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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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九里-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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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总说:“你知道秋水分校近年来员工团队为什么一直不稳定?因为王校往下压业绩压得太狠了,把员工当机器用,新助理上岗一个月就开始单独背指标,别的校区都是三个月以上;除了招生,他还要员工提供百分之百满意服务,半夜三更家长打电话来不接,直接扣一半基本工资;校区跟招生没关系的工作统统不关注,全部丢给新员工做,新员工干得不好就扣工资,之前那个被骂哭的小姑娘,我查过了,是因为教室打扫得不干净,王校逮到了,讲了特别难听的话,王校这两年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工作乱七八糟,他每次来我家吃饭,我都跟他讲,这样管校区不行,要综合考虑,多方平衡,不要顾此失彼,他总是不听,现在出了事,说他两句,他还耍脾气。”
  鹿鸣等他发完牢骚,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张总说:“你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是我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鹿鸣说:“我不知道你们谁有问题,但是我知道改变王校的办法。”
  张总说:“你说。”
  鹿鸣说:“你把秋水分校的业绩指标砍一半,他保证会善待员工。”
  张总一口回绝,“那不可能!”
  鹿鸣一摊手,说:“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张总两条眉毛倒竖起,“你什么意思?”
  鹿鸣耐心的说:“秋水分校和其他分校都不同,它就在公司本部楼下,可以用到好多优质资源,同时又是公司最老的校区,最有品牌效应的校区,照常理来说,王校应该完全没有招生压力的,但是为什么他会给招生助理加压?”
  张总说:“他能力不行。”
  鹿鸣摇头,“我不这么看,我认为是你的指标设得太高了,你对秋水校区有超出它产能的预计,宋校之前就跟我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认为秋水校区周边的生源在经过将近十年的开发以后,已经差不多接近枯竭了,需要很长时间的培养,才能生出新的利润增长点,所以,原则上秋水校区的招生指标应该是缓慢下调才对的,但是你一直在拔高校区指标,最差也要求维持不变。”
  张总说:“我不是一直在给他们开发新业务吗?比如训练营,比如心理辅导班。”
  鹿鸣说:“这是我要说的另外一个问题,你是开发了很多新业务,但是这些业务都是一边调试一边推广,从不成熟到成熟,中间出错的成本都是秋水校区在承担,而且新增这些业务的时候,秋水校区的人手并没有增加,校区助理们除了日常招生,还要完成心理辅导中心和市场部下达的任务;另外,有很多按照公司分区政策不算本校区范围以内,但是电话打到校区来的家长,或者直接杀到校区咨询的,这些人就算成交,业绩也不会算到秋水校区,但是接待、答疑、转介绍等等琐碎工作,全部都是秋水校区在承担。”
  张总皱着眉,习惯性的拿出根烟,夹在指间,“你的意思就是秋水校区招生工作量大,但哪个校区工作量不大?”
  鹿鸣说:“不仅是工作量大的问题,工作性质还复杂,需要权衡和调度的事情太多,这些工作都压在王校身上,对他的能级要求很高,但他的基本工资并没有因此就高过其他人,干着比别人多得多的工作,拿着跟别人一样的基本工资,他能坚持这么多年不抱怨不掉链子,我认为已经很不错了。”
  
