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心思通透,沈月浅更是聪慧,她俩守着,晨屏侯府能撑得起来。
周氏送文太夫人出府,沈月浅落后她们一步,有意与文博武也葛出两小步,转身朝文博文道了声谢谢,若不是有他帮忙,多出来的一万多两银子便白白给王氏了。
文博文一怔,瞥了眼前边的文博武,想着将来要叫眼前之人一声嫂子脸色胀得通红,面上还得装作一本正经,“不用谢,沈侯爷留下来的东西本该就是你和你弟弟的,我最多算打抱不平罢了。”
话完,三步并两步地追上文博武,讨好地挤了挤眼睛,文博武装作侧身与他说话扫了眼愣在当场的沈月浅,温柔地勾了勾唇。
皇上赐下来的宅子说大不大,不过院中景致很是别具一格,穿过弄堂便是一处回廊,回廊尽头连着一处假山,错落有致地假山后是一片湖,隐隐能看过风吹过湖面圈起的涟漪,周氏脸上也有了笑,笑里有几分落寞,自言自语道,“你爹爹最是念旧,也不知我们搬出来他心里高兴不?”
沈月浅重重地点了点头,“爹爹定会高兴的,族长也说了分家后我们还是沈家出来的,逢年过节要回去给祖母请安,娘,我们快些去看看院子吧。”
穿过不大不小的湖面,拐弯便是主院了,拱门上没立牌子,还没有赐名的缘故,周氏愣忪片刻,“阿浅觉得还是叫云锦院如何?”
“可以。”沈月浅看出她兴致不高,估计是想起沈怀渊了,什么都顺着她说。
她住的院子仍取名为梧桐院,在云锦院旁边,两人中间搁着一处八角飞檐的亭子,比在沈府的时候稍远。
这边收拾着院子,文太夫人回去时将文博武文博文都叫到了马车上,在沈府她不计较是顾忌着两人脸面,现在没人了脸沉了下来,问文博武,“津苏,你说,沈府到底怎么回事?”
文博文自来不爱管闲事,在沈府一而再再而三插话分明有人指使,能指使得动他的除了大孙子还有谁?
文博武拿起漆木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三杯茶,端了杯放到文太夫人手里,悠然惬意地朝文博文指了指另外一杯,道,“祖母不是看着吗,分家罢了,沈怀渊如何没了皇上心里都记着的,前些日子沈府闹的动静大已让他不满,谁知秋猎上见吏部侍郎提及沈侯爷,皇上最念旧情故而赐了那个孩子爵位,又托我寻着机会帮衬一把……”
文太夫人目光狐疑地在他身上打转,文博武泰然自若地拿起杯子抿了口茶,答道,“您看我什么时候会理这种事了?我毕竟是文家长子,今日那些话由我嘴里说出来只怕沈家那些人会多想,二弟则不同,他提出来旁人最多说他仗义执言,您说是不?”
一番话滴水不漏,文太夫人也找不着话说,总不能拿这种事问皇上吧,搁下杯子,语重心长道,“你心里有数就好,皇上让你帮衬你自己又要掌握好度,周氏与晨曦是个好的,奈何沈府名声那般样子了……”
文博武侧着耳朵细心聆听让文太夫人高兴了不少,而文博文的角度看得清楚,他大哥已阖上眼,闭目养神去了,偏祖母不知情,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第28章 算计落空
沈月浅以为分家的事情一过,两府再不相干,谁知,没过两日,薛氏与罗氏就找上门来。
刚搬过来,府里的下人皆是一直忠心跟着二房的,早已不喜薛氏罗氏做派,对她两怨毒已深,故而没放人进府。
等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见沈月浅在丫鬟的簇拥下缓缓而来,薛氏松开罗氏的手,理了理裙摆,嘴角噙笑地走到门边,弯着腰问道,“过来可住得惯,太夫人担心你们住不惯这不让我和你三婶走一遭吗?”丝毫不提侍卫将她们挡在门口之事。
沈月浅穿了身素色衣衫的织锦缎子,一袭素色拖地长裙,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她淡淡地看着两人难掩憔悴的神情,朱唇微启,“宅子还未收拾干净,就不请大伯母三婶进去了以免沾了一身的灰。”说到这,她声音顿了顿,疑惑地望着薛氏,“不知大伯母与三婶前来所谓何事?”
罗氏站在边上一声不吭,薛氏只得咬咬牙,舔着笑道,“太夫人这两日身子骨不好,如今小七爵位在身,能否拿了牌子叫宫里太医来为太夫人把把脉?”
