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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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颜歌-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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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冬儿泣不成声:“夏儿……夏儿……”
  “冬儿”朱夏儿声音哽咽,抓着凌冬儿的衣襟,仿佛又回到了刚到从府时,那个每天跟在凌冬儿身后的小丫头,每当她做错事,都会撒着娇对凌冬儿说:“冬儿,原谅我好吗?”
  而今,她也真诚地看着凌冬儿,缓缓说道:“冬儿……原谅我,好吗……”
  冬儿落着泪,使劲儿点点头。
  朱夏儿安心一笑,再也无法忍受脸上的疼痛,意识逐渐模糊,沉沉地昏了过去。
 

☆、出征

 因本就体弱,又伤了面颊和眼睛,再加之情绪激动,朱夏儿整整昏迷两日,到第三日午间才悠悠转醒。
  睁开双眼,却只觉得右目剧烈疼痛,不可视物。右半边脸覆着白布,每一寸肌肤都传来痛感。那一瞬间她明白,她不仅是面颊已毁,更是右眼再也不能看见了。
  无可遏制地想哭,正在这时,一只冰凉而柔滑的手抚住了她的手。她以左目看去,见正是颜兮坐在床边椅上,温柔地看着自己。
  从她口中,得知了那天自己昏倒后,大家一片慌乱,颜兮请来江半为她医治,又反复叮嘱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过了没一会儿,便又有太监来传,说夏嘉在宫门前等候。原来伏绿禁不住夏嘉追问,便将凌冬儿受伤之事告诉了他,他放心不下,恐生事端,便跟在朱夏儿后脚也来了宫里。只是后宫中不得王上许可不得入内,因此只好候在宫外。
  朱夏儿听到此处,忙抓着颜兮的手,焦急道:“那应该顺势让他接走冬儿,此计才能成!”
  颜兮笑了笑:“放心吧。我都已安排妥当。冬儿一开始怎么也不肯离去,我劝她半天,说如果她真的不走,不仅你白白牺牲自己,更会被多心者看出其中端倪,她这才肯走。走时我以姚半夏不慎扭伤脚踝为由,让她坐于轿中一路出宫,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朱夏儿有些呆滞地收回视线,平躺着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只是……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颜兮听后,亦感凄凉,两个人于屋中,一时沉静,只听得窗外夏风习习,花叶轻摆。
  几日后,凌冬儿来信,说她如今过得很好,夏嘉亦早就原谅朱夏儿所为,对她这一举动,一方面是悲痛歉意,一方面也有深深的谢意。
  信尾,凌冬儿书:“小姐,夏儿,我恐怕今生再无缘陪伴你们左右,可你们切要记得,宫外总有一个冬儿在,她纵使是为你们死,亦可。”
  颜兮看着最后那几个字,墨被晕开些许,有水滴过的痕迹,可见她是落泪写完。
  她想起初见冬儿时,她还是个羞涩谨慎的小女孩,虽稍长自己,却显得格外拘束。她跟在孔冯贺身后,探出头看着坐在花园中一席红衣的颜兮,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你好。”
  孔冯贺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温和说道:“应该叫小姐了。”
  她点点头,十分听话地改口:“小姐。”
  孔冯贺挠了挠头:“不是让你叫她,而是问好。”
  凌冬儿这才难为情地说道:“小姐,你好。”
  后来陆续来了夏儿,春儿和秋儿,颜兮渐渐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当初那个拘谨胆怯的冬儿,慢慢变成了一个踏实稳重,可以信赖之人,她的言行之间不在闪烁不定没有自信,她做事也逐渐变得妥帖,身边的下人偶尔做错事被娘亲训责时,都会跑去找她哭诉,她也只会笑着安慰,说夫人也是好意,想让她们做得更好,才会去说。真当有一天夫人不再说了,那恐怕才该哭鼻子。
  颜兮便去问她,为什么她能变成现在的样子。
  那时她正在刺绣,针脚细密平整,她抬头对颜兮笑了笑,理所应当地说:
  “因为我要保护你们啊。”
  颜兮看着那封信良久,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泪却一滴一滴滚落到信封上。过了许久,她擦了擦泪痕,起身走进屋中将信妥善放入锦盒之中。
  人终有聚散,凌冬儿最终能得幸福,又何尝不是我一直希望的。
  颜兮苦涩地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就在这时,采风从屋外走进来,行礼后说道:“娘娘,和韵公主来了。”
  “嗯,我这就去。”和韵这些日子常常会来找她,恐怕是因为在宫中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也恐怕是因为她知颜兮与吉承相熟,因此便经常问些关于吉承的事。
  颜兮理了理衣裳,正要走,忽随口问道:“对了,公主有说是为了何事么?”
  采风看着地面,淡淡答道:“公主说,吉承大人已向王上请命,不日便会出征白泽。”
  颜兮止住步子,愣在原地,一股寒意由心头弥漫至全身。
 

