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何二人心里太激动了,当时只想到给张宪换身衣服,却忘了告诉他应该绕到西边去往鄂州了。当然,就算以后想起来,这二位也不会在意。张宪又不是孩子,东西南北他能分不清吗?出南门他就真往南走呀?他不知道鄂州在西边吗?
还别说,张宪还真的不知道鄂州在临安西边。岳飞没告诉他,李、何二位也没讲,他慌慌张张出了城也没想起找个人打听路就跑下去了。这主要还是张宪认为,两位寺丞既然把他送出城,当然就应该把他送到往鄂州去的路上。他哪知道鄂州在西面,人家却把他送出了南门?
出了临安的城门,张宪连头都没敢回把脑袋一低他是只管赶路,生怕走的慢了秦桧反悔。张宪没骑马,为了不引人注意,李、何两位给他换的是一身普通平民的装束,一件淡青色的长袍、脚底下是薄底的布鞋、头上戴了顶同样颜色的帽子。
这装束就是普通老百姓日常的穿戴,走到大街上,要找穿同样颜色款式服装的人,半条街都是。所以,张宪穿这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出了城门越往前走路上人越少,越走人越稀。这很正常,你离开大城市到了荒郊野外了嘛。
对于不经常步行走长途的人来说,连续走了两个小时就已经会感觉到两腿发酸发木了。但是想到目前的险峻形势,张宪还是咬着牙,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赶路!
再往前走逐渐就进入山区了。路越来越难走,上下坡路也出现了,道路两边干枯的灌木更显的萧瑟。往前走了不知道多久,小路上半天才能看见一个行人。
张宪实在走不动了,路边正好有块板凳一样的条石,石头顶上是光溜溜的表面,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上头张开大嘴喘了几口粗气。喘匀了这口气,拿出水壶猛灌了两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从远处山间传来一阵歌声:老樵夫,自砍柴,捆青松、夹绿槐。茫茫野草秋山外,丰碑是处成荒冢,华表千寻卧绿苔,坟前石马磨刀坏。倒不如,闲钱沽酒。醉醺醺,山径归来。
张宪听这歌,听着听着渐渐入神了。这歌声虽粗狂,歌词的意境却极为深远,显然不是一介樵夫随口就能唱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竟然替樵夫作歌词。真是大才呀!
歌声越来越近,这几句歌词在反复的唱,那樵夫似乎越唱越有劲儿,好像他每唱一遍声调感觉都不太一样。张宪竖着耳朵听,也听不出什么名堂,只是觉得好听。
过了一会儿,从山路上走过来一个樵夫,看年纪得有五十岁出头,头发都有些花白了。老樵夫挑着两担柴,一边走一边唱,显然今天砍柴收获不错。走到张宪身边,老樵夫把柴禾担子放下来,从腰里摘下个葫芦,拧开嘴喝了一口,一股的酒气。
“小哥,你怎么在这儿呢?快调头吧,别再往前走了。前头有强盗,当心被抢了!”老樵夫还是个好心人,他提醒张宪前头有强盗在拦路抢劫!
“大爷,有强盗,您怎么不怕呢?”
“我?呵呵,我一个砍柴的有什么好怕的?强盗能抢我什么?抢这两担柴吗?他真要抢,我给他就是了!”樵夫笑着重新挑起了担子,“小哥,别怕丢面子,跟我回去吧。要是真的遇上强盗,连钱带命可就全没了!”
张宪也乐了,“大爷,您还有两担柴呢,我可是连半根柴都没有,强盗抢我什么?大爷,这山叫什么山?往鄂州怎么走?”张宪想知道前往鄂州还得走多远?
“鄂州?没听说过。大概是在前头吧?这山叫牛头山,山上的强盗凶得很。不过你只要注意着点儿倒也没事儿。强盗抢劫来往的客商,对没钱的他们可不感兴趣。你只要确定身上没带多少钱,就只管走!”
