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醒时睡,最后林萌抓配了些中药给她服了才沉沉睡去。
看着母亲苍白发青的脸,林萌恨不能即刻把该死的杜云飞提拎到母亲面前跪着,看看你这混帐东西都干了什么!
陆战平说:“你父亲在医院一切都好,老龚一大早就发短信过来了,暂时没发现有什么新病情,你一天一晚的也累了,回来好好吃顿饭,休息休息吧。”
菜色搞得差不多时,门铃响了,陆战平搓了搓手出去,一拉门,一个花白胡子的落泊老头映入眼帘,他身后堵着几个黑西装的壮男,黎进扒拉着人挤进来,兴冲冲地对陆战平指了指灰头土脸的老头,“就是这个老东西,他还想跑呢,嘿,干了缺德事还想跑,你跑得掉吗?活该天收你!”
“带他进来。”陆战平扫了一眼老头,侧身放他们进来。
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时间,估算着还有二十分钟林萌就回来了,陆战平翘着二郎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悠悠地说:“你坐着吧,我不是想审你的人,一会还有个人审你,不过我先给你提个醒,我们都是出来捞世界的,坑蒙拐骗那些招数就不要用了,谁也不比谁高明,一会要说的话里有半句假话,那你就直接可以从这世界消失。反正像你这样快入土的神棍死一个半个也没人知道,就当是被天收了。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哎哎,俺懂俺懂。”老头子只看了一眼陆战平就不敢再瞧第二眼,这男人身上的爆烈和戾气太过浓郁,说话漫不经心,但句句都渗着狠重的份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角色,他做神棍多年,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辩别身世的招数,这男人不好惹,不好惹。
陆战平抬眼看着墙上的壁钟,十分钟正好到点,门外响起了钥匙声,他微微一笑,先站起来迎向门口,亲自把门打开,严峻冷酷的脸色在瞬间一扫而空,唇角很温柔地弯起来,“你回来了,就等着你呢。”
林萌一进门就看见厅中央椅子上的老头,一身最普通的乡镇老人装,脚蹬黑色布鞋,见到林萌的目光时,怯懦地缩了缩肩膀,尔后又心虚地干笑两声,站起来想说话,一瞥见陆战平的眼神时,又吓得吞了回去,堪堪地坐了在椅子上。
“你什么都不用说,那些话以后再讲,现在我只要你的蛊药,你拿出来什么事都没有。”林萌才不想听其它乱七八糟的事,他现在就一个念头,尽早拿到药,治好父亲蛊毒,省下的帐以后再慢慢找杜家算!
“是是,我,我这就给你们。”老头子也不含糊,一口答应。
其实在东窗事发了后老头儿才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要不是想贪多一笔棺材本,他也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那几天从电视上看到瑞诚林氏的总裁突发急病入院,镜头恰巧转到病房走廊上,一堆闹哄哄的慰问人群里,他认出了那天找他的青年才俊杜云飞,老头儿混迹江湖多年,不用多想都猜得出来这是场阴谋,心里霎时害怕起来,得罪了城中首富,这棺材本怕是保不住了,于是赶紧收拾收拾想回乡下躲几天,不料好死不死的正巧被黎进安保公司的人逮个正着。
老头儿一看到四五个西装革履的壮男时,脚都软了,现在林萌一说话,只要拿出药来前嫌不计,他赶紧从自己的随身携背的挂布包里掏腾了半天,取出一个小纸包,必恭必敬递上去,一不留神,连着包里的一张小纸片也掉了下来。
林萌接过纸包的同时,瞥了眼他脚底下的纸片,那是一张有点年头的照片,上面有三个人,当中一个中年人长得跟眼前这位老头儿有几分相似,应该是老头儿年轻时候的模样,而当他认真看清楚老头儿左右蹲着一脸稚气笑容的两个少年时,林萌愣了一下,他比老头儿速度更快地去捡那张照片。
“哎,那是俺的家里人。”老头儿叫了一声,林萌认真地看了很久,然后问他:“这上边两个少年是你什么人?”
