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皇帝见邬之尧收起锦帕,问道。
“回皇上的话,小主身子有些小寒,怕是昨夜着了凉。”邬之尧跪在皇帝身边回话。
“早起出了好些汗,身子已不像方起床时那般无力,现下已无任何不适感。”青雅适时插话。
“如此,臣只需再开上一副驱寒的方子,小主喝下药后即可痊愈。”邬之尧低头道。
“快去。”皇帝挪了挪身子道。
“臣告退。”邬之尧说罢,站起身走了出去。
“虽说进了春,还是需当心。”皇帝牵起青雅的手交代道。
“臣妾明白。”青雅笑道。
“朕先回去批折子,晚膳到你这儿来用。”皇上下榻道,青雅跟着下榻蹲下行礼送皇上。
皇帝看了眼青雅,走了出去。
“小主老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不如出去走走吧。”汝瑕见皇上走后,青雅一直卧于榻上若有所思,隔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
“不了。”青雅似是回了神,看了眼汝瑕笑道。
“唉。。。”汝瑕叹了一口气,青雅笑望她。
“小小年纪,何来气可叹,小心你这如花似玉的脸上添了皱纹。”青雅点了点汝瑕的额头笑道。
“皇上说是晚膳到咱们宫里来用,只怕还是来不了。”汝瑕叹道。
“此话怎讲?”青雅坐下问。
“外面几个奴才聚在那碎嘴,奴婢听了几句,道是民间有个什么胭脂楼,乃是与皇上为敌的人物,皇帝知晓后,正与裕亲王恭亲王等人在乾清宫商量着怎么将其拿下呢。”汝瑕站着道,话中惋惜着皇帝晚上不能来缓福殿用膳,自小主进宫后,皇上总共就夜宿一次缓福殿,后宫中人虽是知小主得宠,可终归还是膝下有所出才能站稳脚跟嘛,汝瑕独自想着。
“胭脂楼?”青雅眸光轻闪,笑着看向汝瑕。
“奴婢听得也不大真切,那几个奴才议论的是这么说的。”汝瑕抬头回话道。
“小主可要传那几个奴才进来问?”汝瑕见青雅听得方才自己说的话后便坐着沉思不动,问道。
“不用了。”青雅面不改色,依然笑着道,心下却是忐忑不安。
晚膳皇帝让人来传了话,乾清宫事物繁忙,如汝瑕所说并未来缓福殿用膳,胭脂楼莫不是真的出事了?正当青雅有些坐立难安时,恬席一身黑衣从窗跃进缓福殿内,青雅看了眼门前守夜的太监,对恬席打了手势让她噤声。
“你们昨日已然守了夜,白日未睡,今夜就不用在此候着了,去睡吧。”青雅拉开门对着太监道,太监起初坚守不去,最终还是在青雅的软语柔声下离去。
“胭脂楼是怎了?”关上门后,青雅问着正摘下蒙于面上黑布的恬席。
“不知皇上是如何知晓,现下已是决心一举拿下胭脂楼。”恬席语调紧张。
“他知晓胭脂楼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只是为何这么突然。”青雅挪步思考。
“我们该如何?”恬席忧心忡忡的问着青雅,青雅不明看向她,眼中一片澄澈,又满是不解之意。
“你为何这般看我?”恬席见青雅望着她久久,不禁开口道。
“胭脂楼,秋娘出事,你怎会如此挂心,你本该一副悠然自得,漠不关己的样子才对。”青雅此时倒放下心中不安,稳坐一旁椅上问。
恬席听后不语,转而看向窗外无月的黑夜。
“我一直纳闷,你那般厌恶秋娘,却总是对她言听计从,不曾反抗过,你是如此,森哥亦是如此。”青雅问出藏于心中多年的纳闷,恬席杜森对秋娘的厌恶不是假,却从未伤过她分毫,且每每秋娘陷入危境时,他们总是拼尽全力相救,这一点,一直是青雅的不解之处。
“我知你对我和杜森一直不解,今日我便告诉你。”恬席背对青雅道。
“你还记着我是如何到达胭脂楼的吗?”恬席转眼看向青雅。
“不知,犹记我被秋娘带到胭脂楼时你已然在了。”青雅回答。
“也是,是我糊涂了。”恬席低头一笑。
“但我却记得,你儿时顽戾,胭脂楼无人可抑制的住你,却是在立春那日,突然一转性情,对秋娘百依百顺,不再如以往般执拗,当时的我虽然是疑团满腹,去是因性子向来冷淡,未多加打探。”青雅想起以往。
“你记得不错,其实我与杜森会担心秋娘,皆因我的姐姐,妤休。”恬席坐于一旁椅上道。
“你还有姐姐?”青雅心下惊讶,却未表于面上。