  张总冷着脸,“他是不抱怨,他把气都撒在员工身上了。”
  鹿鸣说:“客观来讲,秋水校区出问题也就是最近这年的事,之前一直还是很平稳的,所以就算王校拿员工撒气,那也是近年才有的事。”
  张总瞪着鹿鸣,“说来说去就是王校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对吧?”
  鹿鸣说:“你要是想听实话,我就说,问题确实是出在你身上,你总是在公司提倡全局观,但你自己有全局观吗?你在提拔校长的时候,秉承的标准是什么?是不是会招生?校长们一心只顾业绩的时候,你提出过具体的调控措施吗?你没有的,你就是出口抱怨了而已。每年定考核指标的时候,你主推的是什么?是不是业绩指标?你要求业绩指标年年攀高,但这不正是缺乏全局观的表现吗?”
  张总一拍桌子,“业绩本来就应该是节节高,不然公司拿什么养活一大摊子人?!”
  鹿鸣说:“不一定的,俗话说得好,脚长得太快,鞋子穿不下,就得停下来换鞋子,身体跑得太快,影子跟不上,就要停下来等一等,公司品牌和市场的扩展跟公司的基础管理配套没有必然的关系,不是说市场越大公司就越规范,正相反,市场越大,领导者越要放慢脚步,潜心钻研管理,培养有全局观的人。”
  张总说:“我现在不就是在培养有全局观的人吗?”
  鹿鸣笑了出来。
  张总气得跳脚,鹿鸣那个笑容真是虚伪极了,要是别人敢对他那样笑,他一定把人踹飞去,“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信不信我砍死你!”
  他不知不觉学了鹿鸣的话。
  鹿鸣一一给他分析,“你砍死我也没有用,你把校长分红协议翻出来看看,协议上都写了什么,每年创收不低于多少,客户投诉不高于多少,新生源拓展不低于多少,哪一条不是业绩导向?哪一条体现了全局观?看公司发展方向,关注团队成长,狠抓服务质量,这些和业绩紧密相关的配套工作,体现全局观精髓的工作,在校长分红协议里有体现吗?”
  张总不吭声了。
  
  鹿鸣也不催他。
  过了一会儿,张总说:“一定要在校长分红体现了才有用吗?”
  鹿鸣一摊手,“不体现在校长分红里也行,但你总得有地方体现啊,不能停留在嘴头上,抱怨有什么用,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真。”
  张总眉头皱得像山那么高,说:“如果一定要体现,那就放在校长分红里边好了,分红协议在公司就像是圣经一样,他们没有不研究的。”
  鹿鸣说:“那也好,放在分红协议里边,也表明公司的立场,说明以后没有全局观的人,在公司是没有前途的。”
  张总说:“是不是放进去了分红协议就会有效果?”
  鹿鸣摇头,“不会,你还得给他们做很多的培训和指点,否则就算有人知道要有全局观,但是技能跟不上,也是白搭。”
  
  这天下午,张总主动给王校打电话,两个人详谈了一番,第二天王校就来上班了。
  随后,在校例会上,张总破天荒地对秋水校区长期以来对公司做的贡献大大的表扬了一番,王校也公开的认了错,两方算是和解了。
  过了几天,王校喜滋滋的跟鹿鸣打电话,说感谢她的帮忙,老板把秋水分校下一季度的指标降下来了。
  鹿鸣说:“这都是老板明智,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校一副你就不要装了大家都心照了的口吻,笑嘻嘻的说:“鹿鸣啊,你就不要猪鼻子插葱,给我装蒜了,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老板听你的话,天大的事,只要你肯出面,那都不是个事儿。”
  鹿鸣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座位旁边的垃圾桶里。

☆、长风九里(10)

  公司营销部有个策划文案钟老师,是学历史的,文笔很好,公司新闻很多都出自他手;技术部有个小杨,是做网页编辑的,也顺带写一些软文。
  七月的某一天,小杨跑到行政部,说是自己被不公平的对待了,如果行政部不管的话,他就去仲裁委申请仲裁了。
  教育机构很注重形象,公司又才得过最受员工欢迎企业奖,此时爆出个仲裁事件,光头老大怀疑就算公司脸没被打肿,自己的脸也保不住会被老板打肿。
  当下不敢怠慢,急忙把小杨请去了会客室,详细了解情况。
  事情的起因是为了一篇年度感言。
  每年中考公布成绩以后,优胜者们出炉,各大培训机构都会趁机做营销,捆绑上榜优生宣传培训质量,公司也不例外,今年成绩出来后,营销部将在校区学习过的上榜优生一网打尽,又是采访,又是拍照,又是给奖励,顺带把学校老师也一并捎上了,组织老师和上榜优生互动,提高老师曝光度,几番营销动作下来,人气指数直线攀升,招生也是水涨船高。
  通常这时候也是营销部和技术部最累的时候,营销部负责抢人,抢话题,组稿,联系媒体,为了赶时间,全部门通宵加班是经常的事,技术部因为要配合营销部工作(修照片,剪接视频,做网页,配图等),也得跟着加班。
  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月,总算该上的新闻都上了,该发的文稿也发了,两个部门稍微清闲一点。此时营销部的钟老师得到一个指令:协助老板写一篇中考感言。
  本来事情也不复杂,张总本身文笔就不错,公司以他名字发布的很多文章主笔都是他自己,写篇感言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坏就坏在此时公司幼儿园出了宗事故,他得去处理,抽不出身,就把感言主题跟钟老师说了一遍,让他代笔。
  
