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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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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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步步往上考,不求你为官作宰的,能谋个缺也好。”
    澄哥儿只是笑,他考了三回,第三回才中,已经知道刻苦还不够,还得有天赋,似纪舜英那样更是千里挑一,听见纪氏这么说跟着点点头:“婶娘说的是,我还得苦读才是。”
    “你有这份心就很好,趁着你大哥哥在家,同他一道多处处。”梅家倒自来没有早早送了子弟去考举的,明陶却不一样,他此番留在家中,就是为着举业,跟澄哥儿一道去的,名次还在澄哥儿前边。
    他在梅家见得聪明人多,到得外头也觉得自家并不如何,哪知道下场一回倒有些心得,试一试手写出来的东西,连考官都仔细看了一回,知道他师从梅之孝,还单发了帖子给他,请他过门论文。
    澄哥儿心里明白,纪氏说得一回,便点头应和,他好容易歇一回,对纪氏道:“我想往院子里头逛一逛,看看旧屋子。”
    纪氏点头允了他,澄哥儿也不带小厮,自家往院子里头逛荡,这会儿正是石榴花开的时候,一片浓绿里点点似火的榴花,明澄看一看他原来住过的澄心斋,又绕到后院里头看看山石树木,过得石棋洞,一路往夹道走去。
    原来这块地方总是重门紧闭,这会儿却半掩着门,澄哥儿原是想着过几日托人去看程姨娘的,总该叫生母为他高兴,这会儿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来程姨娘住的小院两扇绿漆大门也是半虚半掩。
    这里安静的连木鱼声都听不见,澄哥儿脚下这一步迟迟迈不出去,便程姨娘不曾诵经念佛,里头的婆子也不会一声不出,他吸一口气往前迈得一步,人定定立在门边,见着石阶上头生得翠草,还开得星星点点的白花。
    若是常有人走动,哪里会生出这些东西来,澄哥儿施力把门一推,他还从未踏进过这里,四方方的小院子,极小的一口水井,两层小楼看着就又浅又窄,他一推门,樑间燕子扑着翅膀飞了出去,里头房子没落漆,井台还加着盖儿,可石砖缝里头生得细茸茸的草。
    人去楼空,窗户纸还糊得好好的,人却没了,澄哥儿往后退得一步,不敢伸手推门进去,他胸口起伏不定,脑子嗡嗡作响,忽的听见后头一声响,是个看屋子的婆子,往这儿来撒雄黄粉,她见着澄哥儿一惊,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澄哥儿指了屋子问她:“这儿的人呢?”
    婆子又是作揖又是下拜,只不肯告诉他,澄哥儿不必再问也知道结果了,他跌跌冲冲往后退,退到门边又看这院落一眼,提着一口气,往小香洲去了。
    明沅正在点给沣哥儿的东西,他要往外头开院,色色都要带齐全了,就怕一时不凑手,那两个才挑上来的小厮也得教了规矩,不许他们贪玩爱闹争闲气,她正指点着九红装箱子,外头澄哥儿一掀帘子进了门。
    明沅见着他先是一怔,再看他这四月末的天气出得一头一脸的汗,人都喘不上气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这便是知道,她叹一口气,站起来往脸盆架子边去,挥手退了丫头,绞了一块巾子递过去:“二哥哥擦擦汗罢。”
    澄哥儿先还盯住她,不知道该不该问,等见着她这模样儿,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他伸不出手来,望着明沅,怔怔问得一声:“我是不是,是不是不孝?”

☆、第207章 咸酥酪

澄哥儿原来想着,只他出息了,亲娘才能出来,纪氏于他是有大恩的,越是年长越是知道这份恩义难得,过继争田哪一样不是有纪氏在牵头。
    他打算的好,若是出息了,成了秀才中了举人,就能说上话了,便似纪舜英一般,如今他开口有了份量,纪家人哪里还敢看轻了他去。
    可他没想到,还没等自个儿能求着姨娘出来,程姨娘就没了,连怎么没的,他都不知道,他抬眼看看明沅:“是,是甚时候的事?”
