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不可以?”顾回薄唇离开元知暮红唇,“恩,换了新胭脂?”
元知暮原本只是想发发小脾气激激她,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偷偷扫视周围,见没有下人才松了口气,只是脸上的红晕,是怎么也下不去了。
“回去吧。”顾回重撑开油纸伞,用大氅将二人围住,伞向元知暮那边倾斜了些,方拥着她往亭外走去,“蓬岛仙药一事,母后已与我提了。”
“恩。”元知暮声音低不可闻,不知该怎么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如今的确是个要孩子的好时机。”顾回缓步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认真分析道,“我们需要一个孩子来安定人心,其次……”
“便依你吧。”元知暮挽着顾回胳膊,言笑晏晏的模样看的顾回心里一动,“知暮,有你真好。”
“我又想泼冷水了怎么办?”元知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你泼吧,反正我一腔热血是肯定不会被浇灭的。”顾回笑眯了眼,知暮知暮,她的知暮。
烛光下,一白衣美人慵懒的侧卧在榻上,好整以暇的翻阅着书卷,薄薄的里衣掩不住窈窕的身段,室内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幽香。
顾回洗完澡回房,见着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咽了咽口水,两眼发直,直勾勾的转了身朝屋外走去。
“过来。”元知暮对着顾回招了招手。
“知暮?”
“一路奔波,你不累么?”元知暮轻柔温婉的声音传来,一个眼神已经燃的顾回有些口干舌燥,似笑非笑的走过来,“怎么出汗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热……”顾回退后几步,用力将门推开,冷风灌入,带来一阵香气,偏头看见一袭白衣的元知暮,不自然的动了动胳膊。不行。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我还有些公务未处理,你先睡吧。”
元知暮眨了眨眼,什么意思?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久不见你,我还是陪你去书房吧。”
“好。”顾回愣了下,说道。
严肃、正派、一丝不苟,大概是所有人对顾回书房的印象。
偌大的一间书房,四周全是堆满的书籍与竹帛,书房角落靠窗处有一张巨大的书案,书案上摆满了公文,顾回坐在书案后,批着公文,元知暮坐在书案侧方,研着墨。
“嘁。”顾回不屑的发声,一本折子应声而落。
“怎么了?”元知暮放下墨条,见顾回不应答,将折子捡回来大致扫了一遍,上次南苑阅军,引动了皇上身子痼疾,身子不大好。隐王上了折子,请求大赦囚徒广建寺庙为皇帝祈福,这一做法,自然引得不少官员夸赞其仁孝并上折跟风。如此一来,作为不明显的尚王就显得有些冷血了,“父皇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今隐王之意,是要因一人之事而乱天下法纪,着实糊涂。”
“恩?”顾回听她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坐的端正了些,撑头看着元知暮,“接着说。”
“父皇从不信僧道传闻,却看重江山子民。赦免囚徒是国家大事,即便父皇同意,做起来难度也极大。既是陈年顽疾,既是爱民如子……”元知暮手上不自觉研着墨,顿了顿,示意顾回附耳过来,自信心爆棚,“一个空口无凭,一个做在实处,父皇会高看谁一眼,还用多说么?”
众人就在如火如荼的筹备中迎来了万寿节,这一年,皇帝六十五岁寿辰,虽不如十年大庆那般隆重,却在大晋国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万寿节当天,皇帝设宴于花萼相辉楼下,大陈歌乐,当真是金碧相辉,锦绮相错,多年之后众人回想起当夜场景,依旧感叹:世人莫能描画尽致。只是是说奢华景象,还是当时形势?该当是形势吧,众人如是想。
隐王既占了嫡,又是长子,率先奉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寿礼——高僧亲自抄写的经文并祥瑞灵芝,言说为父皇、为社稷祈福。
皇帝脸色未变,看起来仍是兴致颇高的样子,夸奖了几句,便等着其他儿女们呈上礼物。
“听说此次为给陛下祈福,隐王殿下把自己封地的囚徒都放掉了呢,着实有气度。”
“是啊,囚徒可不是说一声放便算了的,隐王殿下着实仁孝。”
皇帝见有官员窃窃私语,也不点破,摩挲着金樽上的纹路,二女晋平公主顾千意、三女安阳公主顾千泠、五子顾千盛、六女高城公主顾千乐都纷纷呈上了自己准备的寿礼。几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却也只有这种时候可以齐聚一堂,不知是悲是幸。总之不管如何,众人都是竭力做出开心非常的样子,皇帝一眼扫过去,心下还是比较满意的,哎?