沈月浅睇了眼薛氏,若有所思道,“府里的佟大夫妙手仁心,当日大家皆有目共睹,太医不见得比他医术高明,再者,皇上的圣旨下来了,却是未赐下牌子,府里并没有侯爵牌……”
薛氏奉承的笑僵在脸上,来回踱着步子,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沈月浅扬手,身后的玲珑有眼色的递上一个红色树根暗纹的锦盒,薛氏一怔,见沈月浅抬手,轻轻将其打开,上边盖着层素色织锦,掀起织锦,下边是一株人参,她动了动嘴唇,沈月浅已将锦盒递了过来。
“这是我娘孝敬祖母的,还请大伯母代为转达。”
薛氏为之一愣,这株人参如何来的不难猜到,周氏生孩子的时候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如今竟大大方方给太夫人,犹豫着该不该接,沈月浅已将盒子强塞入她手中,“我娘忙得脱不开身,下个月我们再去探望祖母。”
至此,薛氏才回过神来,推却道,“使不得使不得,如此贵重的东西改日你亲自交给太夫人吧。”
沈月浅微微一笑,“府里还忙着,我先回了,大伯母三婶慢走不送。”
话完,又屈膝施了施礼才转身悠悠然进了门。
薛氏和罗氏面面相觑,眼下不知如何是好,拿着盒子的手烫得厉害,此刻她才算看出来,二房与她们真的不一样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一个是没有官身的落魄户,出自一家人却走着不同的路。
她们走后不一会儿,从里走出一素色装扮眉清目秀的少女,沿着街道慢慢跟在她们身后……
临安堂,呛鼻的熏香遮不住屋内浓浓的药味,窗户紧紧关着,丫鬟们走路步子轻得不能再轻,薛氏走到门口,两边的丫鬟屈膝微蹲,手比划了个睡觉的姿势,薛氏出神地看着手里的盒子,踟蹰片刻,推门而入。
越过一个双面鲤鱼跃龙门的大插屏往内室走去,掀开帘子时,珠帘晃动惊醒了里边睡着的人。
“她们怎么说?”
循着声音望去,王氏睁开眼,直勾勾看着她背后,招手让李妈妈扶她坐起来,憔悴道,“她们不同意?”
眼神落在她手里的锦盒上,凝眉问,“这是什么?”
薛氏在床边地凳子上坐下,抵了抵一声不吭的罗氏,示意她说话。
罗氏不在意地夺过盒子,打开,“是二嫂孝顺您的,这株人参已有百年了……”
薛氏瞪了她眼,出声打断,“娘,您是不清楚,皇上赏赐的宅子就是不同,光是门前的两座狮子都比咱门外的看着大气,晨屏侯府牌匾据说也是皇上御赐的呢……”
还未说话,王氏弓着背,剧烈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咳得一张蜡白的脸通红才停下,喘着粗气怒视薛氏道,“她们怎么说?”
薛氏悻悻然笑了笑,“说小七还没有牌子,无能为力。”
一句话引来王氏又一轮的咳嗽,这一次咳嗽得更久,薛氏也怕了,忙去旁边给她倒温水,王氏死了,大房三房也该分家,府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分家后日子怎么过,王氏在,每个月二房总会拿些孝敬银子出来。
王氏咳得脸贴在了锦被里,薛氏急了,“娘,您先喝口水缓一缓。”心里气恼自己话说猛了,王氏这时候再有个好歹,府里哪还拿得出银钱来,唯一的几十两银子这两日抓药已用完了,再要拿银子出来只有卖府里的田产铺子了。
这便是她们让二房请太医的缘由,太医只认牌子,二房请的太医抓药也是二房拿银子,与她们无关。
“三弟妹,快将人参拿下去给娘炖汤……”薛氏坐在床沿,一下两下顺着王氏的背。
罗氏沉默地拿着盒子走了……
沈月浅没骗薛氏,周氏是真的忙,府里已收拾干净了,还要买些下人回来,这两日,周氏忙着挑人,确实脱不开身。
玲珑匆匆忙穿过水榭,拱门,到了一处清幽别致的院子后才停下脚步,院门口,卢平和桂圆正在挂牌匾,漆黑色的梧桐院三个字旁应景的雕刻了两株梧桐树,与他们打过招呼,才侧身抬脚进了院子。
正屋中,沈月浅坐在南边大炕上,手里拿着本书慢慢翻着,听到动静侧目见是玲珑,搁下书,轻声问道,“打听清楚了?”