“我本生长于山中,父亲曾为江湖上有名的医者,在取得娘亲后隐退山中,生下姐姐与我,父亲希望我与姐姐能够行医天下,造福穷苦百姓,姐姐打小便承得父亲一身好医术,我却偏偏爱武,整日舞枪弄棍,以为自己能胜过任何人,父亲疼爱,也知习武一样可以为民除害,便从未多加阻拦,我年轻气盛,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从来未面世,所学的东西顶多能够抓着个小鸟儿野兔,更不懂得人心险恶。”说及此,恬席停下。
青雅不插口,看着她。
“那日,两名男子在山中迷了路,后来,我便带到了胭脂楼。”恬席说及此,却未多加解释,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世,青雅亦未多加为难,只是听着,让她能继续说下去。
“在胭脂楼待了两年,千方百计想要逃跑,却总是不得以成功,直到秋娘将姐姐带到我面前,后告知姐姐已被她下了药,至此以后每月皆需她拿解药来换姐姐的命,若是我再如以往般不安分,她便不再拿出解药。”恬席说及此,声中带着愤恨,双瞳如火。
“那森哥是为何?”青雅轻声问,心中已是有了一番想法。
“你那么聪明,心中只怕早已猜到了。”恬席笑道。
“原来,你姐姐便是森哥的心上人。”青雅喃喃道。
“秋娘能够牵制他,全因他太过重情。”恬席脸上颇为感动。
“多年来,我一直在想,能够牵制住性子不羁的杜森,只有他的心上人,想不到真如我所料。”青雅低头叹道。
“你姐姐医术非凡,也解不了她自己身上的毒吗?”青雅转头问着恬席。
“姐姐身上的是蛊,除秋娘外旁人无法解除。”恬席叹道。
“原来如此。”青雅点头,她是知晓的,秋娘会蛊,但凡是胭脂楼内她无法掌握的人皆会对此人下蛊,她曾见过受此蛊之人发病时的模样。
“你姐姐定是不知晓因她让你与杜森受秋娘的牵制。”青雅问着恬席。
“自然。”恬席抚着腰间荷带。
“那她现在何处?”
“不知,秋娘也不知,是杜森安置好姐姐的。”恬席抬头道。
第22章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22)
“有他安置,自然会是极好的。”青雅对着恬席笑笑。
“这我自是知晓的。”恬席点头。
“你今晚上到我这来是为何?”青雅转眼看向恬席。
“帮我一个忙。”恬席开门见山道。
“你说。”
“我现下不便将消息传入胭脂楼,你帮我让秋娘知晓皇帝欲铲除胭脂楼。”恬席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黑色菱形约有小指大的细管放于桌上。
“这个忙我定帮,你今日不来,我也会将消息传入秋娘耳中,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将我抚养长大,我自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青雅接过细管握于掌心。
“谢了。”恬席望着青雅,眼下一道异样流光闪过,恰巧被青雅抓住,心下疑惑,却未点破。
恬席走后,青雅拿出纸墨,将消息写于纸上,走到窗边,打开一扇窗,无月的黑夜,有些阴森,却又宁静,大有着暴风雨归来前的宁静,青雅拔掉细管小盖,放置红唇边,吹上一口气,清澈响亮的声音出自细管,继又吹上一声,两声响,青雅走到烛台旁,将细管递入烛火上,顷刻间细管便消失无形。
窗台上传来鸽子的叫声,青雅回头一望,全身雪白,唯有左脚下一撮细毛是火红的,青雅抿唇笑笑,走至窗台前,捧起鸽子,将纸条栓在鸽子足上,拍了拍鸽子,鸽子发出几声闷呼,似乎是在回答她,一定完成任务。
“雪里红,靠你了。”青雅抚顺鸽子身上雪白的羽毛,笑着道,鸽子听后飞出窗内,逐渐远去,青雅关上窗户,心已放下。
若是无月,到哪里皆是黑,今夜不照有月时那般柔和,或者是在一片黑暗中,总是生硬的,黑暗代表着阴谋,光明代表着正义,今夜,注定是各方阴谋暗涌之日。
“皇上,有动静了。”侍卫抓着一只受伤的鸽子进入乾清宫,常宁与福全走上前。
“从何方飞出?”福全提起鸽子,皱眉看了几眼问着侍卫。
“回王爷的话,是从储秀宫缓福殿飞出。”侍卫跪着低头道。
“缓福殿?”皇上走下龙椅,问着侍卫,语调不变,面色却已然暗影欲浮。
“回皇上的话,正是缓福殿。”侍卫继续道。