虽不对时景,但“遍插茱萸少一人”也着实符合顾回此刻的心境。如今人人汲营于个人得失,都记得如今隐王党与尚王党,谁还记得那个温婉贤惠的四姐?
元知暮自是知道顾回突然不开心是为何,这么多年,顾回从未放弃过寻找顾千韵的下落,却每每关键时刻被中断,如今触景伤情是难免,放在桌下的手拉了拉顾回宽大的衣袖,见她一脸迷茫的看过来,却没再提示的心思,认真的盯着眼前的菜。
顾回还未反应过来,便察觉到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了?
“回儿,你给朕准备了什么寿礼啊?”皇帝捻着胡须,并无不悦,笑眯眯的看着顾回问道。
“回儿给陛下寻得那样好的大夫,使得陛下龙体康健,难道不是最好的寿礼么?”皇后以袖掩口,低声笑道,声音却足以让在场众人听的明白。这才发觉,皇帝一整晚竟都没咳嗽一声,竟是已大好了?为什么他们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那是尚王妃费心思给朕寻来的,可不能把功劳算在回儿头上。回儿,你今日若是交不出寿礼,朕可是要罚的。”皇帝哈哈大笑,似是有意刁难顾回一般,却又透着股父亲对儿子的爱护,皇帝便是如此了,一言一行,总是被人分析良多。
“父皇,这便是儿臣筹备日久的寿礼了。”顾回从位上拿起一个长方形锦盒,跪在了大殿中央,将锦盒高高举过头顶,“天佑我大晋。”
皇帝脸色也凝重起来,示意魏达呈上来,内侍小心打开,惊得险些将锦盒摔下地去,见着皇帝脸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回儿,说说看。”皇帝将稻穗拿在手里搓了搓,虽从未从事农桑,却也分辨的出来这颗粒饱满的稻穗是优品。
“前几年河西饥荒,百姓流离失所,父皇心忧百姓,夜不能寐,儿臣见着,心中着实难安。”顾回声情并茂,娓娓道来,“从那时起,儿臣便派专人主营农桑,终于在今年万寿节前有所收获,这种与寻常无异,每年却可增产两成。”实际上,是有三成的,只是顾回保险起见,少说了些。
“什么?”皇帝猛的站起,两眼都冒着精光,两成,这是个什么概念?“仔细说说。”手中的稻穗也是越看越爱,仿佛这便是大晋强盛的曙光。
“父皇,此事说来复杂,待下次佃农全都到位,父皇您一听便都了然了。”顾回缓缓起身,占尽上风。
皇帝今晚兴致颇高,大手一挥,“正巧,朕今日也有一喜事要与众爱卿分享。”随即便叫魏达宣旨。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嫡子回,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今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顾回被这一旨意给砸晕了,虽说一直认为太子之位是自己囊中之物,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在这样一个万万没想到的处境下,竟忘了领旨。
“父皇。”顾千绍急急开口,比顾回更快的跪了下来。
“怎么,隐王对朕的话还有何异议?”皇帝微眯着眼,眼中折射着不悦,众人见状皆收敛心神,唯恐踏错一步,场中一时静的极了。
“儿臣……”顾千绍不甘大势就这么去了,视线扫向自己这方大将,明明元知理被自己拉拢过来,武将这边自己势力也不比苏家差,父皇,你好偏心!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秦太尉轻轻摇了摇头,只得住了嘴,作为自己岳父,又是自己这边的中坚力量,他的意见,总是要听的。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元大司徒率先跪了下来,紧接着镇国大将军苏凌也跪了,瞬间殿中官员便跪了一半下来。
皇帝视线在众人身上逡巡,对着正要行礼下拜的顾回招了招手,“小七,你上来。”
