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老人还是不回答他,看着远处的山峰,像在回答“碧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嘴里喃喃说起来。
“驼子?当、当年的驼子,早、早在三十多年前就死了!这、这个世上已经没、没有驼子了!驼子死了,现、现在只有驼背老头……驼子为、为他的过去,付、付出了代价,已经死了!”
“碧眼”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他啐了一口:
“驼子你说什么疯话,你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哪里死了?”
“是死了,又活了!”
驼背老人大声说道,眼睛看向“碧眼”,好像有一道亮光刺向他。
“你、你们两个老鬼,念、念在当年同门一场,你、你们走吧,我今天放、放过你们!”
“笑话!驼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大话了?在哪个旮旯里躲了三十几年,今天跑出来就大言不惭。驼子死鬼,老夫也念你同门一场,你快点滚开,不要妨碍老夫!否则,嘿嘿……”
“自作孽,不可活!”
驼背老人动了,“咯喇喇”几声,弯曲的脊背猛然伸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飞速向“碧眼”冲去!
快,不是一般的快!
从发动到冲到那人面前,只是那么一瞬间,我的眼睛仿佛一花,他就到了,挥拳就砸!
“咦——”
“碧眼”猝不及防,慌忙举手招架,被他一拳击在手臂上,连退几步才站定。
“驼子死鬼,没想到多年不见,曾经的手下败将竟敢……”
“废话少说,手下见、见真章吧!”
驼背老人挥拳再上,一拳拳虎虎有声,砸得“碧眼”手忙脚乱。
他们两个一斗上,旁边的王少勋也乘机发起了攻击,一动手就是全力以赴,劲风逼得“白睛”连连后退。就在这一动一静间,拼斗形势马上发生了逆转,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风舞,你个臭婊子,还不赶快杀了那个小子,更待何时?”
“碧眼”一边招架,一边大声喝骂。
曾羽和周翔这时不再哭了,携着手看着场内。
“姐姐,你不要!”
“小翔你放心,姐姐过去错了,以后不会再错了!”
曾羽拉着弟弟的手,不看打斗的人了。
“以后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姐弟的地方,开开心心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吗?”
“姐姐……”
“唉哟,好你个驼子死鬼!”
这边姐弟在说着话,那边“碧眼”后背挨了驼背老人一击,痛得龇牙咧嘴。他恼了,迎着拳头猛冲上前。
“死鬼,老夫跟你拼了!”
“嘭、嘭、嘭!”
二人连斗了三拳,都是硬碰硬实打实撞击在一起。
“噗——”
“碧眼”一口血喷出老高,身形一滞,腹部又被踢中了一脚,骨碌碌在地上翻滚。费力地站了起来,“碧眼”原本褐色的脸上有些发白。
“死鬼,你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难道真要赶尽杀绝么?做人留一线,来日好见面……”
“来日?没、没有来日了!今日就是、是你的忌日!”
驼背老人贴身而上,手脚毫不放松,下踢上打,一拳拳一脚脚落在了对手身上。
“哇——”
“碧眼”拼命抵抗,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看就要丧于驼背老人手下。
“看镖!”
“白睛”看到了旁边的情形,冒着被王少勋击中的风险,手一扬,一道白光直袭驼背老人。“嘭!”的一声,他的胸前同时也被王少勋扎扎实实地一掌劈中。
“噗——”
“白睛”也喷血了。
那边驼背老人看到白光袭来,身体迅疾一扭,白光落空,射进了路旁的树林里,“哗啦”一声没了影子。
“好!好!”
看到两个杀人魔王都受伤吐血了,我心里连连叫好,可身体动也动不了。
没有过多的花俏,战斗很快结束了。
驼背老人又是一拳,重重击在了“碧眼”的胸前,“咔嚓,”连我这么远都听到了骨头的折断声。“轰隆!”“碧眼”身体飞起,重重地撞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身体缓缓下滑,最后坐在地上,头一歪,不动了!
