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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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归-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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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法子。不过不要紧,你稍忍忍,好事多磨。”
  陆福生仍是装傻,沈夫人也不介意,换了话题说话。沈夫人问了问陆福生的吃穿用度,陆福生自然不敢说沈子忱苛待她,回答的时候能编就编,编不了就顾左右而言它。实在词穷的时侯就闭着嘴,眼睛珠子骨碌骨碌的转,沈子忱瞧着都忍不住要笑。
  他倒不知陆福生有这样的口才。陆福生何曾这样敷衍过他?无论他说什么,陆福生向来都只是沉默。平素陆福生对他多说几句话,也只有他口出恶言的时侯,她要反驳而已。后来她更加不愿与他多说话,竟连反驳都不肯了。
  在正院里坐了一个半时辰沈子忱便要告退了。沈子忱贪近,绕道从荷塘上面的浮桥上去。浮桥上的栏杆前几日刚坏,管家正叫下面的人挑合适的木头换上去。正赶上过年,管家的意思是用些红木,吉利。可红木贵重,购置得花些时日,雕刻又得花些时日,因此还得等一阵子才能换上。好在家里没有什么小孩子,倒也没什么打紧。
  桥上没人走过,上面略积了些薄雪。陆福生来得时侯差点滑倒,如今仍是心有余悸。陆福生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紧跟在沈子忱身后。
  桥上的板子上刻着很深的花纹,虽有余雪,却也不是很滑。走到桥中间,嘉卉却不知怎么着滑了一下,陆福生蒙她救过一次,如今也伸手去拉她。可没想到嘉卉竟那样沉,不仅她没拉动,自己的身子也在往荷塘里倾。陆福生抓紧嘉卉,嘉卉的手却滑得紧,一下子便松开了。
  “啊!”陆福生大叫一声掉入荷塘。
  陆福生小的时侯在荆州待过,荆州多水,她学过游泳。可是水好冷,她的手脚略摆动几下就动不了了,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寒气透过她的下身往肚子里钻。好冷。她的肚子在痛,像几万根钢针在身体里扎,是王妈妈又在拿万能鞭抽她么?
  疼,很疼。娘,皑皑很难受。皑皑想你。
  下身涌出一股热流,又一阵疼痛逼得福生的意识重新清醒。陆福生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隐隐约约,竟能感受到一个生命在她的身体里悄悄的流逝。
  孩子,孩子,他要离开她了是不是?他恨她几次想要他的性命,如今要抛下她自己离开是不是?
  陆福生仍是拼命在挣扎。不,她还要他,那是她的孩子,就像她是娘亲的孩子一样。她后悔了。她不可以放弃他。  
  陆福生在水里慢慢下沉,意识乍然清醒之后又开始迷离。在她快要放弃的时侯远方有一个人影在逼近,陆福生恍惚之间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摆动手臂带动的水流。
  那人牵住她的手引她浮出水面,陆福生看到他的脸庞——沈子忱?为何是他?
  陆福生下意识的便要甩开他的手掌,沈子忱配合的松开手,下一刻却将手掌放到了她的腰间。沈子忱拖她上岸,福生扭动之间竟被沈子忱的扳指挂住束腰上的系带。陆福生出门时匆匆忙忙,带子系的不紧,偏偏这日沈子忱戴的是一枚造型别致的金属扳指,一下子就将那条白绫扯得散了开来。
  沈子忱抱着陆福生,把她搁到地上。陆福生脸色苍白还在浑身发抖,她的双腿间一直有鲜血溢出,小腹上的白绫散了一半。沈子忱瞧着这模样也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周围的丫鬟小厮看到福生的样子也是目瞪口呆,起初还有反应快脑袋却蠢的夸张的丫头随口嘟囔了句:“咦!她这是小产啊。”稍机灵些看到沈子忱的神色又示意她赶紧闭上嘴。
  沈子忱刚从水中出来,头发湿溜溜的贴在脸上和脖颈上。他下水之前是脱过外袍的,如今也冻得面色发青。沈子忱沉着眉头低声喝道:“都转过身去!”
  沈子忱剥下陆福生最外面的那一层棉袄,把自己的棉袍裹到她身上,也不顾得自己浑身湿冷,抱起她便要离开。侍卫杨兴锐恰好穿着披风,急忙脱下来冲到沈子忱身边给他披上。
  沈子忱这时才发现自己是急糊涂了,急忙吩咐道:“马上去叫大夫,还有……还有稳婆……快去,快去!”