    “腊八节那日。”捂了一个冬日一个春日,总归还是没瞒住,本来这事儿也瞒不住,连明沅都知道澄哥儿隔得段日子就要给程姨娘送些银两过去的,纪氏又怎会不知,她是知道的,只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罢了。
    两下里相安,真要把这事儿挑起来,可不得揭开伤口挤出脓水,她既不想大动,就由着澄哥儿使了人去,先还是银子,后来便是些养人滋补的吃食了,茯苓粉一送就是一包,有多少能落到程姨娘嘴里不说,澄哥儿却是一季就要一送的。
    他在颜老太爷屋子里住着,袁氏自然不敢苛扣他的月例,只不如纪氏这里给的多,一个月也有四两银子的例,颜老太爷唯恐委屈了这个孙子,除了袁氏给的,私下里还贴补澄哥儿。
    他除了读书也无处可去,身上更没什么要花销的地方,吃穿用都在府里,这攒下来的钱便在这上头派了用处。
    东西看门的婆子肯收,人却是再不能放出来见的,这时候再去计较程姨娘当初犯了什么事也是无用,澄哥儿也不亲来,寻了小厮往这儿跑一趟,尽了心就好了。
    他同程姨娘认真说来并无情分,打小记着的就是明潼纪氏,不说程姨娘没在他跟前了,便是在他跟前,有前头那两个,也一点都显不出他来。
    若不知此事,他也许这辈子也不会惦念生母,可既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了,他又如何心安,姐姐告诉他的话,他心里确是想过一回,知道程姨娘是犯了错的,只这些个无人告诉他罢了,瞒着也是为了他好。
    可程姨娘死了总该告诉他一声,不论如何,都得给她烧幅纸钱,澄哥儿怔怔坐到榻上,明沅叹一口气,他也确是无处可说了,要不然怎么会来小香洲。
    给澄哥儿倒了一杯茶,里头搁两个酸甜梅子:“太太原是想头七的时候告诉你的,可老爷说了,清心居士是出家人了,她的身后事就不必大动了。”
    正死要年节里头,颜连章往外走动还不及,程姨娘的身后事不愿大办,也不过备得一付薄柜送到道观里头去,还是纪氏给她加厚了丧仪,这才把丧事办的好看了些,过后又给她点了长明灯,正正经经作得七七的。
    “太太还给居士点了长明灯供了牌位的。”明沅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澄哥儿,一家子人,没一个敢在澄哥儿跟前透口风,明湘明洛不说,明沅更不会说。
    澄哥儿还只垂头坐着不动,他一时转不过弯来,把程姨娘说成是居士,那便是族谱上不留她的名字了,他抬起头来,嚅嚅看着明沅:“那我呢……”
    都没程姨娘这个人了,那他又记在何处,岂不是连他都没了,还谈什么过继,若是袁氏拿这个作文章,说澄哥儿不是颜家子,他又当如何。
    明沅抿抿唇儿,这事儿纪氏也问过了,颜连章只没当一回事儿,说老三那个样子,哪里还能生得出来,便抱一个也晚了。
    再说些什么劝他也是无用的,明沅干脆也不说话,坐在澄哥儿身边,他却站了起来,既不吃茶也不再坐,还同她告辞一声:“多谢六妹妹了。”一路虚浮着步子往外头去。
    采薇在外头瞧见了,进来一看明沅的脸色就知道是程姨娘的事,也跟着一叹:“好好个哥儿。”可谁也不能说纪氏办错了,连明沅也是一样,若她嫁的人不是纪舜英,或是纪舜英那相敬如宾的誓约破了,那她也得想着法子自保,有些地方就是一寸都不能让的。
    过得些日子,便听说澄哥儿要了车出城去了,袁氏先还不知此事,等她打听出来,捏着帕子乐个不住,当着澄哥儿的面便说些生恩养恩的话,就该叫他看看他心里一直记挂着的,比亲娘还更亲的嫡母,是怎么待他的。
    她也不必自家开口,只寻些个婆子丫头嘴嘴舌舌说上几回,廊下阶前,甚至是澄哥儿习字读书的书房外头,含沙射影的拌上几句,澄哥儿纵心里无事的,也叫挑出事来了。
    澄哥儿原来心里糊涂,这桩事总归压在心上,可等他听的多了,知道是袁氏弄的这一出,反倒明白了些,连着袁氏都能借机生事,那原来底下的下人呢岂不更是要看人下碟。
    袁氏自以为得计,见着澄哥儿来请安便说他瘦了,想是多思多忧的缘故,不独当着澄哥儿的面这样说,还往纪氏跟前去说。
    拿了澄哥儿的婚事,作个问寻她的模样儿,本来已经挑定了一家姑娘了,她心里定下,便是纪氏说她不好,也必得讨进门来了,坐着茶还没沾口,就说得十七八样好来,说完了还叹一口气儿:“澄哥儿这向,连吃都吃得少了,人看着轻减了,脸色也不好看,必是忧虑所至。”
    纪氏怎么会接她的话茬,笑一笑道:“他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纵吃的多也还瘦条条的,我这会儿炖得好奶酪,差人送些过去就是。”
    自澄哥儿过了继,纪氏还不曾这样插手他的吃穿,袁氏心头一噎,还想找话说呢,明琇忽的过来问她:“娘,甚个是生恩养恩?”