☆、离开

 “为什么是白泽?白泽地处凤凰南部,几百年来一直与凤凰交好,每年亦会进贡,来凤凰的使节更是数不胜数,这么多年来,两国之人一直以为这份友谊会持续下去。如今为什么没有任何前兆地出征?”颜兮后来这样问子明。
  子明也并不想解释太多,只是安慰着说道:“国事并非儿戏,朕也是三思而行。兮儿,你身子为要,不需为这种事操心许多。”
  颜兮亦不愿在国事上过多涉及,她垂着眸子,又轻轻问:“那,为什么是吉承。”
  子明似乎早知她会问这句话,他一侧头,唇角有意无意地微微一翘:“不放心?”
  颜兮深吸一口气,淡淡回答:“毕竟从府中的人,怕是他做错了什么事。”
  子明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他怎么会做错事。你应该最了解他的,他可是吉承。”
  “……”
  “是他自己请缨,朕也劝阻不及。”子明终是答道。
  他自己请缨……
  他自己请缨。
  颜兮低头摸了摸已微微隆起,能看得出的孕象的小腹,忽想起那年从朔离开青龙,去落星对抗重明时,司徒沐容亦是这样低头沉默地抚着腹中那个小生命。那时秋风萧瑟,她迎来了一个生命,送走了另一个。
  颜兮摇了摇头,安慰自己,莫要多想旁的,吉承总会戎马归来,功成名就。
  待他凯旋之时吧,那应是某个漫雪深冬。他定会来看她的。
  总是会的。
  后来的日子里,朱夏儿日渐康复,以薄纱遮面,在除颜兮之外的人面前极少言语。因她本就和凌冬儿差不多的身形个头,又不常开口讲话,因此只要平日里穿着凌冬儿的衣物,即便是明夕宫里的宫女也发现不了。
  她虽相较从前,话少了一些,也不似那般毛躁,可是在独自面对颜兮时,仍是改不了常埋怨些事儿的毛病。
  这日便说起说采风总端着规矩,搞得明夕宫里人人都谨慎小心,生怕做错事被她责罚,从前有凌冬儿出言相护倒还好,如今冬儿走了,她又口不能言,其余的宫女都过得颇为提心吊胆。
  颜兮对此事倒并不在意,她本就不喜管人,有采风在旁,虽严厉些,却也是给宫女太监们立个规矩,让他们不至于放肆。
  朱夏儿忙打小报告:“要只是对其他宫女太监,也就罢了。可是那天小姐在屋中小憩,兰素兰锦正巧来拜访,听说小姐在倦着,正想离去,忽看藤萝花开得艳,后宫别处又见不到,便驻足多看了一会儿。看得时候二人聊起天儿来,不自觉声音大了点儿,采风便在一旁直接出言苛责,言语间可一点儿也不客气。兰素兰锦虽未多说什么,只讪讪地走了,可堂堂主子,被一个下人训斥,她们心中必不会轻易忘记的。”
  颜兮抿了口茶,并未把朱夏儿说的这事放在心上,随口道:“由她去吧,她毕竟是个有数的,总不至于惹出大岔子。”
  朱夏儿看颜兮也不太上心,只好闭口不提。过了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不满地说道:“小姐如此心神不宁,对凡事都不上心,怕是还为了吉承吧?”
  颜兮别过头去:“夏儿,别再提了。”
  朱夏儿道:“为什么不提?我真的不懂,吉承明明已是为了前程,为了荣华富贵,而忘了小姐,成日里光听那什么和韵公主传给咱他的消息,反而咱们这些和他相熟的,却早被他忘在了脑后。小姐有孕,这么大的事,何时见他托人捎过一句道贺之词?倒是那和韵公主,全宫里谁不知道她对吉承钟意,吉承他又怎会不知?他为什么还跟和韵公主走得那样近?连避嫌也不知——”
  “够了。”颜兮忽地站起身子,出言打断她。
  朱夏儿一愣,却不肯就此打住,她不忿地道:“小姐,我何尝不是为了你好,你如今已怀有龙种,眼看着就要被册封皇贵妃,乃至王后,这是全天下女人都朝思暮想之事,而小姐此刻只需每天开开心心地调理好身子即可,又何苦痴痴地等他?”
  “王后……哈……王后。”颜兮摇摇头,苦笑一声:“我何曾对这位置觊觎过分毫?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如此简单,可为什么就是最简单的事,却这么难。”
  “小姐……”朱夏儿看她的样子,亦是心疼,站起身抚了抚她的肩膀:“我没有冬儿那样懂小姐的心思,也总是一时冲动说错话惹得小姐难过。可是我是真的想让小姐每天都开心起来啊……为了一个已经离开的人……小姐,不值得。”
  颜兮看着屋外仲夏之景,紫藤萝飘扬于风中,若帘幕低垂,落下花影。她只沉默不语,却双眸坚定。
 