牛头山?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岳飞曾经在牛头山大破金兵,牛头山就是岳元帅成名的主战场!好家伙,原来前头就是老丈人当年生活战斗过的地方呀。张宪再看这山,山势也没那么陡了,山路两边的枯草败叶看起来也有诗情画意了。
我说老樵夫随便唱歌山歌都这么有境界呢,原来这里是名胜古迹呀。张宪也不累了、腿也不疼了,站起身迈步往前。他打算上山去参观一下岳飞当初大战金兀术的遗址,看看有没有可能搞个旅游开发,卖点纪念品什么的。
这就是老丈人岳飞给他留的遗产呀!不好好利用了,他也对不起牺牲的前辈。
张宪兴致勃勃的看着沿路的风景,现在看周围的风景可和刚才不一样了。刚才他看景致只是为了记着标记别迷路,现在他看路边的景物那是在寻找商机,看哪棵大树可以放个秋千,哪块石头能当做休闲的板凳。反正商机无处不在吧,只要提前多留心就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张宪估计今天晚上要夜宿山林了。就在他四处踅摸着,准备看看今夜晚间在哪里睡觉合适,突然一声哨子响,“嘟嘟嘟——!”紧跟着无数条人影晃动,张宪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被人包围了!
大概有十几条大汉把张宪给团团围到了中间。其中有个小子小眼睛塌鼻梁、项短脖粗、满脸的横肉,一瞅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孩子。这小子上下打量打量张宪,撇着嘴说话了:“喂,识相的,赶紧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别让爷动手!”
原来这就是拦路的强盗!强盗是抢钱的,张宪身上没钱,他当然不怕。既然不怕,张宪就想摆摆谱,诈唬诈唬这个拦路的毛贼。
“哼!你好大的胆!你知道我是谁吗?某乃岳元帅帐前大将张宪是也!”
第二章 清贫山寨
“你是张宪?”山贼头目反问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思议。
“废话!我不是难道你是?老子就是如假包换的张宪!怎么?你不认识我,回去找个认识的过来!”张宪狠狠的鄙视了山贼的无知。
被鄙视的山贼也不恼,上一眼下一眼重新打量张宪之后,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就变了,变得有几分恭敬:“您是从哪里来?您知道岳元帅现在的情况吗?”
“我从哪里来需要告诉你吗?哼,看你这个无知的蟊贼,说给你听也无妨。某是从临安来。岳元帅,元帅,他,他,他已经归天了!”
张宪说到这里忍不住悲从中来,两行眼泪流下来了。他并不是为被害的岳家父子流泪,他是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心里委屈,这才忍不住掉下了热泪。山贼们不知道呀,他们还以为张宪是提起岳飞被害,难忍悲伤流了眼泪呢。
常言道:男儿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大老爷们哪有没事儿掉眼泪的?张宪这一落泪,倒是把就把山贼给镇住了。
沉默了片刻,领头的山贼突然双膝一曲跪到了张宪面前,“张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见怪,请上山寨休息吧!”
这一下到把张宪给弄愣了。你们就算想抓我上山也用不着施这么大的礼吧?这,这算怎么回事?“你快起来,快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宪伸手去拉山贼头目,山贼头子顺势也就站了起来。大冷的天,跪到地下的滋味儿可没那么舒坦。
山贼站起来之后,给张宪讲了事情的始末缘由。原来,他们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山贼,在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有个响当当的大名叫做忠义爱国军!简称忠义军。是岳家军的外围部队,也就是配合岳家军打击金兵的民间武装。
岳飞率领部队北进的时候,他们这支部队也跟着打到了河南。岳家军班师回了鄂州,忠义军就散了。他们这支部队的两位头领赵俊和乔握坚率领这支人马一路南撤,来到这牛头山占据一个山头,当上了山大王。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张宪恍然大悟。“你是哪位?”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山贼头子是赵俊还是乔握坚,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末将是马文。赵将军和乔将军出门没在山上,山寨暂时由末将负责。两位将军回山见到张将军,必定会喜出望外的。张将军,快请随末将上山吧!”