    袁氏一口气儿差点提不上来,纪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哎呀,我们七姑娘也懂事儿了。”说着睇一眼袁氏:“叫你娘慢慢告诉你。”
    袁氏面皮紫涨,说不出话来,明琇跟在她身边,听的多了可不有此一问,她当明琇是亲生,可她到底不是她生的,她能明里暗里指谪纪氏,纪氏也能捏着这个把柄说她。
    袁氏回去便把说这些的丫头婆子全罚了一通,半点也没想着自个儿授意的,明琇就是她女儿,谁要是敢提起一句来,看她不剥了皮。
    澄哥儿坐了车出城去,就是想去祭一祭程姨娘的,阖家都知道,却无人去伸这个手了,纪氏知道了叹一口气,叫人往街上买了许多金包银送去。
    澄哥儿往程姨娘灵前化得许多纸钱,有心想要说几句话罢,搜肠刮肚一句也无,他连程姨娘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知道有这么个亲娘,在他心里到底也只有这么一个姓氏,连怀念的影子都种不下来。
    隔得半晌澄哥儿方才说道:“姨娘,我进学了,是生员了。”除此之外,一个字儿都没了,身这的小厮僮儿催了他回去,原还想舍下香油钱来,见着长明灯里酥油倒得满满的,桌前案上还供得香火鲜果,知道是纪氏料理的,心里说不出的百般滋味,出得庙门往回去了。
    回去了直往东府里去,纪氏见他穿了一身素色袍子,知道是才回来的,还不及换衣裳,半个字也不提他去了哪里,只笑一笑:“这会儿怎么过来,要不要吃酥酪?”
    这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直到他过继出去,回回过来,回回都有,专预备了给他吃的,纪氏
    说得这一句,澄哥儿眼圈都红起来,低头答应一声:“我正想用呢,旁的再做不出这个味儿。”
    “哪儿是味儿不对,你那碗酪里得搁些盐,自小就认这个咸味儿。”纪氏陪着也吃一盅儿,澄哥儿一勺一勺吃尽了,两个相对坐着一句话也无,到把个盅儿吃空了,澄哥儿才道:“娘,我的亲事,往后再拖一年罢。”
    纪氏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想为着程姨娘守上一年,可听得澄哥儿叫出娘来,心头也是一酸,程姨娘如何不论,她确是亏欠了澄哥儿的,缓缓吸一口气,阖眼点了头。
    到得端午前一日,一家子姐妹换过衣裳出门去,郑家的宴摆在郊外庄子上头,明潼特意请了一家子姐妹过来,连着明琇也得着帖子了,只叫袁氏压下去不提,她才吃了气,怎么肯再去看明潼的脸色,嫁得好,就已经够刺她的眼了。
    郑家这个庄子就在山脚下,因着按着祭田,是算在族中产业里头的,旁的都卖了,这个却不能卖,也得亏得不能卖,这才留存下来,郑家的宅子哪一处不是精心打造的,这个庄园也是样,中间还有一大块空地,用来跑马玩蹴鞠,既是端阳节,那便是射柳了。
    原来这宴并不是在郑家摆的,摆这样的宴席怎么能不花钱,郑衍想带着明潼出门玩乐,可她是新妇,既要顾着郑夫人,又要顾着郑衍,讨好了婆婆把丈夫丢了,她往后可怎么行事。
    明潼趁着纪家送来端午节的节礼,奉上去给郑夫人看时,把这话头提了起来,果不其然,郑夫人是不肯允的,她还微拧得眉头:“你们新婚是该和乐些,可这般玩乐也太过了。”
    明潼抿了嘴儿一笑:“太太这倒是委屈了广泽了,他这番可是为着妹妹呢。”郑衍补了云骑尉,那里头全是些勋贵家的儿郎,识得人多了,自然有了交际,原来郑夫人把他看得紧,他哪里见识过这许多玩意儿。
    勋贵人家想着法儿的玩闹,这回一到端阳节,便说要寻个场子射柳玩,郑衍好面子,一拍胸脯应下来,等到真要开口了,这事儿就落到明潼身上。
    才刚初嫁,得先把牌子立起来,明潼把这事儿揽在身上,又同他撒娇作痴:“我办好了,你怎么谢我?”
    郑衍冲她作揖下拜,口里应下事事依你,明潼本来也没想着叫他当真如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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