  沈子忱也没关心过陆福生在哪里住,直接就把她送到了自己房里。沈子忱寻了个丫头替陆福生换衣服,自己也躲到书房里把湿衣服换了下来,梳理了一下头发。
  沈子忱刚回到卧房就有稳婆喜气洋洋的迎了过来:“恭喜大公子,小夫人有孕了。”
  沈子忱白了她一眼。他自然知道她是有孕了,保不齐都已经滑胎了,流了那么多血。
  沈子忱走进内室,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正在桌前写药方,陆福生已擦干了头发在床上半躺着。陆福生见到沈子忱过来,又想今天的事,不由得就有些心虚,因此只是低着头不看他。
  沈子忱也没有过去,只是走到那大夫身边,拱手礼道:“先生,不知内子的身子如何了?”
  陆福生闻言却吃了一惊:内子?他是当她作妻子么?
  老大夫捻须沉吟道:“大公子,夫人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此番寒气入体,还须好好调养一阵。老夫给夫人开了几付安胎药,夫人先吃着就行。”
  沈子忱喜道:“他们母子两个都没事么?”
  老大夫道:“夫人身体底子好,这次见红只是因为动了胎气。母子平安,并无大碍。”
  沈子忱正要道谢,陆福生那边又出了动静。丫鬟大声喊道:“大公子,陆姑娘又吐了!”
  老大夫笑道:“妇人害喜而已,不碍事。”
  沈子忱没忍住,还是走过去看了看。陆福生歪在床边抱着痰盂猛吐,吐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就在那里干呕,好像要一下子把五脏六腑都吐出了似的。
  房间里渐渐弥漫着一股麝香的香味,沈子忱从未用过这种香料,闻到这种味道只觉诡异,急忙唤老大夫进来。老大夫甫一闻到这种味道也是面色一变,急忙要丫头把陆福生吐过的痰盂拿过来。
  

  ☆、情话

  38。情话
  老大夫嗅了嗅又拿来筷子拨弄了几下,冷笑道:“麝香、红花、附子倒是都齐了 。孩子这样都没掉,夫人的身子真是好的夸张。大公子是找老夫开保胎药的还是堕胎药?别是老夫弄错了。”
  沈子忱愣了一下,红着眼睛望了眼陆福生。沈子忱强勾着唇笑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内子腹中怀的是沈某的长子,沈某自然要的是安胎药。府中人多且杂,怕是有居心叵测之人算计了内子,还请先生尽力为内子保胎。”
  老大夫道:“老夫必将尽心竭力。只希望小公子或是小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待送走了大夫和稳婆,房间里只剩下沈子忱和陆福生二人,沈子忱的笑容才沉了下来。
  沈子忱坐到陆福生身边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就打算在孩子掉了之后才对我说有过他的存在的?”
  陆福生刚要闪躲却被他强掰着下颚直视他的眼神。沈子忱面有愠色:“你告诉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有人偷偷给你下的还是你自己吃的?”
  陆福生挣不开,被他这样逼着,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沈子忱看她这副模样又要心软,泄气地松开钳制她的手掌。陆福生见他松手,急忙躲开,偏过脑袋面朝墙壁的方向。
  沈子忱以为她是要哭,但是他心里有气,也不肯软语哄她,只是冷冷说道:“你不说,我便自己查。你最好盼着我查到东西都跟你没关系。敢动我的孩子,你的胆子倒大!”
  陆福生身子不舒服,沈子忱刚走她便睡着了,到了夜间她才醒了过来。陆福生刚醒就察觉身侧有人。她是侧卧在床上睡觉的,一具身体贴着她的后背躺着,手臂还在她的腰上。陆福生吃了一惊,可再想想她是在沈子忱的房间里,夜间沈子忱必定回来就寝,沈子忱怎会一再委屈自己睡在外间?
  陆福生知道自己今日是惹着他了,她怕他再生气,也不敢妄动。可陆福生许久未曾与别人同睡,就算是之前跟薇儿同睡也是背对背,没有靠过这么近。他贴在她身上,实在是不舒服。纠结了好久她才轻轻把沈子忱的胳膊拿开,自己也挪到一边。
  沈子忱只觉满怀软玉温香倏忽离开,也悠悠醒了过来。
  “你醒了啊?”沈子忱扭过身平躺在另一侧。
  陆福生没有扭头,只是“嗯”了一声。
  沈子忱道:“我叫杨兴锐查过了,是嘉卉给你下的附子。但她说麝香、红花不是她下的,我信了。那些东西她买不起,况且麝香的味道那么重,你不可能闻不出来。所以应该不是旁人害你,是你自己吃的。我知道你来府里这段时间我对你不好,你讨厌我,所以连带着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对你。我知道今天是嘉卉出手推你,是她错了,我会罚她。我保证,只要你还在府里,她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府里再不会有人会欺负你。”
  沈子忱这样说,必是要她留下这个孩子了。林福生也不知说什么,仍是“嗯”了一声。
  沈子忱侧过身看着她:“你在听吗?”