张宪见马文热情,倒是不好拒绝。再说他现在也没个落脚地点,去鄂州也是投奔牛皋,来牛头山上入伙也是投奔人,到哪儿都一样,那就找个离临安近的地方好了。将来有啥事,想进京城也方便不是。
张宪跟着马文上了山,马文赶紧吩咐喽啰兵们准备热水让张将军洗漱,准备酒饭给张将军接风!张宪一看,还不错,被人家当成贵宾了,那咱就别客气了。
洗脸漱口之后,马文请吃饭,饭菜就摆在聚义大厅里。张宪到地方一瞅,嘿,这就是牛头山接待贵客的酒宴?一盘炒青菜、一盘腌咸菜、一盘卤花生、一盘卤豆腐干。外加一壶老酒、一盆大米饭。连四菜一汤的级别都不到,桌上连碗汤都没有。
虽然饭菜简陋,但人家马文和几个喽啰兵小头目对他毕恭毕敬的,张宪也不好因为饭菜不够丰盛而发火,说不得拉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拿起筷子就吃。他也真饿了。从临安跑到这儿好几个钟头一口饭没吃,像他这个年纪、他这个体格,能不饿吗?
张宪在这儿吃,马文和五六个小头目在旁边帮着端茶倒水,比饭店里的服务员还勤快。张宪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说马文,你们几个也坐下一起吃吧?”
“不用不用,您吃,这些酒饭是专门给您准备的,我们吃过了,吃过了。”马文摆手谦让。就这几个菜,他们这帮人要是都坐下,每人一筷子就完了!张宪吃什么?
张宪吃饭的时候他就问马文:你们这山上过的怎么样呀?那意思就是间接的问:你们平常也吃这个?
马文苦着个脸告诉张宪,我们占据牛头山打劫来往的客商,这买卖做得相当艰难。
穷苦人没钱,赵俊、乔握坚两位将军也不允许抢。有钱人往往都带着保镖护卫,遇到抢劫人家会反抗,两边真要打起来很容易伤到人。赵、乔两位将军还不许我们随便伤人。所以呢,真正适合抢劫的还真没几个。
这段时间山上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前天赵、乔二将还和大家伙儿商量着,实在不行就转移算了,牛头上太穷,养不起我们这些人。
这是一个快要揭不开锅的穷山寨!张宪心里这个别扭劲儿就别提了。想要上山落草都找不到个富裕点儿的地方。人家水泊梁山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从梁山泊经过的就那么多有钱人?
吃完了饭闲聊了会儿天,山贼们给张宪安排了一个干净的房间,他躺下就睡了。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跑的路也太多,张宪都让累坏了,躺到床上半分钟不到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张宪起来就觉得浑身酸疼,尤其是两条腿就像断了似的,动一动就是又酸又疼。都是昨天赶路赶的!咬着牙起来洗漱之后,张宪来到昨天吃接风宴的聚义厅。今天聚义厅里头的人挺多,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的都是山贼!估计得有上百号人吧?
“张将军来了!张将军来了!”随着一片喊声,人群往两边一闪让出了一条道。张宪稍微一犹豫,昂首挺胸冲着人胡同就走了过去。看昨天马文对自己尊敬的样子,估计他们也不会存什么歹意。既然如此,为啥不表现的大气一点儿呢?
“张将军!”聚义厅中间站了两个和周围人穿着打扮明显不同的人,这俩人身上穿的是新袍子,脑袋上也戴了帽子。二人抱拳行礼,“赵俊,乔握坚,参见张将军!
第三章 资金的困惑
赵俊、乔握坚弯腰行礼,张宪还了一礼。作完揖一看,那俩还在那儿弯腰杵着呢,张宪赶紧一手一个去扶,“两位将军快快请起。”哪知道扶了一下居然没扶动,张宪手一松退开两步看着赵、乔两人就是一乐,“呵呵,二位老哥,你们这是办啥错事给我道歉来了吗?”
赵俊、乔握坚两人对视一眼直起了身子,“制法将军,卑职等有罪!岳元帅待我等恩重如山,元帅遇难,我二人竟未曾带领人马前往营救,实在是罪该万死!”
“哦?你们没有去营救就罪该万死?那我把大帅和少帅丢下独自逃命,是不是早就该死呀?”张宪的脸当时就撂下来了,二将的话让他觉得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末将不敢。”赵俊、乔握坚赶紧抱拳再次躬身。
“哼,谅你们也不敢!我是岳元帅最倚重的将领,元帅和我情同父子。岳元帅有难,但有一线可能我又怎会不救?然,决定岳元帅生死的乃是朝廷,我若搭救元帅就等于是抗拒朝廷,等于是背叛国家!岳元帅一生忠义,岂肯为他个人的性命就让我背叛国家?让岳家军名誉受损?”
看在场的人全都一副若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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