“仲兄——”
“白睛”一声高呼,没等他靠近“碧眼”,王少勋一记斜劈,击在他的腰上,把他整个人击得飞了起来,向着路旁的悬崖坠落下去。
“啊——”
长长的惨叫声拖着尾音,回荡在山谷里。听声音,这个山谷极是幽深。从这么高掉下去,焉能还有命在?
“前辈,多谢您的援手!”
王少勋喘息着,拱手施礼,脚下却一软,差点摔倒,驼背老人忙上前几步扶住他。
“不、不必多礼了!你、你伤得不轻,快坐下,小老儿帮、帮你看看!”
王少勋依言盘腿坐下,驼背老人的后背一弯,又变回了原样,背上出现了一个“小山”。
我惊奇于他的变化,更仔细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们两、两个小娃娃,快去帮、帮小老儿采、采些外用的伤药来!”
驼背老人把一颗药丸塞进王少勋嘴里,然后转头对站在不远处,早已惊得目瞪口呆的曾羽两兄妹说道。二人回过神来,转身就往树林里走。少主人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走到王少勋身旁,关切地问他:
“少勋叔叔,您,您没事吧?”
可能是看到了王少勋衣服上的血迹,他的声音带着些哭腔。
“都怪我,都怪我!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回去呢?”
“文伟,我没事……你不必自责,他们早晚要找上来的,跟你无关!”
王少勋勉强说道,少主人俯身扶住了他,不让他多说话。
一道白晃晃的闪电照亮了山上,“轰隆隆”,雷声炸响,“哗啦啦”,疾风吹起,带着明显的凉意。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看看天,云层低垂,黑幕如铁,雨水眼看着要来了。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稀稀落落掉落在了树木上、地上。
“下、下暴雨了,快、快找地方躲躲!”
“车上可以躲雨!”
少主人跑过去拉马车,想把车拉过来。不知是他不会赶马,还是大黑马不听他的,拉了几下,马车一点也没动。黑马在原地踏着四肢,就是不过来。少主人急得捡起一根树枝就打马,黑马叫着,拉着车子在原地打起转来。
“我来!”
驼背老人飞身过去,跳上马车,手里一拢缰绳,马车乖乖地移到了王少勋身边。我一看,车篷的左右和上方都是一个个的大洞,怎么能避雨呢?
“你,你们是什么人?”
这时,从山下急匆匆走过来两个挑担的年轻汉子,看到我们,停下来问道。
“哦,我、我们走错了路,正想找、找地方避雨。”
驼白老人眼里神光一闪,瞬即熄灭,他找了一个借口。
“他怎么了?”
“他不小心受、受伤了。”
“你们快跟我来吧,我家就在前面的山谷里。”
“那就多、多谢两位小哥了。”
“不谢、不谢!”
一个年长的汉子在前面领路,驼背老人叫出树林里的曾家姐弟,抬着王少勋,一行人踏上了前方的小路。
另一个年纪小些的汉子看清了情景,明显吃了一惊,想要跟年长的汉子说话,但在驼背老人的逼视下,只能放弃。
周翔抬着我的后腿,少主人抱着我的前身,穿过一段林间小路,拐一个弯,几间茅草屋出现在面前。雨点越来越大,一行人顾不得客气,匆匆冲进一间屋子。外面已经是“哗啦啦”响成一片了。
“思儿、想儿,你们回来了!”
刚刚把伤员放下,简陋的屋门“吱呀”一响,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
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
我一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这不是我在新昌县城看到过的那个老妇人么?我记得与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瘸腿男的,难道这里就是她的家?
“你、你们是谁?”
看到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老妇人大吃一惊。没想到,比她更吃惊的人还有。
“是你!”
“是你!”
两个惊讶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原本坐着的王少勋和驼背老人不约而同地快速起来,都盯着这个老妇人。
“客官,你……是你!”
老妇人先认出了王少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忙用手擦了擦,看得清楚了。
“曾小姐,没、没想到你还活着!”
王少勋也结巴起来了,神情非常激动。
“是王公子,真的是你?”