“看来与宫外暗地连合的人便身在缓福殿。”皇上看着被福全丢在地上,几经挣扎后不甘心闭上眼睛断气的鸽子,唇边冷笑浮起。
福全与常宁心知肚明是谁,皆低头不语,面色凝重。
“是谁?”皇帝走至侍卫面前,目光凌厉的问着。
“臣只见鸽子是从缓福殿飞出,并未见着是何人所放。”侍卫表明不知。
“鸽子身上可有信物?”皇帝示意侍卫起身,接过侍卫手中的字条。
福全与常宁不安的看着皇帝,见皇帝看后字条后,周身气势逐渐凛冽,双手逐渐握紧,骨节突出,胸膛上下起伏波动,继而揉碎了手中纸条。
“来人!”皇上声音不大,且是微笑,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一个从不将喜怒现于人面前,此刻却是尽然呈现,随着他的声音发出后,乾清宫立刻进入数名带刀侍卫。
“将缓福殿喜贵人送入宗人府。”皇帝说罢走至龙椅旁,侍卫领旨离去,常宁及时按住欲要求情的福全,福全看了眼常宁,随后发觉自己失态,立身顿住。
虽是大牢,却又不同于大牢,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单看这不同于下方大牢的宗人府,便能看出,王子还是王子,不可能与庶民同等,大牢虽是凌乱,却依然可以看出狱卒不同,这也就是关押皇室宗亲的地方,且说她是喜贵人,受宠于皇上多日,人尽皆知,宫中大起大落之事实属平常,狱卒们自是不敢亏待了她,这是青雅待在牢中多日的想法。
膳食照常,不下于在缓福殿时每日所食之物,未受任何严刑,任何拷打,除狱卒外,也未见过任何人,如此看来,皇上虽是怀疑,倒还未想过要置她于死地,青雅自被侍卫从缓福殿带进宗人府时,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许是从未经历过这般无人在耳边叮咛的日子,倒是能够平静一时,不再考虑其他,她该做的已是做了,一切皆看外面他们自己如何对抗了。
“贵人用膳了。”两名狱卒将装有饭菜的食盒放在木栏外,未多说只字片语便离去,青雅将食盒从木栏缝隙中端进牢内,正欲食用,又放下筷子,屏息等待。
“皇上宣喜贵人觐见。”侍卫首领带着人走至木栏外,对着青雅道,狱卒打开牢门,青雅将食盒端至一边,起身走出大牢。
明媚阳光直射方走出阴暗牢狱的青雅,青雅不适,微微闭上眼,停了步子,后面的人也不催促,青雅闻见身上传来的阵阵霉酸味,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卫首领道。
“在狱中待了几日,未曾梳洗过,此刻能否先回缓福殿净身,完后去面见皇上?此番打扮,怕是会触犯了圣颜。”青雅柔声笑道,见首领看了自己几眼,点点头,跟随在青雅身后走向缓福殿。
“小主!”方走进缓福殿大门,汝瑕立刻丢下盆子焦急迎上来。
“去把翡袖叫来替我净身梳发。”青雅未停顿,直向殿中走着,只是丢下一句话给汝瑕。
踏进宫女准备好的浴桶,翡袖拎着装有花瓣的篮子踏进门内。
“主子。”翡袖关上门,走到浴桶旁唤了青雅一声,往浴桶里撒着花瓣。
“我知你机灵,也知你心下都明白,此刻我不便多说,你去将我梳妆台镜下的白色胭脂盒拿过来。”青雅头未回,往身上浇着水,对翡袖道,听得翡袖的脚步声,走开,停顿,再走近。
“主子,拿到了。”翡袖对着青雅道。
“打开盒子,将胭脂盒中间的珠子拿出来,放入掌心内,再打开一扇窗,摊开掌心,闭上双眼立身不动。”青雅抓起一把花瓣放入水中,看着翡袖按着她吩咐的去做,在发觉窗外有些许细小动静时,单腿抬起重重拍下水面,造出极大声响,与此同时,一只翡袖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看清楚的黑色鸟儿,快速叼走翡袖掌心的珠子,细小声音已被青雅造出的水声所掩盖,门外的人并没有发觉。
“主子,现下该如何?”翡袖似是被惊着了,问着浴桶中面色沉重的青雅。
“替我更衣。”青雅抓过中衣穿上,恬席拿出事先备好的衣服替青雅穿上。
“盘簪。”在椅上坐了一时,又对翡袖道,翡袖心下疑虑种种,却仍是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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