“一个是俺的外孙,一个是外孙认得哥哥,唉,都是过去的事,现在都散了都散了。”老头儿唉声叹气地抹了抹眼睛,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什么意思?”陆战平也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上两个人一个是柏珩,一个……。怎么跟那位当红明星苏磊差不多一个样?
“这是苏磊?”陆战平皱眉问。
“啊,你们认识小磊啊,他是我外孙认得干哥哥,原本在俺们村住过一些日子,后来考中大学上北京念书去了,往后好几年都没个音讯,这小崽子,也不回来看我这老头。”老头儿一个人紊紊叨叨地念,“没良心的,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
“这个叫柏珩的是你亲外孙?”林萌晃着手里的照片问。
“唉哟,别提那个败家子,小没良心的就数他最害人,小磊上大学后,这小没良心的就就跟个做生意的老板跑了,你说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竟有这么深的心眼,啧啧,我没看错,从他出生开始就知道这外孙就是个没良心的种,哼哼。”
林萌与陆战平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一些事,林萌把照片还给老头儿,说:“你先不能离开,等我爸病好了再说,战平,你找个地方让他住着吧。”
老头儿一听又惶恐了,摆着手急声道:“俺真没骗你们,俺是老实人,要不是想赚点棺材钱养老,俺也不会答应给那个啥人蛊药,你就放了俺这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行不?”
“行了行了,让你留下不会亏待你,阿进,把这老头安置一下,好吃好喝的,别怠慢人家老大爷。”陆战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领着老头儿退场了。
“啊哈?还好吃好喝?”黎进抽了抽嘴角,得,又整了位真正的爷消遣。
一群人离开后,林萌心急地要赶去医院,陆战平回头看了眼热锅热灶里的饭菜,好吧,林公子的心情可以理解,那就打包上医院吃好了。
事实证明,老头儿没糊弄他们,蛊药兑水喝下去两碗后,林英明的病情立即就得到控制,剩下的就是打打消炎针和补液,在医院里再休息些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得知好消息的沈洁一下子就正常了,赶到医院里抱着醒过来的林英明泣不成声,还一个劲地感谢陆战平,她激动地吱吱唔唔连话都说不清了,到最后居然拉着林萌的手放在陆战平掌心里,语无伦次地说:“感谢感谢,我家小萌就交给你了,你收好了收好了,谢谢你谢谢你。”
这话落在林萌耳里,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这颠三倒四的意思好像在说:对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就把儿子送给你好了这之类的话。
陆战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也不管林萌无语的表情,顺势就着她的话应到:“好好,伯母放心,我一定好好收着。”
林萌斜目:好你个陆战平趁火打劫呢,敢情你们都把我当赠品给送了?
“还叫什么伯母啊,战平啊,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乐意认你这个儿子,来来,今后叫妈就行了。”
林萌更是一惊,他简直怀疑沈洁是真糊涂还是假迷糊,这是收了个儿子呢,还是送了个儿子?
陆战平笑得更欢,就势应道:“好,以后我就管叫妈了。”
“好好好,我就想着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呢。”沈洁应得笑容满面,两个人简直当林萌是空气,林公子的心里直想,这两人上辈子才是真母子吧。
“咳咳,那个,战平啊,我有点话想跟你单独说说。”另一位几近被忽略的病床总裁终于开声了,林英明平和地道:“阿洁,小萌,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战平聊几句。”
陆战平能猜到林英明想说什么,他关好门,正正规规地坐在椅子上像个学生似地看着林英明,“林总请说,我听着呢。”
“前些时候,你跟小萌的事我当时没答应,其实我也是有想法的,你们都是男的,今后要面对许多社会的议论和看法,林家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小萌做为林家长子肯定备受商界和媒体关注,所以我不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陆战平身体僵了一下,很快背脊又绷直了,他动了动唇正准备开口时,林英明摆摆手,又道:“不过,我现在改变了主意,唉,通过这几天在医院里的事,我也想明白,人的一生图个什么,好好的时候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身体一垮,这些东西都不过只是身外物,如果连感情都不能自己把握的话,那么闭眼的那一刻该有多少遗憾。”
林英明笑叹了一声,对陆战平语重心长地道:“战平,我们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幸福快乐,平平安安,他能过好我们也就知足了,其它的事都不重要,你爱小萌,我和他妈妈都明白,现在与今后有多少磨难,你是有经历的人,我相信你比我还要清楚,你能对我保证任何时候都不离不弃他吗?”