“是我,曾小姐……寿兄,他,他好吗?”
“他好,他好……思儿、想儿,快来拜见王叔叔,哦不,快去请你父亲来!”
老妇人都语无伦次了,连连催促两个年轻人。
“我去叫爹!”
年长的汉子赶忙走出去。
“曾小姐,你还认、认得小老儿吗?”
驼背老人走上前几步,腰背一挺,几声响后,又变成了一个精神抖擞的老者。
“你……你是那个算命先生!”
老妇人也认出来他。
“是哪位故人来了?”
脚步声响,一瘸一拐走进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
“寿兄,是我,王少勋啊!”王少勋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迈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你?真的是你,王兄,王少勋兄!”
瘸腿老人激动地抱住了王少勋,王少勋一声痛哼,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你怎么受伤了,怎么伤的?”
扶着王少勋,老人忙不迭地问。
“我没事,没事。哦,差点忘了重要的事。羽儿、翔儿,快,快过来!你们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就是你们的姑姑和姑父啊!呵呵,你们没见过的。她就是当年绍兴四大美女之首的曾璧儿,也就是你们的姑姑!”
王少勋叫过曾家姐弟,他已经知道二人相认了。
“你真的是我的姑姑曾璧儿?我的姑姑不是坠崖身亡了吗?”
曾羽看着老妇人,现在应该叫曾璧儿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大哥的女儿?你是儿子?嗯,真有几分像大哥!大哥他好吗,你们今天怎么也来了?”
亲人相见,有无数的问题要问,我都记不清有多少了。确定了双方的身份,几个人抱头痛哭,哭得天昏地暗。外面是急骤的暴雨,茅草屋里也在下“暴雨”!
“姑姑,您能说说当年是怎么回事吗?”
众人高高低低地坐在简易的竹椅、木板上,我还是躺着不能动。只有曾羽,揉着红肿的眼睛,偎在曾璧儿怀里,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经历了两场情感的风暴,现在的她,才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邻家小妹那种。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其实也简单,当年我与你姑父掉落悬崖,被下面的树枝托住了,并未受多少伤。大难不死之后,我们决定从此隐居,不再涉入世事。几经转折,我们避到了这里,以免被人认出。后来,就生了你的两个表弟,一直住到现在。我的说完了,你快说说自己,说说大哥他们吧,二十多年没见,我想念他们啊!”
“我们家……”
曾羽说不下去了,最后还是说了。第二次听着那个凄惨的故事,我心里仍然酸酸的,而曾璧儿早已牙齿咬得“咯咯”响了,寿惠齐忙在旁边把她扶住,轻拍肩头安慰她。
曾羽把自己的遭遇一笔带过,只说是流落各地,靠帮人做些女红为生,曾璧儿不会追问,其他人也不会揭穿她。周翔也补充说了自己的情况,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旁边曾璧儿的大儿子抱住了他的双肩,也拍着安慰他。
曾家的故事听完了,屋里一片安静,没人说话。屋外雨声喧哗,好像比原先小了。乌云密布,屋里屋外都是暗沉沉的,就像众人的心情。
“你们今天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曾璧儿打破了沉默,也转移了话题。
“这就跟他有关了。文伟,先来拜见大姨母吧!”
少主人连忙起身,一一给曾璧儿和寿惠齐见礼,也与他们的儿子互通姓名。这时我才知道他们一个叫寿思,一个叫寿想。
“你是二妹跟林公子的儿子?”
听到王少勋介绍,曾璧儿又一次激动起来了,站起来拉着少主人的手不停地问,上下打量着。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欣喜地拉着少主人的手不肯放,询问他家里的情况来。
“家父已经过世了!”
曾璧儿和寿惠齐都吃了一惊,忙问详情。
少主人话音一低,语调凄婉,道出了许多我也不知道的往事。结合王少勋的补充,女主人的故事在我们面前缓缓展开……
(要开学了,祝学子们在新学年里健康成长!本书九月初会结束第一卷,下一卷正在酝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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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1…14 17:12:59 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