛魔王心意已决，便立刻动身，临走前吩咐百花道：“你留守洞内，若有消息，立刻禀报，我去去就来！”
次日凌晨，孙寓送走红孩儿，回到水帘洞。和一个虽然已经三百多岁，但是却仍然处在多动症年纪的小魔王出去混了一整晚，可想而知他现在是有多疲惫，恨不得直接躺在洞门口睡一觉。
但是一走进洞内，便觉得气氛不对，首先是小妖们远远不如往日那般热闹，洞里只零零散散的看到几个，而对方一见到他，更是慌慌张张的喊：“大王回来了！”
孙寓一拍脑门，真是自由太久了，居然走前忘了打个招呼，房里还破了那么大一个洞，他们肯定以为自己遭遇不测，担心了一晚上吧？
百花本来正坐在齐天大圣的房内，企图从狼藉的碎石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接到通报后立刻心急如焚的跑过来，见到孙寓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竟然情不自禁的哽咽了起来。
“大王……”
孙寓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一时兴起跑了出去，忘了和你们打招呼，是我的错。”
百花泪眼朦胧：“奴家还以为你……”
孙寓手足无措，除了悟空教他的那次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安慰过女人，于是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要哭了……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奴家心痛的是另外一事……”百花擦擦眼角，语气有些变化。
“什么事？”
她举起右手：“千里姻缘线，万事同心结，你痛我便痛，你哭我便哭，大王可还记得一个字？”
孙寓猛然想起这件事，顿时吓尿了，尴尬的挠挠脑袋，想敷衍过去：“哈哈，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奇怪，怎么这次没用呢？嗯，让我回房里想一想先……”
百花自然也不是得不到答案便不罢休的小女孩，她没有在这上面多计较：“无妨，大王这份心意，那番话，奴家永远记在心间。”
她看着孙寓那夜夜萦绕梦中的面容，目光闪烁。
是不是真的，都没关系啊！只要是他说的，她都相信。
其它的都无所谓。
二人并行，渡步进房中。因为小妖们都被派出去还没回来，所以洞中的狼藉尚未收拾。
孙寓看着这里，后悔感如潮水般在心里升升落落，不是滋味。昨天晚上他只顾着兴奋，确实是太得意忘形了，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完全没有顾忌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以至于现在不知该如何收场。
幸亏现在站在身边的是百花，她善解人意，坚强，豁达，又另有坚强霸气的一面，只可惜自己并不是齐天大圣。
百花对他很好，他自然心存愧疚，然而如果昧着良心和她在一起，却是如何也不可能的。
他很想知道美猴王和百花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才能让她忠贞不渝的等候了五百年，即便仍然没有结果也无怨无悔。
百花将洞里的东西挑重要的拣了几件，让小妖们拿着，回头见孙寓正目光闪烁的看着自己，问：“大王？”
孙寓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没事。”
“嗯。”百花道：“此洞修补好还需甚久，我便带大王去个新住处，可好？”
孙寓笑道：“随你安排。”
百花领头走了出去，孙寓跟上去。二人在洞内走了许久，他才知道原来水帘洞里面有这么深。
这两天虽然除了陪几个妖王吃饭就无所事事，但是由于去哪儿都有小妖怪们跟在屁股后面，牛魔王又几乎不离左右，因此孙寓的活动范围并不大。
山洞里面即便是白天也漆黑一片，越往里面走越黑，但是水帘洞里妖魔甚多，为了方便，每条岔道上都点了油灯，所以周围环境清晰可见。
百花顺手取了个灯笼，用手提着，微微侧头：“大王？”
“什么事？”
“仔细脚下。”
孙寓摸摸脑袋：“嗯，谢谢……对了，这洞里面有机关吗？”
百花娇笑道：“此乃大王所开辟的洞府，如何却问奴家有没有机关？”
火光映衬下，她的笑容如昙花一现，隐隐约约的美似不真实。
孙寓不由晃了眼，呆了会儿才神色黯然地说：“如果我记得就好了。”
百花笑容僵在了脸上，停住脚步，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孙寓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问：“怎么了？”
百花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孙寓只好跟上去。
不料二人还未走几步，眼前突然闪出一张惨白的脸，将他们吓了一跳。
☆、坦诚
不过百花见过白骨无数，马上看清来人，问：“”元帅？”
孙寓随后反应过来，看着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大王……”流元帅吞吞吐吐，似乎有话想说，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叹了口气：“唉，罢了，小将告退。”
于是便绕开两人，闷头走了。
孙寓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百花道：“大王，走罢。”
二人再走一段路，又碰见马元帅，后者倒是神色如初，给孙寓行了个礼，便走了。
孙寓扭头问：“他两人关系很好吗？”
百花摇摇头：“奴家倒是不知，不过曾听人讲过，马流二帅乃大王本家，跟随了许多年，料想彼此亦是亲密无间。”
孙寓哦了声。
二人来到新的房间。房内只有一张石床，一副桌椅，仍是非常朴素，墙上挂了两盏油灯。大概这就是东胜神州上妖精们的作风。
孙寓对于物质倒没什么要求，四处看了看，顶上有两个通风孔，有些类似于现代的中央空调系统，将每个房间都留了气道，再用一条大的孔洞引出去，这样就能保持空气流通。
这也说明，这间房应该是在山里面，因为之前那个靠着悬崖的房间是没有留通风孔的，它直接开了扇窗户。
看来百花将他带到这里并不是随便挑的。
孙寓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始终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些念头。