从林英明的眼神里,陆战平看到了一位父亲的忧虑和期盼,他目光坚定地望着林英明,一字一句地道:“我能尽我所能做到不离不弃!”
☆、69·一一还以颜色
回家的时候;林萌一直没问陆战平;林英明跟他谈了什么,两人一路极有默契的都不说话,不是冷战也没有争执;而是一种平稳安祥的沉默。
车子开到市跨海大桥时;林萌突然说:“靠路边停下来,我们到桥下走走。”
陆战平顺他的意熄了火,两人各穿着件薄风衣沿着灯火璀灿的立交桥下慢慢行走;桥下还堆着些废弃的石块,是当时修建桥梁时残留下的,大大小小的石头使得小路凹凸不平,林萌没走几步就一个不留神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一跤,陆战平瞬间拉住了他的手,接着五指扣进他的指缝间,紧紧相握着一同放在风衣口袋里,继续牵着往前走。
夜风微凉,林萌望着身旁的陆战平,江边灯火映照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这个男人天生的硬线条,被风吹起的额头上还留有一道极浅的疤痕,这时看上去像是在微微皱着眉头似的,不知为什么,林萌突然好想伸手去抚平那道伤痕,爱到心疼,这才是真正的恋爱,他到底是爱上了这个无赖痞子。
陆战平像有所察觉般扭过脸看他,温和地笑了笑,“怎么,现在才发现我很帅啊?”
一句话就把林萌逗乐了,他忍不住想笑,“你少臭美了吧,我只是想知道你那额头那道伤是怎么来的?”
“不是说了吗,是小时候抢年糕的杰作。”陆战平倚坐一块大石头上,拍了拍旁边示意林萌也坐过来,然后搂着他的肩膀说:“我小时候可不像你,要什么有什么,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是杜家的私生子,从小就不光彩的生活在乡镇里,乡里邻间的人没少给我白眼,那时候也是太苦了,穷人没事就喜欢折腾穷人,家门总有些不怀好意的老太太在嚼舌根,我跟你说,我这爆燥性子都是拜那帮老太太所赐,如果不是她们乱嚼舌根,我兴许还是个好脾气呢。”
林萌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人就是这样,虽然脾气天生有遗传,但从小长大的环境也起了很大作用,如果他自己,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就是再好的家世也养出了他清冷不通人情的性子,所以他可以想像陆战平小时候是怎样面对那些难听和难看的嘴脸。
“你现在还恨她们?”
陆战平笑了一下,“当然不会,现在早就忘了,但当时那种感觉是很强烈的,我为什么要抢那年糕,那是因为十岁之前我根本没吃饱过。”
“杜允成不是养着你们吗?”林萌轻轻拔开他额头的发,陆战平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微笑着说:“他这个老混蛋一开始并不想理我们母子,当然,他自己那几年也不好过,听说破产了,还进了牢里蹲了几年,所以在我十岁前生活是相当艰难,每天都跟着妈妈在街道口摆个早点摊挣点小钱,勉强够活下去,杜允成十年里只来看过我和母亲不到五次,每次都带着大叠钱,硬塞给我,我没有一次要,后来他重新发达了,东山再起,才把我和母亲接进城里。”
林萌靠着他更紧,这些生活是他不能想像的,虽然他从小没有十分浓厚的家庭亲情,但至少他是衣食无忧,林英明再忙,回家时都不会忘了让秘书给他买个玩具,相比之下,陆战平过的生活听着都让他心疼。
“后来的日子就好多了,一开始住在城里的贫民老街上,虽然地方差点,但胜在够自在,也不缺钱用,妈妈不用做事也有钱供我上学吃饭,但我根本不想让那老东西养着我,所以从那时就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得飞出去,闯一片天地,要活得有模有样,把杜允成给的钱全都还清。”
“所以你就去了泰国,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林萌问。
陆战平无所谓地笑了笑,云淡风轻中,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