  陆福生又“嗯”了一声。
  沈子忱笑道:“怎么总是鼻音,你是又睡着了吗?”
  福生道:“没有睡,我在听。”
  沈子忱又凑过去搂住她:“福生,我纳你为妾好不好?”
  陆福生顺从地靠在他胸口:“不好。”
  沈子忱仍是宠溺的口气:“我知道你性子高傲,必是不肯久居人下的。你先委屈一阵子,给我点时间。待时机成熟,我会正式娶你为妻。”
  陆福生仍道:“不好。”
  沈子忱自出生起一直被人围着恭维奉承,因为是节度使的公子,军中军令如山,他自幼便学着父亲的样子,只管下命令,何曾这样低声下气的与人说话?可是他这样待她,她却还是这样忤逆他。沈子忱是真的有些发怒,反身就压着她的身子掐住了她的脖颈。
  月色入户,伴着房间里未尽的烛光。沈子忱能看到陆福生在直视着他的眼睛,眼波滟滟,如春江潮水,漾出来的却都是汹涌的恨意。怪不得她向来不敢直视他,原来她直视他的时侯是这样的。
  沈子忱咬牙切齿的说:“你就这样讨厌我?”
  陆福生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是。”
  沈子忱红了眼,俯下身子就咬住了陆福生的嘴唇。他掐着她脖颈的手掌也向下游移,在她的胸口盘桓了一会儿又往下走。陆福生中衣上的衣带被他拉开,他又要扯她的亵裤。陆福生初时尚知挣扎,可到底是螳臂挡车,她见挣不开也肯笨拙地回应他。
  陆福生靠在他耳边轻轻说:“大夫跟我说,你如果动我孩子也会掉,反正我不想要他,这样也好。”
  沈子忱的动作骤然停下,推开她喝道:“你想都不要想!如果这孩子没了,我就要你殉葬!”
  陆福生本就是找托词不要他碰她,如今目的已达到,她也懂得见好就收,急忙掩住衣襟扭过头睡在里侧。
  沈子忱瞧着陆福生的背影,又道:“陆福生,由不得你任性。自从你进了你进了沈府,你就没有后路了。最多等到你生下孩子,我必会纳你为妾。我沈家长孙的母亲,不能只是府里的一个丫鬟。”
  第二日一早沈子忱便要离开,陆福生支起身子要起却被他按下。隔了一晚上,他的气也消了大半,念在她还有身孕,他也不好老对她发脾气,只好半是威胁半是叮嘱的说道:“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又有孩子,还是多休息一会儿。要是无聊,你就叫惠然和文茵陪你说话;要是嫌她们闹,你就叫她们从书房拿些书给你看。你要是再敢说出不要孩子这种话,我必定会罚你。”
  昨日陆福生顶撞沈子忱惹恼了他,后来想想也挺后悔的话。本来她是想先屈己为他婢妾,正妻之位日后再作打算的。可是听到沈子忱要纳她为妾的话,陆福生还是会忍不住生气。她不想做他的妾,哪怕是做婢女也要比做他的妾好。若是做婢女,至少没有嫁给他,虽是委屈却能与他撇清关系,尚且无那般屈辱;若是做妾室,她一袭绯衣嫁给他,一辈子都只能是他的玩物。
  十年前,沈家正式与南宫家缔结姻盟。红笺上黑压压写了一堆小字,有他们的生辰八字和佳偶天成之类的吉祥话,还有她和沈子忱的名字。沈子忱的字龙飞凤舞,她自三岁会拿筷子便握稳了笔,一手簪花小楷比他写的还要好。
  男沈氏,名子忱,字斯年。生于庚辰年,戊寅月,丙申日,癸未时。女南宫氏,小字皑。生于甲申年,乙亥月,丁巳日,壬辰时。祷于宗庙,问龟得吉。愿通两姓之婚,共结秦晋之好。良缘天定,三途前世有约;佳偶今成,百年白首同盟。琴瑟在御,九天凤凰于飞,君子偕老,但效举案齐眉。大理寺卿赵京撰,证其婚约。
  沈斯年。
  南宫皑。
  当时陆福生还扯了扯沈子忱的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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