顾回依言站去了玉阶上,皇帝身旁,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样的位置,黑压压的人群皆匍匐于脚下,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朝拜的声音传来,顾回此刻才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是真的站在了权力的顶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有野心。不小心瞅见皇帝打量的眼光,急忙敛了心神,凝眉看着众人。
“孙爱卿。”皇帝沉稳的声音回荡在静极的殿中,众人恨不能竖起耳朵,生怕错过皇帝说的任何一个字,却听皇帝点了礼部尚书的名。
“臣在。”礼部侍郎跪在了殿中。
“太子和太子妃的册封大典,你就和钦天监商量着办吧。”皇帝捻着胡须,一锤定音,再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元知暮感觉到无数道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看的人如芒刺在背,这下,自己可得忙不过来了。
“郑安、牛进益、陈全……”顾回很没形象的靠着椅背,双腿跷在书桌上,用朱笔在折子上勾选出一个个名字,口中念念有词,见着窗边走过一个身影,忽的笑了,见来人久未出现,“站在门外做什么?还不进来?”
门“吱”的一响,被人推了开来,又迅速被人关了上,自屏风后走出一个紫衣女子,“臣妾拜见王爷。”
“知暮,你来的正好。”顾回将腿从桌上放下来,招了招手,今晚得了明旨的兴奋劲还没过,将折子铺平在桌上,“这是明面上跟了大哥的官员名单,你看……”
☆、(十四)
“王爷还真是醉心公务,刚回来就往书房跑。”元知暮嗔怪道,手上还是将托盘放在桌上,盛了碗银鱼羹给她。
“哎?”顾回一时没反应过来,侧身抬头看她,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冷不丁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脖颈处,轻轻嗅了嗅,“外面冷吧?”
“我看你晚上光顾着喝酒,都没怎么吃东西,晚间不好吃太多,便叫厨房做了银鱼羹,你尝尝。”元知暮没回她的问题,虽形势突然,依旧端的是世家淑女温雅娴静。见顾回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也没放开自己的心思,目带祈求的模样看的自己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认命地端起桌上炖盅,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次?再说吧。”顾回含糊不清道,吃了口,倒真有些饿了。
沐浴完回屋时,元知暮已经侧躺在床内侧睡的熟了。顾回吹灭蜡烛,轻手轻脚地移过来,蹑到床边坐下,便有人攀上了她肩头,玉臂也绕上了自己脖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语气是刚醒时的慵懒,迷迷糊糊的,拖着尾音,这种语气,顾回平日可听不到。
手在床上摸索半晌,才将锦被拉了起来,盖在背后人身上,却死活也无法将背后人重新按回床上,安抚无效,只得沉声道:“先躺好,我脱衣服。”
即便是黑暗中,元知暮也能想到顾回板脸模样,乖乖的放开她躺好,听着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瘪了瘪嘴,凶什么凶嘛。
顾回搓了搓手,将手捂的暖和些了,才掀开被角躺了进来,却不见枕边人有丝毫动作,听着不算均匀的呼吸声,无声的笑了笑,把手臂枕到元知暮颈下,让二人贴的近了些,“睡了?”
元知暮弯着嘴角笑,身子轻颤,看吧,谁怕谁,继续挺尸。
顾回转了转眼珠,冷不丁将手探进了元知暮亵衣,“王妃,你再不说话,本王可就……”
元知暮险些忍不住要去捉顾回在自己胸口上作乱的手,又生生咬牙忍住,就不理你,你奈我何?
“很好。”顾回的笑意里多少带着些咬牙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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