玲珑点了点头,沉稳的脸难得浮起了丝幸灾乐祸,“昨日是发月例的日子,可谁都没拿到月例,问大夫人,大夫人只说不会克扣大家,奴婢给万家媳妇二百文银子,她一股脑的全说了,老屋,现在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大夫人找上门怕是想借夫人的银子给太夫人看病,还有……”玲珑扯了扯嗓子,清脆道,“大夫人掌家,正琢磨着将下边几个铺子给卖了换些银钱呢,这件事太夫人还被瞒在鼓里。”
沈月浅来了兴致,老屋的铺子是王氏与老太爷年轻时挣下的,不得不说王氏为人虽然尖酸刻薄唯利是图,年轻时却是操家的好手,至少,若非养出了两个不中用的儿子,沈府该是吃穿不愁的,不过,她仍然疑惑,沈怀庆风流常年窝在女人堆里,也不至于败得沈府拿不出银子来。
“你让卢平问问大老爷行踪,顺便叫人盯着那些铺子,沈府真要出手卖的话,压价买下来。”王氏买那些铺子的时候地段不算好,这些年京中商业繁华,入京的官员多了,王氏的那几个铺子倒成炙手可热之地。
玲珑称是退下,到门边又想起一事,犹豫片刻,终究什么都说,府里一处院子角落里开满了不知名的花,天冷了花已有颓败之势,可她仍认出来了,那些花与长在法林寺的花一样。
傍晚的时候,周氏抱着小七来了,小七脸蛋长开了,眉眼像极了沈怀渊,沈月浅凑上前,抱过小七,逗了两下,小七咧着嘴咯咯大笑,“娘怎么来了?”
抬眸,这才注意她身侧跟着两人,一人是之前伺候王氏的芍药,一人是三十出头模样的妇人,穿着粗布衣衫,鞋面补了好几个补丁,可打扮得干净整洁。
周氏向她介绍,“这是新来的舒妈妈,你年纪大了身边也该有个妈妈伺候,芍药你是见过的,说来也是我们拖累了她,我让两人伺候你,你觉得可好?”
沈月浅细细端详了会,良久才点头应了下来,“听娘的。”
芍药性子不坏,又与玲珑走得近,不过至于她为何会来这边她还得打听一番。
周氏见她答应了,不由得红了眼眶,顺了顺她渐长的刘海,“刘海长了娘给你剪了可好?”
“好。”
周氏让包妈妈抱着小七,她坐在椅子上,推了推面前的凳子,“坐下,很快就好了。”
沈月浅闭着眼,只听头顶传来剪刀的咔嚓声,不到一刻,周氏已收了剪刀,起身,从上往下吹了吹,直至白皙的脸上再无一根残发了才说道,“好了,睁眼吧。”
沈月浅最为好看的便是一双眼,清明澄澈,像是含着春水,波光潋滟,动人得很,周氏收拾好剪刀,吩咐明月将沈月浅的碎发拿去烧了,扭头看着沈月浅,“搬进新宅,理应请走得近的人家来聚聚,族里人多有帮衬我们,我琢磨着族长和三叔公,还有你外祖一家过来简单吃个饭,你看看可有要请的人?”
沈月浅脑子里闪过丁薇爽快的性子,便将丁夫人送她礼的事说了,周氏不知道这事,闻言,嗔怪道,“这种事便该早说,我好还人家人情,你要请谁下了帖子交给卢平就好,卢平以前虽跟着你大哥,卖身契一直你爹拿着,你爹走后便给了我,他做事牢靠,提他当管家可好?”
卢平瘸了一条腿,做管家虽难免被外人轻视,可她良心上这样才过得去。
沈月浅没有意见,“听娘的。”
周氏走后,芍药和舒妈妈留下来,芍药是个识趣的,和舒妈妈一起给沈月浅磕头行礼后便一五一十将太夫人发现她暗地向玲珑传消息将她卖给青楼老鸨的事说了。
“逢着我大哥上门给我送吃的打听到我被卖了便找了几个做长工的人从老鸨手里抢人,青楼养的打手多,我大哥他们哪是那些人的对手,若不是遇着将军府的管家刚好路过,奴婢怕就,怕就……”说着,芍药害怕得缱绻起身子,回想那日的光景,她以为她活不过第二日了,谁知将军府管家是个大善人,可怜她,交钱给她赎了身,还找大夫给那些受伤的人看病……
青楼,沈月浅陡然升起股怨恨,两世了,王氏对付人的法子仍这么不入流,上辈子玲霜便是这么没了的,双眼一眯,“你先起来吧,以后留在屋里伺候,给你改个名字可好?”
芍药感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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