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落颜歌- 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颜兮今日遭受一连串打击,人已疲惫不堪,心中更是悲痛欲裂,只是她知道越是此时,从府的一切越需她来打理,她的身后,还有从家上下人丁近百口,她不能倒下。
  她的双目红肿,如故意抹了红粉胭脂的妆饰,面色苍白,站着的时候身子微微摇晃,因双腿有些微抖。她自己并未发现,但吉承却看在眼里。
  吉承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看出她的疲惫。
  于是他用手按了按脖颈,随口说:“有些累了,能陪我去旁边坐会儿么?”
  颜兮点头与他坐在了不远处。
  “我从未想过依娘的性格,竟会走到这步。”眼眶又有些红,颜兮闭了闭干涩的眸子:“她回房时样子异常,似是下了什么决定,我还只以为她是要强,不肯在人前展露弱态。是我……”
  吉承道:“若大小姐,提早便看出了夫人的心思。会阻止她么?”
  颜兮没料到他竟这么问,一愣。
  她静思着。
  终是摇了摇头。
  “若娘做决定,必是已想好了的。即使我阻止得了一时,也阻止不了一世。况且……”她轻叹:“娘做的决定,必是从着自己的心吧。她性子要强,今日受此辱,必定一时难以接受。而且……我也明白娘的另一层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
  她记得当初子明来提亲时,芩氏曾将她唤入屋中,一番长谈。那时芩氏说过一句话:
  “兮儿,选择你最安然快乐的路去走,我与你爹,总会支持你的,纵使是牺牲性命。如今是,以后也是。这一点,你一定要记得。”
  她知娘的深意。她知道的。
  就在这时,身后灵堂的大门忽地被推开了。
  便见吉方走了出来,他仍是那个素日里镇定的模样,也未见有失了仪态之处,他看颜兮与吉承起身走过来,对他们疲惫地扬了扬嘴角,却真的无法笑出来。
  吉方道:“兮儿,我知道此刻如何安慰你也无济于事。但你要记得。你的身后,还有你吉叔呢。” 
  这恐怕是此时迷茫无措的颜兮,听到的最最能令她心安的一句话了吧。
  她顿时就流下泪来,又赶忙以袖拭泪,点了点头:“吉叔,也莫要伤了身子。”
  吉方又看向吉承。
  他们二人,早有种父子般的情意。
  吉方道:“吉承,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吉承侧目看了看颜兮,而后对吉方点了点头,再无他言。
  吉方至此,再未多说什么,告辞离去。
  颜兮回身看着吉方的背影,暮色之中,他走路微有些不稳,他远没有看上去那般淡定自若。
  当晚,颜兮必得回府,于是只好留了吉承在从府打理。
  翌日,按理齐落焉该清晨来向正室请礼问安的。
  颜兮虽人已身心俱疲,却仍为此起了早。谁知等来的却是齐落焉身边婢女唤琴带来的一句齐落焉身子不适,今日怕不能来问安。
  朱夏儿立马讥讽道:“哟,侧夫人身子倒金贵。夫人起早候着她,她竟还敢不来。”
  颜兮看了一眼朱夏儿示意她莫要多言,而后问道:“她身子哪里不适?可需大夫?”
  唤琴烦她啰嗦,只简单答道:“我家夫人应是昨日婚仪太过疲劳。旁的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代为传话而已。”
  朱夏儿见她目中无人,便想再说。
  颜兮马上按下她。摇了摇头。
  而后对唤琴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唤琴前脚刚走,后脚子明便来了。
  颜兮冷冷看着子明,也不起身,只口头上问候道:“三王子。”
  子明只道她还为齐落焉之事怪他,却不知这中间已发生了这许多事。便走来想要安慰,开口说道:“兮儿——”
  “从府的事,三王子知道么?”
  “何事?”子明一顿。
  “齐将军的手下严广,擅自闹到了从府,打伤家仆不说,更要开我父亲棺木验尸,他说是得了齐将军,换言之也就是三王子的命令。可有此事么?”