如果他想变得更强，那么绝不能像以前那样对身边的事一无所知，而百花正是一个既有能力，又对他十分忠诚的人。如果能够得到她的全力协助，不再受牛魔王所控简直是势在必得。
甚至，从他手里夺回本就属于他的身体——齐天大圣的权利，也并不是不可能。
孙寓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对了，牛大哥呢？怎么回来一直没有看见过他？”
百花道：“大哥领了几队人马，出去寻大王了，奴家早已派人通知，料想待会儿便能回洞。”
孙寓嗯了声，说：“真是麻烦你们了。”
“保护大王安全，乃我等职责所在，何来麻烦一说。”
“话也不是这么说。”孙寓似笑非笑的看着百花，与她对视，直到对方不太自然的移开眼，才问：“你知道这洞里，除了马流二帅，七十二洞妖王，还有什么职位么？”
百花道：“其实论职位，还当属大王结拜的六位大圣，平天大圣牛魔王为首，另有蛟魔王，称为复海大圣，第三是大鹏魔王，称为混天大圣，第四是狮陀王，称为移山大圣，第五是猕猴王，称为通风大圣，第六是禺戎王，称为驱神大圣。这七位皆乃东胜神州上首屈一指的妖精，在花果山水帘洞中，权利亦在马流二帅之上，只是当年大王与天神一战败北之后，这七位大圣除牛大哥之外，其它便鲜少来往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娇俏的脸上表情严肃，看起来可爱至极，让孙寓忍俊不禁，笑道：“谢谢，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我是说……”孙寓清了清嗓子，走进她，沉声道：“经过五百年年前的一败，我被压在山下的时候，想了许多。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权力之战是永无休止的，即便我那时险胜，天庭又怎么会甘心消声灭迹，必然卷土重来。而修炼法术亦是永无止境。我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享受过一切，生命里却始终有一块残缺，让我心心念念，彻夜不眠。”
孙寓将脸与她靠地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睫毛的长度。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百花低下头，孙寓却勾起嘴角。
他不是利用她，只是给了她一点希望。
孙寓摸摸她的脸颊，道：“我曾说过，等我取经回来，就打个天下送你，九天或西牛贺州，只要你想要，我就送给你。只是现在法力尽失，无力去实现诺言，不如将就点，先把水帘洞送给你，当作利息，怎么样？”
百花猛地抬起头，贝齿紧紧咬着嘴唇。
孙寓继续花言巧语，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就无比顺畅。
“我知道你觉得我以前总是骗你，说话不算数。但是这次绝对不会了，我不去取经，就留在这里陪你，哪怕……”
“大王！”百花突然出声打断他，表情看不出有多欣喜，脸色倒是有些青白，像是忍耐了巨大的痛苦。她说：“大王，奴家追随您，并非贪图荣华富贵。”
孙寓本来还愣了愣，听到这话就笑了，语气温柔的说：“我当然知道。”
“那大王可知，奴家又是因何对大王死心塌地？”
这种事情当然没办法乱猜，孙寓道：“我也很好奇。”
百花解开挽在脑后的发髻，抽出簪子，一头青丝立刻如瀑般泻到腰间。孙寓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百花也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的解开衣扣，里衣，长裙，繁复的脱了一地。
雪白的身体就那样赤/裸/裸/的展现在孙寓面前，仿佛一条褪了皮的白蛇般光滑，却又充满了诱/惑力。黑发被通风孔的风吹的微微舞动，丝丝缕缕的飘到肩前，却遮不住那两点嫣红。
孙寓成了一座木雕，脑袋已经没办法思考。
百花的嘴唇仿佛雪地里盛开的一朵玫瑰，染了血般鲜红。双目如点漆，与黑发相依相映，即便没有任何装饰，也美到令人窒息。
因为这种感觉与容貌无关。
百花看见他的眼神，凄惨一笑，抬起右手，尖尖的指甲从下巴处的皮肤往下划，直到高耸的双乳之间。
一条血痕悄然无声的出现。
孙寓双眉紧蹙，已经想到了她的目的。
果不其然，百花将十根手指从血痕处钻进去，抓住两边，用力一撕，卡拉一声，仿佛最珍贵的布料发出的声音。
雪白的皮肤下是触目惊心的骨肉。孙寓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百花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便不再自虐，念了个咒，那些筋肉就自动从她身上脱落，一具白骨从一地的皮肉中抽出脚来。
白骨夫人用漆黑空洞的眼眶看着孙寓，道：“大王，那些话，可否再说一遍与奴家？”
孙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白骨咯咯咯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孙寓此时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整日看着百花，他几乎忘了白骨夫人的本相。
为什么明明知道是同一个人，却没办法再说出一个字的情话呢？
他理解百花，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男人没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更没资格假惺惺的说那些自以为动人的话。
白骨夫人从那一堆的血肉模糊之中捧出一物，慢慢走向孙寓。
孙寓瞥了一眼，浑身上下立刻起满鸡皮疙瘩，强忍着想要冲出洞外的冲动。
那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即便主人的灵魂已经离开了数月，但在法术的维持下，那团红色的肉团依旧充满生命力的跳动着。嘭，嘭，嘭，节奏强烈，几乎要从那双白骨手掌中跳走。
“你要心，我便给你心，你要肺，我便给你肺，你要任何东西，我都愿意双手奉上，哪怕是我的命。”
白骨夫人将心脏捧到孙寓眼前。
“大王，坦诚如我，您真的愿意与我携手白头，共度一生吗？”
☆、困惑
腥臭味扑鼻而来，钻进喉咙里，呕吐感一波强过一波。孙寓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希望能清醒一点，却仍然回答不出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