  钟老师也不知道是不在状态还是心情紧张,虽然把张总从前写的文章都读了一遍,写出来的代笔稿还是让张总不满意,改了无数次,始终没得到首肯。
  最后钟老师崩溃了,在得到又一次的修改意见时,为了尽快终结痛苦历程,他把改完的文档直接发给了小杨,安排他用老板名义发到公司网站上,强行终止任务。
  小杨不知道前因,按照钟老师的安排,把改完的稿子配图直接发了。
  事有凑巧,稿子发出来第二天,张总的秘书晶雪(同时也是他的侄女儿)看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跟他闲聊,说新发的稿子风格跟以前不一样,看着很别扭。张总找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文稿不对,配图也不对,完全不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当下责令营销部和技术部调查个中原委,给个解释。
  营销部的负责人大胡老师和技术部的负责人李主任为此产生了纠纷。
  李主任要求大胡老师担全责,去跟老板解释。
  大胡老师则认为钟老师的文稿虽然有问题,但图不是钟老师要求配的,所以配图的责任应该李主任自己担。
  李主任则认为,如果没有钟老师的文稿,根本不会有配图这回事。
  两方坚持不让步,相持了两三天,到最后老板忍不住了,把两个人叫过去一通狠骂,各扣半个月工资了事。
  至于两个当事人,钟老师和小杨,各有不同待遇。
  钟老师这边,大胡老师选择不处理,口头警示了下就过去了。
  小杨那边就比较惨,李主任要扣他一千块工资(小杨一月工资不过五千块),理由是配图失误。
  小杨十分愤怒,跟李主任理论,说按照钟老师的文稿,从内文主旨来看,配图是非常合适的,不存在失误问题。
  李主任不听,强行扣了小杨工资。
  小杨于是来找光头老大申诉。光头老大也不敢擅做决定,把小杨安抚了顿,答应三天之内给个回复,让小杨先回部门工作了。
  
  鹿鸣听光头老大讲完过程,说:“小杨是一个典型的被猪队友连累的人。”
  光头老大摸着光头,说:“谁说不是呢。”
  要按光头老大的意思,钟老师明显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小杨是无辜躺枪的路人,大胡老师不处理钟老师未免不妥,李主任抽打小杨也显得师出无名,只是毕竟是部门内务,光头老大不好插手,不过既然问题反馈到行政部,似乎也可以趁机过问一下。
  关键是怎么过问。
  光头老大跟鹿鸣商量,初步的打算是找李主任和大胡老师来谈一谈。
  鹿鸣想了想,说:“老大,我要是你我就不这么干,你找他们谈什么说他们处理的不公平,要他们改正处理意见吗?还是反馈小杨的事?”
  光头老大说:“原则上主要是反馈小杨的事,顺带也说一说钟老师的事。”
  鹿鸣说:“反馈小杨的事,大胡老师就看李主任热闹,李主任骑虎难下,必定会硬撑,坚持自己没有错;说钟老师的事,李主任就会看热闹,大胡老师骑虎难下,也一定会硬撑,到最后,如无意外,多半是他们两个人联手反过来修理你,要你不要听风就是雨,整天替员工出头。你被他们修理也还算了,小杨的问题始终还是没解决,三天之后,搞不好他真的会去仲裁。”
  光头老大说:“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谈话是必须要做的,最多不过就是分开谈了。”
  鹿鸣沉吟了阵,说:“其实这件事最好的办法不是去找两位负责人理论。”
  光头老大说:“你有什么馊主意就赶紧出,还要我请香案把你供起来才说咩?”
  鹿鸣说:“最好的办法,是去找老板的麻烦。”
  光头老大倒抽一口冷气,说:“你晓得不晓得,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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