  子明目光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家父葬礼之前,恐怕是三王子婚礼之时。”颜兮的语气寒入骨中。
  “……”子明没有说话,蹙眉思考着什么。
  “家母……”颜兮声音略一哽咽,忙看向别处强做镇定:“家母亦因此受辱自尽。”
  饶是子明为人稳重,此时亦是心中一惊。
  “我只想为从府,讨一个公道。”颜兮咬着唇,定定地看着子明。
  “……这件事。”过了许久,子明缓缓说道:“我自会追查,只是这中间细节还未查明,不能鲁莽。”
  “你不信我?他分明就是为了欺侮我从家,他口中说的那些理由,哪有半分道理?”
  “他说了什么?”
  “他说王上乃被人毒杀,”颜兮看着子明的面色:“便怀疑父亲是畏罪服毒自杀的。”
  子明不动声色,目光从颜兮的脸上移开:“哦?他说了这话。”
  “王上是被毒杀的?”颜兮问道。
  “父王龙体不可被随意触碰,因而也无法验尸,这本就是前庭传得些浑话,未经查明,严广便敢乱说。”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他的胆子的确是太大了些。”
  “……”颜兮看着他温和的面容,却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处变不惊的他,身后到底隐藏着多少情绪和秘密?
  子明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淡淡说道:“我自会给你一个公道,只是,时机未到。”
  颜兮其实知道他这句话也只是打太极,想暂时稳住她的情绪。
  如果真的在意,那其实这个公道,何时不能给?
  她却也不愿再多言,低声说道:“我自是信三王子的。我身子有些不适,不能陪三王子用早膳了,先行告退。”
  说罢,也再无它言,转身离去。
 

☆、初争

 又过许多天,从府中的事大多也都打理得差不多了。幸得有吉承在,他虽年轻,做事竟没有一点纰漏。再加之有吉方帮忙,也算丝毫不用颜兮操心。
  这日微雨,颜兮叫来凌冬儿与朱夏儿于房内,支走了其余所有佣人。
  二人有些不解,见颜兮闭了房门,转身沉默地坐回桌旁。
  “小姐?”凌冬儿疑惑地问道。
  颜兮看着二人,面上虽仍旧难掩疲惫,却难得流露笑意:“坐下吧。”
  二人更是满腹疑惑,只得坐下。
  颜兮喝了口茶,说道:“我与你们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如亲人一般。这些年我待你们如何,你们待我如何,我们都是知道的,对么?”
  凌冬儿心细,这些天见颜兮逐渐沉默寡言,每日总似有心事一般,就猜到了一二,如今颜兮又这样认真地叫来她们二人,她心下更是又明白几分,顿时眼眶便红了。
  朱夏儿尚不解其意,只感动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虽然小姐是主子,在我与冬儿几个的眼中,却是亲如姊妹一般。不不,是比姊妹还要亲的。”
  颜兮心下大为感动,却忍住悲意,面上并无两样地说道:“我与你们,想得是一样的。”
  说罢,她顿了顿,低头盯着茶杯斟酌再三,轻轻说道:“可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
  “!!!”朱夏儿听后,惊得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而凌冬儿则已落起泪来。
  “当初从家尚且得势之时,我便想着要为你们找个好人家的。只是……是我自己自私……”颜兮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总想着,让你们多陪我一阵子,哪怕多一天,再多一天……也好。我每天这样想着,便每天都舍不得对你们说这些话。”
  她始终没有忍住,红了眼眶:“这样拖着,却到了如今这步境地。从家败落,我再也给不了你们什么好的。都怪我……我能做到的,只是在入宫前为你们找个好人家,不让你们跟着我进那王宫,否则,这一辈子恐怕是再也出不了宫门半步了。”
  凌冬儿再也忍不住,哭道:“小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说这话就是要了我们的命!”