☆、思念

 两日后,和韵蹦蹦跳跳跑来,模样兴奋欢乐。她神秘兮兮地凑到颜兮耳旁,笑道:“嫂子,我有个大好消息,第一个就想跑来告诉你!”
  颜兮正坐在藤萝花下,摆着从朔曾赠她的棋盘在与自己对弈,自从吉承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能与她坐在一起下棋了。
  “什么事高兴成这样?”颜兮举着枚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笑着问。
  和韵眨了眨眼,突然大声道:“我要嫁给吉承啦!”
  只听“哗啦”一声,黑白棋子霎时间被颜兮的手扫乱,她错愕地盯着那些被她弄乱的棋子,呆呆地愣在石椅上。
  “嫂子?”和韵不解地看着她呆愣的神情,一歪头:“嫂子怎么了?怎么一点儿也不为和韵高兴呢?”
  颜兮抬起眸子,看着她天真且兴奋的双目,略有失态地激动问:“谁说你要嫁给他的?!”
  和韵一皱眉:“王兄啊,我说等吉承带兵打仗回来,定能得了战功,再升官职的,到时候就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这一说了。那我不就可以嫁他了吗?”
  她边原地转圈走着边笑道:“结果没料到,王兄竟真的就答应了。说待吉承一回青龙,就会为我们赐婚了!”
  与和韵的轻松明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久久无言,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的颜兮。
  和韵说完去看她,却被她眸中那肆意流出的悲伤目光吓了一跳,问道:“嫂子到底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可是和韵……可是……可是你从未问过……吉承的心意啊。”颜兮忙问,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在和韵这样高兴的时候,非要打搅她的快乐。
  “吉承的心意?”和韵一愣,却并未被颜兮搅了心情,反而旋即笑了笑:“嫂子在说什么呢,前些日子,吉承就常得王兄允许,来后宫陪我聊天赏景,如今去行军打仗,也是常寄来信的。我可从未听说他对别的女子也这般过。”
  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所以,吉承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他常寄信……”颜兮喃喃,下一句问出口的便是:“他还好吗?他平安吗?”
  和韵点头道:“是啊,他说他很好,丰将军待他十分器重,甚至军中大小事物,时常都要过问于他。毕竟丰将军肯定没有吉承那么厉害啦。况且他手下又有邵子良啊,古义那样出类拔萃之人帮着他,总不会成问题的。”说罢,自己娇羞地笑了笑。
  “邵子良……古义……”颜兮喃喃地低声念着她口中说的这些名字。
  这些人,便是吉承现在可信任的人吧。他是如何遇见得他们,又如何结识,他们到底有何才干,能让吉承也赋以一信任?
  这些名字,她从未听说过。
  不过也是,没人给她讲,她又如何能得知呢。
  “我嫁于吉承时,嫂子也会来吗?王兄会允许吗?”和韵真诚地问道:“虽然和韵一直生活在后宫中,交到的朋友却只是寥寥,她们都厌我不会讲话,不讲礼仪,又总由着性子做事。却只有嫂子,总肯听我唠叨自己的事,对我那样温柔,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和韵拉着颜兮的手,笑容如春季最娇嫩的桃花:“我与吉承相识,说来也是因为王兄与嫂子呀,所以你们一定会来的,对吗?”
  颜兮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下头,悄悄地收回了被她牵着的手,有些疲累地牵了牵嘴角:“我……有些乏了,想进屋歇歇了,好么。”
  “那我陪嫂子一起?”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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