  朱夏儿也抹着眼泪道:“我还当小姐要说什么,闹了半天是要赶我们走。我偏不走,小姐怎么说我也不走。这辈子,我是跟定了小姐。”
  主仆三人一时哭成一团,
  颜兮不住摇头:“我不是赶你们。只是女大当嫁,你们最后总要有个好归宿,我才能放心的。日后入了王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不想累得你们要跟我一起过那日子。”
  凌冬儿道:“小姐,莫说只是王宫中的尔虞我诈,就即便是为小姐而死,我也绝不说半个不字。”
  朱夏儿亦点头道:“我们几个,旁的帮不上小姐,可这点忠心还是有的。”
  颜兮赶紧制止住她们:“好好的,再也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了。你们的忠心我自然知道。”她见二人不肯依她,只好说:“但,你们不在我身边,我也总算再无甚可牵挂。没有牵挂,便无把柄。于我也是好的。” 
  她说的这句话本意是想激凌冬儿与朱夏儿离开,谁知却还是瞒不过二人。
  尤其是凌冬儿,在她身旁时间最长,平日里也几乎是不离左右的,早已对她的性情一清二楚。她知颜兮绝非无情自私之人,相反,她是会为保全身边之人而牺牲自己的。
  凌冬儿轻轻握着颜兮的手臂,也止住了泪水,说道:“小姐,你也知我和夏儿是怎样的性子。要我们在你孤立无援之际离开你,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哪怕小姐哪一天当真嫌我们累赘,那一天也只能是小姐已过上安定日子,不再需要我们的时候。”
  颜兮听她话已说到这般田地,除了感动,也再也可说。也去握住二人的手,道:“今日说这些,反是我错了。可是只有一点,若你们心中有了意中之人,是定要告诉我的。”
  她说到这儿,朱夏儿忽然想起那日夏嘉要自己交给凌冬儿的笛穗。因她心下有些别扭,这些天迟迟未找凌冬儿说这事。此刻想起,心头又有些不畅快。又想着小姐也在,不如当着面给了凌冬儿,她与夏嘉就是真有什么,也该让小姐知道,不该隐瞒的。
  
  因此这便起身去里间找出那笛穗来,走过来放到桌上。
  颜兮看那笛穗做工精致,却并非自己房中物件,不解其意,问道:“这是?”
  朱夏儿到了此刻心头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颜兮,便有点支吾:“这是……夏嘉,夏公子给……给的……是——”
  她方才又要说话,在座的二人都是一愣。
  颜兮忙问道:“夏嘉?他竟授了你这个?”说着,破涕为笑道:“我竟然都不知,夏嘉竟与你……”
  朱夏儿见她误会,忙解释:“不是的,夏公子与我没有——”
  颜兮看她神色扭捏,便误解更深,还只当她是女儿家的害羞,便笑道:“那人家平生生地送你这物是何意?”
  朱夏儿刚待要回答,却瞥眼间看到了楞在座上的凌冬儿,那一刹,鬼使神差般的,朱夏儿住了口,再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颜兮见她默认,便又打趣了会儿,却见凌冬儿在旁一直未肯做声,颜兮看她神思游离的模样,一下子自己也不再言语。
  她霎时间是懂了凌冬儿的心。
  于是三人各怀心事,都再无心思说些什么。沉默许久,颜兮道:“来了宁宫府这些日子,却未曾在下雨时赏赏园子,以前在从府,我们总爱下雨时去院里玩儿的。”
  凌冬儿回过神来,道:“小姐,下雨阴冷,你如今身子不好,还是别出去走动了。”
  朱夏儿却说:“小姐既然有这心思,你又何苦拦她?我们为她多披件衣裳也就是了。”
  换成往日,凌冬儿定要再说几句的,可今日,她不再辩驳,只去拿了件朱红色绣梅长袍,披在了颜兮身上。
  凌冬儿走在颜兮身侧,为她撑了把荷叶青色的油纸伞,朱夏儿自打一把跟在其后。院中花都败了,只有秋菊还有些艳色。雨水淅沥打在青石板路和伞上,噼里啪啦地倒一时显得幽静。
  三人一路沉默,一时也走得远了,忽看见不远处也行了三人。
  一顾之下,竟是齐落焉与其婢女唤琴,唤书。
  齐落焉走在前面,穿着件暗紫色明线绣纹的长裙,披着深青色褂子。纵使入府后颜兮只见过她一面,却也没能忘记她倾国倾城之容貌。颜兮总以为司徒沐容大概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儿,却没想到见过齐落焉后,才意识到世上竟有人能明艳至斯。
  只是她不喜穿艳色,似乎也不怎么精心于打扮,那次来颜兮身前问安,也是像今日一样,穿得很显老气。
  齐落焉冷冷地朝这边看了一眼,也不着急行礼。
  朱夏儿本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觉得她只向颜兮问过一次安,从此便寻了借口再也不来,是对颜兮的不尊,又见她行为举止傲慢无礼,此时更是不悦,便叫道:“前面何人?见到夫人不快请安?”
  就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